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只能帮你到这了——阿逢
阿逢  发于:2020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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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他,”南葛弋忽然冷冷开口,一双瞳仁红光愈盛,越发狰狞起来,“从来就不是他——是师姐。”
  南葛弋缓缓上前一步。
  众位仙君见他如此,纷纷上前挡在温敛身前,却被温敛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后退,自己亦朝着南葛弋的方向走了一步。
  “从小就是她一手将我带大。”南葛弋道,眼中隐隐露出几分湿气,“她将吃的留给我、她以身相代护着我、就连责罚她都替我扛着。”
  “她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你却一次又一次将她弄丢。”
  “是我的错。”温敛轻声开口,声色沙哑,胸口起伏着,似是在安抚他,“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五百年前是我的错,这次也是我的错。”
  南葛弋并未说话,身侧却缓缓起了旋风。那风和着四周的尘沙,卷成了一片灰黄。
  砂砾狠狠刮在温敛身侧,将他的白袍子沾脏、胸口的血迹吹成了暗红色。
  “阿弋,”温敛定定瞧他,伸出手来抓住他,“你同我一起……我们这次一起去找她,好不好?”
  南葛弋将他的手扯开。
  “师兄,我不信你。”
  旋风越舞越大,已逐渐将整片空地笼罩。水镜的画面模糊起来,温敛的面孔在黄沙之中动也不动。
  “这五百年来,只有我自己一直在找师姐,你除了每日空等,什么都不做。”
  “你不是想知道青霭去了哪吗?”南葛弋忽然扯了扯嘴角,俊美的脸上显出疯魔般的妖异,“他死在了无定海,同这些年来我座下每一个失踪的仙童一样,都葬身在魔族的腹中。”
  温敛瞪大了眼:“阿弋……”
  “可你知道是谁将他的蛟丹带回的?”南葛弋打断他。
  “是师姐。”
  燕妙妙后退一步,几乎要跌坐在地。
  什么师姐。
  谁是师姐。
  南葛弋脸上露出几乎可说是天真的笑来,满足且纯粹。
  “能将师姐带回,青霭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看着温敛,眼神逐渐露出可怜而嘲讽的神色,似乎眼前那人并不是他的师兄,而是污糟腌臜的脚底泥:“师兄啊,你总说我一直秉着执念、持着妄想。”
  “可是我的执念将师姐带回来了。”
  他露出了空浮而痴迷的笑意:“而你,什么都没做到。”
  “你说你心里有师姐,你说你爱她。”他嗤笑一声,“可你连保护她这点事情都做不到。”
  “我不信你了,师兄。”
  “师姐也不会再信你。”
  下一瞬,南葛弋已经出手。
  长剑在他身侧飞舞变换,毫不留情地在此地掀起了狂暴的飓风与沙尘。
  被心魔占据神识的仙君,会释放出比之往常更大的潜力。南葛弋的攻击在这瞬息之间变得猛烈,众位仙君们虽已有防备,却仍被他一夕之间所释放的法力惊了一惊。
  站在最前方的温敛,更是直接面对了他的第一波爆发的灵力。
  “噗”地一声,温敛胸口一震,口中喷出鲜血,将面前的南葛弋身上的衣衫染上颜色。
  燕妙妙捂住了嘴。
  惊慌之中,鼻腔里漫上一阵酸。
  画面中的南葛弋不为所动。
  眨眼之后,长剑在他的操纵下刺穿了温敛的肩膀。
  “温敛!”燕妙妙不由得冲到水镜之前,惊呼出声。
  她手心热得发烫,脑子里塞了一团乱麻,无论如何也难以理清。
  南葛弋口中的师姐,分明说的是她。
  分明是她将蛟童青霭的蛟丹带给了南葛弋。
  可他为什么说是师姐?
  他又为什么在见到她的时候叫她师姐?
  ……他的师姐,不应当是在拂灵宫中堕魔五百年的燕妙妙吗?
  燕妙妙。燕妙妙。燕妙妙。
  她忽然顿住,脑子里忽然闪过一抹灵光,眼角的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她也叫燕妙妙。
  这真的是巧合吗?
