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登时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忽然道：“我什么都知道了。”
　　苏棉愣愣地看着他。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不爱我，你和我演戏，还有棉花糖。”
　　他直白地说出来。
　　苏棉猝不及防地掉马。
　　苏棉顿觉尴尬，有点儿不知所措。
　　她说：“我……”
　　她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开了个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是这个时候，秦明远说：“这些我都不介意。我不介意你现在不爱我，也不介意你画漫画，过去的事情我通通都不介意，我尊重你的喜好，也尊重你的心情，我只想要一个可以和你重头再来的机会。秦太太，我过往没有任何恋爱经验，也没谈过任何女朋友，你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也是我的第一个妻子。我承认刚结婚那会儿有过想和你离婚的念头，但是在我们第一次发生了关系后，我就再也没想过离婚，也没想过找其他人。”
　　他又说：“你现在不接受没关系，我可以等。”
　　苏棉说：“我……”
　　就在这个时候，秦明远的手机响了。
　　苏棉顿时松了口气，说：“你手机响了，不接吗？”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说道：“是妈的电话。”
　　秦明远接了电话。
　　“……在，也在。”
　　“……什么事？”
　　苏棉发现秦明远的神色一下子变了。
　　他应道：“我和棉棉立马过去。”
　　他挂了电话。
　　苏棉心有感应，问：“是爷爷出事了吗？”
　　秦明远表情凝重，说：“爷爷走了。”
　　苏棉愕然：“怎么会这么突然？今天八十岁寿宴虽然身子比以前差了，但是也不至于一到晚上就……”
　　秦明远说：“爸妈让我们立即回老宅。”
　　苏棉更是愕然，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觉从寿宴开始，仿佛一切都是有所预谋。她不再多说，急急忙忙地换了身外出的衣服，匆匆地与秦明远赶往了老宅。
　　夫妻俩赶到老宅时，秦严与卢慧敏已经在了。
　　秦严悲痛地说：“去看你们爷爷最后一眼吧，遗体在卧室里。”
　　卢慧敏挽着丈夫的胳膊，红着眼眶道：“老爷子什么都瞒着我们……”
　　一个活生生的人，几个小时前还在和她说着话，缅怀着过去，一眨眼就没有了？
　　苏棉觉得像是在做梦。
　　她和秦明远一块进了老爷子的卧室。
　　老爷子安详地躺在床上。
　　床边站了一排的人，面孔她都认得，除了家里的管家之外，还有两位律师，两位医生。管家朝他们点点头，说道：“老爷子走得安详，没有任何痛苦，这是老爷子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苏棉问：“什么意思？”
　　管家说道：“两年前老爷子不是得了肺癌早期，是晚期，他向你们所有人都隐瞒了。老爷子不愿接受化疗，只做了最保守的治疗，他深受病痛的折磨，在今年春节的时候已经做下了抉择。老爷子这一生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取得不菲的成就，他这辈子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他一直在和时间赛跑，他不愿自己的命运被时间掌控，所以选择了在最热闹的这一天安乐地结束了他的一生。”
　　管家又说：“等其他人来齐后，两位律师会宣读老爷子的遗嘱。”
　　说完，管家带着律师和医生暂时离开了老爷子的卧室，好让老爷子的孙子和孙媳妇跟他告别。
　　秦老爷子的离世，当天夜里便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
　　众人缅怀首富的离去同时，也在纷纷揣测遗产的分配，同行更是想在秦老爷子离去时趁秦家内部动荡之际，瓜分秦家市场的一杯羹。
