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无边美貌——容光
容光  发于:2020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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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夕有点糊涂了,“是圈子里的人吧,你担心我被骗。不是圈子里的人,你又担心什么?”
  “担心你吃了没文化的亏。”
  “?”
  这是亲妈?
  不是,她好歹也是堂堂中戏研究生毕业,就算是艺术生,读的书不算多,但怎么也不该跟没文化沾边啊!
  昭妈妈还在感慨。
  “小时候让你多读书,你偏想当演员,就算不想让你走这条路,为了尊重个人意愿,也没人拦着你。”
  “妈,你停一下。”
  昭夕严肃抗议。
  “我是文化不如宋迢迢,但我好歹遗传了你和我爸的基因,还继承了我家的优良传统,就不兴人家看上我的美貌和善良吗?”
  妈妈摇头,“文化人,哪有你想的那么肤浅。妈妈是想,那么优秀的年轻人,图你什么呢?昭昭啊,须知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又没你什么事。再好看的人也会老,老了之后,你靠什么和人过日子?”
  昭夕:“……”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没她什么事?
  这真是亲妈。
  好说歹说,送走妈妈,昭夕把门一关,懊恼地拿出手机。
  【包工头】的信息早在五分钟前就抵达:到了。
  她噼里啪啦发了一串文字过去,于是洗完澡的程又年刚回房间,就看见了新消息。
  【暴躁女导演】:程工头,咱们商量一下,下次装逼不要装得过分高调,行吗?搞研究就搞研究,非要造个清华才子、麻省海归的人设,张口闭口一串地球人听不懂的台词,这,也,太,假,啦!
  下一条——
  【暴躁女导演】:我就是提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内心还是很感激你的:)。
  昭夕扔了手机,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
  这逼装得太大了,后患无穷啊!
  另一边,程又年终于没忍住回复道:谁装了?都是真的。
  【暴躁女导演】:哇你还装上瘾了。
  【暴躁女导演】:出不了戏了是吗?
  程又年:“……”
  片刻后,他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包工头】:以后少联系。早点去看眼科。
 
 
第17章 第十七幕戏
  昭夕迷迷糊糊醒来,依稀听见院子里传来收音机的声音。
  北方的冬天有暖气,掀了被子也不觉冷。
  她走到窗边,推开结冰的玻璃窗,那声音骤然大了起来。
  昔日有个三大贤
  刘关张结义在桃园
  弟兄们徐州曾失散
  古城相逢又团圆
  院子里有颗老松树,四季常青。
  今日天气晴好,松树底下,爷爷在晒太阳。收音机里放着京剧《珠帘塞》,而他咿咿呀呀跟着哼唱。
  昭夕蓦然失笑,忽觉回到了小时候。
  那些年,她每天早上赖床不起,爷爷就会把收音机开到最大声,按下暂停键,拎在手里,不紧不慢来到卧室,不动声色搁在她床头。
  然后啪嗒一声,按下播放键。
  糟老头子心眼可坏了,挑的还都是打仗的京剧曲目,鼓乐声震耳欲聋。
  每每在嘈杂的乐声中惊醒,迎接她的都是那句一成不变的台词——
  “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只是那个时候,爷爷的头发还没有全白,背影也还和那株老松树一样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凸显老态的?
  她慢慢回忆着,想起来了。
  自打几年前奶奶走了,爷爷就飞快地老了。
  甫一失神,那边的唱词已然过去好几句。
  昭夕嘴角一弯,冷不丁开口接上:
  哗喇喇打罢了头通鼓
  关二爷提刀跨雕鞍
  哗喇喇打罢了二通鼓
  人有精神马又欢
  哗喇喇打罢了三通鼓
  蔡阳的人头落在马前
  院里,老头霍地回头,见孙女披头散发趴在窗户上,哈哈一笑,“哟,还记得词儿呢?”
  “那可不?您教的,说什么也不敢忘啊。”
  “那你再往下唱两句?”
  “唱就唱。”
  昭夕接着往下哼了几句,爷孙俩笑嘻嘻的,其乐融融。
  谁知道老爷子脸色一变,下一刻就中气十足地冲她吼:“大冬天的,穿着睡衣就敢开窗户了,真当自己国防体质呢!?”
