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三叔——赫连菲菲
赫连菲菲  发于:2020年03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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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氏哭道:“娘说的这是什么话?逸飞怎么就闯祸了?不过是小孩子醉了酒犯糊涂。死的是个不值钱的丫头,早给爹娘卖了,她的命能用逸飞去抵?逸飞可是咱们家嫡出的少爷!”
  周老夫人笑了笑:“你还当咱们家是从前?没有芙儿给你们挣前程了!醒醒吧!”
  周莺在暖阁里,把这些话都听得真切切的。这时候出去,又怕韩氏脸上挂不住。她知道韩氏说这些话的意思,没办法的时候,想用梅香去换周逸飞。如今顾长钧人到了,他们就想谋些别的路。
  上房吵吵嚷嚷的时候,周振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得胜茶楼的厢房茶几前。
  “侯爷,我那侄儿实在冤枉,是给人设计的。那孙瘸子早看上了我们梅香,不过是设套儿,想逼着我们家应承……”
  顾长钧手里捧着杯茶,用茶盖慢条斯理地撇着茶沫儿。
  “死者爹娘早没了,早前卖给了孙瘸子做妾,孙瘸子出来喝酒,把她带着作陪,逸飞就以为是风月楼里陪酒的,没想那么多……”
  “所以人家不从,就可以扼死了人?”顾长钧淡淡抬眼,声音沉缓地道,“国有国法,作奸犯科,就得受罚。莫非,你们觉着周莺在你们手里,就可以仗着本侯的势藐视律法?”
  周振连连摇头:“不是的,侯爷,实在是那孩子醉酒失了神智,也是孙瘸子有意设计。总不能眼睁睁瞧着那孩子就此枉死了啊?进了大狱,这都一个多月了,再耽搁下去,只怕小命堪忧。无奈才求到侯爷跟前来,我也是昨儿才知道,那时候这不是为着莺娘,我去了京城吗?若我在苏州,说什么也不会纵容侄儿出去,结交孙瘸子这样的人。”
  顾长钧淡声道:“你是想说,你为本侯所迫去了京城,才引至了这祸端?”

  周振俯下身去:“小人不敢。”
  “哪里不敢?”顾长钧收回目光,凉凉笑道,“周员外胆子大得很呢。”
  **
  周振灰头土脸地回到家,直接去了上房。
  “顾侯爷没应,倒也没拒,明儿叫莺娘再求几句,这事有门儿。”
  说的周海和韩氏惊喜不已:“这可太好了。”
  韩氏道:“我这就去求闺女。只要莺娘可替她二哥求个情,免了这回的祸事,回头她出嫁,我给她多添五千两压箱。”
  韩氏忙不迭就要去找周莺,一直没开口的周老夫人沉着脸道:“你想让莺娘怎么求顾侯爷?”
  韩氏笑道:“莺娘早晚要嫁给侯爷做夫人的,这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值当什么?”
  “顾侯爷向你提亲了?”周老夫人怒道,“你们给莺娘什么好处了?是养育过她,还是和她有什么情分?不许去!”
  韩氏哭丧着脸,推了周海一把:“你还不求求娘?”
  周海:“娘,逸飞他……”
  周老夫人怒道:“你们纵坏了儿子,闯出了祸,还想拿几个闺女的脸面尊严去给他善后?莺娘今儿为娘家求了顾侯爷,今后就得在顾侯爷跟前矮一头,咱们做娘家的,不能给闺女争脸,也不能拖他们后腿吧?这事以后休要再提,回头叫你爹去打听打听,若真没转圜余地,你们老老实实歇了心思,逸飞闯的祸,叫他自己去偿!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个人担着个人的命!”
  **
  正月二十,年节的氛围渐渐淡了,街上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二十五顾长钧就要去赴任,日期一拖再拖,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
  寒山寺,周莺和严氏、王氏等人在大殿祈福。香烟缭绕,烟火味浓的呛鼻,身边的严氏和王氏相互打个眼色站起身退了出去。周莺知道是谁来了。
  颀长的影子映在颜色深沉的砖地上,他越来越近,立在她侧旁的蒲团后。
  周莺双手合十念完了祷词,顾长钧缓缓坐下来,抱膝认真地打量着她。
  周莺睁开眼,明媚的双目春意盎然。
  见到他,她也是有几许欣喜的。虽然不应该。
  顾长钧身后撩了下她耳侧的碎发,低声道:“听说,你有事要求我?”
