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七小姐-”她听到第一声,人浑身就发冷了。
电话都是变声器,“不要挂电话,你大哥庞京墨在我们手里,听好了,三天时间,三十亿,后天早上鸭脷洲码头1号位,钱放在车里,知道吗?”
庞京墨在一边,嘴又被封住,他只能祈祷,祈祷庞广白冷静机灵一点。
“不要报警,不要给任何人知道了,三十亿而已,对你们有钱人就是小意思,不然的话,我们不介意多一口鱼食。”
庞广白浑身发软,她腰支撑不住靠在墙上,汗毛都起来了,只感觉屋子空荡荡的,房间也空荡荡的,整个世界都只有绑匪在说话,“你们,让我大哥跟我讲话。”
她信,莫名的信了,庞京墨这次真的栽了。
“我不会报警,不会给任何人知道,我们庞家人在商言商,诚信为本,钱分毫不差。你说的我全部答应,麻烦让我大哥讲话。”
手机递到眼前,庞京墨张了张嘴,他刚才都听到了,三十亿,庞广白没有那么多钱的,“老七,按照他们说的做,分毫不差,你能救我,明白吗?”
“我明白——”她闭着眼睛,确认是庞京墨,也确定他现在肯定很糟糕,他声音里面带着仓皇,跟平时意气风发是两个人一样的,可是她没有那么多钱。
她也不能问,她还要硬撑着说钱很多,哀求他们“各位大哥,求你们不要动他,我很敬重各位,钱我来准备,分毫不差,我还可以再给你们一箱黄金,纯正的黄金。所以,让他活着回来。有任何事情联系我——”
电话被挂断了,他们怕被反追踪,通话时间很短。
庞广白手机银行里面根本没有三十亿,当初黄美如的股票全部是低价转让,半卖半送给庞京墨的。
庞京墨也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他的钱大笔的全部都拿去做投资,钱生钱,说是三天的时间,可是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
“刘妈,你去取钱。”
钱已经全部预约提现了,银行客户经理特意来问,庞广白笑了笑,“我啊,特意飞回来的,去澳门玩了一圈,你懂得啦。”
刘妈再也忍不住,她当然跟庞广白最亲,“你啊,你怎么这么心大,你把太太留给你所有的钱取出来当赎金,人要是回来了还好,如果回不来呢?”
“你钱也花了,到时候老爷知道了还要怪你主意大不跟他说,七姐儿啊,你要为你自己想一想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们是悍匪,不讲信用的,如果好好做人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刘妈不肯,她不肯让庞广白担责任,人总要为自己考虑后路的,不然太太当初为什么留那么多钱啊,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钱。
庞广白知道,“刘妈啊,钱还可以再赚来的,现在最总要的是救人,这个钱我不能去问爸爸要,申女士寸步不离,我连医院门口都进不去的。”
“大哥能打给我,是信任我,刘妈啊,我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的啊。”庞广白真的红了眼,“大哥真的对我很不错,当初接我出来,又帮我安排工作,现在我们还住在他家里啊,我庞七对别人可以撒手不管甚至是踩两脚,可是我不能对着他这样啊。”
刘妈恨不得拿着指甲戳死她,气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手里的锅碗瓢盆摔得震天响,“你哪来那么多钱,加起来也只有二十亿,剩下的你哪里来的?”
又说,“平时没见你这么有良心,现在跟我讲这个,你最深明大义了,我无情无义,这个坏人我来做,如果最后出事了,是我刘妈的错。”她拍着胸脯,打定主意做坏人。
庞广白看一下时间,软了声音,很可怜,“刘妈啊,你从来都是跟我一条心的,今天如果被绑的是你,我一样要去拿钱出来的,你不会比我大哥差到哪里去的。”
“你跟大哥呢,都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大哥是养我的,我是要养你的啊。”
刘妈一下子红了眼眶,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又是看她长大,当初她爸爸去世的时候,才那么大一点,之前妈妈又生她难产,别人都说她命硬,劝黄美如不要带着了,反正是继女。
刘妈不肯,她见她可怜,自己抱着养的,黄美如那时候自己也爱玩,就只有刘妈一个人带她长大。
她最疼的就是庞七,弄不过她的。
“现在时间来不及了,你飞过去晚盘也已经结束了。”刘妈看着她连夜飞上海,上海黄金交易所晚盘时间是晚七点四十到凌晨两点半。
第21章 真的不想看你哭
庞广白摸着自己的金戒子, 这里面是她所有的黄金了,她不知道够不够。
冯邵半夜被她喊起来, “帮我准备直升机,我要飞上海,你跟我一起去。”
“老板呢, 我一直联系不到。”
庞广白沉默了一瞬间, “奥, 他啊, 去澳门了, 帮我处理一些事情了,难道没跟你说吗?”
