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有一下没一下蹭着男人略微坚硬的胡茬,犹豫了会儿,主动仰起头,素着一张气色略差的脸,贴了贴他的嘴唇。
陆吟迟垂眸,并没想过会收到如此效果。
原来周穆然不仅在助理这块业务能力颇高,哄女人上也颇有套路。
他脖子上黑色复古风的领带还没来得及抽下,松松垮垮垂着,温软的嘴唇覆盖上来,有那么一瞬间迟疑。
两秒后,察觉出对方想要撤离,情不自禁弯腰,单手揽住她往上提。
嵌入式地脚灯散发着米白色光芒,暗淡的墙壁上照影着两个紧紧相贴的黑色影子。
原本只是一场浅尝辄止,演变到最后有些变质。
陆吟迟好像刚结束晨跑似的,气息微微凌乱,商仪抵着他的胸膛,听到“噗通噗通噗通”男人特有的,沉稳有力且跟女人全然不同的心跳声。
如果不是肚子里意外而来的第三者,接下来肯定要顺理成章进行一场“有益身心”的发汗运动。
陆吟迟白衬衫凌乱,领口敞着,最上面两枚水晶头纽扣被解开。
动qing后的眼睛墨黑深邃,没往常那么沉着明亮,,还带着睡着刚醒来时的几分浑浊。
浑身散发着慵懒。
他偏着头深吸一口气,被黑色西装包裹的紧致长腿搭着床沿儿,上身往后仰,合着外出的衣服横躺下。
商仪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默默跪坐了会儿。
“要不我去刷个牙?”
她问完这话就后悔了。
真是脑子抽筋才提了一个那么沙雕的建议,一股热气突然从耳根升腾,紧接着红晕顺着脖颈一路攀爬上来。
“……”
打哑谜似的来了这么一句,果然很成功的让陆吟迟顿了顿。
原本搭在额头上的手臂拿开,看过来,眼角眉梢带着浅浅笑意。
倒不是取笑她的那种。
他清了清嗓子,不过说话时声音仍旧低沉嘶哑:“暂时先不用。”
暂时先不用??
商仪咬着指甲想了想,怎么都觉得他这五个字虽然很短,但非常有内容。
似乎在给她安排接下来几个月的任务。
某些画面在脑中一晃而过,商仪再一次不争气的脸红了。
他沉默了会儿,“是因为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所以你愿意……”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商仪忽然打断他,掀被子盖住脑袋,露出毛茸茸的头顶,声音闷闷的:“你千万别多想我其实已经失忆了!”
半晌,卧室没动静。
她轻轻拉下被子,露出半张脸,悄咪咪睁开眼睛。
陆吟迟正眼睛一眨不眨看她。
商仪深吸了口气,尴尬笑笑,没事人一样说:“哎呀,你说你这胡子怎么就长那么快,早晨出门刚清理干净这会儿又有点青胡茬,真是没日没夜不停的长,都不带休息的哈,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见风长啊……”
“不用不好意思,夫妻之间有什么需求不可以直接提。”
这狗男人不仅不给她转移话题的机会,还一针见血的揭穿她试图转移话题的目的。
最主要是,这不是我有什么需求,是你有需求好吗?!
——
次日上午。
不知陆吟迟跟对方进行了什么钱权上的交易,一段经过语音处理的电话采访曝光于网络。
采访者正是那天被追尾后跟商仪和展文敏发生口头争执的车主。
“……这件事不像大家想的那样,我现在正常工作,没受到任何迫害没受到任何打压,而且车子损坏不严重,现在保险公司已经在走理赔程序。因为双方言语不当,所以当天我们确实有争执,但说句公道话,没那段吵架视频呈现的那么夸张。”
采访记者:“陈先生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您也存在不对的地方吗?”
