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幽州也成了军事重地,须得重兵把守。
“这倒不是。”,苏老爷子摇摇头,笑容舒缓了几分,“过几天就是中秋月圆之日,我带这几个臭小子回来好好聚一下。”
这里也算是边疆,虽然不是北疆那样的苦寒之地,但是日日守着也是很磋磨人的,而且因为帝王不理朝政,贪官污吏越发张狂,虽然能撑下去,但是发下来的军饷是一日比一日少。
好在苏老爷子是个会来事儿的,加上这里是交通的重要枢纽,商贾众多,竟是比那王城还要繁华上几分。
苏楣眨眨眼,“顺便搜刮一下那些世家贵族,给将士们补贴一下,是也不是?”
“哈哈哈。”,苏老爷子大笑,抚着胡子,“当真是我苏临安的孙女,有我年轻时的风范。”
“比那两个狗崽子不知道强多少倍。”
***
吃完饭,苏老爷子跟那几个将领去了书房谈事情去了,苏楣倒是一心想跟着去,但是被伴鱼硬拽去洗澡了。
她吃饭的时候偷偷喝了杯酒,不小心弄洒在了裙子上,一身酒味,按伴鱼的话来说是一身臭味。
“我怎么觉得这个国家要玩儿完呢?”,苏楣泡进木桶里舒服地叹了口气,然后向着系统碎碎念道,“如今连军饷都要靠祖父向那些世家贵族搜刮了。”
房间里亮着昏黄的灯光,颇有些暧昧的疏离感,苏楣撩起水沾湿长发,她一向不喜欢洗澡有人在旁边看着,伴鱼一直在外面候着。
系统安慰苏楣,“三国里都说了,论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再说了,朝代更迭本来就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这一家子都管着这江山多少年了,还不兴人给旁人个机会出几个昏君了吗?”
苏楣眨眨眼,想起了沈离,他貌似不是个昏君,但是也不是个明君啊。
“你烦恼这个又没用,不如多想想怎么刷沈离的好感度,他可是下一个登上帝位的人。”
“可我觉得沈离他以后八成是个暴君啊。”,苏楣幽幽道,那厮一看就不是个心怀天下的明君好吗?
“所以不是有你吗?”,系统似乎对苏楣抱了很大的期望。
苏楣一想起这个就发愁,她倒是怎么安排沈离啊,她算是想明白了,那就是个祖宗,得好好供着。
而且之后上线的男主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啊。
***
伴鱼大概觉得苏楣洗太久了,在外面敲了敲门道:“小姐,您洗好了就叫伴鱼一声,伴鱼给您按摩涂乳膏。”
“这就好了。”,苏楣披上搭在一边的轻薄浴袍,感慨了一下这古代人也这么会享受,洗白白之后还得涂乳膏。
“小姐”,伴鱼端着一盘子瓶瓶罐罐进来了,“您先趴在榻上。”
苏楣依言照做,伴鱼坐在榻边,轻轻扯下纱衣,而后不知道从哪个罐子里挖出一点儿白色的乳膏一边按摩一边细细抹上,舒服得苏楣觉得哪怕是下一秒都死了也值了。
苏楣趴在床上,舒服到想要叹息,哼哼唧唧道:“我可算是知道为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了。”,这种阵势,她一个女的也招架不住啊。
“这身皮子可得仔细养着。”,伴鱼不理苏楣的浑话,一边给苏楣按肩膀一边叹气,“小姐成天这么贪玩儿,往后要是嫁了人收不住心可怎么办啊。”,随后又从那玉制的小罐子里挖出点儿乳膏来,给苏楣在背上缓慢地推开。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突然都担心起她嫁人之后怎么办了,苏楣想了想,觉得不用担心,反正上辈子死的时候都是光棍一个。
至于这辈子,还是先解决沈离那厮再说吧。
***
苏楣记得沈离好像在那书院里待了挺久的时间,大概一年多。
其余她就不怎么清楚了,包括这其中发生什么事,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沈离那厮活得挺逍遥。
她决定先把沈离放在书院待几天。
应该不会过得太惨吧?苏楣想,毕竟那可是沈离啊,她又想到梦中那个黑衣持剑的沈离。在苏楣眼中,无论沈离什么样子,都是满级的大魔王。
他到哪儿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毕竟他可是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去的沈离啊。
第6章 初遇6
苏老太爷回来了,苏楣就像是被上了金箍的孙悟空,就是她再任性也得摆出个乖巧的模样来。
不过苏楣觉得除了每天的功课之外也没什么好让苏老生气的。
“不过祖父这么多年也应该习惯了啊。”,苏楣一边抄写先生罚的字一边唉声叹气,“他孙女就是块儿榆木疙瘩,再怎么也不可能成为才女的。”
伴鱼在一旁给她磨墨,有点儿心疼地看着苏楣,“先生也是,往常都是罚十遍的,如今怎么翻了三倍?”
