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玉说了天易阁的名字,不过它在民间已经消失几百年了,王管事当然不可能听过。
又听得宴玉说,门派里的弟子不过十个,人这么少等于野鸡小门派。
“您想要入宫见到天子,去后厨肯定是行不通,不过我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考虑到宴玉可能脑袋瓜有点儿问题,王管事没有打算让他去找那些世家,他认真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提出了一个建议。
“我觉得您可以去找大长公主。”王管事这般真心实意的建议道。
宴玉没有家世,如果接触世家,搞不好会沦落为某些喜好南风的世家子弟的禁脔。
但是大长公主就不一样了,她除了花心多情一点,在外跋扈一点,对自己人却十分护短,特别是对喜爱的情人。
第32章
“大长公主?”
“是啊!”这个名字从宴玉口中说出来,仿佛都带了两分仙气,王管事继续叨叨,“大长公主待她的人都非常好,而且容貌明艳昳丽,虽说三十有五,可是宫里贵人都养尊处优,她同二八女郎瞧着也差不多。”
大长公主骄纵跋扈,在京城的名气比今上还大些,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天子常年在皇城之中,不轻易出门。
而大长公主是女郎,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走在大街上也不担心随时会冒出来刺客。
她本人性子娇蛮,又喜欢享受众人看向她的惊艳迷恋的目光,便经常带着情郎在长安街上晃荡。
见过她本人的长安百姓就很多,关于她的传闻更多。
当然这个名气也不是什么美名,而是风流轶事,特别是之前张纵出名,连带着大长公主也跟着再次出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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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纵大人那样的官员,大长公主都能为了爱奴做出那样的事情,大家一边暗地里骂她,但一边也觉得她对情人真的好。
王管事拍拍自己的肚皮:“你看我就长这样,要是大长公主能看得上我,别说不给钱,就是倒贴钱我也是肯的。”
要是大长公主性清残暴,他是绝对不会给宴玉出这么个歪主意的,可她不是,而且长的的确好。
齐国换了这么多个皇帝,后头的天子娶的妃子都是一些容貌出众的,儿子肖母,长相也出众。
几代改良下来,宫里的公主皇子,大多容色俊美,大长公主能那么受宠,除了脾性问题,也是因为她的容貌是公主当中的翘楚。
王管事嘚吧嘚吧说的起劲,眉飞色舞的表情简直像是拉皮条的老鸨。
宴玉说:“你是想要让我去当大长公主的面首。”
“哎呀,不是面首,是入幕之宾,你情我愿的事情,有些还是有妇之夫呢,要是你不愿意,大长公主也不会为难你的。”
八卦是人的天性,特别是这种带了点颜色的八卦。那些让让百姓们仰望艳羡的世家贵族们的绯色流言,永远都是长安街上传播的最快的那一种。
齐朝士子风流,男女大防算不得严苛,连带着皇家公主,也是格外喜好美色。
说起来齐国对美的追求,就是当今高祖皇帝带起来的。
在史书上,那位高祖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好色,不仅纳了许多后妃,还养了不少男宠,有一位还封了君,地位等同于女子后妃中的夫人。
可以说,这世家中豢养男宠,喜好男子的风气,便是当年的高祖皇帝带起来的。
乔青的父皇,那位极其宠爱自己妾侍丁夫人的先帝,也和前头几位皇帝一样,乃是好色之人。
这也是为什么韩国会把她们的天香公主当做是最为珍贵的宝珠送上门来,毕竟大齐皇室都十分的喜欢美人,按理来说,皇帝应该高兴收下才是,偏偏他们碰上乔青这个异类。
不仅没有成功,反倒还被坑了一大笔陪嫁走。
乔青这种后宫里只有一个,不,只有两个人的皇帝,才是一点不像齐国皇室的清流。
王管事说的太过得意,完全没有注意到宴玉的眼神已经一寸寸冷了下来,等他注意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被对方踩在了脚下。
在那瞬间,王管事觉得自己像是个死人,一股寒意从他的骨髓里冒出来。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都没发出来,宛如被人扼住了喉咙。
尽管大长公主并不是宴玉记忆里的那一个,但面首、情人,以色示人这样的词语,还是戳在了宴玉的底线上。
他只是思考的方式的寻常人不太一样,导致重点很容易抓歪,但不代表他听不懂这些东西。
“做不到的话,把钱退回来。”
王管事到底是个普通人,虽然身上不少小毛小病,可人并不会,而且托王管事的福,他在那个院子里过得并不算差。
宴玉从那种状态中脱离出来,到底还是挪开了踩在王管事心脏位置的脚。
刚刚面临死亡威胁,王管事心有余悸,尽管宴玉身上再没有那股令他害怕胆颤的气息,他也不敢像先前那么没大没小,胡言乱语。
不管宴玉是不是山沟沟里出来的,他方才那个身手就不是普通人,自己可是两百斤,齐国冬天刮的风沙都吹不动他,可叫眼前人那么轻轻的一踹,就死死钉在地上,轻易动弹不得。
王管事是赔着笑脸说:“钱用来打点,花的都差不多了,您看看,要不您再宽裕几日?”
