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色动人(穿书)——六月拾玖
六月拾玖  发于:2019年0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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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湛的房门半开着,丫鬟小厮不断地从房里进进出出,楚妧忙跑了过去,正撞上紫苑端着水盆从房里走出来,她的眼眶泛着微红,像是刚刚哭过,就连手里的那盆水,也是淡淡的红色。
  是谁的血?
  楚妧呆住。
  *
  窗外的梅树上似乎开了花,白白的一小簇缀在那抹苍绿上,乍一看,就像下了雪似的。
  斑驳的花影落到祁湛微张的瞳孔里,让他有一瞬间的恍神。
  他侧躺在床上,看了那花儿半晌,转头问傅翌:“她回来了?”
  傅翌道:“刚回来,想进来看看您,被属下拦住了。”
  “没什么好看的。”
  祁湛自语般的说了一句,略显疲惫的闭上眼,面色除了有些苍白外,倒没什么旁的神情,只有身上盖着的薄被上沾染着几点血渍。
  他道:“让她回屋罢。”
  傅翌道了声“是”,刚准备退下,脑中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将手里泥偶放到了祁湛枕边,道:“这是世子妃让属下带给您的。”
  祁湛微睁开眼,刚被放下的小泥偶在床边兀自晃动着,那微笑的小脸和脑海中的那个影子重叠,祁湛伸手想碰,却似乎扯动了伤口,身下的被单上又渗出了点点殷红。
  那泥偶似乎被这血迹吓到了,圆滚滚的身形一阵摇晃,像是往后缩似的,祁湛眸光黯了黯,忽地把那泥偶抓在了手里。
  那泥偶便乖乖不动了。
  祁湛问:“她还买了什么?”
  “还买了棵芙蓉树,旁的倒没什么了。”
  只买了这一个东西么?
  祁湛的垂眸看着手中的泥偶,指腹不自觉地在泥偶的脸蛋上摩挲了一下。
  双环髻的?
  若是凌云髻,岂不更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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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两刻钟后, 大夫到了祁湛房中。
  祁湛的伤口是鞭伤, 大都集中在背上, 傅翌先前不敢妄动他伤口, 只用热水帮他将手臂上的血渍擦洗了, 这会儿大夫到了, 便帮着大夫将祁湛的衣服剪开,先前微微干涸的血又从伤口处冒了出来。
  祁湛呼吸略有些重, 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他纤长的羽睫随着大夫的动作微微颤动, 枕边的小泥偶便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祁湛看了那泥偶半晌, 忽然轻轻用手戳了一下。
  那泥偶便滚着身子往后退了退, 朱砂轻点的小嘴微微嘟起,瞧着倒像是生气了似的。
  祁湛的眼睛黯了黯,抬眸看向窗外。
  一抹淡淡的人影印在窗纸上。
  似乎正面对着窗的,她头上的双环髻便也像两个大耳朵一样, 圆滚滚的立在脑袋上,瞧着不像是兔子, 倒像一只小猫。
  她也如猫儿一样乖。
  就那么站在窗前, 静静向屋里望着,连声响也不曾有。
  祁湛微微敛眸, 轻声问傅翌:“她回来多久了?”
  傅翌愣了愣, 才反应过来祁湛说的是楚妧, 他道:“估摸着,有半个时辰了吧。”
  “她便一直站在那里?”
  傅翌顺着祁湛的目光看过去,隐约看见窗外那抹人影, 先前他帮祁湛带了话后,便未曾再留意过楚妧,傅翌还以为楚妧回去了,却没想到她就一直在屋外等着,也不哭闹,就那么乖乖站着,若不仔细瞧,根本不会发现那里还有个人。
  傅翌道:“应该是在那里等着的。”
  祁湛眼睫颤了颤,忽地哑声道:“外面天凉,让她进来吧。”
  “是。”
  傅翌走到屋外,楚妧正站在梅树下,一片叶子打着转落到她头上,她却动也未动,自然也没发现身旁来的人。
  傅翌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她面前窗纸,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瞧不见,可她的眼睛却是泪水浸染后的微红,像是能透过薄薄的窗纸看到里面似的。
  傅翌轻轻咳了一声,道:“世子妃,世子让您进去。”
  楚妧的肩膀动了动,这才转过头来,漂亮的双眸带着几分空洞,轻声问:“他还好么?”
