可残忍的是,惊艳并非爱情。
他不确定自己那个年纪是否有承担另一个人人生的冲动,后来他在国外辗转留学,几近失联。两年的时间,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以他的想法,最好的安排就是现在,她出现得不早不晚,他来得也不疾不徐。
——
同一时间,沈千盏想到的,是《时间》剧本里,男主写给女主的一封信——
“不同的时间,你来的早一秒或晚一秒,故事可能都不会这么写。我仍会一如既往的爱上你,但二十岁的我和三十岁的我,给你的爱情可能就是两种滋味。”
“二十岁我给你轰轰烈烈,惊天动地。三十岁我平静如水,却能给你一个家庭,与一段余生。你想要哪种?”
这封信封入信封后,因突然的生活变故,直到最后也没能寄出去。
虽不是相同的人生,但于感情经历上,却有一样的共鸣。
——
视频还在播放着。
花絮的最后,是无锡今晚的倾盆大雨。
庆典中止,河滩边的剧组紧急撤离避雨,现场一片兵荒马乱。
剪辑故意将先前烟花齐放的梦幻场景与众人落汤鸡一样的狼狈场景重叠,剪出了一个鲜明对比。
字幕的最后,是后期调皮的发问——“邵导,你许愿时,是召唤了摇欢前来祝寿吗?”
《摇欢》是沈千盏制片的唯一一部古装玄幻轻喜爱情剧,广受欢迎。即使播出多年,有关她的网络热词,仍是经常被提起。
后期将它用在这,不免有画龙点睛之效。
沈千盏颇为满意,给乔昕回了条批示后,合上电脑,随手扔到沙发上。
她转身,面对面坐在他的大腿上,伸手去解他的衬衣纽扣:“门锁了?”
季清和目光含笑,不紧不慢道:“不清楚,去看看?”
沈千盏哪能对他一肚子的坏水一无所知。
她玄关的衣柜里内置有一面落地镜,有一晚,做到一半有人敲门。她才想起自己只是关了门没上锁,吓得兴致都没了,推着他先去锁门。
这万一真让人开门进来了,她还要不要活了。
季清和都已经提枪上阵了,这种时刻怎会愿意妥协,被她咬得紧了,无奈之下,只能抱起她一并去玄关上锁。
房门反锁后,为保险起见,沈千盏还插上了门栓。
一转头,便瞧见季清和的视线落在衣柜没关好而露出的落地镜上,眸光跃动。
那晚的战况自然可想而知……
隔天连苏暂都忍不住来打趣:“你俩这睡前运动是不是有点太扰民了?酒店的灰都震落两米厚了。”
沈千盏翻了个白眼。
瞎说八道。
她全程都咬着他肩膀了,哪来的动静大?
想到这,她忽的记起那晚颤栗到大脑空白的酥麻感,眼神一转,静静看了他一眼,说:“走,去看看。”
他低笑,笑声又沙又哑,是属于成熟男人才有的磁性与低沉。
不等她褪去衣衫,他的手从裙摆下方钻入,摩挲着她的腰窝:“不气了?”
他不提,沈千盏都快忘了自己在生什么气。
她半跪在他大腿上,微微仰头,将自己送到他面前,嗓音微软,有些柔:“气啊,怎么不气了?那帮臭男人都看见我拿房卡开你门了。”
季清和揉着她的腰,渐渐不满足,沿着她的腰线往下,隔着一层布料去握她的臀。
沈千盏看着不太运动,身材纤细,可只有摸了看了才知道,她的皮肤紧实,不过分瘦,每一寸都匀称得恰到好处。
身体各部位的曲线更是兼顾了柔软与精实,像上帝塑造的艺术品,没有一寸是多余的。
“又不是不正当关系。”他咬住她的唇,辗转亲吻,“知道就知道了,反正《时间》也快杀青了。”
沈千盏浑身的骨头都被他亲软了,她揽着他的肩颈,无力攀附着,低声嘟囔:“总不能跟课后留堂一样,一个个叫出来,然后我们手牵手站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我们是正经的男女朋友关系吧?”
这多傻啊。
想到这,她忍不住轻捶了他一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屋里有人。”不然哪有这些事?
