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北落嗤笑,鼻尖蹭蹭她鼻尖,抿了抿她的唇珠,“这招没用了,换个新鲜的。”
“我......唔。”
吻又如骤雨般再次落下,强烈而蛮横,间或细致厮磨。炫目的斜阳,清浅的冷香,所有视线都被黑暗吞噬,顾慈只觉自己化做一汪水,软在他怀中,忘了自己是谁。
“太子殿下,太子妃,晚膳已经备齐,可是要现在用?”
隔着屏风,有脚步声传来。顾慈心头一蹦,再次拽回理智,忙不迭推他。
戚北落好似上了瘾,不肯放人,一手攫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压过脑袋顶,另一手则揽住她腰肢,将她抱得更紧些。
灼热鼻息交缠,他的理智即将随斜阳收势的刹那,她忽然道:“夫君。”糯得像块米糖。
动作骤然定格,戚北落愕然睁开眼。
最后一缕余晖映得屏风上的海棠绣纹熠熠生辉,小姑娘微醺的面容依偎在花盏中,眼中的星子轻轻动荡。
他心底,也开出了花。
夫君,夫妻间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得称呼,于他而言却弥足珍贵。他是太子,万里江山未来的主人,往后会有无数人臣服在他脚下,敬他为“君”,却只有她一个,能唤他为“夫”,同他并肩而立,至死不渝。
久不见他反应,顾慈眉梢枯萎下,懊丧地垂了脑袋,“这样也不行吗?”
唇上一热,贴着她唇的他的唇,弯起一抹愉悦的弧度,终于肯放过她,只拿气音哑声道了句:“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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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夜慢慢沉静下来,一轮镜月悬于中天,银辉清泠泠洒落阶前,仿佛墨黑世界中乍现一泓清泉。
顾慈整个白日神经都紧绷着,沐浴完便钻到戚北落怀里,听他念话本子。
浅淡的暗香从他衣上飘来,气味和而不浓,是特特为她腹中孩儿改熏的降香,伴随清风般温润的嗓音,很是助眠。
顾慈身心放松许多,舒舒服服地抻了个懒腰,便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何时,外间忽然响起敲门声,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见了王德善的声音。
“太子殿下,陛下急召,要您现在就过去一趟。”停顿须臾,他复又接上,“是为了早间那只黑熊。”
戚北落撩开帐子下榻,披衣去开门,二人站在门口嗡嗡说了几句话,他又折回来,取了木施上的衣服自己穿戴。
顾慈揉揉眼睛,拥被坐起身,要下来帮忙。戚北落忙拦住她,“眼下天色还早,就算为了孩子,你也得再多睡会儿。乖,听话。”
他低头吻了下她的额,轻手轻脚扶她躺回去,仔细掖好被角。
顾慈心中不安,拽住他袖角,两只眼睛睁得大大,一眨不眨地望住他。
深更半夜被叫过去,能有什么好事?且还跟白日那只熊有关,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戚北落笑了笑,坐回床沿边,“你啊你......”重新将人搂到怀里,哄孩子似的轻轻摇晃,拍抚后背。
“莫担心,没事的。如果真有事,依照父皇的性子,哪里还会让王德善过来传唤,慢慢悠悠等我换衣服?这会子就该冲进来一群锦衣卫,直接将我就地正法了。”
他边说边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下,歪头吐舌做死状。
顾慈噗嗤笑出声,心里舒服许多,拱着小脑袋,面颊依赖地轻轻蹭了蹭他下巴。
“那你早些回来,我一个人害怕......”
一个人害怕?没成亲前,她不是都一个人睡的?戚北落忍笑,下巴痒嗦嗦的,心里甜滋滋的,若不是父皇那边推脱不掉,他当真想搂着小姑娘永远温存下去。
揉揉她头发,“好,我保证,等你下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定能见到我。”
“要见到好好的你,不能缺胳膊少腿儿。”顾慈一本正经地纠正。
戚北落被逗乐,刮她鼻子,“好,我保证,等你醒来,我一定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放心了?”
顾慈这才心满意足地点头。
戚北落又细声哄了会儿,待她重新生出睡意,安置好她,方才出门。
翌日一早,顾慈睁开眼睛,戚北落果然好端端地躺在她身侧,拥着她,睡得香甜。朝阳如金,缓缓转动的流光照在他身上,侧脸轮廓如山河起伏般秀美,莹然生辉。
顾慈伸手,推着他鼻尖往上拱成猪鼻,他还是没醒。
看来昨夜的确是虚惊一场,否则他哪能睡成这样?
