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连续不停地来回搬运一百趟,他就不信累不死陆唤!
只怕到第三趟,陆唤就该趴下了!
众人瞧着陆唤站到第一只水桶旁边,也看热闹似的,等着陆唤露出痛苦的表情。
可是——
却只见陆唤单手拎起一只水桶,像是根本感觉不到有什么重量似的,拎着在手心里上下提了提。
众人:?
他皱了皱眉,另一只手又直接再拎起了一只,似乎仍然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众人:??
他稳稳当当地拎着左右两只水桶,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众人:?????
接着,他衣袂轻飘,健步如飞地朝着厨房去了。
卧槽,等等?
方才还嘈杂的水井边顿时死寂一片。
众人盯着陆唤,目瞪口呆,这,不是,这水桶难道没装满吗?分明装满了呀?!
方才他们两个下人还尝试过,非得两个力气大的壮汉才能抱起来一桶水。
可陆唤怎么这么轻松——?
陆文秀气得直接站了起来,呵斥道:“你们水到底都给本少爷装满了吗?”
“装满了呀,少爷您看。”两个下人吓得跪了下来。
陆文秀脸色铁青,但同时也惊疑不定。
什么情况,陆唤刚才那么轻松的样子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轻松?这么重的水,他怎么会那么举重若轻?
众人还没狐疑完,只见陆唤就已经送完了两桶水,他走回到水桶旁边。
这回,他似乎觉得还是不够重,左手两桶,右手两桶,一次性拎起了四桶水,朝着厨房那边走去。
众人:“………………”
四桶水,只怕得八个壮汉同时拎,就这么一滴不洒地被他拎着,轻快得像是没有任何重量一样。
下人们惊奇得像几十截木头一样,齐刷刷地张大嘴巴。
“三少爷怎么那么轻松?”
“上回朝廷考官来,的确夸他拉弓如神。”
有几个并非陆文秀院子里的小丫鬟甚至忍不住悄悄地脸红,小声说着悄悄话。
陆唤几趟一来一回,竟然一眨眼已经搬了二十桶!
根本不需要几柱香的功夫,就可以完全搬完了,这和先前陆文秀打算刁难他,让他搬到明日清晨的打算完全不符!
就连溪边四姨娘家的庶女都停止了抽噎,睁大眼睛看着陆唤。
陆唤眨眼又回来了。
陆唤心中也感觉匪夷所思,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水桶,明明是装满了水的,但是为何他感觉不到丝毫的重量,就像是底下有东西在托着一样。
只是他自然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快速地又拎起了四桶水。
而陆文秀从完全呆住的状态中反应过来,顿时怒从心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急败坏地走过去,道:“这水桶肯定有问题!陆唤,你别给我耍什么花招!”
说完,他便从陆唤手中抢过一桶——
可陆唤手里的水桶一到了他手里,却一下子重若千钧!他一只手根本拎不住,整个水桶都砸到了他脚面上!
众人:……
水全从水桶里泼了出来,泼了一大半他还提不起来,他从手背到手臂到太阳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龇牙咧嘴,也没办法提起来分毫。
那只水桶像是被一直脚在上面死死踩住一样,快将他脚背压断了。
众人:“…………呃。”
对比实在惨烈,被陆文秀尴尬得头皮发麻。
“啊啊啊痛痛痛!”陆文秀忍不住了,嚎叫声顿时宛如杀猪,“愣着干什么,快点给本少爷把水桶拎起来!”
几个下人跑过来,颤颤巍巍地给他把水桶拎走。
他这才一屁股摔坐在地上,面若游丝。
真的好痛,那桶里面装的不是水,是铅铁吧。
而此时此刻,溪边上方的长廊上立着两个雍容华贵的人,宁王夫人陪着老夫人出来赏梅,却不料就见到了这一幕。
老夫人:“……”
宁王夫人:“…………”
老夫人不忍直视地怒道:“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连一只水桶都提不起来,说出去是要让别人笑掉宁王府的大牙吗?!”
宁王夫人尴尬地看了老夫人一眼,试图辩解道:“文秀前几日生了病,今日许是还没好,所以没什么力气。”
老夫人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又唾了句:“丢人现眼!气死我了!”
