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娇(重生)——衮衮
衮衮  发于:2019年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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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慈恐自己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便相仿寿阳公主,不停给自己找活儿干。
  戚北落忙着出征事宜,越发早出晚归。眼下时局动荡,内忧外患并存,东宫离不得人,宣和帝也急需助手辅政。戚北落便给他举荐了一个,才华不在他之下。
  这日,顾慈正在屋里帮戚北落打点出征的行装,王德善突然急匆匆进来,“太子妃,外头来客人了,殿下要您马上过去一趟。”
  来客人?东宫还能来客人?顾慈颇觉奇怪,匆匆整理了下形容,便随他过去。
  明堂内,戚北落正坐在上首吃茶。顾慈绕过屏风,问道:“到底谁来了,叫你这般慌张。”
  随意往门口一瞥,呼吸便霍然顿住。
  作者有话要说:逆天外挂来啦╮(╯▽╰)╭
 
 
第95章 
  “大表哥!你怎的来了?”顾慈吃惊地揉揉眼睛,瞪得更大。
  裴行知笼着袖子,立在门口。
  天青色隐银竹纹的长袍拂过深檀门槛,衣角翩飞,沾染暮春初夏时嫩黄浅红的蕊香。晨间日光柔而不烈,被槅窗切割,落在他眉宇间,更添一分清雅。
  狐狸眼微微上扬,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只含笑望着她道:“别来无恙。”
  连声调都不曾变过。
  离开姑苏前那场不愉快的记忆犹在脑海,他越是笑意温和,顾慈就越是心虚,讪讪扯了下嘴角,垂了脑袋。
  彼此都无话,多宝槅上铜壶滴漏声将时间拉扯得格外悠长。
  戚北落突然从座上起身,缓步至顾慈身边,垂眸解释道:“我明日就要离京出征,故而特地向父皇举荐了他,让他入东宫,代我辅政。”
  顾慈微讶,愕然抬眸,视线难以置信地在两人中间徘徊。
  并非她不相信裴行知的能力,而是震惊,此前两人在姑苏时就水火不容,每次见面都明枪暗箭嗖嗖的,直到他们回京,二人关系都未曾缓和。
  可眼下,戚北落竟主动邀他来帮自己,而裴行知还真就答应了?二人的关系几时变得这般好了?
  戚北落见她目瞪口呆,忍俊不禁,吹了吹她眼睛。顾慈立马忽闪着纤长眼睫,回过神来,柳眉倒竖,正待啐他一嘴,戚北落却忽然一把揽住她腰肢,将她牢牢拥入怀中。
  仰面朝裴行知挑眉,眼中满是得色,“大表兄不计前嫌,肯入帝京帮忙,孤和慈宝儿都铭感五内,等熬过这段时日,表兄想要什么自管提,孤定会竭尽所能报答。”

  说到“慈宝儿”三个字时,他脉脉垂眸,字音咬得尤为缱绻深浓。司马昭之心,瞎子都能瞧出来。
  顾慈不由自己地抖出一身鸡皮疙瘩,斜他一眼,“不要脸。”
  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戚北落眼神亮了亮,仿佛听见什么莫大的夸奖似的,下巴都快翘到天上,一面又故意将放在顾慈腰间的手摆到裴行知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裴行知微微眯了眯眼,视线掠过他的手,停在顾慈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乌黑灿然的眸子一暗,转瞬又恢复如初。
  捋了捋被风吹皱的袍角,漫不经心道:“这要求,在下倒是敢提,就怕到时,殿下不忍割爱。”眼梢一挑,望向这边,似笑非笑。
  顾慈倏地睁大眼睛,没料到他人都到了东宫,戚北落的地盘,竟还这么我行我素,什么话都敢讲。
  身边似有火星噼里啪啦炸出,顾慈心里打了个突,怯怯抬眸,腰际忽然一紧,戚北落更加大力地揽紧她,瞪着裴行知,脸黑得跟半个月没刷的铁锅底似的。
  酸溜溜的火|药味盖过茶香,瘟疫一般,迅速传遍屋子每个角落。
  顾慈默默叹口气。
  指望他们关系缓和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都是她想太多......目下的放心事已经够多的了,这两人能不能不要再给她添麻烦了?
  气氛正尴尬,外间突然响起掌声,继而是稚嫩的童音,竟是璎玑在说话,“飞卿哥哥刚刚那招好好看,能再来一遍吗?”
