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梦的眼泪都没掉下来,这位小助理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倒是落个不停了。
陈清梦边忍着脚上的疼,边安慰小助理:“没事没事,这水也没有很烫。”她说话的时候,还用余光观察许星河的脸色,许星河的脸……实在是臭的不行,眉头紧锁,一副要把整个摄影棚都给掀了的模样。
陈清梦靠在许星河的怀里没挪窝,她双手死死地拽着许星河的胳膊,“真的没有很疼,许星河,这水没有很烫的啦。”
不是安慰,是怕他发火。
许星河确实已经在发脾气的边缘了,他这些年很少有过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因为没有任何人事值得他在意。
所以人真的不能动感情,软肋这种东西,真的会牵动人心。
许星河知道陈清梦这么和他说是想让他别怪罪这个小助理,他也没时间怪别人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她红肿着的脚背。
摄影棚里的音乐声已经没了,只有主持人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许星河声音压的很低很低,“别骗我,告诉我,疼不疼?”
陈清梦其实疼的不行,她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许星河身上,一只脚支撑着自己站着。
她抬头,对上他的双眼。
许星河眼里的隐忍与心疼是那样那样的明显。
人生总有过一刻的柔软。
陈清梦的那一刻,是在当下。
她疼的“嘶”了好几声,说话时候声音都在发抖:“许星河,我疼,我好疼。”
许星河没有犹豫,弯下腰,拦腰抱起陈清梦。
“我送你去医院。”
他公主抱着陈清梦大摇大摆地穿过摄影棚,摄像头莫名其妙地从舞台上移到许星河和陈清梦的身上。
摄影棚里,一派哗然。
那位小助理踉踉跄跄地跟在许星河后面,一个劲儿地道歉:“清梦姐真的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啊。”
陈清梦疼的额头上都沁出汗来,热水烫去的一瞬倒是还好,只是现在一抽一抽的疼,疼的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星河步履未停,声音像是淬了冰一样:“别跟来。”
“可是清梦姐这样是我造成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清梦姐。”
“我说,别跟来了。”许星河眉头紧蹙。
“可是是因为我……”
“和你无关,这是我的私事。”许星河说,“我自己会照顾好她,不需要你跟过来,烦。”
事已如此,他再去怪谁也没有办法了。
而且陈清梦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的,要真追本溯源,首当其冲的就应该是许星河。
到了电梯间,电梯还有五六层才到,他们就在三楼,许星河没做过考虑,抱着陈清梦就从楼梯间下去。
陈清梦待在他的怀里,双颊苍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汗涔涔的,嘴巴里发出的声音细小又羸弱:“疼……”
许星河心疼得难以复加,他轻声抚慰道:“很快的,很快就到医院,你忍一下。”
“许星河……”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会不会留疤啊?”
“不会的。”他说,沉默了一下,又补充,“就算留疤了,我也会给你找最好的整形医生。”
陈清梦吸了吸鼻子,“那你顺便让她帮我小腿抽个脂。”
“……”
许星河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他无奈地低下头,挑眉:“不疼了?”
“疼啊。”陈清梦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声音很轻,“但是你一直皱着眉头,许星河……我没有那么疼,烫伤而已,不是多大的事儿,你别这样。”
他一直眉头紧蹙,冷着脸。
陈清梦心想就今天吧,就今天一天她放下一切,做回从前的陈清梦,什么都不在乎,只凭借着对他的喜欢和他相处、不推开他的靠近。
人生总会有一次的脱离轨线吧,那就这一次吧。
陈清梦伸手,轻轻地按在许星河的眉头。
声音温而软:“许星河,你别皱眉。”
许星河沉默了会儿,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但这转变对他而言是好的,他便不去追究缘由。
黑沉沉的长眼温柔地看着她,说,“我不皱眉。”
最近的私立医院很近,只要十分钟的车程就到。
私立医院并非像公立医院一样人挤人,而且许家的家庭医生也是这家医院的,因此陈清梦很快地就被安排上了就诊。
医生是上了年纪的老教授了,查看了下伤势,说:“不严重,擦点药就行。”
许星河:“可她很疼。”
“我再开点止痛药。”
“会留疤吗?”
“这么点小伤,问题不大。”
“您确定?”
教授开单子的手停了下,他摘下眼镜,笑着盯着许星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话这么多,怎么,里面那个是女朋友啊?”
“还不是。”隔着一层帘子,陈清梦能听到他们的对话,许星河也不敢说的确定,只用模棱两可的“还不是”回答。
教授也是个聪明人,瞬间了然:“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许星河许大总裁竟然还有追不到的人。”
许星河抿了抿唇,“会追到的。”
语气坚定。
陈清梦躺在病床上,刚用水冲过了脚,现在也没有多大的痛感了,身体清醒连带着头脑都冷静了许多下来。
听到许星河这句话之后,她嘀咕:“谁给你的勇气和自信?不要脸。”
没多久教授就走了,许星河拉过帘子,走到陈清梦身前。
陈清梦坐在床上,许星河站在床边。
谁也没有说话。
空调冷气滋滋作响,窗外阳光明媚照入室内,许星河逆光站着,身上像是拢了一层温暖光晕一般,温柔得不可思议。
可他本身是阴郁的、黑暗的,和温柔完全背道而驰的啊。
陈清梦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握紧,手心冒着冷汗。
她总觉得,许星河要说点什么。
果然,许星河轻笑了一声,“很紧张?”
陈清梦摇头,又点头:“紧张。”
“为什么紧张?”
