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的是,在这诡异的氛围下,她手心里的小黑球突然咧开嘴,朝着阴长黎露出锯齿大牙,似乎很不喜欢他靠近自己。
阴长黎的思绪被拉扯回来,伸出手指想去触碰它。
小黑球咔擦咔擦咬着牙齿。
“看来,它只认我的本体。”阴长黎收回手。
语气云淡风轻,并没有多少失望之情。
刚夺舍那会儿,醒来面对一个未知的世界,他心中极是恐慌。
唯一的安慰,便是那蓬海藻带来的温暖。
如今那蓬生机勃勃的海藻就在身边,他整个人从心至身皆是暖洋洋的。
能否回归本体,想起从前,似乎都无所谓。
这是属于他的新生命。
一个新的开始。
“那怎么办,岂不是不能开启宫殿大门了?”白星现也伸手去摸它。
小黑球不露牙齿,说明记得他。
却也不开殿门。
项海葵将小黑球递给白星现,让他收着,对阴长黎道:“前辈,您闲了再多尝试几次。至于您的本体,不知那两位冥界高官还在不在,我先带在身上。”
阴长黎一口应下:“好。”
看着项海葵封好罐子,挂在腰间,他忽然想起来:“对了项姑娘,我问小白,小白没有告诉我,你先前喊我憨批,究竟是什么意思?”
项海葵的手抖了抖,在说谎和承认中徘徊许久之后:“前辈,那在我们家乡算是半句骂人的话。”
阴长黎自从知道天狂剑的修炼方式之后,就已经猜到了:“为何是半句?”
此时,一个小和尚跑来说:“师兄,银沙城孟施主和项施主来了。”
“估计是找我的。”项海葵真怕老板让她解释一下具体是什么意思,逃命似的出了门。
阴长黎张了张口,最后看向了白星现,托着脸十分惆怅:“项姑娘明明极有胆识,连阵前都临危不乱,为何偏偏这样怕我?”
白星现哆哆嗦嗦。
叔叔您难道看不出来,我也很怕您嘛?
……
项海葵往外走。
兄妹俩不回银沙,先来佛窟,孟西楼可能猜到那条黑蛟龙是她了。
“道辰大师”既然出手相助,应是商量好的。
她会逃至佛窟,所以特意来“抓”她。
的确如此。
孟西楼知道天狂的大名,却并不知天狂剑主能够变身。
那会儿心系宝物,他也不曾多想。
等黑蛟龙将宝物抢走,他才猜到项海葵身上去。
只差那么一步,宝物便能被妹妹收服,恨的孟西楼想要将她给剁成肉酱!
“妹妹,那条蛟龙真的是你?”项天晴刚才问过小和尚项海葵回来佛窟的时间,感到不可思议。
“是我。”项海葵出来后,一拍胸脯,大方承认,“为了平息干戈,我唯有铤而走险啦。”
孟西楼沉着脸:“小师妹……”
项海葵截住话茬,朝他摆摆手:“大师兄不必感谢我,身为银沙城二小姐,这是我应该做的。”
欠收拾的贱人。
孟西楼强忍住暴躁的心情,面上依旧沉静如水:“那么,宝物如今在哪里?”
项海葵给他一个“你这话问的真搞笑”的眼神:“当然是已经收服啦。”
项天晴白白挨了一刀,虽有些失望,但她对宝物一类也不是特别在意:“事情解决就好,真由着他们在咱们地盘上闹下去,是在打爹的脸。”
孟西楼快要忍不住了。
意识海内的老者:“少主,她收服也无妨,待您将她俘虏,宝物迟早还是您的。”
孟西楼厉声:“你直到现在还认为,她是一个可以轻易俘虏的女人?”
三方势力混战,凭着四条短腿爬着都能把宝物给抢了。
这能是一般女人吗?
老者:……
不是您说她是个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单纯少女吗?
真他妈难伺候。
老者:“那您打算放弃?”
孟西楼冷笑:“放弃?在我的人生里,何时有过放弃这个词?我现在反而觉得,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只不过,不用你再出馊主意……”
就不该按本子演戏。
凭他的魅力,何须演戏?