  傅翌不知怎么回答,只能道了声:“还好。”
  楚妧的眼眸这才有了一点神采,跟在傅翌身后,进了里屋。
  跨过门槛,扑面而来的便是浓重的血腥味儿。
  祁湛趴在床榻上,半.裸着背脊,大夫站在一旁,正在给他的伤口上药,整个后背一眼望去,除了血红,便没别的颜色了。
  楚妧的脚步一顿。
  祁湛听到声响,微微抬起眼来,见她愣在那里,淡淡一笑,低声道:“进都进来了,还站着做什么,过来吧。”
  楚妧的眼睫颤了颤,低着头走了过去。
  走进了才发现,他背上满是皮肉绽开的血痕,也不知下了多重的狠手才能将他打成这样。
  楚妧的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问了一句:“是王爷打的么?”
  “嗯。”
  祁湛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并未有什么旁的情绪,抬眼见她泛红的眼眶,忽又低声补了句:“与家宴的事无关,你不要多想。”
  楚妧迅速垂下了眼睛,睫毛上凝结的泪珠“啪”的砸到了地上。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他今天,是故意支开自己的吧……
  她还真的以为,祁湛只是单纯地要祁沄带自己出去玩。
  她还真的以为,祁湛昨晚所说的“下次”不远。
  她竟然连王爷今天回来都不知道……
  那眼泪一滴滴的砸在床沿上,她便是这样,哭也没个声响的,不吵不闹,和他之前预想的有些不同。
  祁湛半垂着眼,低声对傅翌道:“搬个凳子过来罢。”
  傅翌搬了个矮凳过来让楚妧坐下,似乎是站久了,她的腿有些僵,得扶着床沿才能坐稳,小小的身子一阵晃动,像极了他眼前的不倒翁。
  祁湛笑了笑,伸手将她头上的树叶拂去了。
  “站在外面一点声响也没有,若不仔细瞧,还不知道窗户上趴了只小猫儿。”
  楚妧嗓音干涩:“我怕吵到你。”
  祁湛道:“下回直接进来罢,不要在外面站着了。”
  “好。”
  那眼睫抖了抖,便又落下了一滴泪来。
  祁湛看在眼中,像是要转移她注意力似的,问:“今天出去玩了什么?”
  楚妧咬了下唇,轻声将下午的事告诉了祁湛。
  祁湛听后微微一笑,幽黑的眼眸亮了亮,低声问:“那么辛苦才套中一个,就把它送我了,嗯?”
  楚妧声音极轻的“嗯”了一声,嗓音似有些哽咽:“这个泥偶是笑着的,我觉得你看见它会开心些。”
  祁湛这才注意到泥偶上扬的唇角。
  确实是笑着的。
  祁湛微微敛眸:“我很开心。”
  他微哑的嗓音让楚妧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祁湛伸手去给她擦,可那眼泪却像止不住似的,越流越多,连带着他手上凝结的血痂也被化开了,在她雪白的小脸上留下了一团淡粉色的痕。
  祁湛看了下自己的指尖,忽地一笑,用指腹在她额头上轻轻摩挲起来。
  微凉的指尖带着略微粗糙的触感,刮得楚妧额头有些疼,却安静地坐在矮凳上一动不动,也不出声,模样乖巧的让人心疼。
  祁湛的指尖颤了颤,楚妧以为他是痛了,轻轻咬了下唇,犹豫了半晌,才道:“你要是疼的话,就喊出来吧,那样会好些。”
  “嗯?”祁湛指尖稍顿,挑眉看向她,问:“喊什么,喊妧妧?”