她防着冯邵, 但是不得不用他, 因为她跟庞京墨一样, 身边没有人了,没有人可以用。
“没有。”这很不符合庞京墨的作风, 庞京墨的行程都是提前几个月安排好的, 随时有人跟进, 不会突然消失的。
她嘟嘟囔囔的,“那他肯定是因为太生我气了,我前两天飞澳门去,结果被朋友带着玩输很多钱, 又不清楚那边规矩,因为小费问题跟马仔大打出手,惹怒了当地教父, 他亲自去说才放我出来的。”
冯邵心里面狐疑,但是又听她不紧不慢的的叙述,一副天下太平今日吃鸡的语气,的确很七小姐做派,“方便问一下去上海是要——”
“奥,大哥责令我自己筹钱还赌债,我要去黄金交易所,一些黄金在我这里太赘余了,我准备全部变现,”她微微抱怨,“你也晓得,我因为喜欢黄金,上次从杜拜买回来很多,我妈妈也留下来很多黄金给我喽。”
“七小姐,如果要变卖的话,建议不要去交易所,价格会压低的,而且最近不是出手的最好时机,黄金价格现在是横盘。”
上交所是国内唯一合法的国家级交易市场,里面实行的会员制,去年的交易额高达十万亿,在国内37个城市设立55家指定仓库,所以调匀配送还算及时,三天之内到账变现。
但是相比国际交易,价格要低一些,而且流程要复杂一点,所以冯邵不是很建议飞上海。
庞广白很无奈的语气对着他吐槽,“还不是因为讨你老板欢心啊,他知道我输那么多钱还闹事,对我简直就没有好脸色了,我啊,还是尽快变现吧,省的他又讲我,钱少点无所谓啊,人生啊,重要的是开心。”
冯邵笑了笑,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差不多要十五分钟到。”
庞广白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三点钟,三时十五分飞上海,“我们差不多多久到?”
“差不多四个小时,七点十五分到,可是今天天气不是很好,飞起来比较慢。”
“我不管喽,我明天早上九点钟早盘开市一定要到,而且当天取现,我不想等那么久。冯先生啊,你帮我安排好,这一次能让我大哥只要别生气了,我送你一盒子黄金好了。”
冯邵讲真,很心动,他很喜欢钱,“我尽量。”
挂了电话,她确认好手机满格,只带好充电器,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她一直在演戏,对每个人都在演戏。
她暗示银行经理自己去澳门赌博输掉很多钱,以至于不得不动用存款。
又骗冯邵庞京墨去了澳门,理由是帮她处理篓子,她仔细把事情从脑海里过一遍,觉得没有疏漏。
她找了一个盒子,里面放进去六根金条,是从杜拜带回来的。
“刘妈啊,你帮我准备一点便当吧,我很饿,一会飞机上也没有东西吃的。”
看着刘妈进厨房了,她自己去了车库,摸着戒指,她真的很舍不得,这里面的金子,每一箱子都是她用尽毕生精力搜集来的,特别难过。
张开手,整个仓库都亮了一瞬间。
冯邵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见过金库的样子吗?
一箱一箱开盖的黄金,一块块金条整整齐齐罗列在那里,一个个金元宝胖嘟嘟的可爱,一共十个箱子。
他在这一瞬间终于明白庞广白为什么那么喜欢黄金了。
真的,黄金带来的满足跟充实,是任何一种宝石都不能达到的。
庞广白的金戒指已经黯淡了,她摸索着,里面没有多少了,以前她一把一把的吃,总以为吃不完。
“搬上去,我们走吧。”
冯邵招招手,外面的工人进来全部搬运走,庞广白看着全部固定好了,刘妈远远的喊她,“等等,等等,不是要带便当吗?”
