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千般好——顾了之
顾了之  发于:2020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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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星风眉梢一扬,拍了下她的脑门:“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七老八十的人生哲理?”
  “看你救过我一次,开导开导你而已,不爱听拉倒,我这心灵鸡汤还挺贵呢。”许芝礼摊摊手,摁灭了烟头,走回火锅店。
  陈星风笑着跟了上去,调侃她:“那你说说,那晚我想去救苏好,结果在巷子口选错边救到你,这是什么必然吗?”
  “哦,”许芝礼在胸前打了个叉,“不好意思,这个是偶然,我可不敢跟风哥有必然。”
  “你这什么狗屁心灵鸡汤,怎么还双标?”陈星风哈哈大笑。
  两人插科打诨着回到包厢,看见里边只有文铭李貌在,一问才知道,徐冽陪苏好去了洗手间。
  也不知是因为抽了根烟解乏,还是被许芝礼唧唧歪歪开导了一通,陈星风有了开玩笑的兴致:“他俩连体婴?上个厕所还要一起。”
  “人家搞不好是想去打个炮,你管那么多。”许芝礼觑他一眼。
  陈星风皱皱眉头:“说话注意点,别吓着我两个傻弟弟。”
  文铭和李貌果然被吓住,神情挣扎片刻,问出了困扰他们一晚上的问题。
  “那什么,风哥,礼姐,苏姐跟冽哥这是真和好了?当初冽哥那么过分,苏姐怎么还会原谅他啊?会不会是冽哥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们要不要提醒提醒她?”文铭忧心忡忡得非常真心实意。
  “爱情里只有爱与不爱,哪来的是非对错?人家恩爱得很,小弟弟不懂爱就别谈爱。”许芝礼非主流理论一套一套。
  李貌还是不理解:“可是男朋友一声不吭转学这种事,别说苏姐了,哪个女生能忍?”
  陈星风听烦了,终于还是决定替徐冽说句话:“人家当时转学是因为妈妈成植物人住院了。”
  他话说完一掀眼皮,看见推门而入的苏好呆滞地僵在了门边。
 
 
第75章 千般好
  文铭和李貌还没消化这重磅讯息, 一抬眼看到苏好,齐齐打了个激灵。
  陈星风原本还没怎么心虚,看见苏好被雷劈了似的表情忽然一愣。
  大家相识这么多年, 说话习惯了没分没寸,苏好看起来脾气大, 但其实不是那么爱较真的人。就算因为不高兴他说出了徐冽的家事, 她也该痛快翻脸,而不是这个样子。
  许芝礼最先意识到问题所在,靠到陈星风耳边小声说:“完蛋,捅娄子了你, 她好像不知道这事。”
  陈星风目光一闪。
  他刚才那话确实是一时冲口而出, 但之所以藏着掖着这么久, 偏偏在今天不再顾忌,是因为看到苏好跟徐冽和好了。
  这两人能和好,难道不是因为徐冽告诉了苏好当时的真相?陈星风是默认苏好知道了这事,所以觉得时过境迁无所谓了。
  可现在看着苏好吃惊的表情, 他才发现许芝礼或许是对的,尴尬地扯谎:“那个,我们在说我们班以前一同学。”
  苏好又不傻, 哪怕陈星风没指名道姓,看这几人写在脸上的窘迫也看出了究竟。
  在别人口中听到男朋友家事, 照她一惯脾气,这么被动的时刻应该迅速恢复镇定,轻描淡写地说——哦, 我早就知道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摆明了她一直蠢兮兮地被蒙在鼓里。
  可是她这会儿装不出来。
  或者说,面子什么的根本已经不重要。
  她无视了陈星风欲盖弥彰的谎,直直望着他,嘴唇打颤:“什么时候的事,你哪听来的消息。”
  包厢里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吱声。
  苏好回过头去,看了眼站在走廊尽头的徐冽,他正一手插兜,一手握着手机在讲电话。
  刚刚徐冽走到半路接到电话,让她先回包厢。
  苏好听他跟电话那头说着“会回来”“时间还不确定”之类的话,猜应该是他家里人来电,就没打扰他。
  察觉到她的目光,徐冽偏过头,插兜的手抬起来,朝她打了个手势,让她放心进去。
  苏好走进包厢,虚掩上门,在座位上坐下,靠着椅背深吸一口气,盯住了陈星风:“告诉我。”
  *
  徐冽接完电话回到包厢,看到苏好正在仰头干喝啤酒。
  其余四人默不作声看着她,神色僵硬。
  今晚要是徐冽不来,照这群人的习性,大概会是个丧心病狂的酒局。但因为徐冽的出现,文铭李貌陈星风都不在状态,许芝礼也得了经纪人“别喝多”的嘱咐,餐桌上虽然摆了啤酒,大家都没闹腾,纯粹就着火锅解腻。
  所以徐冽有些意外,苏好到了饭局尾声突然喝起酒来。
  许芝礼反应最快,立马圆场:“回来了呀,你女朋友被辣哭了。”
  苏好听见身后动静,身体一僵,捏瘪了喝空的啤酒罐,眨了眨湿润的眼。
  许芝礼这个谎撒得还算有水平。
  苏好这会儿脑筋锈住了似的没法思考,顺着她的谎话一拍桌子,骂起文铭和李貌来:“一年多不见胆子肥了,敢趁我不在往我碗里空投小米辣!”