“我总觉得你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陈清梦敛了敛神情,她睖睁着双眼看他,重逢以来没有哪一刻有比现在更真挚更坦诚也更直白地和他说话:“许星河,我们不是说好了了断的吗,你今天……这一切,都不像是遵守承诺的样子啊。”
许星河拧了拧眉,他似乎是真的很认真的思考她说的话。
好一会儿之后,他说:“我说好的了断,是和过去了断。”
“什么意思?”
许星河往前走了一步,他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她的脸,陈清梦先他一步避开。许星河也不恼,手往下移,捏住她的下巴,稍一施力,陈清梦便被他掰到他的面前。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中似乎有一抹温柔的风。
许星河收起了笑意,他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脸上总是漠然的,他慢条斯理地叫她的名字:“陈清梦。”
“啊。”她应了声。
“这一次,换我来追你。”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与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的许闷骚其实也很甜的!
今天的老许,改名了!叫——许甜甜!
第25章 QingMeng
陈清梦的大脑在那一瞬间,是一片空白的。
空白之后,脑海里也有烟花炸裂。
她竭力地把自己从花海里抽身而出,难以置信地看着许星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醒。”许星河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往后一退,身体闲散地倚靠在墙边,“而且即便是醉了,我也会对我说的话负责。”
陈清梦觉得荒唐至极:“你说你要追我?”
“是。”
“你喜欢我什么啊?”
“我也这么问过你。”许星河总能够轻而易举地把陈清梦带回往事旧梦中。
记忆扑面而来,当初许星河也曾一遍又一遍地问过陈清梦到底喜欢自己什么,陈清梦没皮没脸地回答,“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咯,还要分那么清楚喜欢你什么吗?如果知道是因为什么喜欢你的,那可以按照喜欢你的点去喜欢别人啊,可是不行,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就是你。”
频频回忆往事的人,总是过的比旁人艰难些。
陈清梦也觉得如此。
她是真的好累,一边是父母和现实,一边又是旧爱与……
哪有什么“与”呢?
又何谈什么旧爱呢?
从她因为许星河而脑海里有过一刻和他忘记当下的念头起,她就知道,许星河不是她的旧爱,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忘记许星河。
许星河是陈清梦一直以来的爱情。
陈清梦的喉咙发紧,她张了张嘴,嗓音发哑:“你知道怎么追人吗你,就要追我?”
“有人教过我。”许星河勾了勾唇,“应该不难。”
陈清梦:“谁这么无聊,教你这个?”
“那个人你也认识。”
“谁啊?”
他们两个之间共同好友可不多啊。
许星河漫不经心地念出那个名字:“陈清梦。”
“啊,”陈清梦看他,“喊我干嘛?”
“陈清梦。”他尾音略微加重,又喊了一遍。
陈清梦:“我在呢,你喊我干嘛啊?”
许星河的脸上滑过一抹笑来。
“……”
陈清梦瞬间从他那抹笑里读懂了点什么,她伸手指了指自己,“你说的那个教你追人的人,是我?”
许星河:“嗯。”
“你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追人啊!”
他微垂下头,眼眸只懒懒地掀开半道缝,声音闲散,慢悠悠地说,“你以前追人的套路,我还记得。”
“……”
陈清梦无语了。
默了默,她说,“我追人可是失败了,你确定你按照我追人的方式,能追到人?”
她以前追许星河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死皮赖脸地缠着许星河,有什么好的都拿到他的面前,每□□他嘘寒问暖。她实在难以想象,许星河用这种方式追她。
那个画面……
……太恶心了。
她没法接受许直男的死皮赖脸与嘘寒问暖。
陈清梦有气无力地倒在了床上:“追吧追吧,反正按照我那样子追,追的到我就活见鬼了。”
·
许星河的追求和普通男生的追求方式大相径庭。
每天准时准点的一束花,下午会有一小块无糖蛋糕,偶尔会送她几张音乐会和时尚周的门票。陈清梦收到东西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的波澜。这种追求方式她经历了很多次了,一般都是浪荡公子哥惯用的套路,花点钱,买点贵重的礼物,再差专人特意送到她的面前,面面俱到的令人无可挑剔。
可惜陈清梦早已不是怀揣幻梦的少女,会因为这些闪闪发光的金钱礼物而有任何的感触波动。在她眼里,真心才能换来真心。
就像她当初追许星河,从不借他人的手一般,如果许星河是真的要追她,那么也应该做到如此。
这不是强制要求,这是基本。
他连基本都做不到,更何谈其他别的。
但有天晚上陈清梦迟迟无法入眠,褪黑素吃了三颗,仍旧毫无作用,陈清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那一栏滑滑找找。
没有点亮灯盏的室内,手机屏幕发出的白光煌煌印在她的脸上。
指尖停留在X那一栏里许久未动。
房间里有沁鼻的玫瑰花香,许星河每天一束玫瑰,连续送了一个月。其实他相比起陈清梦其他的追求者也有所不同,那就是他送花,那就是毫不吝啬,连续一个月,每天都是九十九朵,即便陈清梦没有任何回应,他依然送。
客厅摆不下他送的花了,于是陈清梦把花拿到卧室来了。
白天钱伯炀来她家找她,看到她家里满是包裹成束的鲜花,惊了:“改行搞鲜花批发了?”
陈清梦有气无力道:“我有那闲工夫?”
“那怎么回事儿啊?”钱伯炀挑开鲜花包装,看下面的包装丝带,Lymtics的logo用金丝线印在黑色丝带上,“哟,这花可不便宜,哪位追求者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