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缠——何缱绻
何缱绻  发于:2020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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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是……”
  程宴北眼角一垂,看他一脸吃惊又期盼的表情,睨着他笑,
  “怎么了?”
  “那是怀兮诶……是怀兮吧?她以前很红的,”吴星纬还在心里暗暗确认了一下自己有没有记错,“我看过她的秀!妈呀,就那个腿和身材,你懂吧……我的妈呀我今天居然见到真人了——哇这是人间芭比吧!还、还穿露背裙,这也也也太辣了……”
  没说完,他就“哎呦”一声,咋咋呼呼喊:“好疼啊——程哥你干嘛!”
  程宴北将他又要往后张望的脑袋连带着整个人,扭了回来:
  “带路。”
  车行重新装修改造过,程宴北上次来还是一年多以前,早变了分区和构造。
  吴星纬在他身边跳着脚,边还不死心地嚷嚷:“哥!你那么会谈女朋友,怎么不和她谈啊!你要是跟她谈,我天天去撞你的车,让你天天带她来我们家修车,费用全免——”
  “哎!哥你不知道,我高中谈到现在的那个女朋友,就是因为喜欢她才去当了模特儿,一会儿你能跟她说……”
  聒聒噪噪个没完,程宴北临进门前,却是笑着打断:
  “你高中谈恋爱你爸知道吗?”
  “……”
  吴星纬一噎气,瞅了瞅他,登时不嚷嚷了。
  程宴北进去跟老吴打了个招呼,拎了工具箱,带着吴星纬出来。
  吴星纬巴不得跟他一起去,屁颠屁颠鞍前马后,殷勤地帮他拿东西,眼睛也不闲着,直往怀兮的方向瞟。
  车行往来的基本都是男性,稍有个容貌不错的异性坐在这里就足够打眼。何况还是这么一个身材容貌俱佳,衣着打扮张扬火辣的女人。
  怀兮一条胳膊轻轻向后搭着长椅靠背,后背一道雪白,白到灼目。一手搁在翘起的一条长腿的膝上,指尖儿一圈儿扎眼漂亮的猫眼绿。
  可她两道秀眉轻蹙着,时不时低头心不在焉看手机,时不时又不知望着哪儿发呆。
  有点苦恼似的。
  吴星纬差点儿把持不住要杀上前搭话了,程宴北却在他抬脚前出了一声:
  “帮我拿个支撑架过来。”
  吴星纬只得悻悻将步子收回,恋恋不舍地看了怀兮最后一眼,不情不愿地替程宴北去准备。
  怀兮只听到程宴北的声音,注意力还在自己手机屏幕上。没抬头。
  蓦地——
  身后落下一丛略带凉意的柔软。
  她后背接触到,跟着一抬头,他就站在她后侧,脱了他那件黑色夹克外套。
  随意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
  男人身形颀长高大,上身穿一件黑色打底背心,肌理线条紧致结实,肩宽腰窄的。胸口半遮半掩着一块儿面积不小的纹身。
  地裂风格连成一片梵文,看不完全,也看不懂。
  很张扬。
  怀兮警惕一眯眸:“你干什么。”
  程宴北低睨她一眼,眉眼淡淡的。他搭好了自己外套,什么也没说,就去了车的方向。
  他抽身离开时,常伴随他的那股木质男香味道却没完全消失殆尽。
  在她身后沉浮飘摇着。
  他的外套上还沾惹着些许残余体温,从后若即若离地抱拥住她。
  怀兮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三五米开外。
  程宴北和刚一直跟着他来来回回的年轻男人轮换着,半蹲在车前一侧,查看讨论着车前灯的伤势。
  没一会儿他又起身。
  上身只穿一件打底背心,下身黑色长裤,裤边儿扎在黑色鹿皮靴中,衬得双腿修长。几分散漫不羁。
  一条手臂撑在车前盖,线条结实有力,微微凸起的青筋盘虬交错。
  偶尔与身边人低声交谈几句。敛目低眉,话不算多。
  怀兮坐一边,眼下也只能看一看他。有点儿无聊。
  她懒懒抬眼,盯一盯他胸口半遮半掩的纹身。那天晚上在酒店走得匆忙,她都没好好观察过。
  依稀记得他左胸口还有一道疤。
  和胸口的纹身一样,以前没有的。
  她收了收思绪,跟着调整一下坐姿,后背无意靠在他的外套上。