顾慈松口气。
今日就要动身回宫,回去后他又要忙得没时间合眼,目下难得能睡这么好,她实在不忍心吵醒,蹑手蹑脚起身,自顾自披衣下榻,放下床帐。
云锦和云绣捧着洗漱用物进来,眼里都涌着兴奋的光,“姑娘姑娘,昨天半夜,那潞王殿下和柴世子都倒大霉啦!”
顾慈一惊,回头瞅了眼床榻,拉二人去外间说话,“什么叫倒大霉了?他们怎么了?”
“姑娘还记得昨日那只黑熊吗?”云绣替顾慈挽袖,递上备好的大手巾,“它突然发狂不是因为受惊,而是被人下|药了!”
顾慈倒吸口冷气,“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云绣觑眼窗外,回头压低声音,“奴婢也是听御前当差的姐姐说的。昨儿陛下就瞧出那熊血不对劲,没声张,让王总管悄悄请太医过来验看,果真是被人下了猛药,所以都伤成那样了,还能调动力气暴起伤人!”
“陛下勃然大怒,让锦衣卫彻查,没多久便抓到了个试图逃出猎宫的护卫,还是云南王府上的人,拉去盘问一番。还没上刑,他就竹筒倒豆子般,把柴世子伙同潞王殿下暗害太子爷的事,全招了。”
顾慈怔住,攥紧手巾思忖,心中疑窦横生。
“他二人狼狈为奸倒不奇怪,可......既然是一伙儿的,那柴世子昨儿为何会不知熊的事?还亲自去开笼门,搭进去半条命,这不是有毛病么?”
“这事呀,有趣就有趣在这!”云锦取了靶镜过来,笑吟吟举高,让顾慈照面。
“潞王殿下答应要帮柴世子,给太子殿下难堪,就想着对黑熊动手脚。等太子殿下将熊献到御前,熊再突然发狂,殿下难辞其咎,闹不好还要落个弑君弑父的臭名。”
“可偏偏,那柴世子错会他的意思,以为他是想帮自己拔得头筹,一门心思跟殿下抢熊,结果就......”
她噗嗤一声,两眼弯弯,不说话了。
“这就叫报应!害人害己,活该!”云绣举着把木梳,摇头晃脑,跟个教书先生似的,“现在好了,他们一个被陛下褫夺爵位,禁足王府,另一个不仅丢了世子之位,还成了残废,只怕下半辈子都要躺在床上度过。”
“那云南王怎么说?可有去求情?”顾慈喝了口清水,吐出口中青盐,捏着帕子揩嘴。
“自然是去了。”云锦拉她去妆台前坐下,帮她梳妆。
“老王爷原是过去求情的,到了那里,听说世子为了让潞王殿下帮忙,竟私下将郡主的婚事订给了他。老王爷心疼女儿胜过儿子,知道这事后,别说求情,抄起旁边的圈椅就往他身上招呼。要不是侍卫拦得快,这会子就该置办吉祥板了。”
顾慈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昨日之事虽凶险万分,但好在结果还是不错的,可仔细琢磨后,仍觉有些怪诞。
*
宣和帝和云南王因还有事未谈完,走不了,随行臣工也要跟着留下陪伴圣驾,就只有顾慈和戚北落现行回去。
日头一点点攀高,在王德善的指挥下,回宫的马车都已准备妥当,木凳也摆好。
肚里的孩子来之不易,顾慈比谁都珍惜,走路也比任何时候都小心。
马车前头,戚北落正在跟一位官员说话。云锦刚要上前扶顾慈,戚北落却主动打断对话,急匆匆赶过来,抢先牵住顾慈的手,蹙眉道:“慢点。”
云锦忍笑,低头退下。
众目睽睽下,顾慈有些脸热,嗔他一眼,心里还是极高兴的,一手由他托着,另一手提裙子,踩着木凳上车。
旁边忽然传来叫嚷声,顾慈回头看去。
王芍被身后侍卫推搡出来,抬头,二人视线猝不及防接上。
因为戚临川被削爵禁足,她这个潞王妃也随之跌入尘埃。
没了锦衣华服、珠翠脂粉的遮掩,她眼窝深陷,面容枯黄憔悴,蓬头垢面,被侍卫们当落水狗一样推搡着,毫无尊严可言。
而顾慈依旧高高在上,云鬓高绾,金瓒玉珥,身上衣裙面料乃是西凉新奉上来的贡品,以金线为丝缝制而成,连太妃娘娘宫里都不曾有。微风拂来,细褶裙裾如荷叶般漾开,雅致中见富丽,让人过目难忘。
王芍咬牙,目光下移,停在他二人牵在一块的手,一口腥甜霍然从心头涌出,梗在喉中。
同顾慈一样,她今日也要回京。