  那两个字他说的很轻,像在舌尖上转了一圈似的,轻飘飘吹进楚妧耳朵里,楚妧微微抬头,正对上他幽深的眸子。
  清凌凌的,就像窗外枝头上的那一点雪梅。
  楚妧赶忙又垂下了眼。
  祁湛笑了笑,用指尖轻轻在楚妧额头上点了一下,低声道:“脸都哭花了,去洗把脸,吃些东西罢。”
  楚妧的鼻子有抽搭了几下,这才从矮凳上站了起来,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抹了把眼角的泪,走回了自己屋里,可刚到了水盆前,看见自己映在水中的影子,这才猛然发现,自己额头上的血渍是只小兔子的形状。
  虽然只有淡淡的一点儿,却灵巧生动的立于眉心之上,和她之前掌心中的那只一样。
  很可爱。
  *
  大夫为祁湛处理好伤口,又开了个药方便退下了。
  天外已是蒙蒙的灰色,屋内只余了他一人,他近乎本能地向窗户那望了一眼,窗上除了几点梅树枝桠的影子,便什么也没有了。
  祁湛又把目光落在了枕头旁边的小泥偶上,瞧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累了,他微阖上眼,屋里却忽然响起一声轻微的开门声,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进来的人是傅翌。
  他又神情疲惫的将眼睛阖上了。
  傅翌恭敬地向他汇报道:“王爷已经把钱氏从外宅接回来了,如您所料,钱氏又为二爷向王爷讨官职,这次王爷应允了她,说明日早朝时向皇上提。”
  祁湛问:“赵筠清那边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中书令那边也打了招呼。”
  “嗯。”祁湛淡淡应了一声,唇角浮出一抹冷笑:“怀王早有为老二安排职位的打算,倒不如顺水推舟,给他个大的,毕竟他现在是怀王长子,岂能一直居安在内宅中?”
  “北高悍将嵬查哥虽然死了,可这几年依然对大邺边境骚扰不断,他们的马吃了一夏天的草,如今正是膘肥体壮之际,他们自然不会放弃这个进犯大邺的机会。而新皇初登帝位,定会借平定北高出一番政绩。”
  傅翌问:“世子是说,皇上打算派怀王的人去?”
  “嗯。”
  傅翌不解道:“可是俞县之事已让皇上对怀王颇为忌惮,朝中还有老将左鸣武,皇帝何不借此机会,将怀王手中的兵权分给左老将军,让左老将军领兵出征岂不更好?”
  祁湛淡淡道:“怀王虽然在俞县事情上吃了亏,可兵权向来握的级紧,又岂是皇上说动就能动的?况且左鸣武已经年近六十,八年未曾出战,大邺立国之初便重文抑武,如今朝野上下多是些耍嘴皮子的文臣,高宗新培养的武将还都过于稚嫩,如此重要的战事,皇上除了用怀王,还能用谁?”
  傅翌这才明白,这便是高宗在位时想除去怀王,却又一直除不掉的理由。
  怀王手中兵权虽然威胁皇位,可怀王手中的兵权却也是大邺无坚不摧的铠甲。
  高宗若是贸然除去怀王,便等于卸了自己的铠甲,将自己脆弱的心脏展露在敌军面前,北高不会吹灰之力便可要了大邺的命门。
  比起皇位,大邺覆灭才是高宗最不愿意看到的。
  而怀王也一直用北高做平衡点牵制高宗,如果北高灭亡了,那离清算怀王的日子便也不远了。
  祁湛自然深谙其中道理,所以三年前斩了嵬名查哥便重伤不前,怀王若是被清算,他身为怀王嫡子自然首当其冲。
  祁湛不愿意做活靶子,所以便借着养伤之际,在府中休息了三年。
  如今他伤势已经痊愈,而俞县剿灭马贼一事又让他风头大盛,惹的皇帝记恨,皇帝若是派他出征北高,输赢都于他不利。
  所以他便借着重伤躲避一阵,怀王不愿离京,又不想兵权旁落,肯定会从其余儿子中选人。
  祁灏颇具韬略,却未有军功,怀王早有扶持之心,祁灏是他最好的选择。

  所以钱氏一哭闹,怀王也就应允了她。
  只是傅翌还有些担忧:“若是二爷此番大胜而归,于您也是不利的,您又为何将这机会让与他?”
  祁湛嗤笑道:“老二从未独自领兵出征,学的也多是文臣那一套,即使他这些年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也不代表他在战事上也能得心应手,此番出征,他最多凯旋,却不会大胜。”
  傅翌听到此时才发现,当初劝祁湛早日大婚,躲避怀王处置,确实是多此一举的。
  祁湛说了太多,此时也有些累了,他又看了一眼窗前,才微微阖上了眼,淡淡道:“好了,你下去吧,若有什么事,再来禀报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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