  那个在温敛与南葛弋口中的燕妙妙,和原书里阴鸷狠辣的燕妙妙,丝毫也不像。
  那个同样一袭红衣、蜚愁认主的燕妙妙。
  眉心的位置忽然一烫,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气。
  *
  再抬头时,眼前的水镜已经暗了下来,又重新像初时一般,盈满了灰雾。
  她未来得及反应,已感受到了身后那股强势到不可忽略的魔气。
  “何处来的小道修?”一个含着讥笑的冷峻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竟能闯到本座的寝殿里来。”
  燕妙妙缓缓回头,见到一个容貌妖冶的男子。
  他一身黑袍,衣襟边缘衮着金线,华美奢侈。那一双桃花眼正半挑着看向自己,眼尾的红痣夺目得紧。
  魔尊席爻。
  燕妙妙胸中的巨震还未过去。
  她缓了缓心绪,将方才水镜中见到的影像压下,又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她在原地坐了片刻之后站起身来,朝着席爻抱手行礼。
  “我是昆仑仙门弟子。”她顿了顿,毫不退缩地看向席爻。
  “我叫燕妙妙。”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故意这么短小的啊啊啊。
  你们不觉得断章断在这里特别合适吗(令人发指)……
  晚上还有一更!我已经不好意思承诺几点了……零点前吧,等不了的小可爱们可以明天看~
 
 
第96章 
  随着她的声音起落, 眼前那丫鬟装束的清秀少女,转眼变了模样。
  以席爻的修为,一眼便能看穿她的伪装, 倒不如自己先脱了。
  席爻缓缓掀起眼睑,看向她。
  十七八岁年纪, 肌肤若披霜纳雪、眉眼如星子落尘,身覆一件黑袍, 头上戴着兜帽。
  眼角余了几粒闪着微光的泪珠儿, 睫毛上亦沾着水花, 平添一抹含羞带怯。
  尽管眼神坦坦荡荡。
  “……燕妙妙?”熟悉的名字从席爻的薄唇中缓缓吐出,他声息低沉,听不出情绪。
  很好,至少没有杀气。
  她特意率先说出自己的名字,除了内心的猜想之外,就是为了吸引席爻的注意力,让他不至于第一时间将自己杀掉——很显然,现在目的达成了。
  “是。”她暗暗舒了口气。
  燕妙妙将双手背到身后, 半截手臂探入了虚空,深入乾坤袋中,摸到了一片薄薄的竹叶状物事。
  巽乙飞舟。
  只要席爻动手,她就立即乘上飞舟, 逃离拂灵宫。
  巽乙飞舟此物,可穿行三界六道、纵横四海八荒,破出拂灵宫的结界, 亦不在话下。
  原本是想在见过原书燕妙妙之后再行逃离,可如今撞上了席爻——相比其他的,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魔尊席爻,本体乃是上古的堕凡水怪龙罔象。原书的背景中提过,上任魔尊戍离忧在人界某处的深林之中,寻到了神魂破碎的龙罔象,将它带回魔界教养数年之后,逐渐化成了人形,却没有从前的分毫记忆。
  龙罔象自那之后拜了戍离忧为义父,在戍离忧千年前与洞明星君一战陷入沉眠之后,成为了下任魔尊的候选。
  原书里的席爻是个被男主锤的反派。
  第一次堕魔时未过雷劫,被天雷打得修为尽失、几近轮回;后来被原书的燕妙妙救下之后,当时已入了魔道的燕妙妙知他是上古凶兽,便强行同他绑了神魂契约,万世万代神魂同牵、同生共死。
  好不容易堕魔当上了魔尊,宝座还没热就赶上了南葛弋堕魔,当场就被踹下了魔尊的位子;等到南葛弋重新入道修行,席爻被众魔君喜滋滋迎回魔尊之位后,又遇见南葛弋和温敛发现原书燕妙妙的恶行、联手将她弑杀后,连带着可怜的席爻就这么死在了魔尊之位上。
  十分窝囊。
  称得上一句“山重水复真无路,柳暗花明撞墙根”。
  不过在她穿来的这个世界中,席爻混得风生水起,不仅安稳地坐在魔尊之位上数百年、同仙界斗了个势均力敌,还顶了南葛弋开灵府小王子的称号,率先带起了三界搜寻灵府的热潮。
  如今席爻的本事,相比仙界腾胜天第一人,疏明真君温敛的修为……只高不低。
  席爻的一双桃花眸将她从上到下探究地看了一遍:“倒是很巧,我们魔界的焚琴魔君,在人界的名字也叫做燕妙妙。”
  是巧得很。
  燕妙妙虽然偶尔嘴欠,但关键时刻十分能屈能伸,更是明白如何抓住仅存的优势并将其放大。
  她的右手手心里藏着巽乙飞舟,颇自然地抬起手,捋了捋发鬓——顺手将那片竹叶模样的物事别进了自己的发髻中。
  “的确很巧,”她展颜一笑,“就是听闻了焚琴魔君的盛名,我这才来到魔界求见。”
  席爻略带诧异地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你不害怕本座?”
