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成了一个病弱皇子[治愈]——明桂载酒
明桂载酒  发于:2020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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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雪下得很大,他的手冻得通红,像是肿胀的胡萝卜。
  他从主宅回来时,曾见到过四姨娘给陆裕安缝制靴子的场景。
  四姨娘算是府中为数不多待陆唤还算多几分照顾的人,只是她也自身难保,大多数时候只能跟在主母身后做牛做马、曲意逢迎。
  她正披着大氅坐在湖心亭中,一针一线抱着怀中的靴子缝制。
  远远的,八岁的陆唤的视线一直忍不住落在那双靴子上。
  只见四姨娘细致地用三块上好的皮子包裹住靴底、靴面前部、靴后,并在靴面正中用红线条绣上金雀,然后,她用一些从宁王夫人那里讨来的金色羽线,捆扎成金雀的羽毛,令那靴子看起来无比精美。
  那靴子裹着兽皮,鞋底厚实,一看就很暖和。
  八岁的陆唤还很小,眼巴巴看着,下意识蜷缩了一下冻得没有知觉的草鞋里的脚趾头。
  可他身后的下人立刻不耐烦,推了他一把,催促他快点往前走。
  陆唤踉踉跄跄往前,却仍情不自禁地继续朝湖心亭那边看去。
  就见四姨娘又拿起另外一双鞋子。
  她绣工极好,给陆裕安缝制好靴子之后,还剩下一些皮革材料,被宁王夫人允许用那些剩下的皮子给她未出生的孩子做一双绣花鞋。
  这时候,她脸上神情不再紧绷紧张、生怕出错,而是充满了柔和慈爱。
  她期待着生的是个女儿,于是将那鞋子绣得小巧精致,仿佛在期待想象着她的孩儿穿着她做的鞋子,一年一年长大。
  陆裕安乃宁王府嫡子,出生便应有尽有,不稀罕那一双金雀长靴。
  而四姨娘的女儿虽同样是庶女,日子过得简陋,但无论如何有四姨娘相护。
  可对于陆唤而言,却从未收到过长靴。
  自然也从未有这么一个人,等待着他一年一年长大。
  ……
  此刻,他盯着手中匪夷所思出现在此的笨重长靴,眼眸晦暗,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紧。
  鞋面上粗糙磨砺的质感传上他的指腹,叫他心中涌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可随即,他立刻松开来,冷冷地将长靴扔回地面上,脸色冷厉地朝整间屋子打量去。
  门窗都没被动过,那么,那人到底是如何潜入他屋内的?
  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陆唤心中前所未有地警惕,他眼神宛如一只被动了巢穴的狠戾的幼狼,充斥着怀疑与不安,他回想起前几日那道同样突兀的热气腾腾的梅菜扣肉,想必是同一个人所为——可对方到底意欲何为?
  陆唤当然不会以为突然有人对自己暗中相助。
  这天底下可没有无缘无故的雪中送炭,或是好心的善意。倒是想尽办法的欺凌、陷害、剥夺应有尽有。
  又是什么陷阱吗?
  陆唤下意识地就摸向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
  可他立在屋内,屋内却静谧一片,外头只听得到大雪纷纷落下的声音,里面只听得到炭火轻微噼里啪啦的声音,没有别人,这里只有他。
  紧绷了片刻之后,陆唤也没有松懈下来,他拧着眉,脸色仍旧很难看。
  他又环视了一眼屋内多出来的东西,他暂时搞不清楚潜入自己屋内的人是谁,也搞不清对方目的是什么,于是只能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这样想着,陆唤冷着脸色,将那双长靴扔进了衣橱里头,便转身出了门,趁着太阳还没完全下山之前,去烧水回来。
  而屏幕外的宿溪却对他的一系列反应完全摸不着头脑——
  先前给崽崽送热饭热菜,他警惕万分地查看是否有毒也就罢了,为什么现在氪金给他布置房间,他看起来也很不高兴?这桌子椅子靴子总不可能有毒吧?
  还把她送他的长靴直接扔进了衣橱角落?!
  不是,7个金币呢,你不多瞅瞅?
  不穿着在雪地里跺两脚踩个“谢谢金主爸爸”?
  这游戏给主人公设置的脾气真古怪。
  宿溪有点不能理解,正要调转画面,看她的游戏小人怎么又出门了,是去哪里了,就见他已经回来了,还扛着一只木桶,木桶里的水敞着热气。
  他面色平淡地进来,用脚后跟将柴门关上,放下木桶,将布巾搁在木桶边沿上。
  他将束发的那根浅色的布条摘下来,乌黑如瀑布的长发落下,然后就开始——
  就开始脱衣服???