老者无奈:“少主,我这是根据您的性格,做出的最佳方……”
孟西楼:“闭嘴!”
……
三人一起回到银沙城。
刚入城没多久,忽然听见前方连声惊呼。
一感知灵气,是无眠的火拳气息。
孟西楼面色一沉:“又在城中惹是生非。”
项天晴也是一副很头痛的模样。
却不想无眠并不是与人打架,他飞奔而来,拳头燃着炽热的火,一双眼睛比拳上的火光更猩红。
杀意搅动气流,掀翻一街两行。
项海葵瞬间拔剑,向后连退数步,微微侧身,横剑与双眉平行,做好格挡的准备。
无眠是冲着她来的。
而且她不敢攻,只能守。
若攻过去,两股力量相撞之后,爆发出的力量必定会将周遭屋舍全部损毁,伤及无辜。
项天晴一声惊呼:“三师兄……”
孟西楼快行数步,一手背后,另一手扬起,掌心凝结出一个金色的灵气旋涡。
旋涡越转越剧烈,无眠靠近后,拳头被旋涡黏住。
孟西楼厉喝:“发什么疯!”
无眠挣脱不开,眼睛快要滴出血来,咆哮出声:“大师兄,二师兄他死了!”
这一言出,孟西楼怔住。
项天晴瞪大眼睛,旋即用双手紧紧捂住樱唇。
附近对无眠怨声载道的城民们皆是满目震惊。
孟西楼时常出关清剿妖兽,无眠除了四处找人干架,旁的事儿一点不理。
一贯是叶潜之留守城中,规划城民们的生活。
大城主的三个徒弟里,城民们对叶潜之是最熟悉的。
项海葵的剑从眉前落下,也有一瞬茫然。
叶潜之死了。
无眠冲出来杀她。
她成了凶手?
昨天清晨叶潜之会入梦邪术,试图与她同归于尽。
被她破了法术之后,遭受反噬。
难道是被反噬死了?
不至于啊。
“昨日清晨,你提着剑去过二师兄房间,是不是!”无眠死死盯住她,震声质问。
“我去看看。”
项海葵收了剑,极速奔回城主府。
此时府中一半风声鹤唳,一半愁云惨雾,哭声不止。
项海葵刚来到叶潜之居住的院子,扑簌簌四十几张灵弓指向了她的面门。
“放下!”孟西楼和项天晴紧随其后。
进入房间后,项海葵瞧见了叶潜之的尸体,已经被人抱去床上。
脸上被她划出的血痕,没有一点愈合的迹象。
昨日,她从房间出去没多久,叶潜之就死了。
可怕的是,体内流窜的全是她的天狂剑气。
而她真的只划伤了他的脸颊。
是有人收集了她的剑气,强行灌入他体内,绞碎他的五脏六腑。
叶潜之修为不低,能令他毫无反抗能力,对方的修为有点可怕。
项海葵注意到了他的发髻,松散歪斜,像是被人抓歪的。
别人想不到太多,可项海葵瞬间想到了梦境中那抓住她发髻,将她按进洗澡水里,活生生淹死她的变态!
甚至脑海里浮现出那人抓住叶潜之的发髻,踹着他的腿弯,将他踹跪在地上,灌入剑气绞碎他的场景。
是那个死变态,不会错!
叶潜之是因为暴露了知道“上界”的事儿,才被杀的?
还是单纯的,只是凶徒想用他来陷害她?
项天晴扑过来,一把将她推开,伏在尸体上哭的梨花带雨:“二师兄,二师兄啊……”
项海葵向后退了一步,冷冷看向身后的孟西楼。
明日,就是她父亲祛除魔毒、真气运行一个大周天之际。
这帮子垃圾,开始行动了。
孟西楼气的都从负手改掐腰了,怒斥意识内的老者:“是谁不听我命令?这是在逼着我做事?”
“项海葵,你为什么要杀二师兄!”无眠站在门外,拳头几乎捏碎掉。
他与叶潜之感情最好,不愿再进来看到他的尸体。
“对,我为什么要杀二师兄?”天狂支着地,项海葵双手交叠搁在剑柄上,“还让你们一看就知道是我杀的,也不知道是凶手傻逼,还是你们傻逼……”
又或者,他们把她当傻逼?