第9章
宁王府是武将世家,世世代代就没有不擅长骑射的。即便从当今的宁王开始在朝廷任了文职,也不意味着彻底将骑射放下。
就是老夫人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能舞刀弄枪的。
可这陆文秀却——辣鸡!
老夫人此时此刻的确气昏了头,万万没想到陆文秀居然能草包成这样!连一只水桶都提不起来,还怎么上战场?!
况且宁王还特意请了禁军教头来教他和陆裕安兄弟俩,却怎么教成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老夫人近些年隐居梅安苑,极少出来,而每逢寿宴出来,这陆裕安陆文秀兄弟俩都会表演刀剑逗她开心,她还真道陆文秀虽然不及陆裕安,可好歹也算是有点出息,不至于太败坏宁王府的颜面。
可现在偶然撞见溪边这一幕,才知道,她被骗了!
每次寿宴,陆文秀表演的那些花拳绣腿,全都是临时抱佛脚,根本没点真本事。
否则,又怎么会现在拎个水桶都气若游丝、面色惨白得跟个废人一样?
老夫人脸色难看至极,将怀里的金炉子往身后的丫鬟手里一搁,快步朝那边走过去,宁王夫人面色也不大好,盯着陆唤看了眼,皱了皱眉,也急匆匆跟着走过去。
身后一群丫鬟蜂拥。
溪边众人没意料到老夫人居然会出现在此,登时纷纷吓了一跳。
下人们跪了一地:“老夫人。”
陆文秀捂着脚,吃痛不止,但见老夫人来了,瞳孔一缩,也赶紧爬了起来:“奶、奶奶。”
不中用的东西。老夫人上下扫了他一眼,见他双腿都在抖,心中十分看不上。
老夫人厌烦地转过了头,视线落在一旁沉默行礼的陆唤身上。
反而是陆唤,叫她有些诧异。
嫡子才能继承家业,因此禁军教头来教,便只有陆裕安与陆文秀兄弟俩能参学。可他们学了这么多年,却连个什么也没有的庶子都比不上。
老夫人的脸色与神情,宁王夫人和陆文秀自然也看在眼中。
宁王夫人神色难看,而陆文秀顿时便几分委屈几分慌张地看了自己母亲一眼,同时又忍不住狠狠瞥了一眼陆唤——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出丑?
“奶奶,我们是在同三弟四妹做游戏。”陆文秀道,身后的手急促地摆了摆,让人把庶女放开。
老夫人才不管陆文秀是否在欺凌两个庶子,她厌烦道:“游戏做够了,便回去念书吧,一群人围在溪边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陆文秀急切应道:“我这就回静室念书去。”
说完,他招招手,让跟自己来的下人赶紧跟着自己走。
陆文秀此次就是为了刁难陆唤,因此叫来了一大群人,方才老夫人来了,这一大群人跪了一地,又不敢离开,因此这会儿全都站起来朝长廊那边走,竟然有些拥挤。
陆文秀瞥了陆唤一眼,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方才那一幕肯定叫老夫人瞧见了,陆唤害自己在老夫人眼里变成了个废物,真是该死,自己不扳回一成,难不成还真要让他获得老夫人的赏识?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毒辣,对身边的心腹耳语两句。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时间内,屏幕里的一干人等无从察觉,而屏幕外的宿溪却是一下子放下了牙刷,无语地看着屏幕上弹出的那行陆文秀对心腹的悄悄话:
“你想办法把陆唤一推,让他推老夫人进溪里,我倒是要看看,他犯了这么大错误,老夫人还能对他青眼有加不成?”
不是——
秀儿,You are being watched,说悄悄话也没用啊。
正当宿溪紧盯屏幕时,溪边的乱象发生在一瞬间!
陆唤正要越过几个下人,去溪边将四姨娘家的庶女牵走,而老夫人与宁王夫人就站在溪边。
忽然一个贼眉鼠眼的下人,在陆唤经过老夫人时,突然伸出了手——
陆唤一向警觉,自然不可能没意识到,他听见来自背后的细微的风动,眸子一动,便闪开了身。
这下人一愣,眼瞧着自己没害成陆唤,就要推到老夫人了,于是迅速缩手。
可就在这时!