宴玉在这个时候却出乎意料的好说话:“那些人的不用,把你扣下来的部分还了就够了。”
他是一个算账分明的人,只是让管事的把他得的佣金吐出来,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也不能便宜他。
当初宴玉可是给了自己一大笔钱。王管事是心里好舍不得,但是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哭哭啼啼地告别了自己的小钱钱。
他尝试着给了宴玉两百两:“应该就是这么多了,当初您给。”
宴玉却盯着他:“不够。”
王管事一脸肉疼:“我忘了,还有一百两没用。”
宴玉没吭声,只是继续看着王管事,后者被他盯的压力极大,忍不住一边絮叨一边往外掏钱:“还有五十两,我出去请客吃饭也要钱啊,这个不能算在我头上吧……”
“我给了你一千两,还我五百七十三两半。”
王管事:?!
他来的时候就算过了,如果算掉他给出去的费用,请人吃饭的费用,剩下的就是这个钱。
虽然不知道宴玉怎么算出来的,可是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这位看起来不通俗事的郎君绝对没有他想的好糊弄,一点也不像那些不知柴米贵的世家子弟。
王管事只好把家里藏着的银票都掏出来,习惯性讨价还价:“能不能把零头抹掉啊。”
……
他在宴玉冷漠的眼神中噤了声,把零钱都给了对方。
宴玉拿到了银钱,却也没有再刁难,转头便走,王管事跟了两步,就看着这位郎君沿路把碎银给了乞丐。
剩余的那些零零碎碎的银票,他也随手送给了一些看起来穷苦的人。王管事换回来的钱,他不想要了。
胖胖的王管事一路跟在他后面,看到宴玉把钱给了扎着羊角辫卖花的小姑娘,拉曲子卖艺的妇女,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杂耍艺人,还有卖冰糖葫芦的老伯。
啊啊啊!那些东西本来都是给他的钱,这位宴郎君是什么败家子啊!
王管事跟在后面,一路看着宴玉把他这边拿走的最后一锭银子都用完,气的眼前一黑,直接晕厥在地上。他以后一定注意言行,再也不乱说话了!