  还算舒服。她便索性这么靠着了。正好后背凉嗖嗖的。
  她无聊地滑着手机,心底盘算自己得赔给他多少钱——毕竟他这个牌子的越野不怎么便宜。修一次估计挺贵。
  她不怎么懂车,搜了一圈百度也没看明白。
  又发微信问黎佳音这种情况怎么办,黎佳音却急坏了,一直问她有没有事,有没有撞伤,不是在星巴克喝咖啡吗,怎么跟人撞车了。
  黎佳音打了两个电话过来,她也不知该怎么说,就没接。
  视线无意掠过不远处的男人。
  怀兮和黎佳音是大学同学兼室友,大学时她与程宴北虽在港城一东一西相隔甚远的两个学校,黎佳音作为死党兼闺蜜,对她和他的事也几乎了如指掌。
  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多,黎佳音电话微信连环轰炸,催问她到底怎么了,怀兮如何都不知该怎么解释。
  没回微信,也没回电话过去。
  好像瞒了一肚子的事,想找个人好好倾诉一通,却又不知跟谁诉说。
  此时又出来了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面容和蔼的,应该是车行老板,跟程宴北很相熟似的,他们又交谈起来。
  好像讨论到换什么配件了。
  怀兮这一刻非常想跑。
  这时,身边传来轻微的动静。有人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
  一回头,是刚才一直跟在程宴北身边那个清瘦年轻的男人。
  “喝点儿吗?”吴星纬倒了杯茶过来,将一个纸杯递给怀兮。人还有点儿紧张,额头都冒了汗。
  “谢谢。”怀兮礼貌笑了笑,接了过来。
  温热的纸杯熨着手心。很舒服。
  她拿着纸杯没喝,只下意识抬眼,又看了看程宴北的方向。
  他长腿迈开,又绕到了车左侧,半蹲下去。
  顺着车前盖,依稀只能看他干净利落的发顶和偶尔露出的眉眼。神情很认真。
  “再等半小时,差不多就修好了,撞得不是太厉害,”吴星纬主动跟她攀谈,“有我爸在,修起来很快的。我程哥之前赛车出问题了都来这里修。”
  怀兮没说话,目光还在那边,漫不经心地端起杯子小酌一口。
  茶香在舌尖弹开,很清甜。
  吴星纬紧张到握杯子的手心都出汗,盯了盯怀兮侧脸,小半天,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声:“那个,你以前是当模特儿的吧……”
  怀兮这才收了收视线,转头看他,红唇淡勾起,偏头笑了笑。
  “怎么了?”
  勾魂夺魄的。
  吴星纬呼吸一窒,几乎是憋了口气儿才说完了下一句话:“我认识你——你是怀兮,是吧?”
  怀兮一扬眉,唇边笑意依然淡淡的。为他能直呼自己大名而感到惊讶。
  “我看过你的秀,我和我女朋友都很喜欢你——啊,是她很喜欢你,我跟着她……一起看的,”吴星纬紧张极了,说得语无伦次的,“今、今天看到你跟我程哥一起……我吓坏了。”
  又觉得这话好像不太妥帖,赶紧改口:“就是很吃惊,想不到你来……所以吓坏了……我程哥也好长时间,没、没来上海了。”
  单纯的男人大多不会说话,和女人搭讪,从不过脑子考虑什么话术。怀兮没来由觉得有趣,来了些兴致,盈盈一抿唇,向座椅上靠了靠。
  她眼角一扬,示意程宴北的方向,“他经常来上海?”
  “不是经常,他最近几年一直打比赛,就没怎么来过了。”
  有个共同认识的人总容易打开话题,吴星纬立刻滔滔不绝起来,“四五年前吧,我程哥在上海MC赛车俱乐部分部训练过一段时间,哦对,那时候还没有Hunter呢——我爸以前在嘉定赛车场维修部待过,程哥和我爸认识,之后车坏了经常来我们家这里找配件。”
  说着凑近了,悄悄对怀兮说:“因为比车场维修价格便宜很多。现在也来这儿是因为熟了,他信得过我爸。”
  怀兮唇边笑意渐淡。
  她四五年前也在上海,跟着ESSE在各大秀场奔波,到处走秀出席活动。
  可却从没遇见过他。
  她也从不知道,那时他居然也在上海。
  “之前我爸还说呢,赛车都是富二代有钱人玩来烧钱的,他没钱玩儿什么啊,”吴星纬说着,双眼又冒了光,“可谁知道呢,真玩儿出点名堂了。听说他奶奶病也好很多了。”
  怀兮一愣,颇感惊讶,“他奶奶病了?”