不知为何,他的手腕像是凭空被空中一道力量给捏住了一样,然后死命拽着他往另一个方向。
这下人脸色刹变白了,什么鬼——?!!
手手手,他的手怎么不听使唤了?!
他拼命想将手缩回来,可那道诡异的力量比他的大多了,死命地拽着他,让他的手一下子推向陆文秀的肩膀。
而陆文秀正扭头打算看好戏,却陡然被从斜右方一推,他一个站立不稳,下盘虚浮,下意识抓住了身边的老夫人的衣领——
接着,他抓着老夫人掉进了冰冷的溪水里。
“…………”
“扑通!”薄薄冰面破裂,惊起的雪水冰冷彻骨,溅起在溪边众人身上。
众人:“………………”
!!!
画面停滞了一秒,然后伴随着宁王夫人的尖叫,乱成一团。
宁王夫人和几个丫鬟慌乱叫喊着让赶紧救人:“救人!全都愣着干什么?!!!”
而下人们大惊失色之余,却纷纷迟疑了下,可此时没有会武功的护卫在,这么冷的天,跳进去就免不了伤寒,他们又不是世子也不是老夫人,又没有火炉取暖朝廷大夫救治,跳下去把人救起来自己就是个死。
刺骨的溪里,陆文秀惊慌失措、脸上刹那冻得毫无血色,拼命挣扎,却差点溺水。
反而是老夫人有点底子在,冷静地攀住一块石头,试图站起来,但还没站稳,便被陆文秀这个蠢货拼命折腾,差点再次拽下水。
老夫人嘴唇冻得发乌:“……”
屏幕外的宿溪盯着她的游戏小人,不知道为什么,这大好的机会,她的游戏小人却也冷眼旁观了几秒钟,他抱着三岁庶女立在一边,脸上神情冷冰冰的,仿佛在作壁上观。
他头顶白色气泡还出现个字:呵。
宿溪:…………
崽崽你这是见死不救!
正当宿溪犹豫着要不要推动任务,把崽崽也推下去,强迫他救人时,他才终于动了。
他放下庶女,跃入溪内。
片刻后,老夫人与陆文秀都被救了起来。
陆唤也一身湿透,乌黑的发紧贴着单薄的衣衫,嘴唇冻得发白,踏上岸来。
老夫人与陆文秀那边都有下人和宁王夫人赶紧围过去,递上大氅和火炉,帮他们擦干身上的冰水,而他身边却孤零零的没一个人。
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垂下眸子将衣袍的水拧干。
那边,老夫人从彻骨寒冷中缓过神来,浑身发着哆嗦,对着身边也哆嗦个不停的陆文秀就是直接一巴掌扇过去,勃然大怒道:“蠢货!废物!你给我去闭门思过一个月,不许出来!”
陆文秀本来就快冻得失去知觉,又被扇了一巴掌,差点倒地上没起来,他发着抖跪在地上,哭着求饶道:“奶奶,我不是,我没有,我——”
他忽然恶狠狠地瞪向心腹,气急败坏道:“是他推我!你他妈刚才推我干甚?!”
那心腹已经被刚才撞鬼事件吓破了胆,哪里还顾得上陆文秀在说什么,他脸色发白地跪在地上。
宁王夫人脸色难看,也急忙让人把那心腹带过来,道:“你好好说说,方才是怎么回事?”
可老夫人全然没心思理会陆文秀的狡辩,在她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嫡子是个没用的废物。
她视线转向一边角落的陆唤,视线定了定。
方才自己坠入水中,竟然是这个庶孙第一个紧张地跳下去把自己给救上来的。
老夫人沉了口气,忽然对陆唤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陆唤将衣袍角拧得差不多不再淌水,但浑身仍然湿透,他亦嘴唇冻白,但和哭爹喊娘趴在地上的陆文秀气度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沉默着朝老夫人走过去。
而直到这个时候,也还没人给他递过去一块擦拭的干布巾。
宿溪见老夫人这个态度,知道自己大约是初步完成了“得到老夫人赏识”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