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皱眉,不知道小青雁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原本是打算等段无错入寺三年期满再举行大礼,如今提前了日子。这大婚之后也只是七日后。可如今湛王府还不能住人。于是文和帝大笔一挥,在京都买了一处宅院,在湛王府没有重建完成前使用。
当初湛王府烧毁,段无错因为要去永昼寺暂且没让人重修,更是将府内奴仆遣了大半。
文和帝便将这事交给了刘正平。让他在宫中挑选一些宫女和太监过去伺候。时间紧,去别处现买的奴仆到底没有宫里出去的妥帖。
刘正平琢磨了一番,招来长柏。他细着嗓子问:“好孩子,义父给你谋了个好去处。”
长柏弯腰倒茶水,恭恭敬敬递给刘正平。然后立在一旁,说:“长柏想留在义父身边。”
刘正平摇摇头,望着唇红齿白的义子,眉开眼笑。他说:“好孩子,你年纪还小。总跟在义父身边,施展不开拳脚。湛王大婚,新宅院的下人全部换新。这是个机会。你好好做事。日后想跟着湛王去湛沅州也行,重新回到宫里来也行。”
顿了顿,刘正平压低了声音:“日后湛王是不是回封地也是未知数。”
长柏垂着的长眼睫遮了眼底的震惊。得了封号的王爵哪有不去封地的道理?义父这话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长柏顿时琢磨明白了。刘正平将他放在段无错身边,不仅是为了历练他,也算是为了日后提前布一道棋。
“长柏定不辜负义父。”长柏敛了神色,纤细的身量弯下去作揖。
刘正平握住他的小臂,将他扶起来,笑着说:“挑选宫人这事便交给你去办。再者,湛王的大婚在七日后。虽然时间匆忙了些,可湛王新府邸不能出丝毫的差错。可以问问湛王的意思,若是见不到人,问问他身边的不二也可。”
“是。”
刘正平还是不太放心,又叮嘱:“也可以参考下那位陶国公主的意思。毕竟她是你日后一段时日的女主人。”
长柏微笑着说:“长柏知道怎么做。”
长柏从刘正平这里出去,换下身上的宦服,拿了令牌出宫,赶去圣上赐给段无错的新府邸看一看。
当然了,他每次出宫都要“顺路”去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段老九大概不知道,他媳妇儿把他当癞-蛤-蟆,更不知道情敌马上要攻到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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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虚地捧上更新……
从有暖气的北方来到没暖气的南方第一天就病倒了,脑子里昏沉沉的,这章就删删改改写了好久好久。
欠了一更我知道QAQ,记账先。
第25章
陛下亲自为湛王选的府邸, 自然不会差。长柏去时,府里的下人正在兢兢业业地扫洒。长柏查看了一番, 又交代了几句。
他走后,府里做事的人都在夸赞他。说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做事却面面俱到。有人说他是刘正平的义子,旁人更是噤声, 不敢马虎大意。
长柏走之后没有回宫,而是寻了个借口,避开同行的两个小太监,独自一个人钻进一辆轿子, 报了个地址。小轿七扭八转,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
长柏继续往里走,最终在一个破旧的老房子外停下来。房子有些年岁了,和毗邻的宅院一样不起眼。这条街道比较偏僻, 大多院子的主人也已搬走,留下的人日子也都不太好, 这里几乎是整个京都最多穷人的地方。
长柏微笑着穿过小院, 走进厢房。然后他打开厢房的柜门, 里面是一条通往地下暗室的密道。长柏往里走着走着, 脸上的笑逐渐淡了。
开了三道门后, 一股恶臭传来。
昏暗的暗室内关着一个人,一个被敲断了四肢趴在地上的男人。男人抬起脸,露出一张被大火烧过的可怖脸庞。
男人死气沉沉的眼睛在看见长柏时,顿时变得惊恐万分。他的身子也跟着发起抖来。随着他的颤动, 带动一阵铁链声。原来就算他的四肢已经被敲断,长柏也要用铁链锁起来,以防万一。
长柏拿起火盆里的烙铁,朝男人走过去,面无表情的将烙铁紧贴男人弓起来的后背。
皮肉烧焦的滋滋声,让长柏心里产生一阵快-感。
男人声音沙哑地呜呜叫着。大概叫了太多次,嗓子早就伤坏了。
长柏用烙铁挑开男人背上破烂不堪的衣服,一边用滚烫的烙铁在他背上画圆圈,一边说:“少爷,长柏昨夜又梦到青儿了。”
“哐当”一声,烙铁落了地。长柏蹲下来,抓着男人脏兮兮的头发,抬起他面目全非的脸。他问:“少爷,你毁了青儿,毁了一切。”
不停发抖的男人瞳子猛地放大。他忽然声线沙哑地嘶吼般:“狗东西!如果不是我,也不会把她指给你这背主的狗东西!是你把她给我的!”
