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无边美貌——容光
容光  发于:2020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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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会儿看见他们,别说漏嘴。”
  “我们的票是前天就订好的,昨晚才出的票。”
  “记住了啊。”
  昭导敲黑板了。
  果不其然,距离登机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一行人在登机口相遇。
  昭夕带着小嘉走过去,远远就看见四五个眼熟的民工排在队伍里,以程又年为首,包括罗正泽在内,个个都换下了工装,穿着常服。
  他依然是最醒目的那一个。
  一身黑色大衣,内搭是烟灰色,手里拎着黑色行李箱,背影笔直如松。
  大概是放假的缘故,他们站在一处说着话,面上都很放松,罗正泽的嘎嘎笑隔着大老远就能听见。
  相比起来,昭夕就是全副武装了。
  她来得很早,一来就钻进了贵宾休息室,摘下帽子、墨镜和口罩,喘了口气。
  直到登机广播响起,才又重新武装好自己。
  头等舱有专用通道,此刻无人排队。
  昭夕从队伍最末往前走,经过的人都不由自主侧目看她。
  经过程又年他们时,她才脚下略停。碍于公众场合,招呼打得很矜持,只是侧头笑了笑,从墨镜上方眨眨眼。
  “民工们”都有点小激动,想说什么,又碍于场合,只能回以同样矜持的笑容。
  罗正泽的眼睛已经像小星星一样亮了起来,“女神,你也坐这班飞机?”
  小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立马板起脸来,非常严肃地解释说“我们前天就订好票了,昨晚才出票而已。绝对不是因为你们才特意选这趟航班!”
  罗正泽一愣“啊?”
  昭夕“………………”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攥住小嘉的胳膊,面带优雅微笑冲众人道“那个,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两人一前一后,健步如飞,一路过了检票口,头也不回奔进了飞机。
  小嘉后知后觉地捂住脸,“有点刻意了是吗?”
  昭夕“有点?只是有点吗?!”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小嘉。
  这欲盖弥彰的解释,生硬拙劣的演技,你老板可是拿过最佳女演员的人,你怎么一点也没学到呢?
  程又年等人上飞机时,昭夕和小嘉已然在头等舱落座。
  几人都坐下了,话题依然还是昭夕。
  程又年并不参与,只低头阅读随身携带的kdle,对他们的讨论似乎也并不在乎,过耳不过心的样子。
  毕竟间或听进去几句,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夸奖。
  “……完全不像外界传闻的样子,一点也不目中无人,反而很亲切。”
  “而且本人比电视上还好看。”
  “我都没想到她还会停下来和我们打招呼,简直太有亲和力了。”
  程又年淡淡地看着屏幕,脑中飘过无数弹幕,还是无声版——
  一点也不目中无人?
  还很亲切?
  还太有亲和力了?
  他们说的和他认识的是一个人吗?
  同事碰碰他的胳膊,“你说是不是,老程?”
  他掀掀嘴皮子“……你们说是就是吧。”
  三个半小时的航程,昭夕戴上眼罩,闭目养神。
  她倒是想好好睡一觉,可一旁的小嘉呼呼大睡,还伴随着均匀绵长的轻微鼾声。外加飞行途中的各种噪音,她愣是没睡着。
  起飞前,她发了两条信息。
  一条给陆向晚爸爸回来了,准备好接驾。
  另一条给孟随,把陆向晚那条复制粘贴了一遍就发出去了。
  落地时才收到回复。
  陆向晚亲亲甜心,今晚加班,明天给你接风洗尘。
  孟随连发三条——
  孟总皮痒?
  孟总已经登机了?
  孟总到了直接回老宅,宋叔宋姨今晚来家里吃饭,正好见见你(昭津国同志原话)。
  一落地就听到这种噩耗,昭夕面如菜色。
  她老爸昭津国同志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啊。
  昭夕本科时出演《木兰》,收获了人生第一桶金,欢天喜地在国贸附近买了一套公寓,离四合院远的不能再远。从此脱离了父母的视线,成了一条浪里小白龙。
  原本打算直接回公寓的,现在只能先回老宅了。
  小嘉注意到她表情不对,关切询问“怎么了老板,晕机吗?”
