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焯感觉到手腕被小丫头紧紧地攥着,诧异地回头:“怎么了?”
“你,不、不要做傻事...”温暖急切地说:“我哥都已经认了,你别再节外生枝了!”
江焯微微皱眉,没想到这小妹妹会急成这样。
温暖也立刻意识到自己好像表现太过了,立刻收敛了情绪,抓着他的手指头摇了摇——
“那个...江焯哥哥,你要不到家里坐坐,家里没大人,我哥...可能在洗澡,你等等,他应该有话要对你说。”
江焯的心第二次被击中了。
江焯...哥哥,他从来没被人这样叫过,没被女孩子这样叫过...脊梁骨窜上一阵酥麻的感觉。
“进屋坐!”温暖拉着他的食指就往屋里拽:“我哥肯定有话跟你说。”
江焯没想到小丫头这般自来熟,偏偏力气还大得惊人,他一时还挣脱不了,只能任由她拉着,攥进了院子。
“方便吗?”
“方便!”温暖连声道:“爸妈都不在,你今晚住这儿都没问题。”
江焯:......
就是因为爸妈都不在,所以他才这么问。
这小丫头对他似乎毫无防备之意,像认识了很久似的。
江焯任由她拉着,进了屋。
她掌心很软,但指腹位置却有一层不厚的茧,这一点,和温寒倒有些相似。
江焯低头正要细看,温暖却松开了他,推他来到沙发边:“你先坐着,我哥肯定在楼上洗澡,我去叫他!”
江焯被她强行按在沙发边坐下来,回过头,小丫头已经一阵风似的跑上了楼,进房间之后重重关上门。
江焯还听到了很轻很轻锁门的声音。
气氛重新回归安静。
江焯的食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女孩柔软的掌心触感。
他曾经无数次想象,如果温寒是女孩子......
如果是女孩子,也许江焯会无所顾忌地喜欢她,会试着追求她,学着怎么样去疼女孩子。
过去从来没有想过的什么恋爱,什么女朋友...在和温寒这几个月短暂的接触之后,江焯忽然有点想了。
然而,这所有不安分的躁动对象...却是个男的。
正如他曾经对班主任张志明所说的那样,他不喜欢男人,但他喜欢现在的“温寒”,与性别无关,他只喜欢这个人。
过去“温寒”也跟他提过,有个孪生的妹妹。
江焯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刚刚乍眼看到...他真的吓了一跳。
居然能像到这种程度,轮廓分明的五官、眼里眉间的味道、甚至举手投足的风情...
就在江焯沉吟之际,卧室门忽然打开了,江焯抬头,看到温寒走了出来。
“他”穿了一件白衬衣,衬衣上面两颗纽扣敞开着,露出了精致漂亮的锁骨。
乌黑的头发微微有些湿润,脸颊泛着红润,桃花眼尾上挑,带着几分懒散,眼角浅淡的泪痣若隐若现。
江焯望着“他”,一时间有些失神。
“你...”
还没开口,温暖修长的手指落到唇畔,轻轻“嘘”了一声:“我妹妹睡了。”
说完,她关上了房间门,仿佛卧室里真的有人睡觉似的。
“她...睡这么早?”
江焯心里有点疑惑:“你妹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不然怎么说是孪生呢。”温暖心虚地说。
江焯想想,觉得没毛病。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温暖调整了语气,走到站在楼梯旁的雕栏柱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江焯。
“温寒”此刻的神情和语气,与方才的女孩截然不同。江焯脑子里的疑虑消散了些,起身道:“我看了视频。”
温暖敛眸,视线落到了他的脚边。
整个裤脚都湿透了。
江焯一管懒散疏慢,这会儿居然冒雨赶过来,而且肯定是一路奔跑,才会让整个小腿裤脚都湿润。
温暖见他这样,肚子里憋闷的火气早已经烟消云散了,又莫名有些心疼,涩涩的...
“为什么不说实话?”江焯问她。
温暖没好气地说:“我都还没质问你,为什么那晚出现在学校,你反而跑家里来质问我了。”
江焯顿了顿,解释道:“那晚太冷了,鸟还在教室,如果我不回去,就死了。”
温暖恍然大悟,所以那晚大雪封路,江焯却冒雪回了学校,只是为了把那只小鸟带走。
“所以,你怕鸟儿被冻坏了才违反校规,冒雪赶回去哦。”
“不是。”
温暖抬头,江焯的手落在桌边,指尖轻轻敲了敲:“我怕鸟死了,有人会哭。”
温暖的心颤了一下,还要说话,江焯却打断了她——
“现在该我问你了,为什么在办公室不说实话。”
温暖揉揉鼻子,没有立刻回答。
江焯漆黑的眸子凝望着她,盯得温暖越发心虚,讪讪答道:“说不说,有区别吗。”
江焯不理解他的脑回路:“怎么会没有区别。”
“没有区别!”温暖固执地说:“我们不是好哥们吗,你出事还是我出事,不都一样么。”
“好哥们...”江焯舌尖轻捻着这个词,很轻声地说:“真的只是哥们...”
“什么意思?”
他嘴角淡淡地扬了扬:“没意思。”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片刻,都觉得这个话题也许不好再进行下去了。
温暖撇撇嘴,不再计较这个话题了,踱着步子走到他面前:“刚刚见着我妹妹了,觉得她怎么样?”
