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舒虞
舒虞  发于:2020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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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屹西靠在旁边看她。
  余光里身边多了双长腿,路无坷抬头。
  沈屹西垂着眼皮看她,明知故问:“买这些做什么?”
  路无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知道。”说完不看他了,起身往下一个货架走。
  沈屹西看着她的背影,过会儿才起身跟了过去。
  路无坷又去找了创可贴,然后一起抱着到柜台结账。
  身后的沈屹西手越过她脸侧,拿了钱放柜台上:“一起。”
  路无坷压根没有开口的机会。
  她背后贴着沈屹西的胸膛,几乎被他圈在怀里。
  沈屹西问这结账的员工:“能借点儿水么?”
  员工小姑娘早注意到路无坷那发红的半边脸了,一下子了然,又见他长得好看,说:“啊,你是要注这冰袋里是吧。”
  她往里头指了下,声音清脆:“往里走那里面有个水龙头。”
  路无坷就听他跟自己说:“站这儿等我。”说完就去里面了。
  路无坷脸小,又长得白,左脸上那片红很明显。
  但她虽然长得乖,身上那股子气质却有点难接近。
  柜台后那小女生没敢跟她说话,两人在那儿愣是脸对脸干站了一分钟。
  沈屹西很快回来了,跟那女孩儿道了声谢,牵上她的手离开了。
  街上人来人往,沈屹西带她去了旁边的小巷里。
  巷口没有路灯,夜色打碎在这条巷子里,昏暗里一片混沌。
  像剥不开云雾的梦。
  沈屹西顺势靠在身后的墙上,把她拉到身前,冰袋压在了她左脸上。
  路无坷被冰得眉头微皱,想偏头躲开。
  沈屹西把她的脸掰了回来:“还想不想好了?”
  路无坷脸被他捧着,躲也躲不开。
  黑暗里沈屹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混沌里那双眼睛依旧深邃锋利。
  路无坷也看着他。
  敷在左脸上的冰袋冒着丝丝冻意,冰得她手脚发凉。
  沈屹西一瞧见她脸上那红印就气得牙痒痒,朝她抬了抬下巴:“你爸的事儿你准备怎么办?”
  路智远这事儿路无坷早有准备了,她张唇冷淡地说了两个字。
  “报警。”
  她这副态度沈屹西也不意外,问她:“早知道他加入传销了?”
  路无坷看了他一眼,点头。
  路智远是路无坷父亲,路智远是个什么德行路无坷可能比他自己都要清楚。路智远这人跟这世界上大多数好吃懒做的人一样,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见钱眼开,就算突然脑子开窍了嚷嚷着要找工作,也只会找那些不用吃苦的赚不了大钱的活儿。
  所以奶奶跟她说路智远要投资的时候,路无坷是不信的。更何况人以群分,路智远身边都一些跟他差不多的货色,如果早有那个商业头脑也不至于跟他混在一起。
  果然,事实证明只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
  传销这种东西靠的就是洗脑,天都能给你说成地,整个传销组织编织了一张天衣无缝的网,把人牢牢套在里头,被愚昧困着而不自知。
  每天里头的人无所事事好逸恶劳,却妄想用五位数的钱捞回八位数的钱,天上掉馅饼都不可能有这等好事。
  偏偏这些人不可能清醒,认为自己就是那个被上天眷顾的幸运人,相信馅饼是真掉到了他们头上,然后越陷越深。
  就路智远那德行,可能让他耗个三年五年他都不会清醒。
  沈屹西问了她一句:“他是你父亲,真报警?”
  她说:“不报警他不会清醒。”
  跟这人不是她爸似的。
  沈屹西笑了笑。
  跟任何一个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感兴趣的男生一样,碰到路无坷这个人后,沈屹西也不可免俗。
  不管是她这个人,还是她的亲人,或者是她枯燥单调的生活。
  他通通都有探知欲。
  “你妈呢?”沈屹西问。
  路无坷原本已经松懈下来的神经突然紧绷。
  沈屹西这句话就像一盆兜头浇下的冷水,猛地把路无坷从深渊里拉了回来。
  像是一瞬间从迷雾缭绕的梦境里清醒。
  只是短短这么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了站在自己眼前的沈屹西是这一辈子都站在她的对立面的人。
  可她明明一直是知道的。
  她知道沈屹西是沈家的血脉,那个让妈妈轻而易举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的沈家。
  即使在这种光线昏暗的情况下,沈屹西还是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她的情绪变化。
  他微皱眉,正想去碰她脸,手忽然被她一巴掌拍开。
  啪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巷子里仿佛撕开了一个口子。
  路无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也不愿让他帮她敷冰袋了,转身想往巷外走。
  沈屹西沉着脸,手一伸抱过她腰把她给勒了回来。
  路无坷不给他抱:“我要回去了。”
  沈屹西怎么可能让她跑,声音沉了下去:“又发什么疯?”
