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甜美——顾了之
顾了之  发于:2019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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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徐翘差点脱口而出“你认错人了”,想起这是自己还没习惯的艺名,改口道,“认对人了!”
  对方一愣之下笑起来:“羽小姐您好,我是伯格珠宝工作室的林白,从今天起任职您的助理,负责料理您在北城的生活起居与日常工作。”
  “哦,你好。”徐翘隔着墨镜看她,“我打扮成这样你也认得出来,我真美得这么有辨识度?”
  “啊,是因为郁总拍了您出门的装束给我看,我才认出来的。”林白说完一顿,“哦,当然您也美得很有辨识度。”
  徐翘警惕地左右看看,抬手一招呼:“那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林白又是一愣,把“为什么”吞进肚子里:“好嘞,您跟我来。”
  徐翘跟着林白上了一辆保时捷。
  林白在副驾驶座回头询问:“郁总说您希望在北城一切低调,您看这辆卡宴可以吗?”
  “可以,平常出行就这辆吧。”徐翘点点头,把视线转向窗外,看着熟悉的机场路,忽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半个月前,她被郁金的提议打动了。
  她答应回到北城的原因,并不是多贪恋这座城市,而是郁金口中的“新身份”,让她对生活燃起了一种新鲜的期待感。
  这半个月来,她在米兰做了一些准备,直到此刻回到这座城市,回顾过去煎熬的二十几天,简直漫长得像是一整个世纪。
  但不论如何,它过去了。
  郁金把寓意“新的一天”的“翌”字拆开来,结合“翘”字的一部分,给她取了个艺名叫“羽立”。
  不是随风飘荡,无所依靠的羽毛,而是无根自立的羽毛。
  听起来好像有点酷。
  副驾驶座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对未来的憧憬:“羽小姐,咱们是先去您的住处,还是先去工作室?”
  “工作室。”徐翘已经对郁金口中“投了不少本钱”的硬件设备感到迫不及待了。
  卡宴在驶出机场路后掉了个头,朝与市中心相反的方向开去。
  徐翘“咦”了声:“这不是去杏林湾的路吗?”
  “是的,工作室离杏林湾不远。北城市中心地段房价太高,郁总当年手头资金不多,全投在工作室硬件上,所以地理位置就没那么理想。”
  那可真是孽缘。
  徐翘暗忖自己将来要是出名了,是不是可以写本自传叫《杏林湾传奇》——从高速收费员到一代珠宝大师,让我们翻开扉页,共同阅读徐女士惊才绝艳的一生……
  想了一路,卡宴驶入一片创业园区,最终停在一栋三层楼的灰色小洋房前。
  林白带着徐翘上楼。
  徐翘跟在她身后穿过接待大厅,从白色旋转楼梯一路往上,望着四面墙上的复古壁画啧啧赞叹:“我可真喜欢你们郁总的品位。”
  林白笑着把她领进二楼一间房间,推开门道:“您喜欢就好,这间是独立画室,郁总说您最近正打磨画功,对画室需求比较大,所以我们特意重新布置收拾了一下。”
  徐翘看着眼前开阔富余的空间,还有那面巨大通透的玻璃幕墙,满意地点点头:“采光不错。”掠了一眼后,又跟着林白走进隔壁的工艺室。
  “工艺室是这里最值钱的地方,您还没来的时候,我们都不敢开锁。”林白拿钥匙开了门,徐翘走进去一脚顿住。
  宽大的金工桌,专业一流的照明、切割、淬火、焊接、研磨、抛光设备,齐全的化学品和手工工具,琳琅满目的半成品——这里简直是珠宝设计师造梦的天堂。
  没有一个珠宝爱好者,能够不对这样的场面心动。
  就像遇见爱情,徐翘的心怦怦怦地跳起来,呆滞了半天,才热泪盈眶地说出一句:“幸好我来了……”
  林白笑起来,看着她流连忘返地走遍房间的每个角落,嘴里一边碎碎念着:“这么好的设备都荒废了,简直暴殄天物,幸好我来了……”
  徐翘花了半个小时,才终于从这座天堂里恋恋不舍地走出来,指着往上的旋转楼梯问林白:“那三楼是什么?我的办公室吗?”
