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的身份，我不该多说什么，但是我觉得好歹还是得说一句。”
　　苏婉妙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苏楣，“苏楣姐姐虽然任性了些，但是我知道，姐姐最是心软不过。”
　　“我知晓姐姐你跟那孙家郎君有过节，但是也别牵扯到其他人身上。”
　　苏楣这才反应过来，苏婉妙这是在说沈离的事情。
　　“好歹那也是一条命。”，苏婉妙轻皱了眉头，“若姐姐你不喜那人，就把那奴隶赐我可好？”
　　放在苏楣那里，迟早被折腾死。
　　苏楣眨眨眼，心里还真考虑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掐灭了这个念头。
　　女主多温柔一白莲花啊，前世都没能把沈离的好感度刷满了，这辈子八成也够呛。
　　前世苏婉妙也是问苏楣讨要了沈离，苏楣这人吧，一个字就是拧，就喜欢跟人对着干，苏婉妙想要沈离？好，她就是不给，不但不给还越发苛待沈离。
　　不过苏楣知道苏婉妙本性不坏的，她是真心实意觉得沈离在苏楣那儿会死的。
　　苏楣冲苏婉妙眨眨眼，然后拒绝了她，“那可不行。”
　　一个绿衣的小姑娘探身过来，语气很是不屑，“婉妙，别跟她说了，横竖不过一个奴隶罢了。”
　　“苏楣姐姐不向来如此？”，那小姑娘话里带着刺，“虽然婉妙是个心肠软的，但是还是别跟苏楣姐姐起冲突了。”
　　苏楣被刺了这么一通，半晌没反应过来，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绿衣的小姑娘叫苏墨妙。
　　苏墨妙是苏婉妙的堂妹。
　　女二标配，小白花一朵，心思阴沉，最爱斤斤计较，但是战斗力不大，毕竟胆子小，最多以后让女主吃吃醋。
　　但是虽然战斗力不大，净给人添堵也很烦人。
　　而且一跟她说话就明里暗里地挖苦人，明明跟苏婉妙差不多的年纪，却尖酸刻薄得跟个市井妇人一样。
　　苏楣不耐烦跟她瞎掰扯，一般都是暴力镇压。但是最近苏老爷子回来了，就容不得苏楣这么放肆了。
　　苏楣决定先放那苏墨妙一马，不过这主权却是要宣示一下的，免得她蹬鼻子上脸，苏墨妙在苏楣看来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类型。
　　“我的东西，什么时候也轮到你们乱说话了？”，苏楣冷了脸色，“哪怕是我拿他当练箭的靶子，也不是你们能管的事情。”
　　一番话说得那苏墨妙脸色青白不定。
　　***
　　下午是骑射的课程，苏楣换了骑服，然叫了人去给她取弓箭去。
　　她一向喜欢这些课程，比背那些乱七八糟的文章有趣多了。
　　到了校场，却发现人群都聚在一起，吵吵嚷嚷的。
　　苏楣远远看过去，就觉得不太对劲儿，校场中央绑着一个人。苏楣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可别是沈离那小可怜被绑了吧。
　　苏墨妙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可不是我多事，苏楣姐姐今天早上就说了，她要拿这奴隶当练箭的靶子。”
　　苏楣掐死苏墨妙的心都有了。
　　她觉得有这苏墨妙助攻这一下子，她之前刷的那些好感度全白瞎了，苏楣心中有些悲凉地想。
　　苏墨妙算计得巧妙，苏楣之前确实说过类似的话。按她的暴脾气，要么直接在众人面前拿那奴隶当靶子，落下个残暴的名声，要么就直接拂袖而去，反正也落不了好。
　　苏楣是真的有些烦躁了。
　　这几天都一个个冒出来让她心烦，就不能让她过几天安生日子吗？
　　她满心欢喜地去换了骑服，想着终于能上个让她开心点儿的课，结果苏墨妙又冒出来恶心人。
　　苏楣冷了脸色，她脸色颇为不好地看着被绑着的沈离。
　　大概是有人察觉到苏楣来了，吵闹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只那苏墨妙还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苏楣姐姐。”
　　苏婉妙站在旁边，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想来苏墨妙做这些事情也是瞒着她的。
　　苏楣慢慢向沈离走过去，四周鸦雀无声，她看着被绑着的沈离。