  昭夕:“……”
  刚才真是她的错觉,怎么会觉得这老头老了呢?
  听听这中气,年轻人都不定有他这么洪亮。
  她悻悻地直起身来,啪嗒一声关了窗。
  糟老头子,脾气可真坏。
  *
  午饭和陆向晚约在鼓楼东大街。
  全北京最地道的寿喜锅就在那,两人从学生时代认识起,就常在此聚餐。
  陆向晚穿了身条纹小西装,脚下蹬着恨天高,一副职场精英女性的打扮。妆容也精致,迪奥999的正红色非常称她,一推门,气场秒杀店内所有人。
  顾客们纷纷侧目。
  相比起来,昭夕就很低调了,几乎素颜,带着墨镜。
  见人来了,她打了个响指,“这儿。”
  陆向晚还没落座,就开始吐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刚从非洲回来,摩洛哥除了塔吉锅就是塔吉锅,顿顿嘴都淡出鸟。让你选个重口味的,结果还是清汤寡水。”
  昭夕理直气壮:“塔吉锅是锅,火锅也是锅,反正都是锅,我选寿喜锅。”
  “?你去了趟塔里木,这是学了手绕口令,还是rap?”
  “我这是来自闺蜜的警告。警告你管住自己的嘴,别胖到新华社的镜头都装不下你。”
  陆向晚,中传毕业,学的是新闻。
  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当初和昭夕认识纯属巧合。
  大四实习时,她进了某知名互联网新闻单位。
  同一个社里,分工不同,有娱乐板块,也有社会板块。有红专正的栏目,也有不太正经的八卦栏目。
  甭管你能力如何,反正实习生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于是被娱乐主编扯上也不稀奇——
  “小陆,我这儿缺人手,收拾东西,马上跟我去做个采访。”
  那天采访的人,正是昭夕。
  当时正值《木兰》大火之际,主演们在台上坐了一排,台下的记者一一发问。
  木兰代父从军,片中有大幅光景都在描述军中场面。因此,台上的男演员居多,昭夕是万绿从中一点红。
  记者们对男演员提出的问题大多关于武打戏。
  “您在片中的武戏难度系数很高,请问都是自己完成的吗?”
  “没有考虑过使用替身演员吗?”
  “听说有个动作您NG了16次,导演都说从您的片酬里扣掉他剪片的钱,是这样吗?”
  台下众人哄笑,台上的主演们也欢乐无边。
  直到话筒递给昭夕——
  记者发问:“昭小姐作为新人演员,第一部戏就有沐浴场景,背部半裸出境,这样的尺度在您的预期里吗?” 
  下一个问题:“这部电影让您瞬间成为众多男性心目中的宅男女神,您喜欢这个称呼吗?”
  “众所周知,木兰是英气十足的女性形象,那么请问下一部作品您有打算换个风格,比如尝试性感类型的角色吗?”记者自以为幽默地笑起来,“毕竟您的身材非常火爆,就是一身戎装也掩饰不住。”
  昭夕笑容渐敛,起初还能礼貌作答,听到最后时,迟迟没有作声。
  会场隐隐有些骚动。
  她对着麦克风沉默片刻,正欲开口,就见人群里有个女孩子高高地举起手来,胸前还挂着“实习记者”的牌子。
  陆向晚也没想到自己真会被点名。
  身旁的主编一心关心台上的动静,压根儿没注意到她举了手,直到昭夕出声,才霍地转过头来,震惊地拉住她的胳膊。
  “干什么你?”
  实习生向来只负责做记录、打下手,哪有主编不开口,她擅自举手提问的?
  可昭夕已经点了她,主编也不可能捂住她的嘴。
  “你谨慎说话,别犯错!”
  不顾主编的警告,陆向晚镇定自若放下手臂,接过前方递来的麦克风,一字一顿。
  “您和众多体力过人的男演员们一起拍骑马戏、打仗戏,并且作为大女主,很多武打片段的难度系数甚至比男演员还要高,但您却丝毫不落下风。请问这说否说明您付出了比他们更多的努力,还是说明,不论是男性演员,还是女性演员,在动作戏上都是平等的,没有性别优势这一说?”
