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无边美貌——容光
容光  发于:2020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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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觉得愧疚,那就送我一程。”
  侧头,对上她的视线,他不徐不疾地反问,“从塔里木回来那天,你不是也搭了我的顺风车?”
  昭夕反驳:“又不是你的车。再说了,是罗正泽同意顺路载我的,你当时可没答应。”
  “那你上车了没?”
  “……”
  上了。
  他一脸“那不就对了”的样子,镇定自若。
  昭夕还从来没发现他这么不要脸,她都把话说到刚才的份上了,还砸了他的手,他还能没事儿人一样死皮赖脸蹭她的顺风车。
  哈,这个人可真是。
  睡了一觉,双重人格都给他睡出来了。
  可别是成天跑工地,身边没女人,素了太久,一开荤就疯了。
  盯他半天,到底没有再说出让他下车这种话,她收回视线,目视前方,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
  “安全带。”
  程又年依言系好了安全带,眼底有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身侧的人还在冷冰冰地说:“送你回去,我们就分道扬镳。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
  车行一路,无人说话。
  车里静悄悄的气氛有些诡异,毕竟两个大活人坐在一起,一句话都不说,未免尴尬。
  昭夕不想给他好脸色,绞尽脑汁要讽刺两句,最后找的话题居然是——
  “那天你买药多少钱,我还你。”
  要撇清关系,她能比他更绝。
  他能说出以后别见面也别再约,她就能自己付清事后药的钱,就当自己嫖了他,一分钱都不会让他出。
  程又年顿了顿,说不用。
  她皮笑肉不笑,“还是要的,自己的安全措施自己做,哪能劳您费心。”
  安全措施?
  好像有什么点醒了程又年,他忽然记起那天在电话里,他问她吃过饭没有,她冷冰冰地回答他说——
  放心吧,饭吃了,事后药也吃了。
  他怔忡片刻,反问:“你吃的什么药?”
  “呵,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昭夕揶揄他,“自己买的药,能不知道是什么?你们科学家工作挺辛苦啊,年纪轻轻,老年痴呆都给忙出来了。”
  程又年的心里隐约有了答案,思量片刻,不露痕迹顺着她说:“两盒药,一共一百三十四。”
  昭夕一噎,眉毛都抬了起来,“什么药那么贵,你蒙我吧?”
  她匪夷所思地侧头打量,“程又年,你缺这点钱?”
  “实不相瞒,你买的药我没吃,我是第二天自己下楼买的。毓婷,三十八一盒。”她都气笑了,“你就是买两盒,那也才七十六……怎么,你讹我啊?”
  程又年淡淡地反问道:“你没吃我买的药?”
  “我不稀罕吃。”
  “自己买了毓婷?”
  “有问题吗?”
  “那我买的药呢?”
  “扔了。”她干脆利落地答道,“自己的药自己买,自己的措施自己做。”
  程又年忽然一哂,侧眼看她,“昭夕,你看清楚袋子里到底是什么药了吗?”
  昭夕愣了愣。
  为什么这么问?
  除了毓婷,还会是什么?
  看她面露迟疑,程又年一瞬不眨望着她,一字一顿说给她听:“多潘立酮,西沙必利,胃肠动力药,宿醉后服用,用途是保护胃黏膜。”
  吱——
  帕拉梅拉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一动不动了。
  昭夕目瞪口呆坐在车里,不可置信地望着身旁的人。
  “你说什么?”
  *
  此后一路,车上更沉默了。
  程又年稳如泰山,坐在副驾驶纹丝不动,目视前方。
  反倒是昭夕坐立不安,压根没心思看路,不时拿余光去瞄身侧的人。
  他的手随意地搭在腿边。
  某个路口,红灯亮起,她停车等候。余光一扫,很轻易就瞧见了被砸中的手背。
  那片红无比醒目,比刚才在地安门时还要鲜艳。
  破皮的地方有些渗血,看着也比另一只手肿了不少。
  昭夕心里乱糟糟的,前所未有的心虚。
  ……比酒后乱性,睡了他还要心虚。
  所以他根本没有买什么事后药。
  他起了个大清早,替她收拾好屋子,洗干净了衣服,还买来了醒酒药。
  怕来电惊醒她,就让她睡了一上午,赶在中午十二点才发来微信。
  她又是一愣,后知后觉想起来……
  他的消息抵达时,手机上恰好是整点,最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昭夕没头没尾地问了句:“地科院中午多久下班?”
  “十二点。”
  “……”
  她一阵懊恼,又不说话了。
  程又年却好像很享受此刻的沉默,淡淡地坐在一旁,既不问她何出此言,也不找点话题缓解尴尬。
  最后,车再一次驶入国贸的公寓,停在了地下停车场。
  等到车停稳了,程又年才问:“不送我回家?”
  她的声音依然倔强,“不送了。”
  他叹口气,摇头笑笑,“好歹停在路边,也方便我打车。”
  该说的都说了,事已至此,她还是这样的态度,程又年也接受。
  临走前,他转头看她,敛了笑意,重新说了一遍:“不管你是否原谅,我依然要为那天一时冲动说的话,向你道歉。”
  昭夕盯着方向盘,“是为说出了心里话而道歉,还是为口不择言而道歉?”
  是真心认为她滥交,还是一时赌气才这么说,两者分明有本质上的区别。
  程又年:“为我的口不择言,也为我的刻薄伤人。”
  他顿了顿,又说:“昭夕,事实上我从不听流言蜚语,也不看娱乐八卦。我有自己的判断力,知道什么可信,什么不可信。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那,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听见自己轻飘飘地问了出口。
  半晌,身侧才传来他的回答,带着一丝低沉从容、难以掩饰的笑意。
  “菜鸟是真。老司机是假。”
  昭夕:……?