  顾慈诧异地转向窗外,高丽纱细薄,映出一男一女两个孩童身影。
  一个束发劲装,手握木剑在庭院中一板一眼地练习挥剑,额上闪着晶莹,显是练了许久,累出一脑袋汗。
  另一个则梳垂髫髻,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捧着小圆脸看他,小短腿杆秤似的晃来荡去,看到自觉精彩的地方,便拼命鼓掌。
  白狐狸蜷缩在凳子底下,似一团雪白的糯米团子,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小慈和萝北缩在云锦和云绣脚后头,好奇地打量这个新物种,伸出小爪子拍它一下,又赶紧缩回去。
  “卿儿!他怎么来了?”顾慈提着裙子跑出去。
  戚北落无暇再同裴行知较劲,紧跟着追上去,托住她小臂,蹙眉道:“你慢点,急什么?他们人都在这,又跑不了?”
  顾慈攥住他小臂,语气急切,“你早就知道卿儿他们要来?何时来的?怎都不告诉我一声?”
  不等戚北落回话,顾飞卿先抱着木剑飞奔过来,“二姐姐!你怎么出来了?师父说你怀了小宝宝,不能随便乱走动,容易出事,卿儿扶你回去吧。”
  孩童柔软的小手高高抬起,虽吃力,却有板有眼地搀扶住她。顾慈惶惶了几日的心,因他这童音而安定温软下来。
  “老太太和岳母如今都病倒在床,卿儿一人在家,无人照顾,我便自助主张,将他接过来。”
  戚北落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此次出征,奚二也要去。晚些时候,他会送顾蘅进宫,如此,也给皇姐减轻一份负担。”
  顾慈仰面,久久不语。
  戚北落心底一阵忐忑,咽了下喉咙,下巴微微收拢,语气带着小心,“我......是不是安排得不好?没关系没关系,你觉得哪里不妥,我们还可以再改,来得及。”
  说罢,他便抬手要唤王德善。
  顾慈忙拉住他,“没有不妥,真的。就是、就是......”
  就是安排得太好了,好到让她挑不出错。
  爹爹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没缓过劲来,他又马上就要离京,归期不定。未免旁人担心,她自觉遮掩得很好,可还是逃不过他的眼。让姐姐和卿儿进宫,说是为了照顾他们,实则还是怕她孤单,想让他们来陪自己作伴。
  这人总是这样,万事都想在她前头,对她的事,比对自己的事还要上心。可临到最后,对自己的功劳却只字不提,好似能这般为她默默付出,就已经是他莫大的荣幸。
  眼眶微热,顾慈哽咽了下,怕他瞧出异样,忙撇开头,娇嗔地跺脚,借以遮掩自己内心澎湃的情绪。
  “哎呀你瞧你,今儿这么大的太阳,还让卿儿练这么久的剑,看他这一脑袋汗,也不怕他吹风着寒。”
  素手抹了把顾飞卿额角,顾慈满脸心疼,气鼓鼓地掐了戚北落一把,掏出帕子帮顾飞卿擦汗,心绪乱糟糟,手也不稳当,乱擦一起,险些将顾飞卿捂死。
  戚北落摊手耸肩,“这可不关我的事,让他这会子练剑的,可不是我。”
  “不是你还是说?这里除了你,还有谁会没事干,折腾卿儿玩,吃饱了撑的?”
  “是我。”
  背脊后头滑过清泉般的声音,顾慈忽觉如芒在背,错愕地看着顾飞卿,见他点头如捣蒜,她愈发窘迫,更加不敢回头。
  气氛比在屋里时还要尴尬。
  戚北落拳头抵唇,双肩耸抖得厉害,就差放声笑出来。顾慈气急,借着宽袖遮掩,又狠狠掐他,“你怎的不早说!”
  戚北落拧着眉头,“嘶”了声,“我怎的没早说?明明就是你不信。”
  顾慈一瞪眼,又要掐他。戚北落这回学聪明了,扭身躲开,反搂住她窃声私语,“方才你说我折腾卿儿,掐了我,现在事实已经证明,不是我干的,你怎的还掐?”
  溜了眼她蓄势待发的小手,补充道:“还要掐第三次?越来越不讲理了,谁教你的?宝宝可就在你肚子里看着呢,可别带坏他。”
  顾慈急了,“什么带坏不带坏的,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有本事你就军法处置我呀。”双手叉腰,肚子一挺,茶壶似的,翘着下巴道,“大不了,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这话都敢说了?
  戚北落目瞪口呆,腔膛内倒吊起一口气,抬手想狠狠戳她额角,可见她眼波如星,层层潋滟,比前两日无精打采的模样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一尸两命,无论伤了哪个,最后要的还不都是他的命?
