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色动人(穿书)——六月拾玖
六月拾玖  发于:2019年0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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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上元夜里两人一同赏花灯,什么围猎之时将打到的第一个猎物送给佟兰做皮袄,还有一些游船赏花之类的琐事,就更不必说了。
  楚妧越听越心塞,可是越心塞就越想听,听到手脚发凉,牙齿酸软也停不下来。
  慧嫔将楚妧神色收入眼中,语速便也放慢了许多,将祁湛与佟兰的一点一滴细细勾勒,为楚妧描绘出一副凄婉决绝的爱情画面来,末了,她还不忘问上一句:“世子妃嫁到大邺也有半年了,世子可带你去哪游玩过?”
  楚妧轻轻的摇了摇头,掰了瓣橘子放到嘴里。
  酸溜溜的。
  慧嫔悠悠一笑,道:“许是世子事务繁忙没有空呢,世子妃不必多想。”
  楚妧“嗯”了一声。
  慧嫔又问道:“那世子可有送什么东西给世子妃?”
  楚妧摇了摇头,又塞了一瓣橘子到嘴里。
  橘子的汁水溢满了口腔,直酸的人眼泪都要沁了出来。
  慧嫔含笑不语,面上一副不言而喻的表情。
  她一直以为祁湛对楚妧有多好,原来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没人比得上她姐姐在祁湛心目中的地位。
  即使她姐姐最后因为祁湛而死,可祁湛也为了她姐姐三年不娶,她觉得祁湛对她姐姐还是有几分情谊的。
  她年幼时就羡慕这种情谊,也就格外羡慕她的姐姐。
  慧嫔不止一次的想,若是她再年长些,是不是就可以替代她姐姐的位置,是不是替代她姐姐嫁给祁湛,是不是也能成为祁湛心中举足轻重的人,哪怕是死也是幸福的。
  所以,当她得知她姐姐的死与祁湛有关时,她心里虽是惊慌失措,却也止不住的想,祁湛是不是有他的苦衷呢?他是不是被逼的呢?
  毕竟他对她姐姐那么好。
  她没有将她姐姐的死因告诉任何人,她想等祁湛三年之期满了,等她嫁给祁湛的那天,亲口问一问祁湛,为什么要杀她姐姐。
  她下定决心,无论祁湛说了什么,她都会选择原谅他。
  可她没想到,三年之期刚满,祁湛就迎娶了大靖公主,她为自己勾勒的梦也在那一刻化为泡沫。
  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她是怀着怨恨嫁进宫的。
  可到了现在,她看着楚妧的表情,那满腔怨恨中竟然滋生出了点点舒爽的意味,像个种子似的生根发芽,连带着眼角眉梢都漫上了笑意。
  她也拈了瓣橘子送到嘴里,看着楚妧,微笑道:“本宫这瓣橘子还真是甘甜呢,不知世子妃那瓣如何?可是甜多一些,还是酸多一些?”
  楚妧的眼睫颤了颤,将半边橘子推到慧嫔手边,轻声道:“慧嫔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慧嫔没有接,正想补句什么呢,一直没说话的丁正文按耐不住了。
  他轻哼一声,道:“世子没带长公主出去玩过,臣可跟长公主出去玩过,世子没给长公主送东西,臣可给长公主送了东西!”
  丁正文的神色颇为激动,又喝了些酒,情急之下竟也忘了改口,话匣子一打开,竟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起来。
  他身为文官,口才自然也不输慧嫔,直听得慧嫔一愣一愣的,似是不敢相信,楚妧居然还跟丁正文有这段过往。
  比起元宵赏灯,春日围猎,竟然也毫不逊色呢!
