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一直很感激紫苑,这些年来,两人一直互相走动着,荷香偶尔得到了赏赐也会分给紫苑一些,除了脂粉首饰之类,送的最多的就是食材了。
世子对饮食向来不在意,临华院的膳食自然不比其它院里,所以荷香送来的食材,大都被紫苑拿去给世子做了膳食,世子虽然从未问过,但她也希望世子有一天可以明白她的心意。
所以当她听荷香说,府里从青城那新进了一批香菇时,便央求荷香拿了些出来,让阿庆炖了碗香菇排骨汤给世子补补身子,却不料她的心意竟被世子妃赏了下人。
她不懂世子妃为什么要这样做。
世子卧房从来不许任何人进的,她每次过去也只是隔着屏风,可世子妃却在世子房间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
也是隔着屏风吗?
荷香后面又说了什么,紫苑已浑浑噩噩的听不清楚了,只记得荷香走前,往她手里塞了块羊油。
“你都十八了,再不为自己打算,就要被发配出府了,我们姐妹一场,我不忍你出去受苦,你长得这么好看,若是能得到世子的青睐,留在府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她陪了世子三年,连世子的手指头都没碰到过,如今就能得到世子的青睐吗?
世子妃又为什么要针对她?连汤都不让她送。
紫苑垂下眼,看着包裹在牛皮纸里的羊油,在月光下泛着丝丝白光,捏在手里又黏又腻,像是已经开始融化了。
紫苑皱了皱眉,刚想把这块羊油丢掉,脚却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世子院子里,一抬头就看到楚妧端着空碗从房间里出来了。
世子妃送进去的鱼汤,竟是丁点儿也不剩。
世子向来是不喜吃鱼的人。
紫苑心头一涩,刚想趁着夜色低头走开,可楚妧却看到了她,忙道:“是紫苑吗?”
紫苑不好再走,只能将羊油藏到了袖中,款步上前道:“世子妃。”
楚妧“嗯”了一声,将手里的托盘递了过去,微笑道:“正好遇见你,倒省得我多跑一趟了,你帮我送去厨房清洗了吧。”
紫苑低头接过托盘,正待退下,楚妧却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羊膻味,微微皱眉道:“你吃羊肉了?”
紫苑心中一慌,忙扯了个慌,道:“刚才负责采买食材的厨子赵三送了些羊肉过来,我就帮着他搬到了伙房里。”
楚妧眉皱的更深了。
羊肉是发物,世子刚刚受了伤,又怎么能吃这种东西呢?
无论临华院的下人,还是别房的下人,真真一点儿都没将祁湛放到心上。
楚妧嘱咐道:“世子现在不能吃羊肉,那些羊肉先放地窖里冻着吧,可千万别混到了世子膳食里。”
“是,奴婢这就去做。”
紫苑端着托盘,低头正准备退下,楚妧却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叫住了她,吩咐道:“最近伙房里的膳食先让刘嬷嬷准备吧,采买的事儿也先交给夏云,你一会儿记得帮我与那几个采买小厮说一声。”
紫苑握着托盘的手霍然收紧,脑中又回想起了先前荷香与她说过的话。
“你以为世子妃当初给你药膏是真的为你好么?不过是她初来王府,要收买人心罢了。”
“世子早就被她迷惑了,那天家宴你是没去,你不知道,世子看到世子妃摔倒后那眼神有多吓人,世子又何时为别人出过头?却为她破了两次例,便是世子这次受罚,也与家宴的事儿脱不了干系呢。”
“她现在正受世子宠爱,在临华院里已经站稳了脚跟,自然不需要在对我们这些下人伪装,你信不信,过不了多久,别说给世子送吃的了,你想进一次伙房都难。”
“我知道你心疼世子,可你再不为自己打算,就晚了!”
如今荷香说的话都一一应验了,自己无法再管世子膳食,那以后会不会……连见世子一面都难?
她不过就是想默默守护在世子身边而已,世子妃为何要如此针对她?!
紫苑指节一片青白,几乎嵌进了托盘中,短短一截指甲都几乎折断。
楚妧见她止步不前,疑惑的问了句:“紫苑,你不舒服么?”
