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好合——咬春饼
咬春饼  发于:2019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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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爱前夫都齐活了,任谁都无所适从。赵西音也不假装圣人,哎的一声,既愁眉苦脸,也哭笑不得,“戴老师给我找的什么事儿,非要吓掉我半条命。”
  但,要走是不可能了。
  戴云心精准无误的搜到赵西音的身影,然后眼神示意,笑容看起来如此欣慰。周启深与戴云心站的更近,跟着望过来。见着人,眉头锁了一下,也是意外的。
  赵西音在与周启深对视的那一刹,“郁闷”这个词变成一架天平,砝码下意识的向他倾斜。赵西音尴尬的扯了下嘴角,投向周启深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自然而然的情绪流露。
  贵客已至,宴会才算正式开始。等赵西音抬头寻觅时,周启深已经投身觥筹交错中,远远的,见不着人影。
  再听完主持人的一席话,这下连小顺都明白了。
  这个盛宴的重点有二。既是大型歌舞电影《九思》的项目启动仪式,更是凡天娱乐高层更迭后,新任掌门人的首次露面。
  小顺见赵西音神游缥缈,怕她多想,便更用力地握了下她的手。
  赵西音瞪他,“不许脑补。”
  态度不太好,但小顺反倒乐开了心,他知道了,赵西音是真没事儿。
  宴会精彩纷呈,主题节奏恰恰好。既不脱离主旨,也不顾此失彼,到后面还有几个与歌舞剧相关的节目表演。
  台上。
  青春美丽的舞者,炫目精湛的动作,赢得现场一片喝彩。
  台下。
  赵西音站在热闹之外,目光薄如蝉翼,心思如坠深渊,整个人静的离奇。
  节目过后,主持人接麦,按着脚本切流程,“庞导是爱才之人,众所周知,每部新片,不管咖位,只挑适合。《九思》主角悬而未决,庞导,您看,在场这么多年轻后辈,是否也有机会参演呢?”
  话术之一,也算活跃气氛,并不真的作数。
  现场宾客亦给力,捧场吆喝:“庞导!庞导!”
  主持人右手持麦,左手放至耳边,作夸张之态,然后笑着说:“我听到庞导的腹稿了,他说,只要合适,现场报名都可以哦。”
  都是设计好的场面话,掐着时间点,刚才表演节目的一拨年轻人会配合招手,应应景便是。主持人刚要说最后两句结束语,人群中某个角落传来洪亮一声:“他报名!”
  众人齐齐回头,小顺也乐呵呵的看热闹。却不料,他后背被一道暗力猛然重推,给直接推了出来。虽未站在最前面,但这一动静已足够大家的目光聚在他身上。
  小顺一脸懵,左看右看不知所措。
  主持人也是意外,但到底有大台经验,很快镇定,怎么着都要把这个梗圆下来。他还未说话,就见贵宾席位的庞策抬手示意。
  庞策年近六十,目光矍铄,很有风骨。他回头一看,笑容上脸,做艺术的多少有些古怪脾性,这么一出,反倒正中他心意。
  金口已开:“那就来一段儿吧。”
  赵西音心往下沉,方才没看清推他的人是谁,但一定是不揣好意的。这个时候已经骑虎难下,赵西音很用力的握了握小顺的手臂。
  小顺心一横,少年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冲得他热血沸腾,索性放开了胆。
  他上台,脊梁笔直,下巴高昂。说:“能不能给我一个舞伴,稍微配合一下就行。”
  原本是个微不足道的要求,却意外的没人响应。下头那么多舞演坐着,个个观望,无人自告奋勇。林琅坐在第一排,好整以暇地看把戏。
  几乎一瞬,赵西音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小顺被|干晾着,自信来得快,摧毁也容易。在场非富即贵,只当他是想红想疯的神经病。小顺呼吸都有些乱,逐渐露怯——
  又一阵骚动,右边的人隔开一条窄道,赵西音边说抱歉,边往这边走来。
  她扬高手,从容坦然,对主持人说:“我来。”
  赵西音走到小顺身边,小声说:“没事儿,陪你。”
  下头议论渐起,这插曲还没完了。
  顾和平也挺震惊的,“西音也在?周哥儿,你这是……”他转头,心脏咯噔一跳,周启深面若寒冰,握着高脚杯的手指关节用力的泛了白。
  视线掠远,隔着三五座位上的某道目光,同样热如烧铁,从赵西音出现时,便一直灼在她身上没挪开。
  顾和平就知道,
  完了。
  小顺镇定下来,点点头,然后对音响师俯身说了几句。音乐响起,轻快活泼,带点北美乡村田园风,更重要的是,小顺和赵西音以前一块儿给这曲编了个舞,那是他们的即兴发挥,效果却意外出色。
  赵西音投给他一个微笑,两人默契十足。
  密集的鼓点由轻至重切入,他们面向宾客,没有半分循序渐进,跟着节奏就是一串连贯流畅的起范儿。刚与柔,阴与阳,男生力感十足,每一次动作干脆利落,赵西音丝毫不差,力道与肢体结合完美,飒飒如风,周身带光。两人动作齐整,宛若双生。
  看客的表情从看戏到饶有兴致,现已只剩赞叹与惊艳。舞者的魅力,是能让你看到不一样的灵魂迎风飞扬。
  戴云心泪光泛起,重获珍宝一般,不停的,骄傲的,举起手机一直拍照。
  跳的好坏不重要,只要她还愿意。
  只要她愿意。
  庞策面色平静,看到最后,终于侧过头,问身边的戴云心,“戴老师,这两孩子你认识?”