  慧嫔对楚妧的事颇为感兴趣,一边吩咐心腹宫女给丁正文倒酒,一边连连追问,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把楚妧晾在了一旁。
  楚妧脑子里想着慧嫔刚才说过的话,面上早已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至于丁正文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而他们三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抹暗青色的身影早已静静驻足于门前,正神色淡淡的看着楚妧手中那颗剥了皮的橘子。
 
 
第71章 
  丁正文是第一个看到祁湛的。
  正在说话的他刚好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 舌尖一颤, 连刺带鱼的就这么囫囵吞了进去, 刚好卡到了嗓子眼里, 瞬间便失了声。
  兴致勃勃的慧嫔一愣, 转眼看到了祁湛, 举着酒杯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只有楚妧低头看着手中的橘子,像是灵魂出窍了似的, 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
  似是又起了风, 枝桠上的积雪簌簌而落, 在祁湛的影子旁时浅时亮的闪动着, 祁湛那双眼也跟着晦暗未明。
  他的目光从楚妧手中的橘子移到了楚妧的脸上,定定瞧了她半晌,才缓缓迈开了脚步。
  有几片落雪随着他的脚步飘扬进了屋里,落在那被炉火烤热的地毯上, 很快便融化了。
  可坐在席上的丁正文和慧嫔还是感觉到了丝丝凉意。
  他们明明是想让祁湛听见这些的。
  只有祁湛听到了这些才能让他对楚妧心怀芥蒂,只要他对楚妧不好, 引起楚衡的不满, 那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可是现在,祁湛一进屋子, 他们就觉得这屋子像是刚落了一场风雪似的, 悄无声息的将这温暖凝结成冰, 似乎多说一句话都会加速着冰冷的蔓延。
  然而祁湛并没有看他们。
  他在楚妧身旁站定,轻轻伸出手来,拿走了楚妧手中的橘子。
  楚妧的睫毛快速抖动了一下, 这才回过了神,抬起头看了祁湛一眼。
  那眼角微微湿润,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粼粼水光,连脸颊也是红红的。
  乍一瞧,倒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
  祁湛目光闪闪,正要开口问些什么,楚妧的鼻子却皱了皱,轻轻瞥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一句话也没说。
  与此同时,他还听到她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细细弱弱的,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就像是特地哼给他听似的。
  那声音与她的眼神相结合,还颇有几分不屑的意味在里面。
  祁湛一怔。
  他这时才发现,原来她微红的脸颊不是因为被人欺负了,而是因为生气了。
  祁湛冷凝的面色有一丝细微的松动,握着橘子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
  她怎么会生气?
  生气的不应该是他吗?
  他的目光从楚妧身上移到了丁正文,停留了半晌,最后落在了慧嫔身上。
  慧嫔被他看到的一瞬,神色慌张的说了声:“世、世子……”
  那嗓音透着点点柔媚的意味,比楚妧的那声冷哼不知婉转了多少倍。
  可祁湛的目光依旧锁在楚妧的脸上,他看到楚妧的鼻头微不可闻的动了动。
  他能猜到,许是慧嫔与楚妧说了些什么。
  那些事情他本是不在意的,可到如今,却让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祁湛没心思再去计较身旁的两个人,只将橘子放到了桌上,对着楚妧伸出了一只手,道:“回家罢。”
  他的手很漂亮,干净而修长,拇指上的脂玉扳指光泽莹润,在他冷白的肌肤上投出淡淡的光,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握上去。
  楚妧的手伸到半空中,就要触到他掌心时,却忽然往回缩了缩。
  她心里憋着火,不怎么想握祁湛的手。
  可是她目光一转,看到身旁慧嫔的身子往前倾了半分,眼睛死死粘在了祁湛的手上,像是想替她握住似的。
  楚妧心脏缩了缩,动作飞快地将手放在了祁湛掌心中。
  慧嫔的眼神果然黯了黯,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惊羡。
  结合她之前的种种表现,楚妧似乎知道了什么。
  女人总是对女人的心思格外敏感的。
  好在祁湛未再看别人,拉着楚妧走向门口。
  楚妧回头看了眼慧嫔,那犹带几分嫉妒的眼神让楚妧心绪一动,忽的绊了一下自己的脚,身子不由得向前扑去,眼看就要摔倒了,却被祁湛一把捞了回来。
  他扶着楚妧站定,微微皱眉问:“可扭着脚了?”
  “没。”楚妧仰头望着他,轻声道:“就是鞋子松了。”
  说话间,她还朝祁湛眨了眨眼。祁湛呼吸一滞,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鞋子松了?”
  “嗯。”
  楚妧坚定的点着头,腰板挺得笔直。
  她的意思很明确,鞋子虽然松了,可是她不想弯腰去提。
  祁湛目光冷了冷,也没有动。
  他觉得楚妧今天一天都很过分。
  坐在桌上的慧嫔虽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可借着烛火,她将楚妧方才的动作,和两人脸上的神情看的明明白白,心里也猜了个大概。
  祁湛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当着众人的面为楚妧提鞋?
  楚妧还当自己在大靖不成?
  简直是白日做梦,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便是她姐姐也没有过这种待遇,楚妧又怎可能会有?