紫苑回过神来,又将头埋低了些,声音略显冷硬道:“可能是昨晚着了凉,这会儿肚子有些不舒服,没什么大碍的。”
楚妧点了点头:“那晚上就让夏云来守夜吧,你好好休息。”
“是。”
紫苑款步退下,楚妧看着她的背影思索了半晌,这才回了房间。
祁湛虚弱的厉害,不过一会儿功夫,他竟然已经睡去了。他精致的面容在烛光下毫无血色,就连唇也是苍白的,只有眼睫投下的阴影随着烛光微微晃动,整个人安静极了。
楚妧不忍再吵到他,脱了外衣,转身将桌案上的烛火吹灭,悄悄爬到了床上,睡在了里侧。
他的肩膀在黑暗中格外宽阔,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略微苦涩的药味儿。
三指粗的马鞭,打在身上该有多疼?
她无法想象,这些年的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九岁,明明是和祁潭差不多大的年纪,祁潭连摔一跤都会哭半天,可祁湛却早早的忍受着那一切。
有人问过他会痛么?
又有人对他伸出过手么?
楚妧的眼神在夜色下变得晦暗,凝视着眼前高大的背影,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睡梦中,她感觉到身下的床晃了晃,她闭着眼摸了下身旁的位置,触手所及却是空荡荡的床褥,楚妧猛地睁开了眼,四周灰蒙蒙的让她看不清楚,她心中一慌,忙道:“世子?”
“嗯?”黑暗中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吵到你了?”
楚妧的心安定了少许,待眼睛完全适应了黑暗后,她才看到了站在床边的祁湛。
她问:“你怎么了?要去哪?”
祁湛道:“没怎么,才刚到寅时,你可以再睡会儿。”
说着,他就扶着床沿要走,楚妧忙从床上爬了起来,顺手披了件衣服,抓着他的手道:“是不是渴了,我去倒些水给你?”
“不是……”
祁湛轻轻抽了抽手想走,却没抽回去,楚妧反而又将他的手抓紧了些,起身站到了地上,道:“那你要去哪?我扶你去。”
黑暗中,祁湛的眼眸幽幽地望了过来。
“你当真要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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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祁湛的目光让楚妧有一瞬间的失神, 可祁湛没有给楚妧更多的思考机会, 又追问了一句:“我做什么你都扶着?”
他的嗓音低沉浑厚, 带着那么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儿, 连带着尾音都微微地颤了一下。
怎么听都像是若有所指。
可是祁湛受着伤, 大晚上的又能做什么呢?
楚妧只是疑惑了一瞬, 就更加坚定的抓着他的手,道:“嗯, 你做什么我都扶着。”
祁湛笑了笑, 道:“那就把灯点上吧。”
楚妧照着祁湛的话点了盏灯, 浅橘色的烛光从她指缝间露出, 柔和的散开在屋里的每个角落,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楚妧揉了下眼睛,正准备转身去扶祁湛,祁湛却忽然道:“还是有些暗, 再点几盏灯罢。”
楚妧觉得这亮度刚刚好,可是祁湛开口了, 她也不愿在小事上与他争执, 忙又点了几盏灯,直到屋内被烛火照的犹如白昼, 他才道:“可以了, 过来。”
楚妧回到了祁湛身侧, 抬起祁湛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后背被他身体的重量压的微微弯着,却只是一瞬又抬了起来, 活像一只倔强的小山雀。
祁湛将重心往一旁移了移,反握住了她的手,道:“这样就好,走罢。”
墙上的两个影子又融在了一起,随着晚风轻轻摇晃,乍一看,就仿佛一个人似的。
楚妧觉得,与其说是自己扶着祁湛,倒不如说是祁湛扶着自己,那手臂的力量除了比平时略重了一点外,竟感受不到丁点儿的不同,楚妧有些担心道:“你可以往我这靠些的,我没事儿的。”
祁湛挑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但手上的力道到底是重一些了,楚妧像拐杖似的,扶着祁湛一步步地来到了屏风后的角落里。
这个角落基本没什么陈设,只有光秃秃的一堵墙,和黄梨花木雕成的高脚盆架。
盆里的水已经凉了,浅棕色的手巾搭在木架上,楚妧十分疑惑,抬着头问祁湛:“你是要洗手么?我去换盆热水。”
“不用,一会儿再洗。”
祁湛淡淡说了一句,纤长的眼睫缓缓垂下,看着角落的某处。
楚妧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杉木制成的地板上,一个缠枝花样的青瓷小壶立在地上,向上敞着的壶嘴儿让楚妧呆了一呆,雪白的小脸瞬间就涨的通红。
是夜壶。
祁湛居然是……是要起夜!