  怕。
  ——“不怕,”燕妙妙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既有良将投诚,尊主大人不会滥杀未来的同族。”
  “你要堕魔?”席爻上前一步。
  燕妙妙点了点头,十分不脸红地开口:“我已拜了游先生为师,入了竹江一门,专修移魂夺舍之法。”
  席爻眯了眯眼。
  燕妙妙。夺舍。巧舌如簧。
  实在有些熟悉。
  “那么是慕之将你带了过来?”
  “是。”
  “呵,”席爻嘴角轻笑一声,“慕之如今正在议事殿中等候,你又为何在此处?”
  隐隐的威压传来。燕妙妙本是仙灵之体,在魔界接触魔气本就不适,如今魔尊的威压之气一经来袭,直压得她站不住。
  燕妙妙死死咬着口腔里的软肉,额上迸出青筋、脸色涨得发红,强忍住脊背上逐渐的压制。
  血腥气在嘴里传开。
  “我对那位与我同名同姓的焚琴魔君十分好奇,便想瞒着游先生前来偷窥,”燕妙妙从声带中挤出声响,发中的巽乙飞舟微微震动、蓄势待发,“不成想却误入了尊主大人的寝殿。”
  说谎这件事,必定得掺杂着部分真话,才能使人尽信。
  “这么说来,”席爻上前缓步走上前来,“你出现在此处,只是个意外了?”
  随着他的走近,燕妙妙周身的骨骼都开始发疼。她能感觉到骨缝之间的空隙缩小时身体发出的气泡声,也能感受到体内的仙灵之气沸腾着叫嚣。
  “……是。”
  她身体紧绷,眼见着魔尊的脸越放越大,随时准备用飞舟脱身。
  她的下巴被狠狠捏起。
  “嘶——”燕妙妙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感觉下巴上的骨头都被席爻捏错了位。
  听不见燕妙妙心里正骂着的粗话,席爻毫无怜惜地将燕妙妙捏得掉了个,面向那陷入沉寂的水镜。
  水镜中的灰雾猛然旋转起来,却什么影像都没有出现。
  “你可知这澄碧水镜的作用是什么吗?”身后男子的气息透着阴寒,叫燕妙妙忍不住心里发毛。
  “……请尊主明示。”
  “澄碧水镜,可将来者心中最想见到的人事呈现出来。”席爻悠悠开口,他的胸膛紧贴着燕妙妙,胸腔的震动直直传到她的脊背上。
  她觉得不妙,刚想挣脱开席爻、用巽乙飞舟脱身之时,却被后面的男子抢先一步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发髻。
  翠青的竹叶“咔”地一下被手指撅成了两半,扔在地上激起殿中一阵轻响。
  燕妙妙心中飙起一万字脏话,就差大嚎一句我可怜的儿。
  巽乙飞舟这样的宝贝可是很难得的!
  原本最近她乾坤袋中的珍宝就消耗了不少,已经接近半空。如今里头剩下的每一件都是她不舍得拿出来用的心头好,可谁知道席爻这厮竟然随手就给她毁了。
  就算不让她跑,也不至于给撅了吧?留着自己用不好吗?不懂什么叫勤俭持家可持续发展吗?

  你们魔界迟早要完。
  全然不知道燕妙妙心中想法重点的席爻,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着话。
  仿佛方才毁了燕妙妙逃脱机会和飞行界奇珍的那位不是他一样。
  “不论是现在还是过去的情景,”他继续道,无情无欲的嗓音里仿佛滑着一条冰凉粘腻的毒蛇,将燕妙妙从脏话堆里拉了出来,“只要是心里想着的,都能看见。”
  “刚才在你面前,它出现的影像是疏明和虚散,对不对?”
  燕妙妙:一口咬死他看错人了这招可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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