  文铭李貌配合地双手抱住脑袋投降:“对不起!苏姐我们错了!我们自罚三杯!”说着一人开了罐啤酒。
  徐冽回到座位坐下,看了眼苏好泛红的眼,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想说她怎么这么没用,碍于得护着她的颜面,没在她朋友面前损她,倒了杯凉白开。
  苏好拿纸巾抹抹眼角,接过凉白开,煞有介事地嘶哈嘶哈几声。
  对面许芝礼跟陈星风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确认了此地不宜久留。
  许芝礼看了眼手机:“哎,我经纪人催我了,明天还得去宣传电影,先回去了啊。”
  陈星风顺势站起身来:“我送你吧。”又转头问还在傻乎乎喝酒的文铭李貌,提醒道,“你俩打算怎么着?”
  文铭李貌撂下喝到一半的啤酒:“……那我们也不当电灯泡了!苏姐,冽哥,我们走了啊!”
  *
  众人一哄而散,架势实在有点古怪。
  徐冽隐约到察觉不对劲,但回酒店的出租车上,苏好一直枕着他肩膀在闭目养神,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安静搂着她。
  回到酒店房间,苏好一进门就脱掉薄呢大衣,换了鞋,一脸倦色地倒头躺上了床。
  徐冽坐到床沿探了探她的额头:“刚才谁惹你不开心了?”
  苏好看着他摇摇头:“不是,就是有点困了。”
  “这样不舒服,洗个澡再睡。”徐冽拉她起来。

  苏好黏着床不起,轻轻搡他一下:“我想躺会儿,你先去。”
  徐冽反握住她的手:“真没事?”
  苏好无精打采:“没事,就是被文铭李貌气到了。”
  “那我先去洗澡,你休息休息。”徐冽点点头,起身时却皱起了眉头。
  听到浴室门啪嗒一声关上,苏好整个人像是被抽干净了魂,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双手捂住了脸。
  忍了一路的眼泪从眼眶淌出,沾上指缝,顺着眼角滴滴答答落在床单上。
  浴室里的淅淅沥沥,像她没有哭出来的声音。
  陈星风没跟她说太多,但每一句零碎的话都是黑暗的缩影。
  徐冽的妈妈是去年端午出的事,就在那个雷雨夜。
  徐冽没有正常念高三,虽然挂了学籍,但从暑假到第一学期末,他多数时间一直待在妈妈的病床边照顾她。
  高昂的医疗费,复杂的官司纠纷,他没法承担这些,所以在现实面前选择妥协,去依赖他原本最不愿意再亏欠和麻烦的家人。
  他为此抛弃自尊,付出全部的精力,可妈妈还是在半年后过世了。
  光听着这些,就已经足够让苏好感到窒息,而回头一看,徐冽面对的又岂止这些。
  即使他的生活已经糟糕到千疮百孔,他还在全心全意为她考量,做那个先松手的人,让她离开得坦荡安心。
  而他最难的时候,她却在一万多公里外的地方追逐梦想,毫不知情。
  苏好翻过手掌,手背抵着额头,压抑住抽泣声。
  过了会儿,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微弱了下去。
  苏好回过神,逼停眼泪,眨眨酸涩的眼,爬起来去梳妆台照镜子,看见眼妆已经花成了一片。
  她赶紧从化妆包翻出卸妆水和卸妆棉,然后擤擤鼻子,清清嗓,拧开了浴室门。
  淋浴间玻璃门内,徐冽拿毛巾的动作顿住,回过头来。
  苏好装作在卸妆的样子,拿卸妆棉挡着一双眼:“我卸个妆。”然后打开盥洗台的水龙头,埋低脑袋挤洗面奶。
  玻璃门下半截是看不清里外的模糊磨砂,上半截是透明,此刻被蒸腾成雾茫茫一片。
  徐冽拂开玻璃上的水汽,看着苏好匆忙地洗干净脸,抽了张洗脸巾压压眼角,转身就要往外走,自始至终没把脸面向他。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徐冽突然没头没尾讲了那么一句。
  苏好顿在门边,握在门把上的手用力一攥,骨节一下子发了白。
  浴室里静到落针可闻,她背对着徐冽,忽然沉默不下去。