长柏抓起烙铁的手有一丝发抖。通红的烙铁再次贴在男人的身上,男人拼命挣扎,铁链晃动。
“你就在隔壁,你听着她哭着喊长柏哥哥救命……可是你让她忍!是你……啊——”
长柏用遍布倒刺的铁鞭鞭打这个男人,直到男人如狗一样趴在地上,没了反应。长柏丢下铁鞭,合上双眼,重重地喘-息了两声。待睁开眼,他慢慢笑起来,单纯又干净。他用最好的金疮药给男人治伤口,甚至亲自给他喂水喂饭,耐心地等着他苏醒。
男人醒过来,沙哑的声音如砂砾磨过耳膜。他用尽全力,才虚弱地问:“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个痛快?”
“当我想起青儿不会再痛。”长柏站起来,走出肮脏的暗室。
到了阳光下,他立在艳阳下理了理云纹衣摆,然后微笑着去康王府。
段无错自然不会见他。他寻到了不二,询问许多新府邸及大婚之日的事情。不二一五一十交代了,最后笑道:“虽说湛王如今在佛门,可到底头一遭娶王妃,各各细节可不能马虎了。”
长柏一一应下。
不二回身去段无错身边伺候的时候,忍不住夸了两句:“以前就听说过刘正平那老东西收的小娃子,虽然瞧上去细皮嫩肉的,可是做事很是周到。又有刘正平扶持,日后要有大作为。”
“一个阉人罢了。”段无错有些烦躁地扔了手里的细刀。
不二立刻噤声,扯着笑脸说:“爷,您让我记着雁心兰开放时辰,又有一株今晚会开!”
段无错脸上的表情这才好了些。
段无错倒不是针对长柏,他连长柏是谁都不知道。刚刚不二说的话,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烦躁是因为今天当真有衙门的人上门来,询问一桩案件。当然了,段无错根本没跟人回衙门,他理也没理,直接将人赶走了。最近京都连续惨死七人,且死法都是三年前段无错用过的。之前康王还对段无错提到过这事。
陷害的意思太过明显。不过就是不知道是有人真的打算陷害段无错,还是有人看他留京不顺眼,又或者有人想栽赃成圣上的暗示,挑拨他与天子的兄弟情分。总有人将他简单的想法揣测得万分复杂,又是一副如临大敌、未雨绸缪的冠冕堂皇德行,令人作呕。
“混账东西。”段无错忽然开口。
不二吓了一跳,这下是真的什么都不敢再说了,恨不得把嘴巴缝上。
长柏从康王府离开后,又按照刘正平的提点,前往别宫,询问未来女主人对新宅院的意思。毕竟接下来的半年,段无错回永昼寺,花朝公主才是新宅院的主人。
他自然也见不到花朝公主,而是通过闻溪传话。闻溪像模像样地让他稍后,离开片刻后再回来,说些注意事项。若什么要求都不提,反倒不符合花朝公主的做派,闻溪便随便说了些。
打发走了长柏,闻溪回屋。
青雁揪着小眉头,正在努力地练习写字。她头也没抬,问:“刚刚是谁来啦?”
“宫里的宦官。询问新府邸和大婚的事情。”闻溪随口答。
青雁便随口说:“可惜哩。要是来接我进宫的有多好。”
“还想着冷宫小日子?”
青雁放下笔,沮丧地说:“闻溪姐姐,为什么我写的字横不平竖不直?我分明照着书上一笔一划写的。我眼睛又没歪,怎么落笔就歪了呢?”
她又问:“深宫里有冷宫,王府里就不行了吗?闻溪姐姐,多给湛王找几个侧妃什么的?”
“你以为湛王身边没个暖床人是为了给未来王妃的尊重?不过是这人实在太自大了些,没个看上眼的。他尽情挑都没挑中,你以为你能那么容易找到令他心仪的侧妃?”