嘱咐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把饭盒递给冯邵,转身就走了。
冯邵一切都安排的很顺利,九点钟顺利进行交易,“我们这一批,全部都是AU999.9,很难得的,七小姐,我还是劝你慎重考虑一下,这样卖掉真的很可惜。”
“如果你怕庞先生生气的话,我可以帮你去跟他说,不必跟钱过不去的。”
庞广白一直坐在贵宾室里面,价格流程全部是冯邵在谈,她只是想要十亿而已。
“不必了,还是等我拿到钱等他回来再说吧,他这次很生气。”
“可是再生气,庞先生也不忍心让太太的遗物卖掉的。”他现在觉得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庞广白的性格,不是会为了讨好庞京墨而去卖掉先母遗物的人。
尤其是她在急于套现,不计任何代价的套现。
“七小姐,你是不是着急用钱?外面的赌债是不是太多了?”
庞广白站起来,她身体觉得很难过,脸都感觉僵硬,现在是下午三点钟了,“交易吧,我的事情不是你能管的。”
冯邵吃了冷脸,她不愿意说罢了,出去打电话给庞京墨,还是打不通,只好去交易。
三千公斤黄金,十个箱子,很多大客户专门做黄金储备的,每日买进卖出赚差价,因此三千公斤不起眼,黄金密度大,三千公斤的体积加起来很一般。
可是换回来十一亿两千万。
庞广白松了一口气,比自己预想的要多出来一亿两千万。
她现在就觉得内心特别空虚,很空洞。
“今天谢谢你了,辛苦了,”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大哥明天从澳门回来,下午我们通话他说解决的差不多了,他可能心情不太好,公司的事情你多盯着一点。”
“好的,七小姐放心吧,你也早点休息。”
庞广白点点头,看着冯邵走了,钱全部在车库里面,车库的密级是D级的,她站在车库门口,看着三十亿现金,三十多立方,换庞京墨一条命。
她拉车把手,顿了顿,摊开手心上面有灰尘,很明显的颗粒感,扯着嘴笑了笑,“你以后,都不晓得有没有命坐房车了,不如送给他们算了。”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慢慢的蹲在车门下面,一个人张着嘴巴,想哭不敢哭出声音来,捂着嘴,眼泪从指缝里面出来。
“跟你说赛马的钱赶紧花掉,不听我的,又到处得罪人,嘴巴不好还不晓得带保镖,爱出风头又喜欢抢生意,一毛不拔做交易。”
她一边说,一边气,把所有的车座都拆下来,拆不下来的,她就拿着扳手砸,砸的手上都是血,也没觉得疼。
七零八碎的,最后把杂物全部扔出来,钱一捆一捆的往里面放,放的要整整齐齐的。
庞京墨到现在,米水未进,绑匪只要活着就可以了,至于是不是残疾是不是内伤都不关他们的事,不会有人给他东西吃的,他们希望他没有力气,希望他神志不清楚。
就蜷缩在那里,绑好了,人一直轮流看着他,说什么话他也听不见,他不能感受到任何的光线跟声音。
他开始很饿,饿到发晕,饿到全身发冷,他分不出过了几天了,不能睡,也不能清醒,每一秒都是受罪。
嘴巴里面渴的发苦,现在哪怕是雨水都可以,他想过很多次,幻想出很多的河流跟湖泊,然后自己跑过去喝水。
“大哥,麻烦你给我一瓶水,我太渴了。”
“求求你——给我喝点水。”
这个时候的求饶跟卑微,不会拉低任何人的人品,反而带着一种悲惨的英雄主义。
他听到有人出去,然后很快嘴边就有水了,他大口大口的喝,喝很多,嘴张开跟鱼儿一样的。
旁边有人说话,“你啊,得感谢你有个好妹妹,你算是不错了,还有人愿意为你凑钱,据说你妹妹飞上海卖了十箱黄金啊。”
“你小子,命算好的,你们这种人啊出生就喊着金汤匙,越是有钱就越是无情,兄弟姐妹内斗翻脸没有什么义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