  慧嫔本着卖祁湛一个人情,顺便打压楚妧气焰的心态,对着远处两人笑道:“可是世子妃的鞋松了?不如我让秋霜去帮世子妃紧紧吧。”
  祁湛冷冷瞧她一眼,没有答话。
  慧嫔壮着胆子向秋霜使了个眼色,秋霜踩着碎步缓缓向楚妧走去。
  听到脚步声的一刻,楚妧的眼睫颤了颤,黑亮的眸子微微抬起,好似清风拂过的湖面,泛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可只是一瞬,她的眼睫又垂下了。
  她的手从祁湛掌心里抽了出来,缓缓弯下腰去,细软的小手似是要触碰那锦缎鞋面。
  祁湛的心脏没由来的一缩,忽地拽住了她的手。
  楚妧的身形一顿。
  然后,祁湛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蹲下身去,微微掀起楚妧衣裙一角,将她缎面绣鞋的后跟往上提了提。
  慧嫔的心也跟着祁湛的动作颤了颤。
  那么好看的一双手,居然去给楚妧提鞋!
  就连丁正文的嘴巴也张的老大,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楚妧也垂头看着祁湛,黑亮的眼眸中溢满了暗青色的身影。
  她很少从这种角度看他。
  他鼻梁在脸颊一旁投下浅浅的侧影,嘴唇如往常一样轻轻抿着,微皱的眉透着几丝不耐,可配合着他轻柔动作,竟有种意外的傲娇和深情的感觉。
  温柔极了。
  那随晚风轻轻拂在他额头的碎发,像是在邀请人触摸似的。
  楚妧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在他头发上摸了一下。
  从额头一直摸到了后脑。
  就像摸自己家以前那只大金毛一样。
  祁湛的动作一僵,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忽地抬起了眼。
  幽深的眸底映着点点细碎的光,定定望着她伸在半空中的手,楚妧的手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赶忙收了回去。
  即使他半蹲在地上,气势依旧是高高在上的。
  就连帮她提鞋的动作都透着几分优雅,像是在把玩一件上好的玉器,末了,还不忘将她裙摆理好,弹去她裙摆上的灰。
  那目光虽是清冷的,可眼角眉梢流泄出的点点光华直叫人脸红心跳。
  他站起身子,用手帕轻轻擦了下手指,重新拉起楚妧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倒是楚妧回头看了慧嫔一眼,眼底先前那黯然的神色早已消失无踪,余下的只是波光盈盈的笑意。
  元宵赏灯,春日围猎又算得了什么?
  祁湛还帮她提鞋呢!
  哼。
  慧嫔读懂了楚妧眼中的意思,如同被风石化般的僵立当场。
  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幕是真的。
  她手不自觉的握向楚妧方才拿过的橘子,狠狠捏了一把。
  晶莹的汁水瞬间浸满了指尖,连空气中都漫上了淡淡的酸气。
  *
  马车上静悄悄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祁湛听了丁正文的话,心里憋着一口气,可楚妧听了慧嫔的话,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虽说楚妧的那口气因为祁湛刚才给她提鞋的举动淡了少许,可还算不上完全消散。
  她本就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又与祁湛相处了许久,听慧嫔描述那些过往时,竟不自觉的将祁湛平时与她相处的细节代入了进去,从而默默得出了结论——
  祁湛对佟兰可比对她温柔多了!
  他陪佟兰赏花灯,却把她丢在府里,连伤好了也想不起来带她出去一次。
  他给佟兰送貂皮,却从来没有送过她什么,唯一送她的东西,还是一只活王八。
  而自己却送过祁湛不少东西,最后一枚舍不得吃的蜜饯留给他不说,辛苦套的泥人也送给他了。
  更别说他从她身上拿走的首饰了。
  拿走了,就再也没有还回来过,而她却没留过祁湛任何东西。
  楚妧觉得自己亏极了,心里也不平衡到了极点。
  以至于她一下马车,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连祁湛的手都没挽。
  祁湛的目光冷了冷,静静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进了临华院,楚妧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祁湛的书房。
  祁湛靠在门槛上看着她。
  楚妧从抽屉里找出了祁湛当初从她头上拿走的蝴蝶金簪,又从他书桌的笔架旁拿走了那只摇晃的小泥偶,目不斜视的扬着下巴,就要走出房门。
  可祁湛却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力道不轻不重,楚妧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他望着楚妧圆鼓鼓小脸,轻声问了句:“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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