  宿溪:?
  等等,不是,游戏小人还要洗澡的吗?
  崽崽虽然在屏幕里还只是个卡通奶团子的形象,但好歹是个男性少年角色,意识到这一点,宿溪脸色莫名一红。
  就在她脸色涨红的功夫,屏幕突然一黑——
  宿溪:???
  “你干嘛?”宿溪气得差点捶桌子,狂按手机解锁键,手机倒是亮了,但游戏界面就是黑屏的。
  系统弹出:“游戏主人公洗澡乃氪金场景,需要1000金币才能观看。”
  宿溪:“……”
  我他妈裤子都脱了你和我说这个。
  宿溪漠然脸:“要花钱?那算了。”
  系统:……
  这一黑屏,就是足足黑了半个小时。
  宿溪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游戏小人洗个澡要洗那么久。别问,问就是洁癖。
  她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到屏幕亮起来,就趁着这个功夫,也去洗漱了一番。
  宿溪一边刷牙一边盘算着,要不早点出院得了,她的腿虽然骨折了,但是已经固定好了,借助拐杖一蹦一跳,也能走动,老这么住院,也的确不是个事儿。功课落下是小事,关键是烧钱。
  等她磨磨蹭蹭洗好回来,游戏界面已经亮起来了,不过看游戏里的时间,似乎已经到了半夜。
  宿溪以为游戏小人应该已经睡了,打算关掉游戏。
  可就在这时,她微微一愣。
  屋子里的烛火已经熄灭了,只从窗户那里透进来一点雪地里反射的月光,游戏小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阖黑的眼睫在苍白的肌肤上落下一层乌青的阴影,可是靠墙的左手却紧紧抓着什么东西。
  若不是宿溪用这个视角看他,绝对发现不了他浑身紧绷警惕。
  他抓着什么——?
  宿溪尝试转动画面,放大他的左手那处。
  只见,那是一把匕首。

  “他怎么了?”宿溪愕然,又观察了他十几分钟,却见他一直抓着那把匕首,也一直没睡着。
  他整夜都处于防御状态,像是在警惕什么人贸然闯入屋内一样。
  宿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屋内多出来的桌子椅子和炭盆,突然意识到什么——游戏小人难不成是,认为屋内潜入了贼,平白无故送了这些东西给他,是要害他?!
  这倒也是,换了她家里莫名奇妙多出来许多东西,她也会吓得报警。
  可是,不是,这——
  这不是只是一个游戏吗?
  这是一个游戏人物该有的思维吗?对于新出现的道具不应该想也不想地直接使用吗?
  宿溪再次被这个游戏里面的主人公近乎真实人类的有血有肉的思维给惊呆了。
  她恍惚了一阵,只能归结于这游戏策划太神。
  但既然崽崽都对她送这送那警惕万分了,她要是再送,崽崽只怕更加抵触。
  宿溪想了想,动了动水壶,想着有没有可能在地面上用水迹写字,写出“我没有恶意”几个字。
  但系统道:“你点数不够,目前无法通过此方式进行交流。”
  居然真的还可以这样交流?宿溪一喜,问:“需要多少点才可以?”
  系统:“至少100点以上。”
  宿溪被冷冰冰的一盆水浇灭:“得了,遥遥无期。”
  宿溪暂时断了这个念头,替她的游戏小人把门窗掩了掩,确定没有风渗进去之后,就关掉游戏下线了。
  睡前她把刚买的彩票拿出来瞅了瞅,居然刚好是三天后开奖的一张彩票。
  虽然打从心底里不相信系统所说的什么锦鲤之类的屁话,但宿溪到底是没有把彩票扔掉,反而郑重其事地夹进了书里。反正三天后,就能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了。
  而这三天里,她得尽快把点数提升到10点以上。
  ……
  宿溪睡了一觉,醒来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打开游戏界面。
  一打开界面,发现柴院里两个下人,说后厨房缺水,催促她的游戏小人快点去提水。
  这会儿游戏里是下午,天上没下雪了,但地面结冰,仍然很滑。游戏小人似乎刚忙完回来,衣衫单薄,被风卷起,但他白皙的额头上却仍凝结着一层细细的汗水。
  他冷漠地看了那两个下人一眼,并没多吭声,拎着两只水桶朝水井那边去了。
  他一转身,宿溪就见那两个下人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直觉是不是陆文秀那狗杂种安分了几天,又让人来刁难她的游戏小人了。
  而就在这时,界面上突然弹出来一条:
  【提示,进入主线任务:获得宁王府老夫人的赏识,请迅速做好攻略准备。】
  宿溪:我操?!这么突然。
  【任务奖励为50金币,6个点数。】
  卧槽槽槽这么多?!