只是顾慈乘坐的是珠翠华盖的三驾马车,而她却要跟宫人内侍们一块,挤在队伍后头的小车里,还得被侍卫们当犯人看管着。
侍卫们大老远瞧见戚北落,一改方才的跋扈,哈腰上前给二人行礼,转身面对王芍,又立即狰狞了面容。
“看什么看?太子妃也是你能看的?还不快走!”边说边推她。
“别碰我,放开!我自己会走,不需要你们教。”王芍踉跄两步方才站稳,最后恶狠狠地瞪了眼顾慈,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上后头的小车。
顾慈站在辕座上,望着王芍的背影出了会儿神,灵光一闪,终于明白心中怪诞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一钻进车厢,她便拽住戚北落的衣角,“黑熊的事,你其实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故意输给柴灵均的?”
否则凭他的身手,怎么会猎不到那黑熊,明显是故意放水了,真正被摆了一道的,其实是戚临川和柴灵均自己!
戚北落得意地挑眉,捏了捏她挺俏的鼻尖,“慈宝儿真聪明。”
“你怎的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害我担心......”顾慈又气又恼,捶了下他的肩,嘟着嘴,扭头不理他。
戚北落笑了笑,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
“怎么商量?我也是进了林子,瞧见地上熊血颜色的异样,才意识到不对劲。不过是临时起意,将计就计,难不成你还让我插上翅膀,提前飞出来跟你报个信儿,再飞进去同他们继续周旋不成?”
“我......”
顾慈张口欲驳,想了想还真就是这么个理。她无言以对,愤愤捶他胸口,又搂住他脖子,气呼呼道:“反正、反正以后不许你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万一真让熊伤着了,我不就、不就......”
昨日凶险的画面重又浮现眼前,她冷不丁打起哆嗦。
“这事父皇也猜到了吧,昨夜叫你过去,可是训你了?”
戚北落讪讪摸了摸鼻子,低头捏她小手玩。
“活该!”顾慈反手重重拍他一下,瞪道,“明明早说出来,大家都会没事,你偏偏要袖手旁观。”
“早说出来,扶微还怎么在云南王面前表现?王芍闹出惊马的事,我还怎么替你报仇?嗯?”戚北落低头,鼻尖轻蹭她鼻尖,“小傻子,我被训一顿不会少块肉,只要能给你出气,就值了。”
顾慈望着他的眼,云遮雾绕中,自己的身影始终在他眸光深处,不曾动摇。
她心底泛起一丝难言之意,眼眶微热,怕他瞧出来,忙忽闪着眼睫垂了视线,佯怒凶道:“再、再有下次,我也放熊咬你!”
戚北落轻笑,抬起她下巴,兴味地打量,“慈宝儿莫不是忘了,昨日回去后,究竟是谁咬得谁?又是谁哭着喊着求放过?还喊了句什么来着,我记不清了。”
顾慈被他说得,小脸越来越红,几欲滴血。
“你昨日是怎么叫我的?再叫一遍。”
“不要!”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戚北落微微眯了眯眼,揉捏她下颌,恶霸似的威胁道:“不叫,我可就咬了啊。”说着就“嗷呜”一声要啃她脖子,气息喷在顾慈颈上,痒得她一个劲儿直笑。
“啊,我不要,啊。”她惊叫着,后仰脑袋,捏住他耳朵想抬他的头。戚北落却不肯,箍紧她,不让逃。
一个使劲低头,一个拼命扭动小脑袋拼命闪躲,嘻嘻哈哈,欢闹成片,引来马车外的路人纷纷探头张望。直到行至忠勤侯府前,他们方才停下。
忠勤侯府在城西,并不顺路。他们特特绕路过来,一则要是为将白狐送给顾蘅,二则是为了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