  “机倒是不晕,晕家。”
  “咦,你今晚不是先回公寓吗?”
  “孟随发信息给我了,说宋叔宋姨去家里吃饭,奉我爸之名,召唤我回老宅。”
  小嘉恍然大悟,“……那位宋小姐也在?”
  宋叔宋姨都到了,又怎么可能缺了宋迢迢呢?
  其实回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宋迢迢就是那个不速之客。
  划重点非常非常不速。
  大院里的孩子从小一起长大,谁家尿床了,谁家挨揍了,谁家考双百分了,谁家又不及格请家长了,都是捂不住的。
  昭家和宋家同处一条宽阔的胡同,两个四合院正好两对门儿。
  昭爷爷和宋爷爷是八一制片厂的老同事了,两家也算世交。
  巧的是,宋迢迢和昭夕又恰好同一年出生,这下可好,两个小姑娘处处都能形成对照。
  大院方圆百里,论容貌,昭夕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遗憾的是,比才智,相貌平平的宋迢迢小姑娘能甩所有人一条街。
  于是,昭夕和幼儿园小朋友上蹿下跳、毁坏公物时,宋迢迢在认认真真读书写字。
  昭夕被众人围观,成了当之无愧的人气王时,宋迢迢在默默无闻弹琴绘画。
  昭家是演艺世家,宋家却是言情书网,一家子教授大拿,国之重器。
  两家人关系好到每周都会一同包饺子,吃饭品茶。
  于是竞争就这样产生——
  “昭夕,你看看人家迢迢,这次考试又拿了第一名。”
  “听说迢迢过几天要去参加市里的演讲比赛,真厉害。”
  “迢迢这字儿写得可真好,不像我们昭夕,一手字跟狗爬似的。”
  而宋迢迢那边情况也相当不乐观——
  “也别整天埋头看书,学学人家昭夕,小姑娘还是要活泼可爱点。”
  “出去走走吧,啊?我看昭夕和院里的孩子一块儿跳绳呢。”
  “迢迢,你别这么不合群,要融入集体。”
  为此,两个小姑娘看对方都相当不顺眼。
  宋迢迢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你长那么好看,成天众星拱月瞎嘚瑟,了不起啊!
  昭夕从小就不合群,别人当小孩,你当逼王装深沉爱学习,了不起啊!
  韬光养晦后,宋迢迢在初中时开始崭露头角。
  初一那年,她在全市联考中取得了第一名。
  初二那年,她代表学校参加国际奥林匹克竞赛,勇夺桂冠。
  初三那年,她被清华大学提前录取。
  从前怎么看都是昭夕完胜,没想到后来被学神碾压,完爆。
  初中以前,昭夕给宋迢迢带去过多少压力,初中之后,宋迢迢就还了她多少打击。
  后来宋迢迢上了清华,还成了远近闻名的才女。
  最可怕的是,她成了昭夕父母口中当之无愧的“别人家的孩子”。
  昭夕妈的好像真挺了不起。
  总而言之,两人从小针锋相对,如今都二十七了,依然看不惯彼此。
  具体有多看不惯呢?
  只差一言不合就打一架了。
  祸不单行,在得知今晚要回家和宋迢迢掐架后,昭夕很快迎来第二个坏消息。
  还没出机场,孟随的助理就打来电话。他奉命来接昭夕回家,结果路上和人追尾了,来不了。
  机场打车多有不便,更何况没有提前预约,这个点的首都机场可不好打车。
  昭夕站在到达大厅外,无语地挂了电话,一回头就看见程又年。
  他和同事们已经分开了,如今身边只剩下罗正泽。
  小嘉和他们打招呼,问他们怎么回去。
  罗正泽答“单位派了车来接,我俩住一块儿。”
  昭夕心下一动,“你们去哪儿?载我一程行吗?”
  老宅在北京的中心地带,去哪似乎都能经过,都不算绕。
  罗正泽还没开口,就听程又年道“不顺路。”
  昭夕“……?”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都还没问我去哪儿,怎么就知道不顺路了?”