　　他的表情没什么波动，见苏楣过去，他甚至还抬头冲她笑了笑。
　　那笑苍白又无力，一点儿也不好看。
　　苏楣抚上沈离的脸颊，语气轻柔又亲热，贴在他耳边，像是情人在耳语，“我觉得，昨天对你说的话现在就可以兑现了。”
　　“主人想怎样便怎样。”，沈离低眉道，听不出喜怒，音色嘶哑。
　　苏楣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头，然后站起身来。
　　“苏墨妙。”，苏楣突然转身面向苏墨妙，“你很好。”
　　“既然这么知人心意，那你可知我昨日应了这人一件事情？”
　　苏楣慢慢道，走过去用鞭子抬起苏墨妙的下巴，冲她笑道，“我告诉他，在这青衣城里除了我，便无人可欺他。”
　　“你一向知人心意，知道我是个言出必行的，你说如今该如何呢？”
　　苏墨妙已经开始发抖了，她之前一直没惹苏楣生气过，现在却是怕了，“苏楣姐姐……”，她怯怯喊了一声。
　　“不过一个奴隶罢了。”，苏墨妙慌到语无伦次了，“姐姐要是不想拿他当靶子便不当。”
　　这苏墨妙虽然是个心思重的，胆子却小得可以。
　　被苏楣这么一吓已然带了哭腔。
　　苏墨妙现在倒是意识到了，苏楣就是个混世魔王，不是她能招惹的起的，但是之前明明不会这么明着对她这样的。
　　苏楣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既然这么胆小，干嘛还来招惹她？
　　“你且记住，以后离我远远的，不然以后见你一次抽你一次。”，苏楣拿鞭子拍了拍苏墨妙的小脸蛋，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活像个强抢民女的恶霸。
　　苏墨妙哭得梨花带雨，如今她被苏楣吓坏了，生怕她一个手抖划到自己的脸蛋，立马乖乖点了头，等苏楣一放开她就头也不回地哭着跑了。
　　苏墨妙来了这么一出，苏楣也没什么心思上什么课了。
　　她命人给沈离解开，然后抬眼看向他他，“你以后就做我的伴读吧。”
　　就像苏墨妙是苏婉妙的伴读一样，伴读也是从族里捡家境不怎么样但是乖巧听话的孩子当的，两个孩子能一起学习一起玩儿。
　　毕竟算是一起长大的，若是能玩儿的好了，还能一步登天。但是苏楣太混了，苏老爷子也不知道要挑谁给她当伴读。
　　最后索性直接不挑了，苏老爷子觉得不管哪个孩子给苏楣当伴读都挺委屈的……加上苏楣还小，心性不定，他又不能时时看顾着，万一被教坏就不好了——虽然已经够坏了。
　　所以伴读那个位置就一直空着。
　　如今正好把这个位置给沈离，苏楣觉得自己简直是太机智了，这样以后沈离可以跟她一起上课，她也有借口让沈离住在苏府里。
　　她凑近沈离，勾起他的下巴，看着他苍白的唇色，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你可得争气些，我苏楣的伴读得是最好的。”

　　沈离仰头看着那明媚张扬的少女，垂眸看着她勾着自己下巴的手，而后突然笑了，他乖顺地应下，而后温声道，“主人要奴怎样，奴便怎样。”
　　像是柔弱无依的藤蔓，紧紧依附于高大挺拔的树木，无端地让人心生怜惜，而忽略了其中的危险。
　　藤蔓也会绞杀人的啊。
　　苏楣眨眨眼，看着沈离的笑，她无端觉得有些心里发虚，但是转念一想，沈离现在又不能对她怎样，她至少还能再欺压他好几年。
　　这么一想，苏楣心里就舒服多了。
　　***
　　苏楣任性的决定没让其他人多想，毕竟她行事这么乱七八糟又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了。
　　总之，沈离以后就跟她一起上课了。
　　侍女不敢怠慢，几乎是在苏楣下命令的下一刻就把沈离的位置给设上了，就在苏楣旁边，两张小几就靠在一起。
　　苏楣正在发愁的是怎么跟伴鱼说，她想了想，觉得凭白无故带个奴隶回去，伴鱼肯定会说她的。
　　要是平常的小奴隶还好，就当日行一善，苏楣之前也不是没往府里捡过人，塞个职位就成，反正管吃管住还发月钱。
　　但是沈离不一样啊。
　　他的住处该设在哪儿呢？另外给他找个院子也不成，毕竟他是她的伴读，想来想去也只能让他住在自己隔壁？
　　虽然女儿家的院子里住个外男容易惹人非议，但是沈离看着瘦瘦小小一副孩子模样，面容也是在雌雄莫辨的时候，将将够上少年的边。
　　苏楣叹了口气，觉得人生真是艰难。
 
 
第9章 初遇9
　　沈离是个很乖的小孩，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