  ????????????????????????????????????????????????????
  来人啊,她的八十米大刀呢?
  这厮胡言乱语,休怪她刀下无情!
  碍于地点,手边没有武器,难以还手。
  她只能反唇相讥:“您也好意思说我?千年处男,入口都差点找错。”
  “入口?”他侧眼看她,对她的用词斟酌片刻,“盘丝洞入口?”
  她一愣,片刻后回过神来,“你骂谁蜘蛛精呢?”
  程又年从善如流。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你当然不是蜘蛛精。”
  他轻描淡写道:“身经百战才配得上蜘蛛精这种名号,以你当晚的表现,充其量叫做小学鸡。”
  “……………………”
  两只小学鸡就对方的表现相互攻击,唇枪舌战,仿佛抨击了对方,自己就能立马进化成大学鸡。
  昭夕咬牙切齿:“你闭嘴。别说话。”
  “再说推下去,直接撞死。”
  “死无全尸的那种。”
  程又年的确没再说话了,只是看着炸毛的暴躁女导演,再也没能按捺住笑声。
  他侧眼望她,眼底有一片澄澈的湖。
  “这算不算是,接受我的道歉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幕戏
  “这算不算是,接受我的道歉了?”
  停车场里寂静空旷,他的声音像是自带音效,在车里无限回响。
  昭夕心跳慢了一拍,怔了怔,飞快地看了眼程又年,又收回了视线。
  呵,笑话。
  她没好气地说:“我有那么好打发?”
  程又年哑然失笑。
  是啊,她当然没有。
  但这种事,的确不能急于一时。
  他解开安全带,“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家吧。”
  说着,就要伸手开门。
  咔嚓——
  身侧的人想也不想,锁上了车门。
  程又年疑惑地回头看她,就见她目视前方,故作冷淡地说:“手不是受伤了吗?”
  他扫了眼手背,“小伤而已。”
  “小伤也是伤。前不久小区里有个老头,切菜的时候割了手,第二天就死了。”
  “……怎么死的?”
  “破伤风。败血症。鬼知道呢。”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程又年没说话,笑出了声。
  “我这个人,最不喜欢亏欠别人。”昭夕才不管他笑不笑,镇定自若地说,然后又解开了车门锁,“我闯的祸,我来收拾。”
  五分钟后,两人从地下停车场抵达地面。
  二十四小时药店依然灯火通明。
  昭夕戴着口罩和墨镜,站在柜台前,问店员:“手上擦伤,还有点红肿,要涂点什么药?”
  店员问:“怎么伤的?”
  先前低头在玩平板,此刻一抬眼,看见了程又年,意外地笑起来,“哎,是你呀?”
  显然认出了他。
  程又年也笑笑,冲他点点头。
  店员这才侧头打量昭夕,见她全副武装,猜到是个明星或者网红——这一带还挺多名人的。
  虽然她全副武装,但这两人放在一个画框里,怎么看都配一脸。
  他了悟地笑了,说:“这是你女朋友吧?”
  程又年还没回答,他又把话锋递给了昭夕,“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上次是你喝醉了吧?他天不亮就下楼来买药,我记得可清楚了。那么冷的天,就穿件衬衣,外面套件大衣——”
  他眨眨眼,“哎,我记得我开的多潘立酮和西沙必利来着。那两盒药有用吗?”
  昭夕:“……”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尴尬一笑,把话题拨乱反正,“你记性真好。那个,还是先看看他的手吧。”
  她拉过程又年的衣袖,把擦伤的手背凑到店员跟前。
  店员一看吓一跳,“哟,这伤的不轻啊。”
  男人的手修长好看,指节分明,唯独手背肿得老高,红艳艳一片,还有细小的血珠凝在伤口处。
  “怎么弄的?”他端详片刻,眉头一皱,“要是有铁锈之类的弄进伤口了,那还挺麻烦,恐怕要打破伤风。”

  昭夕讪讪的,“应该没有铁锈吧,就,就车门给夹的……”
  店员都听笑了,抬眼诧异地望着程又年,仿佛不敢相信还有人会这么受伤。
  “自己夹的?”
  程又年顿了顿,余光瞥见昭夕一脸窘迫,嘴角扬起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嗯,我自作自受。”
  她面上一红,一声不吭。
  暗自庆幸自己戴了口罩,没有泄露出满面绯红。
  从药店出来,她埋头往单元门里走。
  程又年在她身后停顿两秒钟。
  其实药买到了,他完全可以回家抹的。
  她又不是医护人员,并不会比罗正泽专业到哪里去。
  ……
  思绪也就微微转了那么一圈,没见她回头,他又不徐不疾跟了上去。
  第二次踏入昭夕的公寓,依然没有半点家的样子。
  她的家颠覆了他对住宅的印象,没有温馨和平凡可言,一切都只为了高雅审美。
  谁会在满地都铺上难以搭理的白色羊绒地毯?
  谁会在整屋使用声控开关?
  谁家的升降晾衣杆安得那么隐蔽,想找到开关仿佛能找到头发花白。
  ……更别提她那光洁如新的厨房用具。程又年怀疑她压根没在家里开过火。
  昭夕解开指纹锁,很没形象地踢踢腿,两只鞋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胡乱落地。
  踢得太随意,其中一只正好砸在程又年的脚上。
  啪的一声,干净整洁的皮鞋顿时蒙尘。
  程又年:“……”
  昭夕:“……”
  她咳嗽一声,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来。
  屋里有暖气,她把外套脱了,扔在单人沙发上,拎过塑料袋坐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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