她原本只想熬到父亲出关,让父亲躲过这一劫就好。
她的目标一直都是保命,从没想过反杀。
可是这群上界的人,真的,挺嚣张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没写完,这章有点长来着。
写到这里还是没写完,但我要去睡觉啦。
☆、邀战
演技不走心。
陷害也不走心。
给项海葵的感觉就是敷衍, 特别的敷衍。
妈的, 大概是凡人渣滓们, 不值得他们耗费太多心思。
项海葵望一眼床上叶潜之的尸体, 和哭哭啼啼的项天晴,心中一阵烦躁。
正下决定时, 洛云羞的声音传入耳朵里:“小妹妹,你二师兄没死。”
洛云羞的声音本就娇媚,而今密语,似一片羽毛搔着耳廓, 痒痒麻麻的。
项海葵懵怔片刻。
冥界这俩大佬是一直隐藏在暗中跟着自己的, 估计看到了什么。
洛云羞;“此人精通不少邪术,其中包括傀儡术,昨日你从他房间离开之后, 他很有警觉性,立刻激活一具傀儡。那傀儡与他肉身几乎没有差别,估计养了得有两百年以上,是他保命的最后一道手段。”
虽然项海葵对叶潜之这个神经病没有任何好感,听到他使出了一招金蝉脱壳,也真真是松了口气。
他换了一具傀儡肉身,得先适应,估计一时半会儿不能露面。
而且,他应该仍旧不信她也能在这群垃圾手中活下来,不会冒险站出来帮她解围的。
没事儿,活着就行。
不然父亲出关之后, 该多心痛啊。
正要问洛云羞凶手是谁,她先答了:“杀他之人,大概七品修为,是个魔修。时常在项天晴身边晃悠,以姐姐我看男人的眼光,他是项天晴的裙下之臣,且痴恋的很呢。”
项海葵的神识转了一圈:“这会儿在不在?”
洛云羞:“不在。”
“小妹妹,姐姐就帮你到这了,愿你能在这修罗场中活下来,莫丢了阴前辈的脸,来日,咱们有机会再见。”
项海葵突然想起来:“前辈知道我不是阴前辈了?”
洛云羞取笑:“我与柳一行跟了你几日,看着你变成四脚蛇手舞足蹈,将我都给逗笑了,这般傻乎乎,怎么可能是风华绝代的阴前辈呢?”
海葵尴尬着道:“那您也不打算抓了我严刑拷打,问出真正的阴前辈在哪里?”
“阴前辈早前栽培你,应就是未雨绸缪,以你来引开我们。似他这般足智多谋之人,岂会暴露行踪给你知道?”
洛云羞话锋一转,声音里的笑意收了收,“再一个,我们抓阴前辈只是公务在身,与他并无私仇。小妹妹,并不是所有强者,都喜欢恃强凌弱,至少我洛云羞就不是。”
这话说的项海葵险些红了眼眶,被无数人怒目而视的时候,她内心都是毫无波澜的。
“多谢前辈。”项海葵不可能透露老板的行踪,但这一笔,她记在心里了。
来日若有机会,必定报答。
“还有,姐姐提醒你一句,莫要一时冲动将他们的身份暴露出去。不论听者信不信,都可能给听者带来灭顶之灾。”
项海葵了解,老板从前讲过。
此事哪怕捅去上界帝君面前,孟西楼的家族只会说自己毫不知情,推几个家仆出来顶罪。
而凡间知道此事的人,却有可能面临灾祸。
最简单也是个消除记忆。
对于上界来说,这是桩丑闻。
“谢谢姐姐。”项海葵换了称呼。
那么现在,她要怎么处理眼下的局面?
城主府外民怨沸腾。
院子里扑啦啦跪了一地的将官,求孟西楼主持公道。
而孟西楼的脸色乌泱泱的,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项海葵啧啧,臭傻逼这会儿的演技,还挺逼真呢。
孟西楼冤枉的要死。
他已经改变原定计划了,认为必须先除去项海葵背后那位“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