  “啊,不是。”林白有些尴尬,指了指二楼另一侧的房间,“您的办公室在那里,三楼是郁总和工作室另一位合伙人的办公室。”

  徐翘一愣:“你们郁总还有合伙人?”
  “是的,是前阵子新入股的一位老板。”
  “谁啊?”
  “我也不太清楚,新老板有点神秘,这些日子一直没出现过,不过今天他来了,这会儿正等您上去签合同。”
  徐翘疑惑地点点头,电光石火间,脑海里闪过一个什么念头,可惜一时没能捉住。
  林白领着她继续往上走。她却越走越慢,越走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林白敲响三楼那间独立办公室的房门时,她蓦然止步:“等等,你们新老板姓什么?”
  与此同时,门内传出一声“进”,林白移开了磨砂玻璃门。
  徐翘站在门外朝里望去,看见那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坐在老板椅上,正用一种守株待到了兔的眼神看着她。
  “羽小姐,等你很久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淡淡笑着说。
 
 
第29章 
  这金光四射的一幕,带着一股“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欧亨利风朝徐翘扑面而来。
  以至于她瞬间被那破门而出的骚气逼得接连倒退两步。
  果然是这样……刚刚听林白说起新老板时,她心里就隐隐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可惜迟到的正义不算正义,迟到的第六感也只能叫惨痛的悔悟。
  她怎么就没在郁金跟她提起这间工作室时发现端倪呢?
  怪只怪她当了多年温室里的花朵,不知道职场上人心已经险恶到如此地步。
  绕了一大圈,还兴冲冲地奔赴新生活,结果兜兜转转,被外人联合自己的朋友骗进了狼窝。
  林白瞅瞅徐翘像打翻了火锅碟子,一脸被辣到的表情,困惑提醒:“羽小姐?”
  徐翘回过神来,重新直视程浪。
  他还在从容地笑着。
  她绷着一股输什么不能输气势,丢什么不能丢面子的劲走进办公室,照“翘”和“羽”的化名原理,推断道:“这位或许是……水总?”
  “……”
  林白慌忙道歉:“不好意思,程总,是我没跟羽小姐交代清楚。”又跟徐翘小声解释,“是程总,禾木程。”
  徐翘以一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可真是棒棒的啊”的讥讽眼光觑觑程浪,跟林白说:“哦,这样啊,我看他身带放浪之气,以为他命里与水有缘呢。”
  林白吓得脸色一白,本想提醒她注意言辞,可看老板依然笑得如沐春风,也就不多嘴了,心里思忖,刚刚工作室前台小妹还在群里说“这新老板看上去气场好强会不会很凶啊”,现在一瞧,多虑了,这是个善茬。
  程浪看了眼林白:“林助理下楼忙去吧,我和羽小姐单独谈谈合同。”
  林白“嗳”一声,退了出去。
  徐翘立刻回头交代:“留门。”
  “是把门开着的意思吗?”
  “当然,我一如花似玉小姑娘,初来贵宝地,就让我与个不知人面底下藏没藏兽心的男人独处一室,传出去像话吗?”
  林白骇得大气不敢出,瞄了眼程浪,却发现人家好像被骂惯了似的,脸色都不带变一变,于是依言照办。
  门虽大开,整层楼却也只剩了徐翘和程浪两人。
  程浪比个“请”的手势,指指办公桌对面的座椅:“羽小姐请坐。”
  “人都走了,就别装模作样了吧?”徐翘站着不动。
  程浪看她接二连三骂人不带脏,着实新奇她脑袋里还装着多少文采斐然的贬义词,看了她一会儿,最后妥协地笑了笑:“你先坐下来,飞了十几个小时不累吗?”又解释,“我只是觉得,既然是工作场合,最好公私分明些,出了办公室再用回私下的称呼比较合适。”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平时叫她亲亲宝贝呢!
  而且,出了办公室谁还跟他有私下哦?
