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娇养手册——桔
  发于:2020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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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沉终于抬头。
  魏澜无奈地看着他。
  这分无奈让魏沉压抑半晌的委屈露了出来,他侧身,避开兄长的手掌,嘲讽道:“大哥惯会讲道理,其实就是被人吹了枕边风,重色轻手足罢了。”
  魏澜斥道:“胡言乱语,我娶她是为了谁?”
  魏沉脸色微变,记起阿秀原是他甩不开的未婚妻,是大哥牺牲了自己的婚事才成全了他,顿时无言以对。
  前院到了,魏澜拍拍魏沉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我该进宫了,你好好想想我的话。”
  魏沉垂着眼。
  魏澜不再赘言,去内室换了官服,匆匆出发了。
  魏沉一直目送长兄离开,这才挑偏僻小路溜回了他的听涛居。
  他的贴身小厮叫青石,看到主子脸上带了彩,立即取了膏药来。
  魏沉绷着脸坐在椅子上,青石挖了药膏往他脸上抹。
  魏沉吸了口气,一巴掌拍开他:“没轻没重,叫雀翎来!”
  青石讪讪地放下药瓶,派小丫鬟去后院请雀翎。
  寒门子弟家贫,身边可能连丫鬟小厮都用不起,魏沉这等世家子弟却大多年纪轻轻便安排通房丫鬟了。魏沉与表妹宋清雅青梅竹马,但他十四五岁开始憧憬男女之事时宋清雅还是个身段没长开的小丫头,而且就算宋清雅长开了,堂堂名门之女,也绝不会同意婚前便与魏沉胡闹。
  魏沉更是从未想过在婚前与表妹成就好事。
  在魏沉的心里,表妹如天山雪莲一般纯洁高雅,是不容亵渎的。
  于是,魏沉欣然接受了父亲为他安排的通房,加上友人所赠,魏沉院里一共养了三位美人。
  有次宋清雅来国公府做客,继母薛氏故意在宋清雅面前提了魏沉的通房。
  魏沉既气薛氏碎嘴,又担心表妹吃醋恼他。
  但宋清雅没有恼,她只是跑到花园角落偷偷地哭泣,魏沉再三保证那些通房只是玩物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人,宋清雅才原谅了他。
  发现宋清雅不再介意他用通房了,魏沉欣慰表妹大度贤惠的同时,宠幸通房时也越发没有忌惮。
  眼下魏沉最宠爱的通房便是雀翎,一位貌似春花、声音婉转如云雀的前歌姬。
  雀翎翩然而至,一袭白裙飘然若仙。
  看到魏沉的臭脸以及他俊美脸上的巴掌印,雀翎大惊,赶到魏沉身边,她美丽的眼睛里已经涌出了一层恰到好处的泪珠,盈盈地在眼眶中转动却又不会掉下来,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国公爷好狠的心!”
  心疼地看着魏沉,雀翎恨声道,她想,敢打二爷耳光的只有国公爷了。
  魏沉冷哼,不耐烦地道:“上药,哪那么多废话。”
  雀翎忙端起药瓶,用她纤细娇嫩的食指挖了一点,再轻轻地点在魏沉脸上,缓缓抹匀。
  身为通房,最擅长的便是伺候男人,雀翎动作轻柔,果然没有弄疼魏沉。
  但魏沉心里疼。
  就算大哥的话很有道理,大哥居然为了那个女人打他,魏沉都无法接受。
  “二爷,到底发生了什么,国公爷为何打人啊?”
  见魏沉俊脸上的怒气没有方才那么浓郁了,雀翎一边轻轻抹药,一边解语花似的柔声问道。
  魏沉憋了一肚子火,正是想与人倾诉的时候。
  看眼雀翎,魏沉攥着拳头道:“是大哥,那女人加害明珠,我教训了她一顿,大哥竟然听信了她的枕边风!”
  雀翎吃了一惊。
  世子爷,世子爷的确也是敢打二爷的人,可两人是亲兄弟,世子爷怎么舍得?
  就算是枕边风,世子夫人有那个本事,才嫁过来就离间了两兄弟?
  她奇怪道:“您不是说那位又黑又丑吗,世子爷会听她的?”
  只有美人的枕边风才管用吧?
  雀翎疑惑地看着魏沉。
  魏沉却沉默了。
  他小时候见过的阿秀确实黑黑的,乡下丫头一个,一点都不好看,因为不满这门祖父硬塞给他的婚事,后来几年魏沉虽然没有再见过阿秀,他依然见人便嫌弃阿秀的黑与丑,久而久之,即便不久前见到长大后的阿秀,发现阿秀变白了变美了,魏沉还是认定她绝非美人。
  但,就在刚刚,他还鄙夷大哥重色轻手足。
  换句话说,其实他早承认阿秀是个美人了?