“当然了,车子被撞了耽误时间,我肯定语气不会好,况且吵架嘛,肯定你一言我一语,要是一方让着另一方也吵不起来……本来都已经过去的事了,我没想到突然闹那么大,也给我家人带来了不必要的困扰……”
这段采访公布没多久,展文敏一个电话打过来,对陆吟迟的办事效率一阵吹捧:“还是陆总社会,现在网上舆论风向已经开始转变,估计用不了两个小时这事儿就被那些正义使者忘到九霄云外了。”
商仪正打算睡午觉,翻了个身,懒懒的坐起来,“你怎么知道是陆吟迟干的?你怎么突然那么聪明了?”
展文敏呵呵一笑,“就那天那司机的损色儿,他要是说人话也吵不起来啊,今天能一反常态替我们说话,还主动承认自己言语不当,很明显是捞什么好处了呗。”
说起捞好处,让商仪略微痛心疾首,本来撞车已经有保险公司赔偿了,好端端怎么就头脑一热当众撅他了呢,搞得还要花钱去摆平。
也不知道陆吟迟这次具体赔偿了多少,能买几支TF啊,能买几支小金条啊。
这些且先不提,天知道婆婆当面点开视频,里面扯着嗓门叫嚣的声音传出来时,她在一旁有多窘迫。
叹着气看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以后我出门在外一定夹起尾巴做人,任何有摄像头有人类的场合,我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言多必失啊……”
又说:“姐姐下次遇到事肯定不会那么冲动,这么大年纪了是吧,火气不能那么大了……而且你看我这身娇体软的热搜体质,经不起几次折腾就彻底糊了。”
展文敏忍住笑安慰她,“热搜也不是刻意针对你,现在网络五花八门,两只狗交/配都能上热搜。所以你也别太在意,主要是你身份太招恨了,同样遛狗不牵绳别人被拍到顶多谴责一顿,到你这比杀了人还不可原谅,知道为什么嘛,因为你有钱,有钱你就有罪!”
“你想说钱是万恶之源么?”
展文敏继续她的厚黑学:“可不是,金钱就像是榴莲,一边散发着恶臭一边好香啊。”
“……”
商仪无语了一阵,“你快闭嘴吧,把我肚子里的小宝宝都带坏了。”
“肚子里的小宝宝?”展文敏比陆吟迟刚知道自己要当爹的时候都要激动,“你你你……你怀孕了啊?”
她“你”了半天才吐出后半句。
商仪本想三个月后再告诉亲朋好友,没想到嘴巴不够严实。
于是大大方方承认:“是啊,怀孕了。”
展文敏顿了几秒,“把免提打开。”
“打开干什么?”
“让你打开就打开。”
“……好吧。”
几秒后,对方戏精附体似的改口说:“听姨跟你讲……钱是身外之物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简直就是粪土!啊呸,我们不慕俗!”
“……”
——
凤鸣道一处比较荒凉的地段,黑色私家车就近停靠,打着橘黄色的双闪。
来往车辆稀少,从对面马路走过来一人,脸上架着一副笨重的高度眼镜,看起来像个斯文的读书人。
来人走近车身敲敲车玻璃,驾驶座这侧车窗落下一条缝,“上车。”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周穆然。
而斯文眼镜男则是陈先生。
听到周穆然吩咐,内心其实还有些打鼓,拉开后车车门,车厢内看一眼,后面竟然还坐着一位。
在他看过去的同时,对方淡淡看过来,扯唇露出一个礼貌又疏离的浅笑。
只这两个动作已经完全暴露举手投足之间若有若无的矜贵倨傲。
小陈不用猜也知道后面的即是陆氏集团目前的掌权者。
他拢了拢衣服,弯腰钻进去。
“我已经按照你们要求接受了采访,省下那些钱……”
陆吟迟没说话。
除了那种穷凶极恶、暴戾恣睢的丧心病狂,大部分人并无好坏,而大家口中的好人坏人,一般是从利益划分,没有侵犯到自身利益的时候,看谁都是好人,一旦利益被侵犯,别人口中的好人也可能成为另一个人口中的坏人。
所以在他看来,被追尾的陈先生品质完全不存在问题,出面解决问题索要报酬的行为亦合情合理。
毕竟时间就是金钱。
工作的本质同样也是用时间替公司解决问题,进而换取金钱。
朝前方负责开车的周穆然点头示意,于是周穆然从储物箱拿出一个大概有几页纸张的合同,并递上钢笔。
“麻烦陈先生签一下字。”
小陈顿时愣了愣,饭可以乱吃合同不能乱签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颤巍巍接过去,扭头看看两人,“这是什么?”