如今已是正午时分,按照平常,苏楣这个时候早就回府去了,如今却因为早上的时候没背过课文被先生罚写五十遍。
不写完不许回去,苏楣倒是想偷偷溜回去,但是怕那个老学究去苏老面前告她一状,那样就不是五十遍能解决的事儿了。
如今整个学堂一个人都没有,就苏楣还在苦逼地抄书,哦,还有一个伴鱼在看着她抄。
苏楣提笔又在纸上添了一行,“其实这大部分都赖我。”,她挺有自知之明,“往常抄十遍是因为至少能背上那么一点儿开头。”
但是昨儿她被伴鱼按摩按得太舒服就给忘了先生还布置功课了,结果今早上被叫起来之后就跟那老学究一脸懵逼地对视。
差点儿把老学究气得胡子都给捋掉了。
“唉,可惜奴也不怎么会写字,不然还能帮小姐抄几遍。”,伴鱼看着也替苏楣发愁,转而忧心忡忡道:“小姐还没吃饭呢,要不奴去备些糕点来?”
“还是伴鱼好。”,苏楣眨眨眼,转而想到了什么,“你也没吃饭啊,要不你先去吃饭,顺带给我拿些糕点来,我现在还不饿。”
往常被罚抄,苏楣都是直接动用自己的“霸权”,胁迫那几个混小子一人给她抄一遍。她到时候收了直接交上去。
先生也就当不知道,睁只眼闭只眼就让苏楣过了,反正交上来的都是狗爬的字,只是谁爬得更难看而已。
他也不想招惹那个大小姐,反正能在明面上还给他这个教书先生做足了面子就行。
但是如今苏老爷子回来了,有人能治治那混世魔王,教书先生当然也想借此整治一下苏楣。
所以从中午的课结束之后就一直在学堂里看着,一直等到所有学生都走了之后才慢悠悠地踱步出了学堂,还撂下一句话,“下午我要来收的,还请女郎写快一些。”
气得苏楣直捂胸口,等伴鱼来了之后倒在她怀里道:“这是报复!那老头子故意的!”
“他一定是记恨前儿我把他摆在桌子上的云片糕给偷吃了。”,苏楣含泪道,一边抄书一边控诉,“早知道就忍住了。”
就坏在一张嘴上。
***
好说歹说,伴鱼总算被她打发出去吃饭了。
阳光正好,斜斜从窗棂那里打进来,划分出一片泾渭分明的区域。
苏楣抄了一遍,被太阳晒得懒洋洋地直犯困,正打着哈欠,突然就想到了沈离。
现在这个点儿,沈离应该也没走吧?他一向被排挤,一般来说,都是那里人少去那里。
而现在学堂里面几乎都没有人,大家都去吃饭了。
苏楣眨眨眼,拿起一叠纸就直接去了外院学生的学堂。
两个地方离得不远,几步就到了。
苏楣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沈离,他跪坐在最后面的一个小角落里,面前的桌子上摊着一本书。
沈离就那么安静地垂着眼眸,头发用一根带子随便扎了一下,披散在身后,一缕阳光打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温柔来。
竟然意外地乖巧,就像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嘛。
苏楣想着,突然觉得沈离未必就像她想得心思那么重,毕竟现在他也只有十几岁而已。
她之前一直觉得沈离就像是蛇,伺机而动,所以从来都是拿出十二分的警惕来对待他的。也不怎么想靠近他,总觉得他会找准机会一口吞掉她。
现在却觉得沈离意外地像是朵白莲花,没有贬义的那种。是真的想让人怜惜一下的,怪不得那孙家郎君费尽心思地把他弄进这书院。
苏楣想了想,觉得不管沈离到底像什么。
现在他都得乖乖给她抄书。
不然她一定会累死的。
至于这位大佬以后翻不翻旧账……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反正她都欺负他这么久了,更过分的事情都干了,还怕再多添一件吗?