  一语哗然。
  昭夕却笑了,“我认为都是平等的,并没有什么性别优势可言。”
  “其实不光武打戏,所有的戏都一样,非要细分,那也是百分之七十的努力,再加百分之三十的天赋。我想这就是一个演员的职业素养,这个百分比例不掺杂,也不应该掺杂任何性别比例。”
  她的问题已经回答完毕,却又重新拿起麦克风。
  “我很遗憾。遗憾于刚才我的同事们都得到了很有意义,或是很有趣的问题,可到了我这里,问题却只与容貌或女性身体有关。直到最后一个问题。”
  她在人群中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陆向晚面上,那么多的人,却只有她们能相视一笑。
  她说:“感谢提问。”
  这一句,只说给陆向晚。
  后来就顺理成章成了朋友。
  陆向晚,陆向晚,她与她简直相见恨晚。
  *
  这家店的特色是肉质鲜嫩的牛肉,但昭夕一口也没吃,只间或挑几片娃娃菜、日本豆腐,细嚼慢咽,百般品味,才舍得咽下去。
  陆向晚一脸鄙夷。
  “你又不靠脸赚钱,干嘛这么折磨自己?”
  “我是不靠脸赚钱,但得靠脸找对象啊。”昭夕理所当然。
  “说到对象。”陆向晚搁下筷子,擦擦嘴,“我今天收到你妈的微信了。”
  “我妈?她找你干嘛?”
  “她找我问你那对象是个什么情况,让我帮忙打听风声。”
  “……”
  “那么请问昭导演。”陆向晚轻屈手指,在桌上一叩,“你哪儿来的对象,我怎么不知道?”
  这事吧,说来话长。
  昭夕擦了把辛酸泪,把来龙去脉讲给她听。
  陆向晚也泪光连连,倒不是因为心酸,纯粹是笑出来的。
  “这民工挺有个性啊,重点是还长得帅。要不改天给我介绍介绍?”
  昭夕:“?”
  “不是,我刚搁这儿苦大仇深半天,还想让你同仇敌忾,结果你居然想和敌军发展奸情?”
  “我这是怀柔之术。”陆向晚振振有词,“笼络敌军,使其臣服,也算是迂回地替你出了口气。”
  “那你可真够迂回的,伤敌一千,还他妈自损八百。”
  昭夕摆手:“免了。要收服我自己不会收服吗?不麻烦你。”
  陆向晚笑了,“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
  “?”
  “你自己照照镜子去。”
  “我怎么了我?”
  “女施主,我看你满面红光、双目蕴神,三天之内,恐有……”陆向晚卖了个关子。
  “有什么?”昭夕问。
  “桃花运啊。”
  “呸。”
  “看看你这怀春少女的模样。”
  “滚滚滚。”
  *
  假期持续一个月,剧组不光要过年,也正好度过塔里木盆地最严寒的季节,等回暖了再重返片场。
  托宋迢迢的福,昭夕是彻底不想回四合院了。
  张口闭口,全家都在询问“地质高材生”的情况,她又不是程又年,上哪儿信口开河,找那么多专业词汇忽悠人去?
  孟随倒是一副喜闻乐见的样子。
  昭夕看了他就来气。
  孟随和昭夕是亲兄妹,昭夕随父亲姓,他随母亲姓。
  家里倒没有什么传宗接代、血脉相承的说法,这么分配姓氏问题,纯粹是当初祖父母和外祖父母打麻将,说好第一个孩子跟赢家姓,第二个孩子再归输家姓。

  结果外公一个清一色杠上花,赢走了他这个大孙子。
  为躲避家人的垂询,昭夕很快回到国贸的公寓,和小嘉一起收拾屋子。
  物业那堆满了四面八方送来的礼物。有品牌方的各类新品,还有她之前预订的衣物包包。
  没事就出门和陆向晚聚聚,两条浪里小白龙吃喝玩乐聊八卦。
  年前忽然接到妈妈的电话,说是爷爷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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