  曾经被魏沉刻意忽略的一些画面突然又出现在了他眼前。
  随大哥一起给长辈们敬茶的阿秀。她一身红色衫裙,肌肤雪白,明眸红唇,托起茶碗的小手看着似乎比表妹的手还要娇嫩。

  昨日在侄子屋里看到的阿秀。她惶恐落泪,在他的钳制下瑟瑟发抖,苍白的小脸竟有一种脆弱又靡丽的美。
  还有今早,她低着头坐在他面前,睫毛蝶翼般颤抖不敢看他,却又不敢动,就像被土匪抢进匪窝的美貌闺秀,身上绑了一圈无形的绳子,又哭又怕却只能等待被五大三粗的土匪狠狠地撕烂衣裳,无情蹂躏。
  魏沉从未碰上过这样的美人。
  表妹宋清雅矜持守礼端庄温柔,身边的通房们大胆妩媚,费尽心机争宠都来不及,怎会怕他?
  只有阿秀,那么怕。
 
 
第24章 
  魏澜兄弟一走,阿秀软绵绵地倒在了椅子上。
  跟做梦似的,魏澜竟然当着她的面打了魏沉一耳光!
  可阿秀不明白啊,那是他的亲弟弟,魏澜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就算弟弟没有儿子更亲,就算魏沉犯的错更大,都是十八大九的人了,打耳光着实太过了些。
  因为魏沉毒蛇般的眼神,阿秀光顾着后怕了,一点都没有觉得舒爽。
  海棠、玉兰、柳姑姑与阿秀的关系还不够亲密,只有杜鹃敢偷偷问她:“小姐,世子爷是不是打二爷耳光了?”
  丫鬟们虽然都避在院子中,但魏明珠在里面的时候,大声叫唤“我不跪”什么的,杜鹃就猜到世子爷让少爷给小姐下跪了。轮到二爷魏沉,魏沉没有叫嚷什么,可他白皙侧脸上红红一个手掌印子,杜鹃都看到了!
  阿秀朝她“嘘”了一声,警告道:“千万别乱说,二爷挨了打,现在肯定更恨我了,我好歹是他嫂子,你却只是我身边的丫鬟,如果你去外面乱说,被他知道了,回头他要打你,我可能拦不住。”
  杜鹃登时打了个寒战!
  世子爷冷言冷语就够可怕了,二爷脾气更恶劣,真狠起来,她一个小丫鬟九条命都不够二爷泄恨的。
  “小姐放心,这事我谁也不说!”关系到自己的性命,杜鹃对天发誓道。
  阿秀这一早心都提着,现在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杜鹃端着凉掉的茶水退出去了。
  阿秀脱了外衣,躺到床上想事情。
  魏澜易怒多疑还喜欢动手动脚,魏沉嫌弃她怨恨她,魏明珠人小脾气大不好管,风波堂之外还有薛氏那个时刻准备挑拨离间的继母婆婆,她置身其间,想当个好吃好喝其他什么都不掺合的摆设似乎也没有那么容易。
  罢了,她嫁了魏澜,以后魏澜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好了。
  幸好嫁的是能震慑住魏沉的魏澜,如果她真的按照婚约嫁了魏沉……
  想到单独与魏沉待在一间屋里甚至要睡到一张床上,阿秀又打了个哆嗦。
  这么一比较,还是魏澜好啊。
  ——
  阳光越来越亮,阿秀总不能一直赖在床上,在院里院外逛了一圈,阿秀忽然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了。
  要想一直得到魏澜的维护,她就得做个一直让魏澜满意的摆设。魏澜有四个貌美的通房,看不上她也不想跟她睡觉,成亲到现在只交代了她一件差事:管教好他的私生子魏明珠。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阿秀发现魏明珠并不是一个容易管教的孩子,特别是他倔强犯错了,阿秀还不能动手打他。
  不能打,那她就对魏明珠好,好到魏明珠被她感动真心实意接受了她这个母亲,接下来她再管教魏明珠,魏明珠肯定就会乖乖听话了。看魏澜教训他的时候,小男孩多听话啊,只要讲通道理,让他下跪魏明珠都跪了。
  不过,想起当时魏明珠一串串的眼泪,阿秀还挺心疼的。
  仔细想想,魏明珠小小年纪就没了生母,没娘的孩子最可怜了。
  八月即将过完,京城这边的天进了九月也开始冷起来,阿秀决定给魏明珠做件深秋穿的袍子。
  皮肤白净的小男孩,穿蓝色应该很精神。
  阿秀去了她的库房,那里放的全是她带过来的嫁妆,主要是魏家给她的彩礼。
  彩礼中有八大箱子放的全是绫罗绸缎,春夏秋冬的衣料应有尽有,还有一箱上等的皮毛呢。
  阿秀让丫鬟们打开箱子,仔细翻了翻,阿秀咬唇。
  糟糕,这里全是女子用的料子,虽然也有蓝色的,但上面印着花鸟图案,魏明珠未必喜欢。
  “夫人要为世子爷做衣裳吗?”