  他把她抱在怀里:“前一秒还好好的,又哪里惹着你了?”
  “沈屹西,”路无坷看着他眼睛,“你让我回去。”
  沈屹西说:“还没给我上药就想走?没门儿。”
  他低下头,唇碰了碰她发红的那边脸。
  若即若离的,沾了欲望的。
  路无坷瑟缩了一下。
  沈屹西变本加厉。
  怀里的人挣扎几下后渐渐没了动静。
  沈屹西箍着她的腰压在自己怀里。
  路无坷就这样在他怀里待着没动。
  她冷着脸,隔着一层衣料,毫无预兆地一口咬在了沈屹西肩膀上。
  沈屹西慢悠悠倒抽了口凉气,垂下眼皮瞧她。
  她小嘴利齿,真的铆足了劲儿在咬。
  沈屹西没制止她,任她咬着。
  巷外有车经过,引擎声消失在了街上,黑暗再次吞噬了他们两个人。
  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有力地砸在她耳边,有力的,平缓的。
  不知道就这样听了多久,直到唇齿间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路无坷齿间才慢慢松了劲儿。
  沈屹西还紧紧扣着她的腰,她的呼吸轻轻浅浅的,落在他肩膀上那片发疼的肌肤上。
  这一咬,她是带着发泄的,甚至是带着恨的。
  却又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路无坷没抬眼看他,眼睫垂着。
  “沈屹西,你真的很烦。”
  沈屹西被她这么一咬也没生气,笑了下:“是么?”
 
 
第33章 
  虽然被咬了一口, 但沈屹西能感觉到她脾气下来了。
  沈屹西脸上被划拉的那道口子不算深, 伤口血锈暗沉。
  一平时干起架来眼都不眨,不管哪儿有点伤口都懒得管的人,此刻却硬是拽着路无坷的手伸进装药的袋子里。
  “用不用我教?”这人一看就是个经常给自己处理伤口的老手。
  路无坷就想走:“你会你自己弄。”
  沈屹西抓住她的手:“我要是自己弄的话还等到现在?”
  路无坷半晌抬了眼睫看他。
  沈屹西耷拉着眼皮, 朝她扬了扬下巴, 开始说浑话:“赶紧,再不弄血流干了。”
  路无坷知道自己如果不给他上药他还真有可能把她堵这儿一晚上。
  她去拿袋子里的棉签和碘伏, 小声嘟囔着血流干才好。
  沈屹西笑:“骂人呢?”
  她没说话,默认了在骂他。
  她撒气归撒气, 沈屹西惯着她,让她把气都撒他身上, 但给他处理伤口这事儿没得商量。
  他低头去看她脸, 故意逗她:“药谁拿的?”
  路无坷棉签沾了碘伏,闻言棉签用力戳他伤口上。
  沈屹西跟肉不长他身上似的,完全没点儿反应,反倒笑笑地看着她。
  “还能不能再幼稚点儿?”
