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玉收了最后一笔,偌大的画纸上绘制的是栩栩如生的宫宴图。
宫宴的主角自然是他和乔青两个人,其他朝臣在这画里都是不会发光的背景板。
“大……大大人!大事不好了!”
有小童的跌跌撞撞的闯进来,然后给带来了一个噩耗。
当今天子跟着那位深受她看重的臣子魏寒出去。
走得时候,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带,回来的时候,天子身边却多了一个在襁褓中的孩子。
“他们都说很有可能,这个孩子就是陛下以前遗落在民间的沧海遗珠。”
“什么沧海遗珠,定是无稽之谈,不过竖子放屁!”宴玉颇有几分气急败坏,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他连形象都彻底抛了,无论如何,他要去找乔青问个清楚!
第96章
想什么宴玉就做什么,他当场变脸完,拂袖而去。
准确的说是,离开了国师府,直接往皇帝所在而去。
听到这个消息就觉得不好,但是基于自家阁主对皇帝的看重,不得不前来报告的门人当场懵了。
他看着那快速消失在自己视野里的的背影,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咱们阁主是骂人了吗?”
仙人一样的阁主怎么能骂人呢,就好像什么美丽的滤镜在一瞬间全都碎掉了一样。
另外一个人一脸沉重的点点头:“是的,你没有听错。”
想一想,要是他们有个喜欢的人,那个人都答应了要给个机会,结果从外头突然抱回来一个私生子。
这谁能受得了?是个正常的男人都受不了。
虽然他们的阁主平日你看着不食人间烟火,脑回路有点奇怪,但是很显然,在感情方面,宴玉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罢了,有着所有普通男人都会有的通病。
会嫉妒会吃醋,他的确也是个普通的男人仙人是喝花的露水就能够存活的,他们在阁主每天都正常吃饭呢。
“可是阁主刚刚骂人了……”从来没有见过阁主骂人的小童非常机械地重复着。
“搁你在这种情况你不骂人?”
作为一个多年都没有恋爱过的老男人,碰到这种事情,就算是再端着再高冷,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
小童摇头说:“不知道,我又没有喜欢的人。”
他年纪还小呢,而且一心向道,早就决定把人生都奉献给修仙大道了。
年长些的门人:……
他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小童的肩膀:“是你年纪小,还不能算个男人,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人,碰到这种事情就能够体会咱们阁主的感受了。”
小童:你才不算个男人呢,而且想一想,他还是不要碰到这种事情的比较好。
唉,可能真的是因为他年纪小吧,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自家阁主要喜欢上皇帝呢,哪有皇帝是不花心的。
宴玉走路带风,问清楚了皇帝所在之后,直接奔乔青所在的书房而去。
皇帝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把他拦了下来:“国师大人请留步,陛下正在同人谈论公事,还请国师在偏殿内等候。”
宴玉冷漠道:“让开。”
他平日里并不怎么搭理人,在这座宫城里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上次最有存在感的时候就是宴玉要求皇帝不纳新人。
虽然宴玉的容貌很难让人忽视他,可谁让宴玉宅呢。
见来势汹汹,高福连着其他的几个侍卫立马将宴玉围住,高声阻拦道:“国师大人请留步!”
若是人人都能像宴玉这个样子,这宫中的规矩岂不是乱了套。
便是宴玉得陛下看重,他也是臣子。没有通报,没有准许,就是不得入内。
宴玉此时并没有完全保持理智,一拂袖,这些人就撞飞了出去。
这声音这么响,在内的乔青也听到了动静,她探出头来:“这是怎么了?”
和乔青站在一起的是魏寒,对方听到这个动静下意识就站在皇帝跟前,保护天子的安危。
但是这个时候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意识到不对劲,他忙把孩子往边上的宫人怀里一塞。
那孩子尚在襁褓中,哪里识得什么眼色,当场就放声大哭起来,一下子把剑拔弩张的气氛给打破了。
听到孩子的哭声,宴玉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他看下那个孩子,整个人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他又看向乔青,对方看向他的表情带着迷惑还有茫然。
都做出这种事情来,他怎么能够用这种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着他?!
