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甜美——顾了之
顾了之  发于:2019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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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不相信,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半夜趁我睡觉摸我手的男人的人格?”
  翻旧账或许是女人的天分,程浪无可反驳地沉默片刻:“那明天给你安排律师。”又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去吃晚饭。”
  徐翘竖掌打住他:“小程总,公私分明是谁说的?别说我们现在还没建立雇佣关系,就算建立了,老板跟员工说‘我带你去吃晚饭’这种话,好像也越界了吧?”
  程浪抬起头,看向她那双狡黠明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大约在说——你以为雇佣关系能给你为所欲为提供便利吗,告诉你,这才是你自缚手脚的开始。
  程浪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徐翘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有那么一个不知科学与否的说法,说男女对视超过八秒钟,两人摩擦出爱火的几率就会翻倍。
  但现在看来,徐翘好像只有跟程浪摩擦出战火的意思。
  所以数秒后,程浪先让步:“好,是我用词不当,那重新表述——作为伯格珠宝工作室的东道主,今天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与受邀来此参观,考虑入职的未来珠宝设计师共进晚餐?”
  徐翘托着腮,饶有兴致地听着这串严谨到仿佛毕业论文的邀请词,满意地点点头,在程浪伸手去拿桌上手机,预备起身的时候,及时微笑道:“没有。”
  “……?”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我的意思是,抱歉,我认为你没有这个荣幸。”
  ——
  徐翘觉得,如果核裂变有画面,大概就是程浪刚才被她拒绝时的那张脸。
  她了解这些上流社会的成熟男性。
  财富和权力日复一日地淘洗着他们,让他们随时随地保持着那份矜贵,把他们的面目滋养得虚假而矫饰,哪怕“泡妞”也是如此。
  有时候她觉得,程烨虽然渣,但人家渣得真实,除开那些不道德行为,反而比程浪这种高姿态的上位者可爱一些。
  当然,从客观角度讲,她不能责怪程浪的“不可爱”。毕竟这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给他的影响,身在高位,许多露于人前的场合,他不得不摆出这样的姿态,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成了自然。
  可作为被“泡”的对象,这种德性,她才不接受呢。
  这狗男人,看她没钱了好欺负,就想重新回头泡她?
  不好意思,过了那个村就没那个店了,现在的形势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钱的不怕有钱的。她就是要撕掉他那张高高在上的面具。
  徐翘潇潇洒洒地离开工作室,坐上卡宴后座,冷着脸交代司机:“去律所。”
  “您去哪家律所?”
  “给我找一家低调中透着逼格,有逼格又绝不丧失人格的律所。”
  接受程浪安排的律师审核合同,无异于直接当案板上的鱼,任他宰割,假使这样,这一环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律师还得她自己委托。
  她倒要看看,程浪的人格到底值几个钱。
  司机在一愣过后,把车开出了创业园。
  徐翘想了想,又改口:“等会儿,你别找了,先往市区开,我说停哪你停哪。”
  冬季天日短,今天又是阴天,徐翘在城里兜了一圈,天就彻底暗了下来。
  不过这样也好,黑夜方便她在这座城市隐秘行动。
  徐翘最终让司机停在市区附近一栋三十层高的写字楼前,戴好口罩与墨镜来到二十六楼一家律师事务所。
  她这全副武装的装扮,对见惯风浪的律师们来说倒是不稀奇。
  毕竟他们遇到过太多不愿高调行事的委托人。
  律所的前台小妹问她有没有预约。
  徐翘直接把合同往她面前一递:“没有,我现在就需要一位精通劳动合同法的律师来审核这份合同,价格随便他开,四位数,五位数,六位数……都没问题。”
  反正人家程老板说了,一切费用由他承担。
 
 
第30章 
  前台小妹在她说到“五位数”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听到“六位数”,更是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能不能行?”徐翘第一次孤身来这种地方,其实心里有点虚,只好壮着“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声气说,“不行我换别家。”
  “不好意思,小姐,今天是周日,而且现在已经临近下班时间……”看她准备掉头走人,前台小妹慌忙叫住她,“您等等,我只是跟您解释,不一定有律师能够立刻接待您,但我会尽快为您安排。”
  徐翘靠住前台柜沿,看她拿起座机听筒,叮嘱道:“要最专业的律师。”
  小妹点点头,估计被徐翘不差钱的气场震慑住了,讲电话声音都在抖:“啊?许律吗?可许律只是来分所做客,不好麻烦他吧,而且他是不是不接这种普……”她说到这里一顿,不敢说值六位数的咨询“普通”,“哦,他有空就太好了,那我请人到接待室。”
  小妹挂断电话,笑道:“小姐,我们杭市总部的合伙人今天刚好在所里,这位律师的专业能力在业界非常知名,我想可以满足您的需求。”
  徐翘比个“OK”的手势,跟她走进接待室,在沙发的客位坐下。
  五分钟后,接待室的玻璃门被轻轻叩了两下,一道年轻的男声随之响起:“您好。”
  徐翘偏过头,隔着墨镜扫了眼来人。
  西装革履,精英气质,以貌取人的话,专业能力应该确实过硬。
  不过这副金丝边眼镜……
  她知道自己不该凭借眼镜妄断一个人。但程浪今天那个“守株待翘,嘴角含笑”的斯文败类形象实在给她落下了阴影,以至于她对金丝边眼镜有了一些等同于老奸巨猾的偏见。

  在她出神的片刻里,对方已经在沙发主位坐下,向她递来名片:“我姓许,请问怎么称呼您?”
  “我姓羽。”徐翘接过名片,扫了眼上边“许淮颂”三个字——居然也是命里带水呢!
  “羽小姐,您的情况我已经从前台那里大致了解,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我们直接开始过合同?”