青雁歪着头,不说话了。
闻溪收拾好床铺,回头看见青雁还是歪着头想事情。她走过去,说:“青雁,也许假扮公主并没有那么难。消了湛王的疑惑,你就是真的花朝公主,真的湛王妃。安心享受着穿不完的绫罗吃不完的珍馐,还有人人羡慕的夫君。”
青雁眨眨眼,惊讶地望着闻溪,吃惊问:“怎么可能呢?我怎么配呢?”
“为什么不配?”闻溪问。
青雁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是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我从小到大运气都不太好。这样吃穿不愁的日子不会太久的,我知道的。都习惯了。”
她越是不甚在意的模样,越是让闻溪觉得有些心疼。闻溪对青雁的过去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她在很小的时候被父母卖掉,再后来被花朝公主救下时被人敲碎了腿骨,而在那之前她腿上的伤才刚好。至于期间的十年她是怎么过的?闻溪便不知道了。
“对了,”闻溪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青雁,你是不是才十五岁?”
“十六了呀,昨天刚满十六。”
闻溪惊了,道:“你昨日生辰?怎么都没说过。”
青雁一脸的莫名其妙,她说:“是你说的公主的喜好就是我的喜好,公主的生辰就是我的生辰。所以我今年十八,生辰二月初七。”
闻溪怔了怔,哑口无言。
侍卫在外面敲门,禀话:“启禀公主,康王府来人传话,湛王请您过去一趟。”
青雁转过头,从半开的轩榥望出去,日头已经偏西大半。
这个时候,她收拾一番,再坐马车赶去康王府,岂不是都要傍晚了?
“不去!”青雁的口吻相当硬气。
闻溪换了婉转的说辞——“距离婚期不足七日,婚前不宜相见。”
得了侍卫传话。不二摸了摸光头,一脸无奈。别人不知道,可他清楚段无错今日心情很不好。所以他一想到回去把花朝公主的拒绝禀告段无错的场景……有些犯怵。
然而,正在烹调的段无错听了不二的禀告,只是轻飘飘的“呵”了一声。
不二猜不透段无错的意思,也不敢触霉头,寻了个借口,赶紧溜之大吉。
段无错冷着脸,往浓油砂锅里扔了一捧桂皮和八角。
是夜,青雁睡得正香。段无错提着一个食盒,光明正大地走进别宫。彼时,他为了看看她的脸,悄无声息而来。此番倒也不必遮掩,亦无人敢阻。
青雁正在做美梦。梦里,她不需要学习各种身为公主必须要会的“本领”,不需要担惊受怕哪天被人识破婢女的真实身份。她只是她自己,以青儿的身份吃想吃的肉。
红烧肉的味道是那么香。只是闻到那个味道,眼前就浮现红烧肉五花三层浓油赤酱的品相。她吸了吸鼻子,想要凑近红烧肉,再闻多一点。
她不由自由地张开嘴,将红烧肉吃到嘴巴里。因是梦里,她再不用顾虑身为公主的吃相,软厚的樱唇开开合合,榴齿磕嚼。
红烧肉闻起来香,吃起来更是美味。肥而不腻的肉质入口即化,香甜松软,回味无穷。
一块红烧肉吃完,青雁哼唧了两声,张开萦了一层光泽的樱口还想要。直到第二块红烧肉塞进她的嘴里,她才开心地吃起来。她吃着吃着,唇角翘翘,酒窝深深。梦里的她幸福得不得了。
她一边吃着,一边眼睫颤颤,迟钝地睁开眼睛,对上段无错含笑的眉眼。
她蒙了一层雾气的眸子湿漉漉的,带着几分呆怔。可是小嘴巴却本能地嚼个不停,吃完第二块,下意识地张开了小嘴,等着投喂第三块。
段无错将第三块软颤的红烧肉喂给她。
青雁被红烧肉的香味儿熏得晕乎乎的,她一边吃着红烧肉一边吐字不清地说:“怎么梦里还能梦见这个花和尚,好扫兴……”
“哦——”段无错拖长了腔调。
青雁吃完第三块,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抓段无错手里的筷子。她暖呼呼的小手搭在段无错的手背,凉气让她的手缩了回去。她使劲儿眨了下眼睛,懵懵地望着眼前的段无错,染满油渍的樱口半张着,惊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