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死局,陈乌夏看了黄纱一眼。
“他同意?”吴婷贝啧啧有声:“他追你的时候不是轰轰烈烈?”
“哪对分手的情侣不是轰烈过来的。”黄纱说:“有什么同意不同意?分手只要单方面同意就行了。”
三人回到了宿舍。
吴婷贝敷着面膜,跳上了床。
黄纱在和男朋友说电话。才说了要分手,这时又当众秀恩爱。
陈乌夏上电脑查看邮件。她把简历投了几家公司,有一家公司回复了,请她过去面试。
刘雅开门进来,说:“我在图书馆门口见到了一个大帅哥,他过来问路,一双眼睛把我电到了。”
吴婷贝坐起来,扶了下面膜,“芳心大动了?”
刘雅无奈摊手:“我男朋友死死拉住我。想动也动不了。”
吴婷贝问:“人家问个路,你想太多了。”
刘雅:“他问的是旅游管理的女生宿舍楼。”
吴婷贝哇哇大叫,顾不上面膜了,“我们系花的男朋友吗?”
刘雅:“系花不是和系草嘛。”
陈乌夏听着两人的话,也不知系花系草是谁。她查了课程表,和面试时间有些冲突。
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起,想着会不会别的面试通知。
对方一句:“陈乌夏。”
陈乌夏忽然想,刘雅说的帅哥是这个吗?他消失了一个多月。
“什么事啊?”当着室友们的面,陈乌夏低下声音。
李深:“我在你学校。”或是天气热的原因,他说话没有太冷。
陈乌夏惊讶:“你不上学吗?”
“这两天的课上不上都行。”李深看一眼附近的建筑,“我到饭堂门口等你。”
“我们……”
“有事和你说。”李深说:“关于治愈你的耳疾。”
一击就命中陈乌夏的靶心。她立即出去。
她打一把小星星伞,刚到饭堂就见到了他。
烈日当头,李深在水龙头前冲手臂,再洗了洗脸。
两人的初见,她哇哇大哭的时候,他也是在冲脸。
她收起伞。
李深转过了头。额角的头发沾了水,湿漉漉的,搭在他的眼角。水珠沿着手臂线条向下,潜进他的手表。
陈乌夏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见到有什么耀眼夺目。
她发现,他左耳骨钉了一个耳钉,明媚又灿烂。他脸上还是没多大表情,“我还没吃饭。”
她停在原地,看着他的耳钉。尺寸比起女生的款式要大些,很硬朗。这东西在他脸旁,平添了几分少年气。
李深走上前,“走吧,边吃边说。”
陈乌夏:“就饭堂吧?”
“好。”
一个月不见,正在公共场合,两人说话很平常。
两人在橱窗走了半圈。过了午饭高峰时段,饭堂人不多,李深更加招眼。
陈乌夏跟在他后面,低下头,盼着别遇上同学。
李深点了三肉两菜。
她想给他拿托盘。
他先伸出了手。
掌勺大叔看了看他两。
她的手改去刷饭卡。之后选了柱子边的座位。
李深埋头吃饭,
她托腮,欲言又止一会,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他吃下一口才说:“我爸在医疗领域认识不少人,我给你打听了下,有些治愈病例。一只耳全聋的也有一个好了。”
她眼睛亮了,“真的?”
李深:“你上次的中药吃得怎样?”
陈乌夏如实回答:“吃了一个多星期,停了。西药吃了神经兴奋,晚上失眠。”
李深的筷子顿了下,抬起头看她。
她以为又要吵架,说:“你的饭粒别喷我脸上,否则扁你。”
他又吃了两块肉,放下筷子,“我研究了相关书籍,耳聋耳鸣是当今医学的难题。病源复杂,很多患者病因也查不出来。”
“我知道,我就是。”
李深:“可也有病愈例子。”
陈乌夏问:“你找的医生是哪里的?”
“省内省外都有。”
陈乌夏的脸上漾起光,“你把医生的联系方式发给我吧。”
“陈乌夏,我明白你不甘心,我的烂事连累了你。我自己良心过不去,何况对方是你。你说的两清,以后也不会有。”
她盯着盘子的米饭,说:“这是我买过最贵的一顿饭,你敢浪费我就扁你。”
李深重新拿筷子,“你下午几点有课?”
“四点半。”
他看看时间:“那吃完再说。”
陈乌夏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架也吵了,两人只差没打起来,仍然藕断丝连。
不过,她燃起希望,有李家的人脉,或许真能病愈。
----
今天中午有球赛。
饭堂陆续有男生进来,成群坐在电视机下,用冰可乐送球赛。
李深和陈乌夏的座位离电视机远,周围没有人。
李深吃了饭,擦完嘴,伸出手,“饭卡。”
陈乌夏以为他还要吃,递了饭卡。
他接过,说:“给你充值。”
她拦住了,“算了。你介绍医生给我,当是我谢谢你。”
李深没有理,去了充卡中心,回来时说:“充了三千。”
陈乌夏:“……”他想让同学们,甚至掌勺大叔大妈见到余额吓死吧。“谢谢,破费了,下次别了。”
“李深,说正事吧。”她说的正事是医生。
李深看着电视上的球赛,说:“我在酝酿。”
她等着他。
“陈乌夏,我喜欢篮球,不大喜欢足球。所以我不玩足球。”李深说:“听着很有道理是不是?”