对了这个孩子已经出生了,看样子还是个足月生出来的孩子。
一般来说,怀胎十月,就算是露水情缘,从一夜风流到孩子呱呱落地也有十个月之久。
十个月之前,好像天子同他还没有什么关系。
毕竟他们两个人满打满算认识也才堪堪一年多一点。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立场去质问天子呢。
想到这一点,宴玉顿时气焰全消。
可是理智告诉他不应该为这种事情生气,可他心中又觉得非常不是滋味。
为什么他会喜欢上皇帝呢?这种花心又滥情的皇帝,有什么好值得他喜欢的?!
就是因为皇帝那一张脸吗,这个世界上比皇帝长的好看的人也不是没有。
就是因为皇帝有才吗?他碰到的很多人都挺有才的,皇帝就只有一张嘴,动手能力差到不行。
要说性格方面,皇帝这个人脾气真是烂到爆炸,动不动就翻脸,前一秒后一秒发脾气,还是一个短命鬼,身体不好又喜欢瞎折腾。
做个模型,皇帝做出来的东西都完全不堪入目,就算他戴着滤镜都没有办法开口说皇帝做的东西符合他的标准。
所以这么多缺点的皇帝,他到底为什么喜欢他?
难道这就是上天给他安排的劫难?特地派乔青来折磨他的。
还没有尝到多少关于爱情的甜蜜感觉,酸苦这两种味道倒是叫他尝了个遍。
乔青看着脸色变来变去的宴玉,又看着剑拔弩张的近侍和高福。
“这是怎么了?”
高福说:“国师大人强闯,奴才刚才对他说请在殿外等候,国师大人不肯……”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宴玉看起来弱不禁风,仿佛风一吹,就能够随风而去,实际上却是个武艺相当高强之人。
高福也跟着上前两步,有意无意的将天子跟宴玉隔开,若是国师想要对皇帝动手,他冲上去好歹还能够争取一些时间。
这个时候高福头一次痛恨自己竟然不会武,若是今日能够平安,他一定要这里加强自己的武艺,那以后要是碰到什么意外情况,他还能拖上一拖,为皇帝争取那一线生机。
乔青又看向宴玉:“国师寻朕,可是有什么急事要禀?”
她吩咐道:“以后国师来此处,便是朕有事,你们也通传一声。”
在她的寝殿的话,当然不能轻易的放人进来,万一那个时候她正在洗澡换衣服什么的。
但是在这种书房就没有什么所谓了,反正她谈的也都是些正事。
若是有涉及到国家机密,不能让宴玉知晓的,她也好及时的停止。
乔青偏袒的话让宴玉心中稍微舒坦了一点,但是下一秒他又唾弃自己。
不过是小恩小惠,当年的皇帝待他更是亲近,乔青对他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是为了利用他而已。
他若是喜欢男人,就不会跟在外面跟别的其他女人弄出个孩子来。
宫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孩子的哭声就显得尤其响亮,乔青又对魏寒说:“今日国师寻朕,应当是有要事,这孩子你先抱回去吧。”
宴玉的抬起头来看乔青,这个孩子竟然是让魏寒抱走?
倘若是天子的孩子定然是放在宫中好生伺候,即便皇帝并没有,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子嗣,马上立这个孩子为太子,不该把这个孩子交给自己的臣子。
“这孩子是?”
“是王帆的遗孤。”
宴玉的脸上便露出了有几分茫然的表情,王帆是谁?