江焯的视线又不禁扫了眼楼上紧闭的卧房门,没有回答。
温暖的手立刻伸到他眼前,打了个响指,笑着问:“是不是你这辈子见过最美最可爱的女孩。”
江焯抽回视线,睨她一眼,冷笑:“是,跟你一样可爱。”
“那当然呀。”温暖莞尔一笑,嘴角浮起一个浅浅的酒窝:“我觉得,她比我可爱多了,真的真的,江焯,你考虑考虑,我妹能文能武,比我能打多了。”
她说得高兴,拍拍江焯的胸膛:“就你这身子骨,我妹妥妥能保护你。”
江焯差点让这货拍出内伤来,退后两步,嫌弃地推开她的手:“不需要,老子没看上。”
温暖立刻敏感地问:“怎么?怎么着没看上啊。”
江焯很不喜欢她这样乱点鸳鸯谱,只说道:“老子不想给你当妹夫。”
“为什么?”
江焯揉揉鼻翼:“跟你一模一样的女孩,老子下不去嘴。”
话音刚落,温暖的手做劈掌差点就往江焯脖子上招呼来了。
江焯敏捷地往边上挪了挪。
这家伙...打也打不得,骂又骂不过,温暖只能咬着牙,用眼神拼命“谴责”他——
“绝交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说着她便将江焯推出了门去,顺手撑开了伞,塞江焯手里:“走了走了,今晚我妹在,不留你过夜了,拜拜!明天回学校别逞英雄,不然我饶不了你。”
就在温暖转身离开之际,江焯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温暖转过身,望着他——
“还有事吗?”
江焯抿着单薄的唇,那三个字就在嘴边上了,酝酿了半晌,还是没能说出来。
温暖看着他微微胀红的脸,知道他今晚是道歉来的。
其实早就不生气了。
老哥过往的品性摆那儿,一下子考了个年级第一出来,谁能相信是他自己考出来的成绩。
说到底还是她想和江焯同班的念头作祟,一不小心就翻车了。
“好啦。”温暖的手落到他光滑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说不出来别勉强了。”
江焯这人,叶青以前提到过,就是个外冷内热的痴情种,情绪埋得很深。
“走啦走啦。”她将他推进雨中:“开学见。”
江焯走了几步,扔了伞,回过身用力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温暖一下子灵魂出窍,隔着单薄的衣衫,感受着少年灼烫僵硬的身体,她都快傻了。
他的身上,有长年侵染的淡淡中药味。
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情不自禁,江焯立刻放开了他,转身跑进了大雨中,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温暖呆立原地,看着地上那柄遗落的黑伞。
脸畔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热的气息,整个身子都还留着被他紧紧相拥的触感...
她捡起了黑伞,收束,转身进了屋。
整个脊梁骨都酥麻了。
她跳到床上,一个人抱着手机笑了好半晌,然后在她的师门群里发了一段消息——
求助:如果玩得好的哥们忽然抱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师兄秒回信息:“想睡你。”
三师兄跟着回道:“想骗你谈恋爱,然后睡你。”
六师弟:“你们能不能纯洁点!人家暖暖师姐还是个宝宝呢!”
温暖:“如果他抱的是女扮男装的我呢?”
群里寂寞了几分钟。
六师弟:“可能他很喜欢某种花?”
楼上几位师兄同时@六师弟:“暖暖你还是个宝宝,求你做个人!”
温暖发了一个【不开心】的表情包:“就不能单纯是因为喜欢我吗。”
二师兄:“你在开玩笑吗?”
三师兄:超纲了楼下来。
六师弟:“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哦。”
温暖快被他们气死了!
这时,一直没有讲话的大师兄发来一条消息——
“楼上几个实际行动证明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不要轻信。【微笑】”
温暖觉得,师兄弟几个里,还是她大师兄最靠谱。
温暖:“谢谢大师兄。”
大师兄:“多喝热水。”
温暖:......
*
第二天,温暖接到了班主任张志明的电话,让她马上回学校。
温暖能听出来,电话里张志明的态度比之前在办公室的时候好多了,似乎还带着几分歉疚。
她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江焯做了什么事。
温暖放下电话之后,叫了车火急火燎地杀回学校,直接冲到办公室,想要制止江焯。
“江焯你个大傻蛋,给老子出来!逞什么英雄!”
走到办公室,温暖看到一群人围在门边,有同学回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温暖挤进人群,望向办公室。
原本预想的激烈场景没有发生,办公室里,江焯坐在主任平时坐的位置上,拿着一支笔,正埋首写东西。
初晴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射进来,正暖融融地落在他的身上,照的他手背白皙的皮肤宛如在发光似的。
他微垂脑袋,几缕刘海投下阴影。
在一群老师的围观之下,江焯拎着笔,旁若无人般做试题。
他身上穿的是和温暖一模一样的那件印血红蝙蝠的情侣卫衣,气质却截然不同,温暖是少年气,而江焯看上去添了几分不羁。
周围好些个女同学都兴奋了起来——
“这件衣服居然是情侣的!”
“官宣了官宣了。”
“江焯穿这件,攻气十足啊。”
班主任张志明看到了人群中的温暖,立刻对她招招手,示意让她进来。
温暖挤进办公室:“张老师,怎么回事?”
张志明低声说道:“江焯说,那晚视频里的人是他,你帮他顶罪了。”
“他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们俩重新再考一次,就真相大白了。”
恰好江焯也写完了手里的试卷,漫不经心递给了政教主任,狭长漂亮的眸子睨了温暖一眼。
政教主任扫了试卷一眼,表情略微变了变。
毫无疑问,这份试卷的难度在期末考试卷难度之上,而粗粗看来,江焯的正确率应该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他是有实力的。
在场几个老师目光同时落到了温暖身上,带着疑惑和费解。
两人衣服的确是一模一样,也很难判定视频里的人到底是谁。
正如江焯所做的那样,证明清白的最好办法,就是用实力说话。
温暖从容地走到江焯身边,坐下来,嘴角上挑——
“还等什么,同样的考试套餐,给你寒爷也来一份!”
☆、掰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