她点点头。
李深:“我对于足球的比赛远没有篮球赛那样可控,打篮球不是因为喜欢,我是一个预判赢率的人。觉得能赢,我才喜欢。这样的因果关系说出来也许你不理解。我追求胜利,大多时候赢了也不是多大成就感,可用我爸的话说,那样很酷。”
这时,足球擦过球门,差点进了。男生们在叹气。
李深:“关于你,我不仅输了,输相还很难看。”
陈乌夏以为他说上次的吵架,“还好,没几个人看见。我记忆差,早忘光了。”
“这些意外,我不想经历第二次。”李深玩了下耳钉。
“不会了,我没什么瞒着你的了。”陈乌夏不想再回忆乱糟糟的那天,换了刚才就一直想问的话:“你怎么戴起耳钉了。”
“不是耳钉。”
“嗯?”
“紧箍咒。”
陈乌夏:“……”
第58章
陈乌夏去买了两瓶豆奶。
大妈看了眼饭卡的余额, 目光悠长而复杂。
两瓶豆奶润喉, 一人一瓶。
李深比较倒霉,继承了两个不安定的基因。孟泽的极端, 以及李明澜的叛逆。
李明澜说:“那谁退了学又不是不可以复读, 他偏不, 沉浸在高中辍学的人设里无法自拔。”
孟泽说:“李明澜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天生凉薄。”
如果任其生长,李深大概率会是一个混世魔王。
在李旭彬的教育下,李深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孟泽和李明澜的儿子。但李深知道自己是。
“我不喜欢失败,想起来会不痛快。”这正是遗传自孟泽。
陈乌夏咬着吸管, 她不知道李深为什么突然讲起心事。想起那天他失态的慌乱, 她隐隐觉得, 自己高估了李深。其实他暗里也藏着和普通人一样的东西。而且, 由于长年躲在安逸的盔甲里,没经过风雨的洗礼, 比别人更脆弱。
她心软了, 安慰说:“其实人长得帅,疯起来也没有太难看。”
李深:“陈乌夏, 你成绩真的太渣了。”
她就知道不能心软。“说你自己,别带上我啊。我顺利考上大学, 已经大四了。”
“高考说白了是应试教育, 我让你考上大学不是难事。我当年退了学, 完全没有慌。因为这是我擅长的领域, 想再进来很容易。”李深说:“我前年浏览了新题型, 就轻松考上了。”
她面无表情:“哦。”
李深发现,自己又以学霸的身份碾压了她。他放低姿态,说:“我向来情感淡薄。我爸妈养我这么多年,我对他们也不热情。何况其他情。感情用事太危险了。我三年前丢了学籍,就是因为我漏算了大联盟的同学情,以及你。”
她趁机问:“你这三年去哪里了?”
李深:“前两年我在策划一个游戏。”
陈乌夏:“是不是你高三说的那个?”
李深:“嗯,世界观很庞大,我一个人写故事,花了一年多。传统游戏多是点到点,我想玩突破,设了完整的系统框架才自学编程。后来认识了几个朋友,动画、音乐,分工合作。”
陈乌夏暗叹,两人差距太大了。
李深:“游戏EA首月销量大约一百万份,扣除平台的30%的抽成,一份净赚几十块。”
她的下巴磕到了玻璃瓶口。“……”
他不想谈钱,谈钱就俗了。“陈乌夏,当年我碰了你一下,我很抱歉。”
陈乌夏咬了咬唇,还在计算游戏进账。一百万乘以几十块的话。
“我想等高考完,跟你说牵手。临时出了事,我打退堂鼓了,怕的是退场时太狼狈。”把心脏送给别人,这李深来说是大忌。“我这趟回来,计划让你慢慢接受我,时机合适了再开始。”
陈乌夏看着他。
“你乱了我的一切。我不喜欢吵架,不爱在人类面前表达情绪,但天天是意外。”李深忽然问:“陈乌夏,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她轻轻摇头。
“我也这样认为,但我还是来了。”李深说:“陈乌夏,我想牵你的手,这一次无论结局成败,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再经历上次的崩溃,我也不介意。就像你说的,除了你,没有谁看得见我的失控。”
陈乌夏愣在了当场。李深这些话,胜和负那些,她听得稀里糊涂。路在前面,走就是了,走了才知道结局。提前想这么多,太费劲了。
听完最后一句,她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亲她是因为喜欢,他回来是因为喜欢。瞒着她是因为他不自信,不坦白是因为他怕输。他筹备了计划,想等她先表白。可是没等到,他就忍不住先开了口。
陈乌夏低下头,“哦。”先一个字表示她已阅。其余的一时半会理不清。
这边两人陷进了沉默。
李深是没有顾忌了,发现等待结果的过程也不算太紧张。她这么笨,肯定要想很久。
足球赛有一方球进了,男生们在欢呼。
陈乌夏回了神,问:“医生呢?”
李深:“你的课程可以腾出两天时间吗?我问过医生,可以先做初步检查。觉得靠谱的话,国庆长假做第一个疗程。”
事关健康,她一定会妥协。陈乌夏点点头。
“加个微信吧。”李深递了手机过来。
她验证过了。他的不是从前那个号。
李深问:“给我一个收件地址。”
“嗯?”
“我以后给你寄药。”
她报上了收件地址。“那个……今天就这样吧,你长途跋涉回来肯定累了,好好休息。”
李深看着她,“嗯。”
走出来,陈乌夏还不大相信自己被表白了。
在一张崩了角的塑料桌上,不浪漫不美型。
完了,才走出饭堂,那些输啊赢的,她已经忘光了……只记得最后一段。
旁边一个人说话了。“陈乌夏,才吃完饭啊?”
她转头,见到雷振,“你也刚吃完吗?”
雷振摇头:“我过来看球赛。”他还和几个男生一起,说了两句就走了。
陈乌夏仰头。
晴空明媚辉煌。好日子,她被表白了。
她看了看李深的新微信。和从前一样。朋友圈经营贫乏。有提到游戏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