  程又年从善如流地问“你去哪里?”
  “地安门。”
  “哦。”他的表情一成不变,“那不顺路。”
  “……”
  罗正泽疑惑地反问“不顺路吗?这不挺顺的?”
  昭夕脸都黑了。
  区区一辆公务车,要不是孟随小助理追了尾,谁稀罕坐啊?
  她是有骨气的人。
  有骨气的人绝对不坐不情不愿的顺风车。
  昭夕的脸一直黑到那辆锃亮锃亮的黑色面包车停在面前,程又年默不作声打开车门,回身看着她。
  她不为所动。
  他终于掀掀尊贵的嘴皮子“不上车吗?”
  昭夕瞪他一眼,“上,为什么不上?”
  商务车底座略高,她穿着针织一步裙,上车时多有不便,又要顾及裙子,又要大踏步。
  冷不丁背后伸来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扶住她。
  小臂被人稳稳一抬,顺利上车。
  她微微一顿,回头看他。
  嘁,面瘫脸。
  还是那副死样子。
  小嘉也快乐地上了车,没心没肺地说“没想到还能搭个顺风车回家,谢谢司机师傅,谢谢二位好心的民工大哥!”
  司机噗的笑出了声,对副驾驶的程又年说“小程,你朋友可真幽默。”
  小嘉一懵,看看昭夕我没开玩笑啊。

  她明明是真心诚意的感激。
  车行一路,夜色如水。
  从机场往市中心,周遭景致由郊区的树影幢幢逐渐更替为繁华的人间烟火。
  司机师傅不时从后视镜里瞄一眼昭夕,最后终于没忍住发问“姑娘,你大晚上的戴墨镜,是眼睛不舒服吗?”
  昭夕一顿,正想该怎么回答时,就听副驾驶的人说“老罗,你让我帮忙带的特产,都在行李箱里。走的时候别忘了拿。”
  “哎?不是说时间仓促,带不了吗?”
  “机场有,看见就顺便买了。”
  话题这么一岔,很快跑到了十万八千里远。老罗便记不起之前在说什么了。
  昭夕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却只能看见前座的后脑勺。
  他在帮她解围?
  ……一定是错觉吧。
  小嘉在半路下了车,蹦蹦跳跳地拎着行李箱冲大家挥手“谢谢司机师傅,谢谢民工大哥。老板再见,明天一大早我就去你公寓替你收拾屋子。”
  司机老罗又没忍住,看了昭夕一眼,似有感慨。
  现在的年轻姑娘哟,连屋子都要请人收拾了。
  进了东城区,昭夕就开始指路“前边路口往东,再过一个街道往北,停那胡同口就行。”
  她东西多,下车时,罗正泽和程又年都替她往下搬。
  两只大箱子不必多说,就这样,手里还有一只包。
  程又年扫了眼,包装不了什么东西,看看那熟悉的lo,逼倒是能装。
  “谢谢师傅。路上小心。”
  后一句是对程又年和罗正泽说的。
  拎着箱子,昭夕费劲地往胡同里走。
  其实她个子算高挑的,但最大号的行李箱在手,还是显得整个人都娇小瘦弱,行动格外不便。
  没走两步,手里的拉杆被人接过。
  她回头,就看见程又年面不改色接过了两只箱子,“送你一程。”
  她似笑非笑,“顺风车都不愿意搭我一程,这会儿倒是要送了。”
  “车你都好意思坐了,也不差这点了。”
  “……?”
  程又年无视她的凶狠眼神,径直越过她往前走,“带路。”
  哈,这个人真是。
  逼王就是逼王,不服不行。
  最后停在了四合院门口。
  “到了。”
  程又年抬眼看看,这样的地段,这样的院子,倒的确是天之骄女了。
  古朴的四合院并不张扬,隐没在干净宽敞的胡同里,门口的黄梨花木门上贴着去年的春联。
  千古江山今朝新,百世岁月当代好。
  见他的视线落在那春联上,昭夕嘴角一弯,“我爷爷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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