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好了。”鸡蛋重新丢进碗里,古扉把碗交给花溪。
他太矮了,够不着灶台。
花溪单手接过,单手去淘米,今儿还喝稀饭,上面蒸菜,起来的太晚,送来的菜已经凉了。
而且说实话,她和古扉都正在长个子,这么点吃不饱的,有条件,自然不想自己过的太苦逼,花溪这次另外蒸了个豆芽,加了一点点的肉提味。
早就还是古扉烧锅,她和面,准备中午包饺子,荠菜饺,放一点点肉就会很香。
没有搅馅的,什么都要手剁,花溪和完面,馅剁完饭菜已经在锅里闷了十分钟了。
因为省柴火,她一般让古扉烧到八分熟的样子,剩下的靠闷,可以闷熟的。
这里头最硬的就是肉和米,米提前泡过好久,软软的,肉搁在底下,豆芽蒸出来的汤水泡着,熟的快。
花溪把饺子和馅用东西盖住,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掀开锅盖,登时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
花溪躲开了,那热气一溜烟钻到屋顶上,和其它烟汇聚,形成一个小云层。
每次烧饭都这样,花溪习惯了,没怎么管,就古扉蹦来跳去,去捧烟。
用柴火烧出的烟很大,大到屋里能闻得到,屋外也行。
明生坐在台阶上,手里拿了一根枝条,在地上写写画画。
到底再做什么?为什么这么香?
红烧肉?还是粉蒸肉?亦或是梅干菜炒肉?
*
古扉吃上了第一块肉,切的很薄很小,但是很香很好吃。
他给花溪也夹了一个,像是想起来一样,突然掏出一颗糖,“花溪,这是明生给的,给了两颗,我的吃掉了,这颗给你。”
花溪端起碗,“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吃糖。”
“那不行,要一人一个的。”古扉把油纸拆开,露出里面小块的糖酥,往花溪嘴里塞。
花溪想了想,凑过来咬了一小口,还剩下一半,“一人一半。”
古扉眼前一亮,将另外半块拿在手里,正要吃,突然想起来,明生说不能吃独食,分他一颗。
那是不是说明,他也没吃?
可是……咬过了,还是自己吃吧。
他最终还是自己吃掉了,但是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不舒服。
“花溪。”语气闷闷的。
“怎么了?”花溪问他。
“明生身上好多伤痕啊。”他指了指身上,“胳膊上,脖子上都是,他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花溪顿了顿。
她没有见过明生,所以不知道。
“明生还问了我,咱们做什么菜,好香的样子。”
他有时候也会问母妃,吃的什么?好香啊,其实是有暗示的,藏了别的心思。
花溪放下筷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可不可以请明生也过来一起吃呀?”他有些紧张,手又搅在一起,互相转来转去。
花溪摇摇头,“不行,看守是不能进冷宫的,被人瞧见了会治罪,不过……”
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可以送过去。”
小兔崽子终于晓得受恩要报恩了,这是好事,树立正确的三观,他以后才会是明君,不被仇恨蒙蔽双眼,变成暴君。
*
明生还在猜长锦宫做的什么菜?
炖排骨?亦或是猪蹄?还是说牛羊肉?
其实不太可能吧,就算长锦宫暂时还很富裕,也不会奢侈到吃这些,不过好奇心作祟,他特别想知道,到底做的什么?为什么那么香?
“哎呀!”
身后传来一声惊叫,他回头瞧了瞧,有人挤在那里,扒了门,想把什么东西塞出来,但是那‘东西’太大,卡住了。
他笑了,“馒头和碗要分开,不然过不来。”
离的近,已经叫他看清了东西的原样,是他送进去的碗,现在装了别的菜塞出来。
“哦哦。”古扉把手里的瓶子先搁在一边,拿了馒头在手里,把碗塞过去,然后是馒头,还有一双筷子。
“差点忘了。”他又把瓶子也从门缝里递了过去,“花溪说这个是药,擦在身上可以止痛消肿。”
明生眨眨眼,所以他们是以为他被打了是吗?