  周莺咬了咬嘴唇:“谁说的?”
  “你那个二表哥,不是想出来?你跟我说几句好听的,也许我考虑考虑?”
  他好整以暇地抱膝坐在蒲团上,身后是金漆雕成的佛像。
  宝相庄严,香火缭绕的殿上,他用这样低醇诱人的嗓音说着这样轻浮的话。
  周莺摇头:“我没什么好求。”
  顾长钧笑了下,薄薄的唇漾开浅淡的涟漪:“我要走了。”
  周莺怔住,长睫垂下,又掀开,“什么时候?”
  “明日,辰时。”
  周莺手在袖中握成拳,渐渐收紧,她想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还想问,“那我怎么办”。嘴唇抿了抿,终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紧攥的指尖给温热的手指分开,他伸手过来,牵住她的手,渐渐靠近。
  “周莺。”
  他低声喊她的名字,呼吸靠近了,有了几许旖旎的味道。
  “……”周莺轻轻仰起脸,唇轻启,颤着呼吸,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把心一横,主动吻了他的唇。
  顾长钧低低地笑了下:“佛祖在上,你这样大胆,合适么?”
  周莺没答,她伸出双手,缠绵地勾住他的脖子。
  顾长钧垂头吻下来。
  外头暮钟响了,一声一声,回荡在紫蓝的暮霭中。
  大殿敞开的门外,有淡淡的光线射进来。
  顾长钧拥着她,不想放开。
  “婚事,昨日与你舅父提了。日子可能会定的很急。”
  周莺不意外,如今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她就是顾长钧的另一半。
  她想到周逸飞的事,“舅父找你帮忙了?”
  顾长钧浅浅一笑:“苏州官员和我没什么交情,江南富庶,自成一体,官场上的人没那么卖军中的面子。”
  “不过你不用担心,安心等着,等我来迎你。”
  周莺眸色黯了黯:“你为什么喜欢我?我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做不到……”
  顾长钧哼了声,伸指捻了捻她小巧的耳垂:“你可是皇族血脉。你有的东西,可多了。”
  顾长钧缓缓站起身,负手行至殿门前,暮色中,他周身像镀了金光。
  “朝廷的旨意,只怕就要到了。周莺,我得早点儿娶到你才成。繁文缛节不走了。”他回过身,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你怕不怕我委屈了你?”
  周莺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怕。”
  三书六礼,说起来也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
  那个人是他,她觉得很好,很安心。
  踏着细碎的光线,顾长钧去了。再见时,身份已不同,她穿着大红嫁衣,牵过他手中的红绸,自此成为了他的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结婚,过度剧情走完了走完了。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60章 
  冬雪消融,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御书房前的玉兰开得正好,窗扉半敞,能看见里面龙案后支颐浅眠的人。
  晋帝手里还握着适才看了一半的折子, 京城天气倒好, 江南这些日子至少下了半个月的雨了, 晋帝牵挂着那边的涝情,已经两天没怎么合眼。
  才喝了些暖的汤茶, 这会儿那热意上头, 熏然之下竟睡着了。
  那梦十分真实。
  依稀是六七月的天, 非常闷热, 他那时才三十八、九模样, 带了太后、皇后和几分得宠的嫔妃去别苑避暑。山庄环水,很是幽静, 朝廷的事交由首辅和几个重臣商议着办,本该是太子监国,刚巧外地出了贪腐重案,盛王被遣去了办差。大臣们商议不下的事, 才拿过来请他示下。
  倒是一段极难得的悠闲日子。就在那时有人托门路进献美人,他本没什么兴致,后宫佳丽众多,皇后贤惠, 好几个嫔妃都得宠。
  还记得那天阳光烈得很,在那夏日的亭子里,周围是满眼的接天莲叶。丝竹声中, 有个人凌波而来。
  他目光移去的一瞬,恍然这世界登时安静了。
  她踏着缓慢的步子朝他走过来,那长长的曲折的石桥好像一世也走不完。
  在那惊鸿的一瞥中,他将她的影子刻在了心上。
  他坐拥九州,手掌天下,那些豪情,那种骄傲,此刻突然索然无味起来。
  他还不曾拥有过这样的女人。
  若要他拿什么去换她在身边的一日,舍弃整个后宫,够吗?