  也不必再沉默。
  她在他面前藏不住情绪。
  硬生生收敛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苏好回过身,慢慢朝他走了过去。
  徐冽拎起浴袍披在身上,移开了玻璃门。
  苏好踩进淋浴间,仰头望着他,嗫嚅道:“我都知道了。”
  徐冽低头看着她红肿的眼,一瞬间如鲠在喉。
  苏好的视线被热泪模糊,嘴里也语无伦次:“一声不吭瞒我这么久,你怎么这样……”
  徐冽把她拉进怀里,低下头抱紧她:“对不起。”
  苏好环抱住他,眼泪一潮一潮往外涌:“我不是在骂你。”
  她明明想安慰他。可平常嬉笑时什么话都张嘴就来,到了这个节骨眼,却连连贯的语言都组织不了。
  徐冽一手揽着她的后背,一手揉着她的脑袋:“我知道,”他闭上眼,哽咽着重复,“我都知道。”
  “那整整一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苏好抬头看着他,泪涔涔的眼底全是心疼。
  “没有,不是一个人,”徐冽摇摇头,用指腹给她擦泪,“姐姐和姐夫都在,我爸也回来过,有他们陪着我,没你想得那么难过。”
  “我也想陪你。”苏好额头抵着他的肩,心脏难受得像被人用力绞过。
  徐冽捧起她的脸:“你不是一直在陪我吗?”
  “可是那时候……”
  “还记得那个雷雨天我在阁楼跟你说的话吗?”徐冽垂眼看着她,“没有人会害怕太阳太远,你不在我身边一样是陪着我。难熬的时候我就在想,你还在等我,我得处理好这些事,得活得像个人样,得配得上那么优秀的女朋友,得去见你。”
  “苏好,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考上像样的大学,”徐冽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有陪我,你在这里。”
  苏好颤动着眼睫,注视着他指尖落下的位置,抬起手,顺着浴袍缝隙慢慢抚进去,掌心触碰着他的胸膛,感知他心脏有力的搏动。
  她确认般呢喃道:“我在这里。”
  徐冽点了点头。
  苏好虔诚地低下头去,在他心口轻轻落下一吻:“我会一直在这里。”
  徐冽的眼色黯了一刹。
  苏好直起身体,看见他喉结的滚动。
  她抬起眼看着他,今晚所有的难受,自责,心疼全都化成了想和他亲密的情愫。
  她再次抬手,抚上他的喉结,用指尖慢慢描摹它的轮廓。
  徐冽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偏头避让开去。
  苏好抽回了手,指尖顺着他浴袍中缝往下走。
  徐冽闷哼一声,再次攥住她的手腕:“哭那么久不累吗?去休息吧,我自己来。”
  苏好没有劝他,沉默着后撤两步,手扯着毛衣下摆,掀了起来。
  徐冽垂下眼,视线落在湿漉漉的瓷砖地,看着地上扔下毛衣,打底衫,百褶裙,过膝袜,最后又落下两样挑断他神经的单薄衣物。
  苏好赤着脚走上前来,让他不得不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还要自己来吗?”她凝视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意。
  顶灯散发着炽热的暖光,将这满眼雪白照亮。
  徐冽彻底烧着,将她一把拽进怀里,手掌和唇齿终于落上朝思暮想的地方。
  苏好浑身一颤,仰起头,抖着手扯掉他的浴袍,拧开淋浴水龙头。
  温热的水兜头浇下。
  他们在热气氤氲的淋浴间发现,原来水与火是可以相融的。
  水声潺潺,将两人从头到脚打湿。
  苏好抱着徐冽的脑袋,在他指尖和唇舌的双重刺激下快要无法呼吸,嘴里溢出模糊的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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