  但徐翘确实累了,她觉得不能跟自己娇贵的身体过不去,于是一把拉开座椅坐下:“那咱们就公事公办开门见山,你把我骗来这里的经过,我已经用脚趾头想明白了,不用再花言巧语美化赘述,我只问,小程总屈驾到这小小的创业园区意欲何为,难道是打算体察民生疾苦?”
  程浪看了眼她这张叭叭叭的嘴,把桌上新泡好的茶递到她手边:“先喝点水再听我说。”
  继被发现累了以后,又被发现渴了,徐翘有点生气。
  新环境果然需要磨合,刚才那林助理光顾着领她参观,连杯水都没倒,眼力见真不行。
  她半杯花茶下肚,见程浪还不开口,一副想拖进度条的样子,敲敲桌板催促:“你不忙吗?你不忙我忙,不是真来跟你喝茶的,麻烦小程总直说,你串通我朋友,来这一出偷鸡摸狗的,到底想做什么?”
  程浪点点头:“先答第一个问题:我很忙,所以虽然入股了这间工作室,并不会朝九晚五地过来坐班,现阶段,一周出现在这里的时间总和应该不超过三小时。”
  “第二个问题:我承认在这件事上使用过一些非常手段,你有理由指责我,但‘偷鸡摸狗’这个词,我不认同。偷窃的前提是我要有所得,但事实是,这半个月来,我请人翻新楼下那间工艺室,花费超过三百万人民币,随着工艺室规模扩大,设备精进,这个数字还会持续增加,而我,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得到报偿。”
  徐翘气笑了:“此时,此刻,此地,我,徐翘,就在你面前,这难道不是你那该死的三百万的报偿?”
  “……”程浪觉得,他可能低估了徐翘对于金钱的概念。
  默了默,他点点头:“如果见你一面的定价是三百万,那好,我的确在偷鸡摸狗。”
  这是什么“如果你要这样想,那我也没办法”的标准渣男语录?
  徐翘看了会儿天花板保持冷静:“听你这意思,花这钱不是光为见我一面,那你说是为了什么?”
  “投资。除兰臣外,我的投资领域还涉足其他各行各业——餐饮,娱乐,医疗,教育……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在投资这间珠宝工作室,也可以理解为,我是在投资郁小姐口中,你这位‘将来必定占据珠宝界一席之地’的未来珠宝设计师。”
  徐翘真想给他这嘴皮子比个六六六。
  刚听他说到“投资这间珠宝工作室”,她还打算伸出拇指和食指,作个“一米米”的手势,质问他一大总裁有必要搞这么小的投资吗,可等他说到投资她这位未来珠宝设计师时,她的手就不自觉放了下去。
  那可确实是个好大好值当的投资。
  徐翘拿乔的范儿一起:“小程总混迹生意场,应该知道,选择从来都是双向的。你想投资我,我凭什么就要乖乖给你投资?毕竟你也说了,我前途不可限量,欣赏我的人或许可以从这里排到米兰埃玛努埃莱二世长廊,我为什么选择你?”
  “这就是我今天在这里等你的原因。”程浪将一沓目测不少于三十页的合同轻轻推到她面前,“就像你说的,选择从来都是双向的,所以你看看,我开出的条件能不能达到你的选择标准。”
  徐翘看了眼这明显超过一般劳动合同页数的厚度,脸色难看起来。
  好听话谁不会说,嘴里口口声声讲着投资,也不过就是别有企图的遮羞布。
  在这圈子里待了这么多年,那种不干不净的“卖身契”,没见过也听多了。
  她捏起合同书书脊抖了抖,好笑道:“这么厚一叠,密密麻麻全是你们商人精通的文字游戏,你让我一门外汉看看?我是不懂职场上的弯弯绕绕,但我不蠢,别想站在制高点拿一纸契约坑我。”
  “我之所以在你签订劳动合同前主动表明身份,正是因为,尊重契约精神,是我作为一个商人的底线,也是我作为一个男人的底线,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我不会做这种不入流的事,当然,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程浪话锋一转,“可以请专业律师替你审核这份合同,一切费用由我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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