  郁气在腔子里转了来回,也烟消云散。他捏了下顾慈的鼻子,“好,慈宝儿永远不会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顾慈哼声,别开小脑袋没说话,嘴角却高高扬了起来。
  顾飞卿虽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但冥冥之中还是知道,自己现在该躲远点,便跑到裴行知身边,捧出一对肉嘟嘟的手,像模像样地作揖。
  “师兄,不知卿儿方才演练的剑法,可还何不妥之处,还望师兄赐教。”
  师兄?顾慈眼睫一霎。卿儿唤他师兄而不是表哥,那便是知道他就是柳眠风?可他是如何得知的?
  戚北落看她一眼,又朝裴行知抬抬下巴。顾慈忖了忖,恍然大悟。
  举荐能人,倘若想让陛下点头,若只说报出个名不见经传的裴家大公子的名头,应当成不了事,只能说柳眠风。如此一来,家人应当都已知晓此事。
  裴行知竟也默许了,这倒稀奇。
  裴行知似有些心不在焉,惘惘盯着庭院内的一株海棠发呆,一点也不像他的作为。顾飞卿唤了许多声,他才醒神。
  摸摸顾飞卿的脑袋,他柔声笑道:“习武之事,不可一蹴而就。卿儿此前虽也学过,却没个很好的章程,须得慢慢调整,更加急不来。”
  此言一出,周遭才舒缓的气氛,又降至冰点。
  什么叫“从前学过,但没个很好的章程”,这是在骂谁呢?
  戚北落脸色刷的沉下,顾飞卿顿时汗如雨下,为裴行知捏把汗,可细细琢磨他的话,也不无道理。
  从前师父虽得空就来家中教习他武艺,认认真真,兢兢业业,舞剑骑射样样不落。可二姐姐一来,师父这份“兢兢业业”就立马进了狗肚子,剑也不舞,马也不骑了,就让他扎马步,扎马步,扎马步。
  一个月下来,他练的最好的,也就是扎马步。只要蹲下就能八风不动,稳当得都快赶上家门口那两座石狮子了。
  果然还是自家师兄靠谱,顾飞卿很真诚地点了下头,“卿儿谨记师兄教诲。”
  戚北落心头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这就谨记了?凭什么?
  “卿儿打从入门起,就一直随孤一道修习,做事要有始有终,日后他的事,自有孤安排,不劳表兄操心。”
  裴行知扬了扬眉稍,乜斜狐狸眼玩味地看他,“殿下这声表兄,在下可担当不起。若真要论起辈分,殿下曾在恩师门下聆听过几堂课,慈儿也曾给恩师奉过茶,大家便是同门。不如......”
  眼角泪痣似是一闪,笑意愈渐深远,“不如殿下也随卿儿,唤我师兄,如何?”
  顾慈倒吸口凉气。
  这才刚和平了多久,怎的又吵起来了?三岁孩童也没这么难伺候的,难不成是属枪|药的?
  她赶紧过去要劝,戚北落却半点不见恼,双手环抱胸前,“表兄糊涂了?卿儿唤孤作师父,又唤表兄为师兄,那孤算怎的也算表兄的半个师父,表兄是不是该唤我一声......父亲?毕竟......”
  他些些昂起下颌,笑如三月春风,“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三岁小孩吵架实况。
  大表哥:我是你师兄。
  大萝北:我是你爸爸!
 
 
第96章 
  顾慈瞠目结舌,这厮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怎的还想给人当爹了?
  赶在局势彻底失控之前,她赶紧将戚北落拉走,再待下去,没得把这好不容易搬来的救兵,又给气跑咯。
  黄昏时分,奚鹤卿亲自护送顾蘅入东宫,并留在这陪她最后一晚。
  顾慈早早命人将北慈宫内的北跨院打扫出来,那里坐北朝南,光照充足,离自己的住所仅一墙之隔,姊妹间也好有个照应。
  日暮西斜,大家坐在一块用膳,一则为裴行知接风洗尘,二则祝戚北落和奚鹤卿此行一帆风顺。
  自姑苏一别,他们已有大半年没聚过,照理应当红火绿蚁酒,好好欢聚一番,奈何中间隔了这么层离愁别绪,酒还未过三巡,便都草草散去。
  点点灯火晕染在各自窗前,每一扇窗都有自己的无奈。
  一夜无眠,翌日一早,天际扯起鱼肚白,云雾低垂,日头悬于山岚间,打眼瞧去,好似玉米面烙出的饼子。
  宣和帝便亲临西郊昭云台,点齐兵将,歃血祭旗。
  顾慈和顾蘅候在静室内,裴行知和顾飞卿则立在门口,眯眼遥望。
  仪式过后有短暂的告别时间,戚北落和奚鹤卿并肩走来,铠甲铿铿,踩得脚底沙石咯吱作响。金芒清晰地勾勒出他们的身影,挺拔若松,经冬不倒,遇雪更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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