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鞋不是小孟总爱穿的那些手工皮鞋,就是普普通通的商场款,跟霸道总裁沾不上边。
小嘉把箱子都摞在地上,摆得整整齐齐,自己换了鞋,疑惑地往屋里走。
一进客厅,赫,这什么情况?
一地乱七八糟的衣服。
沙发上原本放得整整齐齐的七八只抱枕,此刻也悉数散落在地,七零八落的。
她都惊呆了,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屋狼藉,
难道……
难道是进了贼?
“老板?”小嘉立马惊呼起来,开始担心昭夕的人身安全,像只小蝴蝶似的呼啦啦往卧室飞奔,“老板你还好吗?”
一路踉跄,声色惊惶。
……
另一边,卧室的门没关。
一晌贪欢,屋里又没别人,也不必关门。
两人折腾到大半夜,前前后后得有三次……
咳。反正,闹到最后,两人沉沉睡去,均是一夜无梦,安眠到天亮。
昭夕一向浅眠,今天却睡得很熟,大概是折腾一晚,疲倦至极的缘故。
程又年比她先醒。
有了前车之鉴,他没有再让她枕着手臂入睡,也不至于因为手麻醒来。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
他睁开眼睛,很快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惊慌失措的叫声——
“老板!”
“老板你在吗?”
“老板啊——”
程又年顿时回神,侧眼瞥见半边肩头露在空气里的人,下意识拉过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
他坐起身来,很快与闯进卧室的小嘉打了个照面。
小嘉惊慌失措的脸色顿时僵住,眼睛慢慢地瞪圆了,再瞪圆。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嘴也张成了O字型。
程又年:“……”
小嘉:“……”
程又年:“……”
小嘉:“……”
空气中有长达十秒钟的寂静。
整个房间都陷入诡异的沉默。
小嘉像是被雷劈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大脑当场瘫痪了。
程又年……
程又年平生第一次,发觉言语是如此苍白无力,此刻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
小嘉的表情从惊恐,到震惊,再到迷茫,最后抬手,困惑地揉了揉眼睛。
是起太早了,产生了幻觉吗?
然而揉了好几次,她惊恐地发现,眼前这一幕是真实存在的。
老板和人睡觉了!
客厅里衣衫凌乱,想必战场还不止一处!
这会儿她还和人睡在一起!
那个人……
那个人还是住在塔里木酒店房间隔壁的包工头!!!
小嘉:!!!!!!!!!!!!!!
一阵风中凌乱。
她指着程又年,哆哆嗦嗦好半天,无声地重述着一个字:“你你你你你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条件反射地没有发出声音,可能是怕惊醒老板,点燃了她的起床气,年终奖就没有了。
程又年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先出去。”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近乎气音。
他示意自己要穿衣服,出去说话。
小嘉这才回过神来,猛地倒吸一口气,拔足狂奔,扭头踉踉跄跄往外跑,在又一次看清客厅里的一地狼藉后,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妈呀。
谁能救救她。
她需要速效救心丸啊啊啊!
然而卧室里,程又年轻手轻脚下了车,又发现一个棘手的问题——
昨天穿来卧室的只有裤子,剩下的上衣和外套、毛衣和袜子,悉数在客厅。
他一阵头疼,只能就这么穿着裤子走出去。
原以为这样见到小嘉会很尴尬,结果人到客厅,才发现小嘉已经不见了。
人呢?
他一怔,随即看见了玄关处的两只大箱子。
昭夕的手机还在茶几上,昨晚就放在那里,后来,咳,后来当然也没有精力再去管。
他很快看见屏幕亮起,有新微信抵达。
用不着伸手去拿,走到沙发边上,一低头就看见了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新消息——
【小嘉】:是我瞎了吗?!
【小嘉】:还是起得太早产生了幻觉?!!
【小嘉】:为什么包工头会在你的房间???
【小嘉】:你们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小嘉】:啊啊啊我的眼睛!!!!!
【小嘉】:它!太!辣!了!啊!啊!啊!
程又年:“……”
果然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助理。
他长叹一口气,扶住额头。
下一秒,却没忍住轻哂一声,笑了起来。
*
昭夕醒来时,又是太阳晒屁股的一天。
耀眼的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明明往常她都记得睡前关窗帘的,偏偏每回他来的时候,她就会忘记这一茬。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霍地想起来了,左看右看——
卧室里空荡荡的,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不是吧?
不是吧!!!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人去楼空”的房间,试探着下了床……
床脚又摆了一双粉红色的兔耳朵拖鞋。
缓缓回头,她看见了床头折得整整齐齐的睡衣。
“……”
昭夕面无表情,飞快地从衣帽间拿了件卫衣套上,就这么趿着拖鞋往外走。
经过卫生间时,看一眼,干干净净,昨晚一起洗澡(?)的痕迹荡然无存。
走进客厅,地上干干净净,扔了一地的抱枕原封不动回到了该在的地方。
本该散落一地的衣物也不知跑哪去了。
跑哪去了呢?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昭夕僵硬地转身,缓缓扭头往生活阳台上看去……
赫,果不其然,衣服像是长了脚,此刻正规规矩矩、干干净净挂在阳台上,迎风飘扬。
昭夕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没关系,挺好的,她和程又年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就像一首很美很经典的歌。
Yesterday once more.
操。
昨日重现。
昨日又他妈重现了!
她气得拎起一只抱枕,往地上重重地砸了过去。
一只不解气,又连续丢了好几只。
操操操!
这算什么事?