“忘了。”季清和笑着,抱起她。
没去床上,也没去玄关。
他关了灯,把人抱去窗台。
窗外雷闪交加,雨声滂沱,雨势之大,连着下了两小时也不见半分颓势。
季清和将沈千盏压在冰凉的窗上,指尖勾下她的吊带,唇压下去吻她的肩膀。一寸一寸,越吻越深。流连至锁骨时,他卷起她的睡裙,手指沿着她的腿根,探进去。
她一下紧张起来,睁眼看他。
窗外正好掠过一道闪电,骤亮的光从他眼前滑过,像有火花滴落在她的身上,引起一簇簇燎原之火。
窗台的位置太狭窄,她只挨着一半,大部分悬空。被他揽着,虽不至于掉下去,但季清和一有动作,她就格外敏感。
她微微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无心分神。
有雷声隆隆,与雷电交闪。
沈千盏却宛如濒水之鱼,急于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她双腿发软,脚尖绷得几乎抽筋时,他终于收手,用那只湿漉的指尖摩挲她的唇瓣,恶劣低语:“这么想要?”
沈千盏眼睫轻抖,有那么一瞬不敢看他。
他低声笑着,去吻她,从眉骨到鼻尖,让她睁眼是他,闭眼也是他。
他进入得缓慢,一寸寸,像开疆扩土般,极有耐心。
沈千盏脚上的拖鞋再也挂不住,掉落在地板上,发出轻轻的“咚”声。
正遇雷声,穿透云层。
她吓得一哆嗦,被他笑着抱住,整个人几乎悬空。
时间尚早,走廊里还有三三两两的人走动着,嬉笑着,交谈着,从门口经过。
沈千盏咬着唇不敢出声,身体却随波逐流般随着他的起伏颠覆着。就像外头高空坠下的雨滴,跌宕止停,连绵不绝。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小。
季清和扬起的战旗也微歇,他抱着沈千盏平复片刻,开口时嗓音沙哑:“抱你去洗澡?”
沈千盏回搂着他,没作声。
屋内有些闷,她身上汗津津的,有些黏腻。但此刻她只想窝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季清和察觉她的倦懒,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似在哄她。
良久,她闷声道:“这趟离开无锡前,你陪我回趟家吧。”
她短暂的停顿了几秒,说:“我想你重新见见我爸妈。”
第90章 第九十幕
带季清和回去见老沈夫妇一事, 沈千盏考虑了很久。
一是觉得,剧组就在无锡, 回家方便,用不着以后再特意跑上一趟;二是考虑,她都见过季家半数人口了,怎么也该礼尚往来的带季清和回家一趟, 让老沈夫妇认认人;三是认为, 季老先生的借钟情谊,得老沈夫妇出面感谢,才显敬重。
并且, 她这次回北京, 除了离职,还要尽快找到新工作。无论是做独立制片人还是入职新公司, 半年的适应期只短不长。
可能到明年年初,也可能到做出一个不失“沈千盏”水准的爆款剧项目,才算彻底安稳。
至于季清和,他上半年的大部分时间都耽搁在剧组,回北京后,不止要立刻回到工作岗位,还要赶在《时间》正式播出前,完成不终岁钟表品牌的新品发布。
时间紧迫。
谁也没心思风花雪月。
——
季清和对“离开无锡前见家长”的提议, 十分欣然。
不给沈千盏压力是一回事,家长知情是另一回事。
即使她今晚不提,季清和也将双方父母尽早知情一事提上了议程, 具体方案有三——
一是在沈千盏与沈母视频时,不着痕迹地露个面,刷存在感。
二是在沈父沈母生日前夕,准备恰当的礼物,交由沈千盏转交。
三是过年拜访。
这三部曲,可谓是循序渐进,步步为营。
当然,再周全的策略也是策略。
沈千盏能主动提出见家长,自然再好不过。
第二天,季清和便开始着手准备上门的见面礼,并向季岁暮请教正式见女朋友家长的注意事项。
季岁暮在看到这条完全不像季清和能问得出来的消息时,沉默了数秒,问:“正式?还有非正式?”