但是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宴玉就没有再出现在那个小院子了。
说起来对方来了这里这么久,却没有人知道对方家住何处,到底是哪里来的人。
王管事如何后悔且不说,那日这次宴玉是顶着真容出现在街上,长安来了个心慈慷慨的仙人公子的事情,就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只是后来得了消息的人,去寻找宴玉的来历,却没有谁能找到他的真实身份。
这肯定是天上下凡的仙君,来凡间历劫的,民间突然就冒出这样一种奇怪的传言来。
有些信教之人,还出了双倍的价,从那些穷人乞儿处把仙人郎君给的钱买了过来,喜得那几家人差点没高兴的晕过去。
这位在街上快乐的撒币仙人的故事也传进了乔青耳中。
为她讲故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刚调过来不久的高福。
乔青听得很是艳羡,长安街上有不少豪富,吃穿用度十分奢靡,但是他们都是花在自己身上,对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大方。
几百两银子丝毫不在意地说撒就撒,这人得多有钱啊,要是有钱多,给点她多好。
“高福,你见过那人的样貌吗?是不是乔玄。”
被老百姓称作仙君的,乔青觉得最符合的便是太傅乔玄,乔玄的名字也雅致。听起来透着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
高福乖巧应道:“奴才未曾见过,也只是这几日大街小巷流传,具体真假不知,但当时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对,根据描述,应当不是太傅大人。”
“朕也觉得不是。”
乔玄那种人,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好心,世家子弟,除了那些喜欢买买买的纨绔子弟,一般不会随身带那么多钱财。
坊间流言经常夸大失实,就比如张纵吧,就挺正常一个人,被传的长的和佛堂里怒目金刚似的。
那个所谓神仙一般的容貌,大抵也是百姓带了金钱滤镜看那个人,过于夸大其词。
“近日京城来还有些乐事……”
高福一边为天子捶腿,一边慢慢的讲着他让人搜罗来的民间趣事。
带了些颜色的笑话是不能讲的,免得污了天子耳朵,但坊间有趣的事算不得多,好在高福的口才不错,就算是枯燥的小事,也能被他说得十分鲜活。
乔青越发觉得调高福过来舒服,她倒也不讨厌原来宫里伺候的老人,不过宫里到底还是要添些鲜活的熟面孔嘛。
高福年纪小,还有野心,身上有着乔青鲜活的生机勃勃的鲜活的力量,声音也十分动听。
乔青被捶捏得十分舒服,便开口说:“明日朕打算去长安街看看,你做些准备,兑些银钱,也跟了去。”
都快生辰了,她也想逛逛街,给自己买点生辰礼物犒劳犒劳自己。去太远的地方不太可能,不过长安街她还是可以随便逛的。
毕竟大街上也没有什么人认得她,只要不透露出行程,又有羽林骑在暗处盯着,不用太担心刺客。
这应是高福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乔青心情好,便乐意多提他点两句。
高福眼睛都亮了:“奴才会准备好。”
等从乔青宫里出来,高福便乐得不行,见他春风得意,冯德喜便有些酸:“这又有什么好事?”
高福也不敢随意透露天子行踪,便随口说了件小事:“干爹,陛下这也是看您的面子呢。”
他在冯德喜那边待了大半年,办了了几件漂亮事,才被从冯德喜手底下调到了天子跟前伺候。
但是高福并没有得意忘形,他面上对冯德喜依旧十分恭敬。
除非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同天子,否则在外人跟前,高福还会为冯德喜说好话。
高福的态度传到冯德喜耳中,这才让后者放心不少。
冯德喜是先帝倚重的老人,知道宫里许多秘密,但乔青跟前有个李吉,那是天子还是太子时候就用的顺手的,他自然比不过对方受天子的信任。
不再是天子近宦,冯德喜手中权利被无形弱了不少,宫里最是捧高踩低,这让他非常失落。
见高福扬眉吐气,冯德喜这个宫中老人酸得不得了,但听高福说的,他又觉得这个小子还年轻,这么点小恩小惠能乐成这样。
算了,反正宫里和主子都知道,高福是他的干儿子。
他这个生得十分伶俐的干儿子,已经在新帝的眼前留了不错的印象,挂了号。
高福办事的确漂亮,人又机灵,生得还十分讨喜,关键是懂事,他一时间消除不了天子心中隔阂,没法成为新帝放心之人,他的干儿子能其实也不错。
冯德喜忍着那种矛盾的心态,又再三叮嘱高福:“在天子跟前切记没大没小,不知分寸。”
高福乐颠颠的应道:“干爹放心,我一定好好办事,多在陛下面前美言,将来让您享福。”
冯德喜勉强笑道:“行了,也不用多说,偶尔提到一句便是,说多了陛下反而要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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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伴君如伴虎,揣摩上意哪里是那么好做的,只是得宠就意味着权利。
这生杀与夺的权利就像是陈年佳酿,让人醉心其中,难以抗拒。
“义父放心,我知道分寸。”
同冯德喜说了会话,又顶着一张虚心求教的脸央着自己的干爹教了不少东西,高福才进了单独分给他的一间屋子。
宫人穿的衣服都是按品级来划分的,哪个等级能穿什么花,什么地方有多大面积图案,都是定了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