  柳姑姑察言观色,笑着问道。
  阿秀摇摇头,道:“我想替小少爷做一件秋袍。”
  柳姑姑便道:“世子那边肯定有合适的料子,夫人稍等,我去找赵管事,让他送几匹绸缎过来。”
  阿秀面露犹豫:“这……”
  柳姑姑笑道:“夫人还怕世子爷舍不得布料给您或小少爷吗?咱们世子爷可不是那种小气之人。”
  阿秀想想也是,她又不是为自己讨的绸缎。
  商量好了,柳姑姑去前边找赵闲了。
  阿秀回到客堂里等。
  柳姑姑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赵管事,赵管事后面还带了两个小厮,每个小厮怀里都抱着一摞料子。那绸缎在阳光下泛着光,一看就是上等的绸缎。
  赵闲是魏澜身边的红人,阿秀看到他便尊敬地站了起来。
  赵闲躬身行礼:“夫人客气了,这是我为少爷挑选的几匹料子,夫人若不中意,我再去搬几匹过来。”
  绸缎有蓝色的、杏色的、红色的、白色的等等,够阿秀给魏明珠做几年的衣裳了。
  “不用了,这些都挺好看的,有劳赵管事。”阿秀轻声道谢道。
  赵闲欠身:“夫人若无旁的吩咐,我等先退下了。”
  阿秀叫柳姑姑去送他。
  绸缎有了,阿秀还缺魏明珠的身高尺寸。
  让丫鬟们收起那一摞料子,阿秀拿出纸笔,琢磨起秋袍的样式来。
  到了晌午,魏明珠谨遵复命过来陪阿秀一起用饭了。
  小男孩还在记早上那一跪之仇,进屋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绷着脸对阿秀道:“我饿了,摆饭吧!”
  父亲让他过来用饭,那他就只吃饭,剩下的一句话他都不会与阿秀说。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既然魏明珠喊饿,阿秀马上叫杜鹃去传饭。
  摆饭也没有那么块,阿秀提起茶壶,为魏明珠倒了一碗清茶:“少爷读了一上午的书,先喝口水润润喉咙吧?”
  魏明珠哼了一声,抿着嘴看向院子,也不去碰桌子上的茶。
  他不想说话,阿秀不勉强,坐在魏明珠旁边,阿秀仔细打量起来。
  魏明珠虽然看着前方,但他知道阿秀在看他,而且是目不转睛地看。
  魏明珠不高兴了,瞪她道:“你看我做什么?”
  阿秀笑:“我想给少爷做件衣裳。”
  魏明珠愣了愣,这还是第一次有下人以外的女人要给他做衣裳。
  “我衣裳多的是,用不着你做。”魏明珠义正言辞地拒绝道,顺便嘲讽了阿秀一番:“不要以为我是小孩子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算你讨好我,我也不会喜欢你,我劝你趁早死了那条心。”
  阿秀有些心虚。
  这孩子真精明,她可不就是为了讨好他?
  “少爷现在不喜欢,也许我做好了你就喜欢了呢?”阿秀厚着脸皮道,反正对面坐着的只是个五岁孩童。
  魏明珠看她一眼,小声嘀咕了句:“厚脸皮。”
  阿秀假装没听见。
  看都看了,阿秀胆子更大了,绕到魏明珠身后,一边抬手一边笑道:“我给少爷量量肩宽。”
  魏明珠一下子跳了起来:“不用!”
  阿秀防着他呢,眼疾手快地将人按在椅子上,右手拇指食指岔成尺状按在了魏明珠小小的肩膀上。
  魏明珠当然没有那么老实,猴子似的乱动起来。
  阿秀按得不稳,被他挣脱了!
  魏明珠很得意,跑到门口朝她做鬼脸!
  阿秀气喘吁吁的,见状搬出魏澜:“少爷若不听话,晚上我去请世子爷评理!”
  魏明珠笑容一僵。
  阿秀再诱惑道:“少爷让我量了尺寸,将来衣裳做好了,只要少爷肯试穿,我再给少爷烤羊肉串吃。”
  魏明珠被她勾起了馋虫,嘴上却大叫道:“谁稀罕你的羊肉串!一点都不干净,只有你们乡下人没钱吃山珍海味,才稀罕那种破东西!”
  男孩子叫完了,等着阿秀来反驳。
  可魏明珠等了会儿,只见刚刚还笑得很谄媚的女人突然低下头,不笑了也不说话了,默默地坐回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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