　　从上马车到开始走，他全程没说过一句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安静乖巧地被苏楣牵着袖子上了马车。
　　马车里铺着柔软的地毯，苏楣刚刚在马车里的小榻上坐下，沈离就温顺地在她身前跪下。
　　就这么不言不语的，默默跪坐在苏楣身前。大概是知道自己不怎么讨人喜欢，也不乱看，只是低头盯着苏楣的鞋看。
　　伴鱼自从见着苏楣领了一个人来脸色就一直不好，但是好歹也没有直接置疑苏楣的决定，只是上了马车之后一直无视沈离。然后就幽怨地盯着苏楣。
　　好像苏楣是个负心汉一般。
　　苏楣被看得不自在，咳了几声，随后指着沈离对着伴鱼道：“他以后就是我的伴读了。”
　　“小姐……”，伴鱼颇为不情愿，但是仍是记得自己的本分，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也知晓自家小姐的性子。
　　苏楣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容改更，所以就算伴鱼再看不惯那奴隶，也不得不接受他以后就是自家小姐伴读的事实。
　　伴鱼觉得肯定是那小奴隶花言巧语迷惑了自家小姐，从那花楼里出来的果然段数够高，同时心里暗暗埋怨那孙家郎君。
　　都怪他！非得往书院里弄来这么个人，要是那孙家郎君不闹那么一出幺蛾子，苏楣也不会碰到那沈离了，万一要是带坏了她家小姐可怎么办？
　　伴鱼忧心忡忡，心里暗自下了决定，决心要好好给那小奴隶立立规矩，不管之前性子怎样，既然小姐都认定他就是之后的伴读了，那就得好好调.教过来。
　　希望是个良善的吧，伴鱼心里其实是有些气的，她打心底里觉得外面的人都不是好的。
　　***
　　苏楣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还有些懒散的模样，但是其实心里慌得一匹。
　　毕竟以后的反派大佬现在就跪在她脚边呢。
　　低眉顺眼的，跪坐的姿势倒是挺端正。苏楣偷眼瞅了一眼沈离，然后就看着他的头顶发呆。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伴鱼也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苏楣觉得莫名地累，她歪倒在榻上懒洋洋地闭了眼，用手撑着头，半眯着眼睛。
　　不一会儿竟然就睡着了。
　　伴鱼见苏楣熟睡了，悄悄上来给她盖上了条毯子，随后瞪了一眼在下首跪着的沈离，压低了声音道：“有我看着，你别想打什么坏主意。”
　　警告沈离一番之后，伴鱼这才退到了下首。
　　苏楣睡得迷迷糊糊的，快到苏府的时候才醒过来。
　　有个小厮在门口等着，待苏楣下车来跟她通报，“老太爷说有些急事，最近几天就不回来陪您吃饭了，让小人来跟小姐您说一声，省得您苦等。”
　　苏楣眨眨眼，心里竟然有些诡异的开心，这样一来，她就不用编造一个借口来解释为什么突然带回来一个少年了。
　　至少现在不用编了，至于以后……带都带回来了，还能赶出去不成。
　　当即赏了那小厮，然后想了想，又让他带了句话，“告诉祖父一声，让他不用担心我。”
　　所以就不用着急回来了。
　　苏府人口结构简单的很，除去侍女小厮的，就苏楣跟祖父两个主家。
　　苏楣的院子是整座府邸里位置最好的，也是最大的，当初苏老爷子为了自己孙女住的地方也下了不少功夫。
　　苏楣喜欢水，苏老特意把她安排在了这里，据说当初建这院子的时候特地引了活水过来，屋子都是临水而建，一道廊桥连通着主屋与其他房间。
　　像是江南水乡人家，苏楣当初乍一见自己住的地方有那么一大片湖也被深深震撼了一下。
　　感觉壕无人性。
　　苏楣当时还颇为忧心，深刻检讨了自己的奢靡作风，决心以后要做一个节俭的纨绔子弟。
　　***
　　伴鱼跟归鹿是在苏楣寝室旁边的两间屋子里住，原本侍女是该睡在主人家房间里的小榻上的，中间用个屏风隔开，方便伺候主人起夜之类的。
　　但是苏楣没那么多毛病，也不习惯有人伺候，所以就一直自己一个人睡。
　　主屋临水而建，用的是木制地板，夏天的时候里面就铺上席子，冬天就铺毛绒绒的毯子，苏楣最爱歪倒在那里缠着伴鱼或者归鹿跟她下五子棋。
　　两侧都有侧门，左边侧门过去就是苏楣的寝室，右边则是苏楣的书房。
　　除此之外，其他屋子要么没收拾出来，要么就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