☆、糖吃完了
总是出现青痕, 又避着大人, 会被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他摸了摸脖间,挨打不至于, 疼是有一点的, 早上照过镜子,现在还有一道牙印, 咬的极狠, 昨儿流血了。
那人也给他留了药,他没用,本来想用纱布缠一缠, 起的太早, 忘记了。
食堂的饭菜来得越早,便越新鲜,还能挑挑拣拣, 打饭的婆子看他长得讨喜, 会多给他打些, 有肉也尽量均给他。
他嘴也甜,一口一个嬷嬷,叫的几个婆子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食堂的饭到底是食堂的饭, 缺斤少两,味道也不足,吃了好几年,就算再新鲜,给再多, 不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低头瞧了瞧地上,碗里有两道菜,一道他送的白菜,一道豆芽蒸肉。
他一直在猜做的什么饭菜,为什么那么香?现在真相揭开了,没他想的那般花样多,但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还有稀饭,你要喝吗?”古扉透过门缝说话。
“方便的话来一碗吧。”他没有拒绝,主要想尝尝看,味道如何?
食堂也有稀饭,不过米仿佛有问题一样,始终熬不出那个味。
像假的稀饭,凑合能喝,但他不喜欢,希望长锦宫的稀饭能给他惊喜。
古扉站起来,“你等等。”
他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去就去了。
明生丢下棍子,拍拍手,将筷子拿在手里,夹了一块白菜,刚入口眼中便是一亮。
味道被改过,放了醋和其它东西,比原来更有味,酸溜溜的,好吃许多。
豆芽蒸肉也能吃出一股子新鲜饱满的感觉,咸淡合适,不错不错。
稀饭很快也被端了过来,上面一层厚厚的米油,还有锅巴,记得以前在家里,大家都爱争着吃锅巴,要说多好吃也没有,就是爱争。
母亲会笑着把锅巴分成几份,每人一部分,古扉和花溪似乎不喜欢吃锅巴,大半都盛给了他。
明生搅了搅,让锅巴沉入稀饭里,喝了一口,果然是那个味,记忆里母亲做的家常饭。
“你吃完还想吃的话告诉我一声,我再给你盛。”古扉擦了擦手上不小心粘到的汤,继续道,“我也要回去吃……”
他突然一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仿佛看到明生眼中闪光银光,他哭了吗?
稀饭里的热气冒出来,遮了他半张脸,也瞧不清到底有没有哭?
应该是没有的,是稀饭太好喝了吧?
古扉舔了舔唇,有些不安,“那我走了。”
明生轻轻‘嗯’了一声,古扉听到了,既然能正常回答问题,肯定就是没事的,而且他也没有欺负他,没道理会哭。
古扉放心了,后退一步朝屋里跑去,他给明生盛了饭菜,自己的还没怎么吃呢。
饭很简单,但是看明生喜欢,他稍稍被带动了些,也多吃了许多,喝了一大碗稀饭,又吃了个大馒头,菜也吃完了,今天没有剩饭。
难得他不挑食,花溪夸了他一句,把他开心的主动收拾碗筷要洗完。
洗的时候花溪就在旁边,水用的井水,不怎么凉,所以也随便他了。
锅碗瓢盆洗好,又像往常一样,绕着屋子跑十圈,蹲马步十分钟,花溪一口气做下来,古扉还不行,小,中间要停下来歇一会儿。
锻炼完也不能让他闲着,只坐了一会儿,便开始干活,昨天把地犁好了,今天准备种菜。
花溪挖坑填土,古扉单手拿着菜,单手放进坑里扶正,让花溪填上,俩人配合着劳作。
小孩子不能娇养,该干的一个跑不掉。
到中午时,准时准点犯困,花溪让他拿个东西,他答应了一声,然后就没动静了,花溪回头一看,已经倒在菜地里。
她很无奈,一手穿过他腋下,一只手穿过腿弯,将他抱了起来,送回屋里睡。
他一般要睡一个多时辰,花溪自个儿出来继续种,把前院两块地的活都干了,又去了空间收拾收拾,完了出来包饺子。
这活比较复杂,古扉来也是添乱,所以她一个人包,包了三人份的,一个人二十个,包的大,二十个够吃了,还另外多包了十个,谁不够给谁添便是。
花溪把包好的饺子搁在一边,准备下,刚烧着火,古扉已经醒了,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半梦半醒一样,坐在她怀里。
他已经不小了,但是自己完全没有这个意识,刚睡醒的人还没什么精神,在她怀里赖了一会儿才开始帮着添柴。
花溪摸了摸他身上,“怎么穿的这么薄?”