  她肤色如雪,整个人透着不可亲近的孤冷。
  她身边的男人喝斥她请安,她抿着唇,一脸倔强不发一言。
  夜晚的碧纱帐中,她身上的罗衫顺着滑凉的肌肤落下去,她偏着头,睁开眼睛,盯着某个虚无的方向。
  她叫一声都不曾。
  更不曾与他说半句话。
  如果那时就知道,她心中已有旁人,她腹中已有那人的骨肉,他会放手吗?
  会任她从来的那座桥上转身离去吗?
  如果不曾拥有过,此生将多么遗憾。放眼看遍寡淡无味的后宫,这一生都不知为一人癫狂是何滋味,那将多么可悲?
  “皇上,皇上!”
  梦,就此中断。晋帝懵然睁开眼,眼前的近侍也已头发花白。
  今夕非昨夕,那些逝去的,终是追不回。
  “罗贵妃她不大好。”
  若非紧要事,谁敢打扰皇帝?
  内侍跟了他数十年了,知道他对罗贵妃的重视,不敢不报。
  晋帝声音沙哑:“怎么不好。”下意识地蹙了蹙眉,遗憾那梦未能做下去。
  “夜里咳血不止,适才小人去瞧,出……出气多近气少……瞧着,有些凶险。”
  晋帝怔了怔,握了拳捶在桌案上:“传御医了吗?”
  内侍道:“小人大胆,贵妃如今还在禁足,原不该放人进去。可实在情况危急……请皇上降罪!”
  御医请了,还说不好,那必是真的情况很糟了。
  晋帝扶额叹了声:“走吧,去秀毓宫。”
  夜深了。适才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躲进了云层。前头宫人提着灯,御辇无声地驶过夹道。
  秀毓宫门前已站了几个妃嫔,远远见晋帝过来,跪下去行礼,“皇上万福。我等听说贵妃娘娘不舒服,忧心不已,急着过来看看。”
  晋帝淡淡点点头,下了辇,径直往里去。
  屋中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
  这个味道,晋帝这些年都嗅得惯了,过去不曾觉得嫌弃,此刻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两个御医跪在外头商量用药,见晋帝进来,都躬身走过来,想和晋帝说说详情。
  晋帝摆摆手,止住了他们,他朝里走去,鹅黄绡帐里,两个宫人扶着个脸色苍白如纸的人。
  罗贵妃没有妆扮,披散着头发,眉色比平日还淡,两眼虚弱的闭着,宫人正拿帕子擦拭她嘴角的血迹。
  她眼底一片乌青,肩膀窄极了,瘦成一把骨头。便是这样,他也宠了她许多年。
  如今瞧来,其实也没多少相似。不过是那清冷的性子,少见笑容的脸,和年岁,和过去的那个人差不多。
  他在她眼底看不到感情。
  后宫太多爱着他盼着他求着他垂怜的人,许是人的天性就是越得不到越不想放手。他知道她心里从来没有他,所以每每看到她为了谋求一些东西而委曲求全的来讨好自己,他心里就升起几丝难得的愉悦感。
  罗贵妃此刻的样子,如此虚弱,丑陋,周身散发着令人不愿靠近的死气。
  “你们都出去。”晋帝立在那儿,离床约有五步距离。
  宫人内侍纷纷退了出去。
  罗贵妃抬起眼,视线模糊只看得出一个轮廓。
  阳光洒下来,这充满死气的殿宇中供着的琼花绚丽的绽放着。可惜了,再也看不到自己心爱的人。
  这一刻她连深埋在心底的怨憎都不见了。
  如果能重回少年时,能再见一面,远远和他打个招呼,该有多幸福啊。
  “茵茵,朕未曾亏待过你吧?”
  晋帝开口。
  过去再亲密不过的人,十年相依相守,此刻他却一点儿都不想靠近。
  罗贵妃扯开嘴角笑了。她身子差成这样,不就源于承宠?他给了她和别人都不一样的关注,却也放任那些人肆意的陷害她。过去他眼中望过来的深情有几分是为她?
  “皇上待我很好。”她断断续续的答着,能撑过这么多年,已经很不容易。她不怕死,但不能带累家人,上回她情绪失控对他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临了临了,还是转圜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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