  徐翘把合同递过去。
  许淮颂粗粗翻了几页:“我大概需要三十分钟时间。”
  徐翘点点头:“你可以多看一会儿,不用给我省钱。”
  接待室里陷入沉默,只剩纸张时不时翻过的沙沙声。
  徐翘百无聊赖地拿起手机,刷了会儿微信朋友圈,不知看到什么,又像突然失去兴味,转而靠着沙发闭目养神。
  这眼睛一闭,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盹,她意识渐渐混沌,直到被一声“羽小姐”惊醒。
  徐翘睁开眼,一眼瞄到对面墙上时钟。
  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分钟,这么牛逼吗?
  “羽小姐,”许淮颂把合同推还给她,“合同我已经看完,您想咨询的问题是?”
  “就是这合同里有没有什么不平等……”
  一阵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话。
  许淮颂抬手示意等等,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道:“抱歉,我需要接个电话。”
  徐翘面露警惕。
  程浪神通广大的手段,让她不能不对这节骨眼打来的电话感到防备。
  她叫住许淮颂:“你就在这儿接。”
  许淮颂看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估计是从前台听说了这位委托人的作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没打算跟她多交涉,于是接通电话:“怎么了?”
  徐翘竖起了耳朵。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清,但这位律师温柔得像换了个人的语气,让她觉得,她可能想错了。
  “我还在北城这边的分所。”
  “来得及,不会误机。”
  他旁若无人地笑起来:“谁给你的胆子,我不在的时候看恐怖片?”
  “放心,你睡前肯定能到,你把家里灯开亮了等我。”
  徐翘:“……”
  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在律所也能被塞一嘴狗粮?
  而且这狗粮还是她自找的,上赶着吃的!
  “我吃飞机餐就好,不用做夜宵。嗯,你先挂。”许淮颂结束了通话。
  徐翘墨镜背后的双眼已经有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泪花了。
  怎么回事,同样戴金丝边眼镜,人家就可以拿柔情似水宠妻剧本,程浪却要走强取豪夺包养小情人路线?
  “抱歉,”许淮颂收起笑意,坐回原位,打了个手势,“可以继续了。”
  徐翘吸吸鼻子:“哦。”
  “刚刚说到不平等条款,这份合同在权益规定上,确实有一定的偏向性……”
  “我就说!”
  “在我看来,它比较偏向维护劳动者权益。”
  “啊?”
  徐翘一愣,看他表情严肃,不像说笑,确认道:“你是说偏心我吗?”
  “对,在一般劳动合同的基础上,这份合同几乎省略了绝大部分的劳动者义务,而添加了不少于十页篇幅的,关于劳动者权利的条款。通俗地讲就是——这份合同一旦生效,吃亏的只可能是用人单位。”
  “所以这合同之所以这么厚,是为了多给我好处?”
  “可以这么说。”
  “真没有坑人的条款?比如,”徐翘说到这里清清嗓子,尴尬地往后缩了缩,“比如什么,需要我付出身体……”
  “……”
  许淮颂静了几秒后道:“没有。即便有这样的条款,也不具备法律效力。”
  “好吧,那我错怪他了。”徐翘摸摸鼻子。
  “羽小姐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那个咨询费……”
  许淮颂看了眼墙上时钟:“就按三十分钟算吧,所里助理会跟你接洽,我还得赶飞机,先失陪了。”
  ——
  因为对方按时计费,没有狮子大开口,徐翘本想先垫付,回头再跟程浪报销,结果走出接待室,刚好碰上高瑞匆匆赶到。
  高瑞迎上来:“羽小姐,您咨询结束了吗?结束了的话,这边费用我来结,您先下楼吧,小程总在车里等您。”
  徐翘扶了扶墨镜镜架:“到得还挺快。”
  “啊,您别误会,小程总不是有意监视您,”高瑞慌忙解释,“只是看您走的时候气冲冲的,不放心您,所以让司机确认您的去向。”
  徐翘沉出一口气,离开律所,到楼下却没见着程浪的齐柏林座驾。
  司机拉开卡宴车门,她一眼看到等在后座的男人,脚步一顿,似乎怔了怔。
  “不是想低调吗?那就陪你坐这车。”程浪像是花了这两个小时平静了心情,恢复到若无其事的模样,拍拍身边的座椅,看着她说,“外面冷,先上来。”
  徐翘打个哆嗦,笼着大衣上了车,摘下墨镜口罩。
  司机回头问程浪去哪。
  程浪看一眼徐翘:“咨询结果有了,现在愿意去吃饭了吗?”
  “哦。”徐翘有应没应似的给了个拟声词,想了想又瓮声瓮气地说,“不去人多的地方。”
  “那回家里?”
  徐翘一愣之下看向他。
  “不是我家,是给你安排的员工公寓。合同签不签,你可以慢慢考虑,先到那里落个脚。”程浪叹息着解释。
  徐翘“哦”了声,偏回头垂下眼去。
  程浪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并不是误会他要带她回自己家,而是单纯为还能听见“回家”这个词感到诧异。
  即便程浪极擅言辞,这时候除了岔开话题,却也别无他法。
  他说:“想吃什么?让人先做起来,到了可以直接开饭。”
  “随便。”徐翘垂头玩着手指,满不在乎的样子。
  但她越是满不在乎,仿佛越说明程浪刚刚的措辞无意间戳着了她的心事。
  过了会儿,徐翘抬头问:“朋友圈里说的是不是真的?”
  “什么朋友圈?”
  “就……”徐翘一开口又有点后悔,或许是觉得不太光彩,别扭着胡乱扯了个别的新闻,“就北城山区这几天可能会下大雪啊。”
  “如果是气象台发布的消息,那就是真的吧。”程浪面上认真答了,说完后,思索着眨了眨眼,打开微信,翻出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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