  “嗯,”吴星纬表情沉重了一些,“之前脑溢血嘛,四五年前的事儿了。不过听说好多了。你不知道,他就那段时间玩儿命地开赛车,就为了赚钱——可一边烧钱,一边赚钱,入不敷出的,我爸要借给他钱他也不要,好在那段时间拿了个什么区的小组冠军,慢慢也开始赚钱了。”
  吴星纬见怀兮听到程宴北奶奶反应这么大,试探着问了句:
  “对了,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据吴星纬所知,程宴北几乎不与人提起家人的事。
  尤其是女人,更无可能。
  “不……”怀兮动了动唇,还没说话,程宴北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伸手弹了下吴星纬的脑门儿。
  “过去帮忙。”
  “……知道了。”吴星纬捂额头,嘴里骂骂咧咧又不敢骂出口,只得跟怀兮道了别,回到程宴北的车那边。
  程宴北去一边拎了瓶矿泉水。
  他过来,坐在刚才吴星纬坐过的位置。离怀兮很近。
  他半仰起头喝水,喉结嶙峋起伏,下颌线干净流畅。胸口一道纹身隐隐。
  怀兮自觉地从椅背起来,后背离开他外套,调整坐姿坐直身子。像是那会儿坐在他的副驾驶一样,有点局促。
  程宴北察觉到她动静,偏头觑她一眼,轻笑:
  “怎么不靠了?”
  “没有,”她立刻否认,避开他视线,“你拿走吧。”
  他又是低笑一声,转回头去。
  手肘支在膝,半握住瓶子,向前微微躬着身,时不时地看车子那边的情况。
  休息片刻,他又起身回去。没拿他的外套。
  他背影高颀,圆寸干净利落,黑色背心将身形完美勾勒而出,脊背一道沟壑绵延起伏,窄腰宽肩的,宽松版型的长裤掩不住双腿修长。
  是那种很想让人跟他上床的好身材。
  怀兮眯了眯眼。
  他走过去,扔了瓶矿泉水给吴星纬。吴星纬要自己喝,立刻被他喝止。吴星纬只得悻悻地先给一边的老吴。
  不知怎么,这一刻,怀兮突然有一种对他一无所知的感觉。
  无从而起,也不知所终。
  -
  半个多小时后,黑色越野的左前灯完美亮起。
  好在车漆和保险杠没被刮到,里面灯芯也完好,只需更换个车灯盖,调整一下线路就好。
  程宴北穿回了外套,和老吴和吴星纬告别,准备和怀兮一起离开了。
  走前,吴星纬还管怀兮要了联系方式。怀兮听说他女朋友也在ESSE当模特儿,倒是没多吃惊。
  她如今已经不在ESSE了,谁在谁走都与她没什么关系。她一直算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别人要加她微信,她也没什么架子和包袱,也不觉得自己曾在ESSE待过有多么了不起。

  都是过去式了。
  程宴北将车先开出去。
  怀兮和吴星纬边往外走,边交换联系方式,她还问了一下刚才维修的价格。
  吴星纬说了个不怎么小的数字,还说程宴北已经付过了。
  于是怀兮通过微信好友请求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笔钱一个数字不落地转给了吴星纬,然后挥挥手说了拜拜。
  留下吴星纬在原地一头雾水。
  已过晚上七点,天刚黑透,夜风也凉了。
  怀兮穿得单薄,赶紧上了车。
  他正调试着车载空调,眉目沉沉的,车顶昏黄一道光落在他眼额,鸦羽般的睫在眼底落下一层浅淡的影。
  很安静。
  她坐上来,他也调试好了。
  车门一关,又是酝酿着沉默的寂静。
  他发动车子,径直前往自己的目的地,也没问她去哪儿。
  上了高架,她手机铃声大作。
  来自蒋燃。
  “你还没过来么?”蒋燃应该是训练结束了,问她,“都七点了,没什么事吧?”
  怀兮想起那会儿程宴北嘱咐任楠,去了宝马4s店先别打给蒋燃——蒋燃应该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车被撞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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