　　然而，秦家根基稳定，加上苏家的协助，有条不紊地度过了这个隐藏的危机。
　　秦老爷子的葬礼定在了周六那天。
　　周六之前，秦家上上下下都得忙活。
　　老爷子骨子里是个极其传统的人，葬礼也遵循了他的要求，摆了七天七夜的流水席。
　　秦家所有人穿着孝服轮流守夜。
　　道士做了个道场，没日没夜地念经。
　　每一个秦家人都要手抄经书。
　　苏棉好几天没有合眼，穿着单薄的孝服跪在了蒲团上，耳边是道士的唱经声，手里则是握着笔抄经书。
　　秦明远则是跪在她的身边。
　　苏棉有些犯困。
　　秦家的守丧习俗实在是传统糟粕，老一辈的譬如她公公和婆婆，还能轮流休息一会，像他们这些晚辈则是要一直跪着。
　　即便膝盖垫了软软的护垫，也禁不住长时间的跪坐。
　　她只觉眼前的经书像是会飞的蚊子，在眼前乱晃，带着残影，膝盖也疼得厉害，身子也有些摇摇晃晃。
　　也是这个时候，她的手里一空，身边的秦明远忽然拿过了她的笔和本子。
　　大抵是好些天没有合眼，他的嗓子沙哑得像是被磨砂纸摩擦过一样，下巴上也长了青色的胡渣子，眼角也有几分憔悴，他低声和她说：“我的抄完了，我帮你抄，你合眼歇一会儿。”
　　这几日，大家都忙着给秦老爷子守丧，苏棉和秦明远压根儿没有什么交流的机会，就连眼神交流也没有。
　　她看了他一眼。
　　他跪在地上抄经书，侧脸轮廓的线条像是刻画出来一样。
　　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也抬了头，看她，问：“怎么了？”
　　苏棉摇摇头。
　　有些话在这个时候说不合适。
　　周六的早上，秦老爷子的遗体送去了火化。
　　骨灰葬在了早已准备好的墓园里，墓地的位置请风水大师来看过，有山有水，能造福子孙后代。
　　苏棉在墓前跪了最后一次。
　　她起身时，看向了天空。
　　春日里的蓝天下，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空气里隐隐有一丝自由的味道。
　　她的心砰咚砰咚地跳着。
 
 
第69章 
　　转眼间，离秦老爷子过世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媒体大肆报道秦老爷子遗产的分配，秦家企业众多，涵盖各方各面的领域，名下的公司亦是数不胜数，连秦老爷子的兄弟姐妹也分了一杯羹。
　　接班人毫无意外是秦老爷子的亲生儿子秦严。不过秦严到底是不及秦老爷子有魄力，遵循了老爷子的意愿，大力栽培自己的长子秦礼初。
　　秦老爷子待自己的小孙子亦不薄，把日赚斗金的星龙娱乐给了秦明远。
　　原先为自己家工作的秦明远成为了星龙娱乐的新老板。
　　秦明远之前一心拍戏，对企业管理并不上心，突然成了老板，刚接手时，忙里忙外的事情多如牛毛。以前专心拍戏的时候还能回紫东华府陪秦太太吃晚饭，如今接手了星龙娱乐，他要学习的地方不少，每天夜里回到紫东华府时，秦太太早已睡下。而他起来时，秦太太也还在睡觉。
　　打从那次明说后，秦太太便再也没有喊过他老公，也没有给他发过任何信息，她变成了一个安安静静的秦太太。
　　秦明远明白秦太太需要时间，也没有逼迫她，耐心地等着。
　　日子还长，未来可期。
　　秦明远念书时的专业便和企业管理相关，如今在短暂的时间内接手星龙娱乐，加上有秦礼初那边送来的顶级职业经理人的相助，很快便上了手，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星龙娱乐的高层对秦家这位小孙子的管理能力也是从怀疑到夸赞。
　　底下的员工们更是感慨——
　　秦明远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吧，长得好看就算了，演技也好，连管理家族企业的能力也是一流。
　　身为一个娱乐行业的公司，自然不缺乏八卦。
　　秦明远本身就是星龙娱乐里砸资源捧的顶级演员，如今摇身一变，成为星龙娱乐的老板，茶水间里更是不乏讨论。
　　“……哎，我听说我们老板本来是打算这个月月底进张导的剧组，可惜要回家继承亿万财产不得不暂时放弃自己的拍戏事业，微博上的粉丝哭嚎一片。”
　　“老板的工作室也发了声明，说是等稳定后会回去拍戏，毕竟演戏是他一生的爱好。”
　　“我们老板真是活成了里的男主角。”
　　“……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我问了前台，前台说都没见过秦太太来过一次公司。他们不是很恩爱吗？怎么都一个多月了，都没见过秦太太的人影？”