乔青提了两句:“是在救灾当中牺牲的官员的孩子,这孩子才六个月。”
乔青这次去她以富商的名义开的积善堂,也就是后世类似福利院的机构,主要是为了检查一下那些孤儿学习的情况。
令她欣慰的是,这里有很多孩子都挺聪明。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些出身贫寒的穷人孩子大部分都十分珍惜给的机会。
主要是那些好逸恶劳的孩子,早早就被淘汰掉了。
积善堂原本的目的也不是养一些闲人,而是为了培养各种各样的人才。
结果这次去的时候,碰到有人把小孩子抱道这个地方来。
顺着去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是有功之人,只是他的母亲被家中逼嫁,都不准许她带着个拖油瓶。
王帆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王帆的妻子也联系不到丈夫的亲人。
她知道积善堂的人心善,孩子随便送出去,结果被人苛待,送到积善堂的话,这个孩子还能学更多的东西。
她也是不得已,做出这种下下之策。
魏寒曾经和王帆有故,年少时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同窗。
听到这种事情大为震惊,也为陛下感到了可惜。
因为王帆算得上有才之人,平日里很喜欢捣鼓一些东西,还曾经改进过纺织车,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就是因为太爱民如子两袖清风,人死之后也就没能给孤儿寡母留下什么东西。
王帆妻子一个女人,在这个世道上挣扎的确挣扎的确不易,想要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弱女子,在没有娘家人的支持把一个孩子拉扯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事情说来了也是让人唏嘘。
魏寒听到此事的时候,还为王帆鸣不平,可是当他跟过去,看到王帆妻子那张憔悴懦弱的面孔,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宴玉问:“这不是陛下的孩子?”
乔青显得比宴玉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惊讶:“谁同你说这是朕的孩子?”
她这一世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虽然这个事情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但是宴玉也不能凭空污蔑她的清白!
宴玉忙否认:“不是我说的。”
但是谁都可以看出来他此时此刻的心情非常好。
“对了,国师,今日寻朕有什么事?”
“嗯……就是陛下方才所言的事情,我觉得可以立一个明目,专门解决这样的情况。”
“朕方才同魏爱卿正是商议此事。”
她就想立一个基金会这样的存在,增加抚恤金之类的,再安排类似的机构,可以帮助一些并不想再嫁人,又想要抚养丈夫遗孤的女子。
特别是像这种为国牺牲的好官。
宴玉立马说:“我便是为此事而来,陛下缺多少银钱,我来补上。”
乔青就爱听这种财大气粗的话,但是时间轴好像有点不对。
“可是国师方才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此事。”
而且这种事情,值得宴玉这么急匆匆气势汹汹吗?
她怎么就觉得,宴玉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呢?
“陛下莫不是忘了,微臣能掐会算,若要是陛下不需要的话……”
宴玉绝对不会说是他以为皇帝在外面弄出了孩子,万一反过来提醒了皇帝怎么办。
他虽然要求皇帝宫中几年不进新人,可是却没有说过,让皇帝在宫外不能安置别人。
乔迁本能的觉得宴玉隐瞒了她什么,但是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有必要对自己的臣子过于刨根究底。
这种来送钱的好事,她永远都不嫌多。
“既然如此,国师便同魏爱卿商议吧,知道钱财这一块向来都是由他管的。”
听到这句话,宴玉看了眼魏寒,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一点不爽,可能是因为魏寒长得不好看吧,他看他不顺眼。
第97章
不是魏寒说,他是真的觉得宴玉可能对他有意见,两个人私下里一起商议财政问题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出声:“国师大人,可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
大家是为天子做事,算起来都是乔青的嫡系,按理来说是一方的人,理应互帮互助,一同为实现天子的宏图大计奋斗才是,何必互相伤害。
宴玉否认说:“没有。”
他只是单纯看他不顺眼而已,跟他做错做对没有什么关系。
魏寒表情复杂,显然一点都不相信宴玉说的鬼话。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人见人爱的,总会一些人会看别人不顺眼。
以前魏寒念书的时候,那些世家子弟就经常瞧不起他这种贫贱的商贾出身。
可是宴玉那些傲慢目中无人的世家子弟兵不一样。
这宴玉虽然生的仙风道骨,比世家子弟还清贵,可是不曾听说有哪个姓宴的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