“陈先生不必害怕,这只是对这次和解的书面协调保密书。您怕自己吃亏上当,同样的,我们也怕。”
陆吟迟垂下眼眸。
“按法律按规矩对彼此约束,我们都省心。”
小陈匆匆扫了一眼内容,的确像他所说,上面清楚写着他因为接受采访得到报酬以及报酬金额,而作为拿到报酬的一方,需要保守秘密不泄露出去,并保证以后不会利用此事滋事等等,如果一旦违反条约需要承担相应的巨额赔偿。
看完以后,他觉得没什么不能接受,于是拧开钢笔签字按手印。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入冬后的第二场雪,私家车门推开,眼镜男小陈掏着兜下车,雪地上跺跺脚,缩起脖子小跑着离去。
陆吟迟翻看一遍合同,确认无误后收到文件夹。
看了眼消失在白茫茫一片雪景里的陈先生,刚要说话,被一阵儿铃声打断——
“I think you need a new one…Hey Hey You You…I could be your girlfriend…”
陆吟迟抬头看向周穆然,如果他没记错,周穆然的来电铃声应该是莫扎特的“D大调双奏鸣曲第一乐章”,从去年某个月份至今都没换过。
没想到突然换了,且是这么一首异常欢快的欧美女唱腔。
周穆然从外套内兜掏手机看一眼,尽管在试图掩藏,仍旧躲不过陆吟迟的洞察力。
“你最近两天业务很繁忙。”
周穆然微微一愣,摸向车门准备下车接电话的手臂明显一滞。
偏偏手里捏着的手机完全不懂主人的尴尬,仍旧不停歇的持续响动。
陆吟迟垂下眼,一改往日不喜欢八卦下属私事的作风,边翻看文件边问:“谁的电话?”
这么一问周穆然更加不好意思。
陆吟迟也从他不好意思的表情中得到确切答案。
低低一笑:“看样你最近的确交新女友了,是好事,没什么好尴尬的。”
“……是认识了个女孩子……”周穆然低头看看手机,也没什么不能说,于是一五一十交代,“就脾气有点儿娇纵,所以关系还不稳定。”
他迟疑着:“那陆总,我下去先接一下电话?”
“又下雪了。”
陆吟迟答非所问一句后低头继续看文件,翻开一页,表情平淡的浏览着。
忽然又说:“就在车里接吧,外面气温很低。”
周穆然:“????”
老板这么体贴下属,作为下属本来应该感动的热泪盈眶,不过万一接了,少不了要打情骂俏几句,当着老板和女友打情骂俏岂不是比当着父母打情骂俏还惊世骇俗,就算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万万不敢为啊!
陆吟迟久不见周特助说话,暼了一眼,从对方表情中读出他在合计什么。
不由得顿了顿。
纸张翻到最后,签字栏处“唰唰唰”签好字,全程没再看周穆然一眼,处理完,抬手合上文件。
依旧低着头,声音微微低沉,低沉中含着漫不经心——
“不想被我听见?放心,我没那个闲心偷听你跟女友谈话。我现在很忙。”
“……”
作者有话要说: 周穆然:我是一本行走的没有灵魂的《情话大全》。
第98章
狗血身世不去想不去触碰的时候,商仪觉得自己跟平常人没什么区别,且如今已经有了家庭,又即将迎来一个新成员,她渐渐接受以后,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上天给她的慰藉。
毕竟最近经历太多,内心其实挺崩溃,虽然她并不想生小孩,但小孩这个时候突然而至,成功转移她的注意力,把她从一团乱麻中拉了出来。
再加上陆吟迟最近改变挺大,为了以后在小孩面前做好表率主动提出戒酒,为了有更多的时间陪她主动减少工作量,从全年无休直接调整成每周五个工作日,大概从接手公司以来,是最肆无忌惮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