拍了拍他的屁股,“去多穿一件。”
古扉抱着她的脖子,“不冷。”
花溪板下脸,“冻感冒了就知道冷不冷了。”
‘感冒’这个词是后来的,这个时代叫风寒,不过一起生活了几天,花溪说什么,古扉多少都懂一些,不情不愿还是去了。
没多久回来,里头果然多套了一件,小屁孩扭归扭,话还是听的。
“花溪。”还想挤进花溪怀里。
被花溪撵走了,“去给你明生哥哥把饭端过去。”
饺子已经好了,她盛了三碗,有一碗是给明生的。
古扉‘哦’了一声,捧着碗筷去了。
“别忘了把早上的碗收回来。”花溪叮嘱了一句。
“嗯。”古扉远远回她,大抵是烫,捧着碗跑的可快,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
花溪摇摇头,把另外两碗端去廊下,她喜欢坐在廊下吃饭,古扉跟着她,也学了这个毛病。
他把东西送到,空碗拿回来之后,很自然的坐了过来,跟花溪挨着,边吃饺子边道,“花溪,明生又叮嘱我说晚上要关好门窗,不要乱走了。”
花溪喝了一口汤,“还有呢?”
“没有了呀。”古扉奇怪的看她一眼。
花溪没解释,明生知道的,但是他没说是谁?也没说几个人,只让躲着不外出,说明他要么还是没有放开,要么是怕吓着她俩。
花溪对他不了解,无法得知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只能慢慢来,等他肯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午饭吃完,下午又是充实的半天,去空间里干活,空间又熟了一批菜,她前段时间人工授粉出来的。
只成功了大半,还有小部分包花,瞧着不长了,花溪把果子摘掉,菜根拉出来,等着晒干后当柴火用。
又种下新的一批,出来后给后院和前院都浇上水,水花溪提的,古扉浇。
古扉似乎也习惯干活了,撸起袖子,踩着不稳的步伐,奔波在菜地里,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这几天拔草,开荒,种菜浇水,把他累坏了,每天沾到枕头就睡,今天也不例外。
刚天黑,便丢下水瓢提着水桶跑到她面前说,“花溪,我好困。”
花溪让他把水桶放回后院,有始有终之后才拉着他回屋睡觉。
按照明生的吩咐,杠好门窗,又在门后压了桌子,窗户用棍子顶着。
今天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杠紧门窗’的话了,明生最近唠叨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天叮嘱三四遍,所以肯定有问题。
那些人就快来了。
就算有空间在,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假如不小心死在没有准备下,那太惨了。
花溪睡下前喝了些井水,给古扉也灌了些,怕被人下药,假如用了什么迷-魂药,不小心吸进鼻子里,希望井水能让她保持一些清醒,至少能让她提前进空间。
倒是可以一开始就避开,在空间里吃睡,但是会浪费二十倍的时间,比如睡好出来,外面还是黑的,一整夜怎么过,跟古扉大眼瞪小眼吗?没那个必要。
她睡眠很浅的,门口和窗外也都放了枯枝条,有人踩上会发出动静,她听的到。
花溪吹了蜡烛也上床去睡。
*
亥时已经很晚了,这个点该回去的也都回去了,毕竟晚上会有管事清点人数,唯一不用守规矩的就是他了吧。
他在给自己擦洗伤口,用了花溪的药。
那药很奇怪,明明没有药味,反而有一股子淡淡的茶香味,但是效果不错,他脖间的伤已经不疼了,手臂上的也消下去些,很管用。
药还剩下小半瓶,他最后涂了一遍,盖上盖子塞进袖子里。
长锦宫的灯熄了,他也该回去了。
不出所料,住着太监的偏房留着门,专门给他留的,知道他每次都是最早出去,最晚回来的那个。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干脆住在冷宫算了,不回这个地方。
说来好笑,本来应该他给长锦宫送饭,不知怎么地,角色居然反了,变成了长锦宫给他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