　　“是不是没留意到？”
　　“怎么可能！前台那姑娘是老板和太太的CP粉，天天盯着门口呢，可惜等了一个多月都没见着人影。我觉得很微妙，我去CP超话看了眼，觉得他们的悲观猜测挺有道理的。打从秦老爷子去世后，秦太太就没发过一条微博，也没有任何点赞，安静得宛如僵尸号。秦老爷子去世，秦家内部瓜分遗产，多少人盯着秦家的人，更别说是经常上热搜的老板和太太了。这段日子里，秦太太就像是刻意消失在大众的视线里，在淡化大众的关注……下一步可能就要离婚了。”
　　“可能是不想出现在大众面前吧？毕竟秦明远现在接管了公司，目前看起来也有转幕后的意思。都说夫唱妇随，我倒是觉得他们夫妻行动一致，里面也有糖可以磕，而且我听小彦哥说了，明天是秦太太的生日，老板推掉了明天的所有工作，要好好陪太太过生日呢。明明感情就很好，你别瞎猜。”
　　夜色渐浓。
　　秦明远看了眼时间，将近零点。
　　也是此时，手机闹铃响起，机械化的女音提醒着——还有十分钟就到十八号了。
　　秦明远停下手里的工作。
　　他揉了揉因疲倦过度而微微酸胀的太阳穴，站在落地窗前，俯望着整个北京城最繁华的CBD地区。
　　刚接手星龙娱乐时，卢慧敏来找秦明远，瞧见忙得焦头烂耳的儿子，卢慧敏有些心疼，说：“你大哥不是给你找了两个顶级的职业经理人吗？你志不在此，何必自己管这么大的公司，挂个名，招两个副总来管不就好了吗？安安心心做你喜欢的事情，妈也不强求你有多能干，别折腾坏了身体才是。”
　　很早之前，秦明远便知道爷爷有意把星龙娱乐给他。
　　他当时想的和自己的母亲所想差不多，也是自己挂名，找几个信得过的专业人才来管，他便可以专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但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
　　他不缺钱，但是没有人会嫌钱少。
　　他可以毫不眨眼地给秦太太买几千万的珠宝，但是若要买个岛，一时半会还是有些拮据。
　　秦太太的漫画里，陆辉有一座岛，但他没有。
　　他看着腕表。
　　分针即将走向十二的时候，他给秦太太拨了电话。
　　“秦太太，生日快乐。我还要再忙一会儿，今晚可能凌晨两三点才能回去。”
　　秦明远知道苏棉喜欢吃意大利菜，特地请了她钟爱的米其林厨师克里斯蒂，前天就已经从米兰过来了，如今在星龙酒店里休息。
　　对于怎么给秦太太过生日，秦明远百忙之中还咨询了身边朋友，以及季小彦还有谭铭锋的建议。
　　最终决定在秦太太生日那天，亲自开他的豪华私人游艇出海，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享用克里斯蒂精心炮制的生日大餐。
　　他还挑了相当昂贵的珠宝，作为秦太太的生日礼物。
　　一场生日开销下来，将近两千六百多万。
　　秦明远算了下，特殊节日多，二月十四情人节，三月十四白色情人节，还有五月二十520，还有七夕，圣诞，以及结婚纪念日等等，总不能厚此薄彼，单是过节开销加起来能上亿。
　　别人都在过的节日，总不能不让秦太太过。
　　不多挣点钱，压根儿没法好好过日子。
　　他又说道：“我明天陪你过生日，”他不便透露太多，只说：“我订了一家你一定会喜欢的餐馆。”
　　秦太太那边沉默了下。
　　秦明远敏感地察觉到了，他问道：“还是你有别的想吃的餐厅？”
　　“明天我想自己买菜做一顿生日餐。”
　　“……嗯，好。”
　　通话结束后，秦明远揉了揉眉心，让季小彦去和克里斯蒂沟通，取消了生日大餐。
　　之后，他又继续工作，将近凌晨三点才回了紫东华府。
　　他睡得晚，第二天起得也晚，睁眼时，秦太太已经不在身边。
　　他看了眼时间。
　　九点四十分。
　　他出了卧室，下了楼，秦太太不在。
　　他发消息问秦太太。
　　很快的，秦太太回了句——在外面做头发，还有两个小时。
　　秦明远起来了也没事干，瞧了眼厨房。
　　料理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新鲜食材。
　　家政阿姨说：“太太昨天吩咐我买的。”
　　这辈子就没进过厨房，十指不沾阳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