季清和回:“除夕那天在她家吃过饭。”
“那会还在追求阶段,情况不太一样。”
不知为何,季岁暮在这短短两句文字里,看出了稍许得意。
他沉吟片刻,道:“投其所好,表现诚意。”话毕,他难掩好奇,追问了一句:“打算结婚了?”
季清和:“随时。”
季岁暮看着这两个字琢磨了会,总结:看来还没搞定,仅是单方面意向。
——
蓬莱八仙进宝黑木珐琅雕花古钟和铜镀四马金樽珐琅浮雕古钟运走后,沈千盏肩上的担子瞬间轻了一半。
这日晚,沈千盏与沈母开视频。
沈千盏工作繁忙,应酬又多,沈母很少主动弹去视频通话,大多数时候仅保持微信语音消息的问候。
对话框内,距离上次联络已经过去了三天。
沈母给她发了张冰镇西瓜的图片,告诉她,今年热夏,老沈闲着没事干在院子里打了口水井。这水井的用处除了养鱼,就是给她冰西瓜。
沈千盏当时正在核算摄制经费,只回复了句:“你年纪大了,别贪凉吃冰。”
沈母后来发了几个撒娇的表情包,她看后会心一笑,却忘了回复。
等待视频接通的数十秒里,沈千盏忽然的,心生愧疚。
沈母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视频接通后,她难掩开心,笑眯眯问她:“今天怎么想到妈妈了?”
“哪天不想你?”沈千盏调整了下手机角度,回以一笑:“只是今天想到按奈不住,一定要见见你。”
沈母被她哄乐,问:“天都黑了,灯灯吃过饭了吧?”
“吃过了,剧组别的不说,饭点特别准时。”
“还在无锡?”
“嗯,这边还没结束。”
沈母顿了下,轻声问:“你最近有没有时间,方不方便我跟老沈去看看你?”
“不太方便。”沈千盏说:“剧组最近筹备转场,又忙又乱。”
沈母缓缓哦了声,目光中难掩失望:“那你注意身体,别一忙起来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你家老沈过年那会好不容易给你喂胖了几斤,你可不能对不起他为你掉的头发。”
沈千盏看着屏幕,笑容渐深:“老沈的发际线是家族遗传,跟我没关系,你别欺负我好说话就随意扣锅让我背。”
——
老沈夫妇是工薪阶层的,这辈子循规蹈矩,勤勤恳恳,按时上班按时下班。除了她上学要花钱那几年,老沈为了红色钞票埋头苦干过,其余时间和事业心完全没什么关系。
沈千盏从事影视行业后,老沈不止一次感慨:“我们沈家几辈子加起来也找不出一个和艺术创作沾边的,怎么就灯灯基因突变了?”
沈母的思想观念,传统,守旧。
每回赶上老沈小得意时,都旧账重翻:“你还挺高兴?灯灯这一行多辛苦,又要竞争又要应酬,工作压力一大就失眠。女孩子要漂亮,长期内分泌失调,影响健康的。”
她对沈千盏的未来规划与大部分父母一致,最好是端份铁饭碗,朝九晚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不济,银行、医院、学校,找份安稳又轻松的工作,固定休假,有空闲的时间享受生活。
最好二十五岁恋爱,二十七岁结婚,三十岁以前生个孩子。至于二胎,随缘,不强求。
可沈千盏与她规划好的道路背道而驰,不止没留在无锡,没陪在她的身旁,还漂去了北京,每天起早贪黑,忙得跟狗一样。
甚至很多时候居无定所,跟组住在酒店,没有稳定的生活圈,稳定的恋爱关系,还时时应酬,日夜颠倒。
她不解,心疼。
偶有言语交锋时,沈千盏没法认同她的观点,她也无法说服沈千盏。
工作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沈千盏对亲缘淡薄,对家庭没有归属感。后来年纪渐长,沈母慢慢接受了女儿不能陪在身边的现实,以自己过来者的阅历,催促她去积极建立婚姻关系。
不能说关系交恶,但沈千盏与沈母之间,的确有无法沟通的一段时间。
而那段时间,远隔两地,像阻断亲情的祸水。
沈母固执已见,沈千盏又不愿意低头,要不是老沈同志有一天忽然发觉母女关系恶化严重,及时调和,恐怕距离不止没法产生美,还要产生疏离与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