苏楣挽完全是抱着债多了不愁,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理来找沈离的。
***
沈离是很羡慕那些读书人的。
他自小生在那脏乱之处,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自然没人教他识字,反正身边认字的都不多。
会认字的奴隶大多之前有着较好的出身,或是落魄的世家子,只是家境败落,也更受主人宠爱。
只有贵人才有资格拿笔。
沈离一直被灌输着这样的认知。
花楼里是有笔墨纸砚的,时常备着,那些读书人,自诩为风流才子的,既有佳人相陪又有美酒相伴,时常诗兴大发,提笔赋诗一首。
要是能被流传出去也不失为一桩美谈,被人赞一句风流倜傥。
而跪在地上,恭敬地奉上纸跟笔。就是沈离唯一能接触到那些东西的时候了。
阿姐常跟他说,他的命贱,命该如此,这辈子都是卑贱的奴隶,就该跪伏在别人脚下,献出他的一切。主人要他怎样就怎样,不要贪图那些他不该得到的。
有人赏,他就得接着。
不管赏的是什么,哪怕是赐给他一刀,他都得笑着先谢过再把那刀插入自己的心脏。
命贱至此。
但是他不信命。
你看,现在他不是也能在学堂里坐着,跟那些所谓的高贵的读书人坐在一起,看着那些他之前从没碰过的书。
哪怕他们都瞧不起他,甚至觉得跟他说话都是玷污了自己,但是不还是得乖乖忍着,也不能把他赶出去。
沈离想,那剑客说得确实对。
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权与利做不到的。
哪怕他只是借了别人的势。
沈离突然想起那个骄纵的大小姐,他现在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靠于她。
他现在也是靠她一念生死。
但也只是现在罢了,沈离眼神冷了一瞬。
总有一天,他的命也该握在自己手中。
***
“你在看什么?”,苏楣见沈离看书看得出神。好奇地探头过去,却见沈离看的正是她要抄的那篇文章,一下子开始难受起来。
啊,她给忘了,两边虽然分了内外院,但是进度都是一样的。
她今早学的,沈离也该学了。
苏楣进去的时候轻手轻脚的,轻巧地像是猫,一点儿声音没发出,一直到她坐在沈离的桌子面前,见沈离似是看书看入了迷,才探身过去看了一眼。
沈离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苏楣。
那少女大概偏爱鲜艳的颜色,一身海棠红的裙子,眉心贴了一片同色的花佃。她的五官本就艳丽,这么一打扮更抓人眼球,像是话本里走出来的花妖,
沈离像是被她问倒了,跪坐在那里,眼睛睁大,像是被吓了一跳的猫,只是看着她,也不出声。
苏楣眨眨眼,“你现在有空的吧?”,她还不等沈离出声就颇为霸道地自问自答了,“肯定有空的。”
然后把一直放在身后那叠已经变得皱巴巴的纸拍在桌子上,凶巴巴道,“我刚刚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苏楣掐腰,一副无理取闹的模样。
“就罚你抄五十遍这文章。”
“一共五十遍,你写,我看着。”,苏楣眨眨眼,她记得梦里的沈离可是能文能武,据传闻,他最初就是因为才学才被从王城的一个隐士看上,因此有了一个进入朝廷的机会。
苏楣把纸塞给他,然后给他笔,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着。
沈离接过纸去,却一直没动笔,苏楣以为他不愿意,立刻软了语气,“帮我一下嘛。”
说实话,她现在有点儿怂了。
沈离低下头去,抿了抿唇,视线落到苏楣的旁边的桌子上,这才低低开口了,“小姐,奴不会写字。”
声音颇有些嘶哑,像是许久不曾开口了。
进这书院以来,他勉强认得一些字,但是如何写却是不知道的。
先生教得不是从认字开始,他只得听课的时候努力记住那字的样子,然后一点点儿学。
他到底是半途混进去的。
苏楣愣了一下,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那沈离却是从位置上起来了,他跪伏在苏楣面前,以额头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