  宿溪两只眼睛看到$,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
  她抹了把脸,赶紧单脚跳下床,一手举着手机,一手刷牙,对系统激动地道:“他提着水桶往哪里去了?”
  系统道:“水井池那边。”
  宿溪含了口水,含糊不清道:“快快快,帮我把水井那一块的地图解锁了。”
  地图上顿时又多了一块地方被点亮。
  幸好之前宿溪留着点数,没急着随便解锁哪个角落,不然今天就没办法跟着过去。
  界面切换到水井板块,只见是宁王府西边的一条溪流顺延而下挖的水井,从水井里取水挑到后厨房距离倒是不算远,但是此时此刻,水井那里竟然摞着上百个水桶。
  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
  陆文秀上回失了颜面,怎么想都怎么满肚子怒火,这回索性不玩栽赃嫁祸那一招,索性直接故意刁难。
  两个下人给他搬了把藤椅放在溪边,他大喇喇地胯腿坐在藤椅上,身边牵着一个约摸三四岁的小女孩——那是四姨娘的庶女。
  那小女孩惊恐万分地睁大眼睛,想哭不敢哭,已经尿了裤子。
  远处的陆唤走过去,冷冷地将水桶扔在地上。
  陆文秀知道四姨娘平日里对陆唤还算有几分照顾,陆唤对四姨娘仅剩下的一个女儿不会见死不救,因此今日特地让人把四姨娘调开,把她女儿抱来了。
  他得意地看着陆唤,道:“你今天要是不搬完这一百桶水,我就把四妹推下去,这大冬天的,掉进冰水里,可保不齐冻出个风寒什么的。”
 
 
第8章 
  一圈下人围拢站在一起等着看笑话,还有下人鸡贼地替陆文秀拿来了小火炉和狐狸皮裘大氅,讨好地替他披上,逢迎地笑道:“二少爷,这一百桶水搬到后厨房可有点儿费力,现在已经晌午了,只怕搬到月上梢头也搬不完。”
  陆文秀更加得意了:“那就给我搬到明天,什么时候搬完,什么时候才可以带四妹离开!”
  听到这话,他身边的小女孩回头看了眼薄薄一层的冰面,吓得腿都软了,咧开嘴要嚎啕大哭,但是被陆文秀身边的一个下人一把捂住。
  陆文秀呵斥道:“不准哭!吵死了,哭什么,好歹也是宁王府的庶女,这点儿胆量都没有?”
  小女孩被捂得脸色发白,快要窒息,只勉强来得及喊了句“娘,救——”
  声音戛然而止,被陆文秀的下人拎着衣服,半个身子悬空在河面。
  陆文秀这才回头,挑着眉,跷着腿,笑嘻嘻地对陆唤道:“怎么样?反正你不是力气大么,上回在朝廷考官面前露了一面,挽弓厉害得很,想必一百桶水对咱们三少爷来说也完全是小事一桩吧。”
  陆唤冷冰冰地盯着他,漆黑的眼底一片阴影,冷漠的表情令人心底生寒。
  陆唤虽然不答话,但陆文秀知道,他肯定会去提,因此陆文秀得意扬扬地往后一靠,等着看好戏。
  果不其然,陆唤朝庶妹看了眼,一声不吭地走到那一百只水桶旁边。
  一百只水桶林立,每只水桶有一人合抱那么粗。
  宁王府的水桶都没这么大,这是陆文秀特地让下人弄来的大水桶,一只足足有半个水缸大小,倘若装满了水,就连两个下人都只是勉强能拎得动。
  这十几年来,宁王府给陆文秀、陆裕安两兄弟请了教四书五经和剑法的老师,陆文秀游手好闲,什么也没学到,却没料到被偷偷爬上院墙的小陆唤给偷学了去,要不是上回朝廷考官来查,陆文秀竟然还不知道陆唤这小子有两把刷子。
  他自己不学,但是见陆唤会骑射,会写文章,心里却十分嫉妒,于是愈发的刁难他。
  他知道陆唤力气还算大,拎起一只装满水的大水桶虽然会吃力,但咬咬牙也能搬到厨房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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