  路无坷默不作声,给他伤口消毒。
  即使是在夜晚这种光线黑暗的环境下, 路无坷肤色依旧白到晃眼。
  又长了张叫人不舍得对她大声说话的脸。
  也不知道路智远对着她这张脸怎么下得去手的。
  沈屹西视线落在她左边脸上,路无坷细皮嫩肉的,那片红在她脸上格外扎眼。
  每次多看她一眼, 都会后悔没把人揍狠一点儿。
  她也是个硬心肠的,她爸被揍成什么鬼样她都不管。
  就这么一个人, 现在正拿着棉签帮他清理伤口。
  两张脸离得近, 呼吸交融在一起。
  男生的气息温热到强势。
  路无坷抬眼。
  夜色模糊了沈屹西眉眼的锋利, 倦怠搭在他眼皮上。
  他瞧着漫不经心,目光却是一直在盯着她。
  被她看到他在看她,他也丝毫没不好意思,还是光明正大地看着。
  路无坷转开了眼。
  她从袋子里拿了创可贴出来。
  沈屹西就没贴过这玩意儿,在她撕了包装纸后拿着那片东西要往他脸上贴的时候偏开了脸。
  “不贴这玩意儿。”他说。
  路无坷创可贴拿在手里,看着他一副认真样儿:“还在流血。”

  沈屹西对上她那双眼睛。
  路无坷执拗地看着他。
  四目对视良久,沈屹西偏开了头,又转回来。
  服了,拿她没辙。
  他把脸凑了过去。
  路无坷看了他一眼。
  他朝她抬抬下巴:“你不是想贴?贴。”
  路无坷一点儿也不客气,把粘在指尖的创可贴撕下,贴在了他脸上那道伤口上。
  创可贴贴在他脸上和他身上那种流氓痞子的调调毫无违和感。
  “满意了?”他问她。
  路无坷从他怀里出来,想走:“弄好了,我回去了。”
  得,还哄不好。
  沈屹西伸手拽住她手臂:“还生气?”
  路无坷把东西扔进了墙边那个铁皮垃圾桶里:“没有。”
  看她就这么把东西扔了,沈屹西说:“肩膀上你咬的不管了是吧?”
  路无坷到现在齿间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她有点心虚,毕竟真是她咬的。
  还没回答,就听沈屹西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话。
  “还是打算让它留印儿?”
  路无坷心里一跳。
  她没那个意思,下意识否认:“没有。”
  说完弯身想去拿垃圾桶里扔掉的东西。
  沈屹西一把她拽了起来:“行了,知道你没有。”
  肩膀上靠近锁骨那块儿被她咬得一阵发疼,但他没想让她处理这伤口。
  沈屹西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咬进嘴里,看到她打火机拿到一半又塞回去了,就这样叼着过过嘴瘾。
  他嘴里咬着的烟随着他说话上上下下点着。
  “路无坷,我去给你买个东西。”
  “买回来不赌气了行不?”
  路无坷看了他一眼。
  沈屹西也没有她不答应他就不去的意思,好像早打定了主意要去给她买什么。
  他从墙上起身,声嗓在这夜色里染了丝倦懒:“在这儿等我。”
  他压根不担心路无坷会跑,因为她手机还在他兜里揣着,说完就出了巷子。
  巷口时不时有行人经过,说话声近了又远。
  沈屹西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街上多的是店铺卖吃的,各种食物的味道蹿在一起。
  沈屹西找到了街角那位烤地瓜的大爷。
  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大爷已经在收拾东西往三轮车上放,看有人停在推车前,那大嗓门吆喝了一嗓子:“小伙子收摊咯,不卖啦。”
  沈屹西瞧着车上那堆瓶瓶罐罐,问:“不能给烤一个?”
  大爷满头发白,摆了摆手:“这东西都收起来了,烤起来太麻烦了。”
  关键是一个红薯能赚多少钱,起个炉都不够回本的。
  沈屹西拿了张红色放他车上:“给烤一个。”
  大爷混这么久还没见过这样的客人,这要给个十块二十块的他还可能答应,这一下给一百,大爷是个老实人,没忍住好心提醒了他一句:“小伙子,你这一百就买一个不划算啊,实在想吃的话明天我还在这儿,不用着急这么一会儿。”
  沈屹西已经把嘴里那根烟给点上了,分明就是要等的意思。
  他看着大爷笑了下:“挺着急的,您给烤一个吧大爷。”
  在这社会上讨生活的哪个不见钱眼开?人投胎来这世上走一趟,都是在和钱过日子,从出生到死都离不开金钱这个俗气的东西。
  大爷有时候在这儿摆摊一个晚上都赚不到几十块钱,要说这一百块他不动心是假的,很快就收了钱给烤了。
  沈屹西站去了路边上边抽烟边等着。
  ……
  路无坷在巷子里没等多久沈屹西就回来了。
  乌漆嘛黑的她看不清他手里拿的什么,倒是先闻到了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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