楚妧的小手瑟缩了一下,似乎是想转过身去,却被祁湛一把拉住了。
他低声道:“不是做什么你都扶着么?现在怎么又想跑?”
楚妧结结巴巴道:“我、我转去扶。”
祁湛缓缓道:“嗯?转过去扶得住么?我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很正当的理由,他的表情也很正常,一双眼睛也黑幽幽的,丝毫没有别的意味儿在里面。
倒显得自己多想了。
他之前喝了那么多鱼汤,这会儿肯定是要起夜的,自己既然答应了他,那自然是要扶着的,自己只要……只要不往下看就好了。
楚妧脸上的红晕褪去了些,重新握住了祁湛的手,眼睛却死死盯着木架上的盆,不敢往下挪半分,声音又轻又细:“那……那我扶着你。”
祁湛唇角微不可闻的勾了勾,一手握着她的小手,一手去解腰带,指尖却在触到髋骨的一瞬又缩了回来,伴随着浅浅的抽气声,嗓音极轻的“唔”了一声。
楚妧忙抬起了头,问他:“你怎么了?”
祁湛轻声道:“扯到伤口了,有些疼。”
楚妧一脸担忧的看向他的后背:“扯到哪了?疼得厉害么?要不要请大夫过来。”
“不用……”
祁湛的眼眸微敛着,手又动了动,可是很快又收了回来,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似乎又苍白了几分,低声道:“应该是肩膀上的伤,一动就痛,我……不好用力。”
“那怎么办?”
楚妧有些焦急的望向他,可祁湛只是凝视着她的眼,淡淡重复了一句:“是啊,那怎么办?”
他的眼眸中透着几许无奈,即使他没说,楚妧也明白,只有一个办法了。
就是……自己帮他解。
楚妧的脸又红了起来,咬着唇踌躇了半晌,才小声道:“那……那我帮你吧。”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似乎是羞怯极了。
祁湛眸光闪了闪,赶紧垂下了眼,似乎是觉得觉得自己坏极了。
但这一点点的愧疚之情显然不足以唤醒他的良知,他故作犹豫了半晌,才缓缓点头道:“好。”
楚妧通红着小脸,将他上身的中衣掀开一点,松垮垮的裤腰和半截小腹就这么毫无保留的落到了楚妧的视线里。
他的肤色白皙清透,轮廓分明的肌肉紧紧贴在结实的骨架上,髋骨的两侧是两条轮廓分明的人鱼线,精致之余又充满了力量感。
楚妧虽然已经与祁湛行了周公之礼,可她却从没看过他的身子。哪怕是之前欺负她的时候,他也是穿着衣服的,很少像现在这样,完全暴露在烛光下。
楚妧忽然觉得,他让自己点那么多灯,像是故意似的……
可楚妧也不好问什么,只能伸着小手去解他的裤腰。
她一只手被祁湛拉着,动作难免有些笨拙,细软的手指偶尔触到他紧绷的小腹时,祁湛的呼吸不由急促了些,但只是一瞬,又被他抑制住了。
他凝视着楚妧通红的小脸,眼底墨色渐浓。
楚妧的耳尖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略显艰难的将他腰带解开后,忙收回了手,声音又轻又细:“弄、弄好了……”
“嗯。”
祁湛低低应了一声,手却没有动,只是低头凝视着楚妧通红的耳尖和羞怯的面容。
看都没看到就紧张成这样,若是真的让她碰了,还不得要了她的命?
还是不为难她了罢。
祁湛垂着眼,缓缓褪下裤腰,微微手压了一下,冷漠的神情有那么一丝细微的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