她还下意识往茶几上看。
还好,这回茶几上干干净净,没有塑料袋,也没有袋子里的醒酒药or宿醉药。
可这并不妨碍昭夕来回踱步,气得生活不能自理。
下一秒,咔嚓一声,大门处传来开锁的声音。
她一愣,抬眼一看——
男人清爽整洁,与昨夜衣衫不整的形象大相径庭。
此刻突然出现在大门口,一手将钥匙放在玄关,另一只手手里还拎着……
昭夕错愕地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看见了一只超大的购物袋,隔着透明的袋子,里面的蔬菜瓜果、牛奶面包清晰可见。
程又年没料到会正好打个照面,但也只是怔了怔,“你起床了?”
随即关上门,从容地扬扬手中的袋子。
“明天大年初一,通常超市饭店都不营业。看你冰箱里什么食材都没有,就下楼买了些……”
话音未落,余光扫见地上那只突兀的抱枕。
他明明记得自己收拾好了房间,所有的抱枕都该老老实实放在沙发上才对。
视线又重新移回昭夕面上,察觉到她突然松开的眉头,和面颊上慢慢升腾起的一抹秾艳、眼中若有似无的懊恼……
程又年心下已有猜想,似笑非笑打量她。
“你该不会,以为我又不告而别了?”
昭夕像是被人戳到了痛脚,蹭的一下扭头就往卧室走,还走得急匆匆的。
“咳,我去把衣服穿好!”
程又年看着那道背影,没忍住笑出了声。
大概是出来得太过仓促,她就这么罩了件米色卫衣在外面,哪怕衣服略长,盖住了臀部,也依然露出两双光洁修长的腿……
非常清凉。
他几乎能猜到她的心路历程——
从醒来发觉身旁空无一人,到急匆匆套上衣服跑来客厅找他,接着因他的再次“不告而别”震怒到扔了一地的抱枕,最后错愕地发现他又回来了……
程又年隐忍地笑着,把东西放在中岛台上,侧眼看着窗外。
晴朗的一天。
第34章 第三十四幕戏
重新穿好衣服回到客厅,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
昭夕稳住心态,仿佛已经把二十分钟前的乌龙忘得一干二净,优雅又从容地走了出来。
出人意料的是,程又年正在中岛台旁研究烤箱。
见她出来,头也不抬地问:“穿衣服穿这么久,我以为你要出门现买。”
昭夕:“……”
突然心虚. JPG
她拉拉毛衣,若无其事地说:“卧室太乱了,收拾了一下才出来。”
男人微微一顿,抬眼看来,“乱吗?”
目光在她身上停驻片刻。
唇角扬起一抹很浅的笑意。
“……是挺乱的。”
昭夕:“…………”
突然心虚 x 2 !!!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局促,明明回屋换身衣服就可以了,结果跑回卧室,迅速去主卫洗脸刷牙,又飞快地往脸上抹了素颜霜,用眉粉描了描眉毛。
头发挽在脑后,扎了个松松垮垮的丸子头。
可以说完全是心机girl自然又做作的样子了,看似没化妆,其实处处透着小精致。
就连选衣服都选了三分钟!
她在气质淑女、优雅贵妇和成熟欲女中徘徊不决,最后伸手取下的,是一件毛茸茸的米白色毛衣,和一条杏色的长裙。
还穿上了一条薄薄的米色腿袜。
室内有暖气,这样刚好不会冷。
她几乎能清楚地想象到,如果小嘉在场,一定会点评说:“噫,好端端一朵艳光四射的霸王花,干嘛要把自己伪装成日系清新小白莲啊?”
昭夕:心虚 x 3。
她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之前明明在生气,一夜之间突然又滚上了床单,显得她好重欲啊= =、
咳。
所以至少从外表来看,稍微显得清新脱俗一点吧?
至于素颜霜和眉毛为什么会出现在脸上,别问她,问就是世界未解之谜……
昭夕心虚地拉拉衣摆,转移话题,“大清早的,怎么想起去超市了?”
“如果你还没失忆,或许应该记得,我从昨晚开始就没有进食。”
“……”
一晚上都忙着思索有的人动作技巧那么娴熟,到底是天赋异禀,还是真·老司机去了,谁还记得起来他昨晚没吃饭啊。
心虚 x 4。
昭夕:“小区外面有卖早餐的,楼下便利店也有饭团子之类的啊。”
她给自己接了杯水,佯装毫不在意的样子,“你今天不是要回津市吗?下楼吃过早饭,早点出发不是正好?免得高速堵得寸步难行。”
程又年的烤箱已经研究完毕,直起腰来,淡淡地说:“不敢走。”
她一愣,“为什么不敢走?”
“就去了半小时超市,抱枕已经扔了一地——”他抬眼看她,一脸正色,“要是直接回津市,我担心有人过度生气,其他家具也惨遭毒手。”
昭夕:“噗——”
刚刚入口的水忽然就喷了出来。
她手忙脚乱地放下杯子,下一秒,眼前出现他递来抽纸的手。
她一边咳嗽,一边擦嘴,最后抬眼气咻咻地瞪他。
他在笑。
不是那种隐隐绰绰的,若有似无的笑。
是她并不常在他脸上看见的过的那种,非常轻快,不加掩饰的笑。
像风一样,清晰又明朗。
昭夕忽然一怔。
他却看向玄关处,若有所思的样子,“有人给你送了东西来。”
诶?
昭夕下意识侧头望去,随即疑惑地走到玄关处,看见两只结结实实的大箱子。
“谁送来的?”
她拿起剪刀,一边问,一边动手拆包裹在箱子外部的透明胶带。
“小嘉。”程又年说。
手里的剪刀蓦然一顿,她的音调提高了些,“多久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