  掌声热烈,小顺喘着气儿,但表情是真的爽到了。他像一只旗开得胜的战斗鸡,狠狠剜了一眼台下的林琅。
  下台时,已有庞策团队的工作人员向他们走来。
  赵西音跟在小顺后面,走了几步,忽然就栽了下去。
  小顺吓得半死,“哎!”
  这一栽,实打实的磕在地板上,“咚”的一声重响着实恐怖。
  赵西音满额头的汗,疼的脸都变了色,哼声说:“我腿抽筋了。”
  几秒而已,围的近的人被拨开,力道不轻,好几个还趔趄着站不稳。赵西音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人,就被周启深弯腰一抱,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怀里。
  周启深低头,细细端详了一番,然后用西装稍微挡住了她的脸,抱着人径直往外。顾和平没跟来,只适时挡在孟惟悉身前,生生拖住他迈出一半的脚步,笑得客客气气,“惟悉,方才人多,都来不及跟你招呼,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恭喜了。”

  孟惟悉脸绷的紧,垂在腿侧的手虚握成拳。理智回归几分,他强忍渴求,表情张弛有度,笑的风流倜傥,“顾总,多谢。”
  这边,司机已将宾利候在门口。
  周启深动作慢下来,对怀里的人说:“好了,出来了。”
  一脸“痛苦”的赵西音瞬间收拢表情,轻松跳落在地,十分谨慎的望了望四周,确定真没人,才拍着胸口松了气。
  周启深的目光虽淡却饱满。
  赵西音尴尬,挠了挠耳朵尖,刚想开口解释。周启深说:“我知道。”
  知道她是故意的,知道她不想和庞策团队的工作人员交缠。
  赵西音愣了愣,就这么看着他,看着看着,两人都笑了起来。赵西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长发垂挡脸颊,周启深比她高不少,这个角度,她鼻尖挺翘,唇瓣色如樱桃,又乖又漂亮。
  他没忍住,伸出手,在她头顶心揉了揉。赵西音却如触电,条件反射般地退后一大步。
  周启深心一刺,好不容易温馨的气氛,来不及体会,就已无迹可寻。
  这个插曲很快过去,第二天,各大主流媒体平台的头条版面,都与庞策新作品启动之事有关。但奇怪的是,翻遍大小论坛,都找不到赵西音与小顺的半张照片。
  周启深飞了一趟深圳出差,回来是五天后。
  乙方太能作,想方设法的讨好他,饭局高尔夫一个不落,K歌时还叫来无数漂亮女孩儿。那老板醉酒后露出了俗人本性,非要将最漂亮的那个献给周启深,贼兮兮地说,教导了半个月,什么花样都能玩,就等周总品验了。周启深不爱这一套,腻的慌。
  回到北京,碧空白云下站了会儿,才觉得缓过了劲。
  下午在公司开了流程会议,周启深让秘书推掉应酬,晚上去了老程的茶馆。
  老规矩,八分烫的猴魁,周启深喝得通体舒畅,跟老程闲聊了会儿,老程说,“这几天没见着和平,去哪儿野了?”
  周启深手指夹着烟,白卷儿的香烟细长一根,没有任何花纹印字,也不抽,就这么干燃。
  老程说:“我给他去个电话。”
  手机还没拿出来,人就来了。
  周启深转头看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又看一眼。
  老程哟了声,“你这什么脸色,哪个销金窟里耗着呢?”
  顾和平往沙发上一坐,郁闷道:“别提了,我被老爷子关了禁闭。”
  老程笑眯眯的:“少爷您犯事儿了?”
  一提就来气,顾和平说:“那天宴会,我不过是拦了一把孟惟悉,当时挺客气的啊,我以为就这么过了。没想到他竟然向我家老爷子告状,谁知道说了什么难听话,老爷子把我一顿罚,祸从天降我找谁说理去?”
  老程脸上挂笑,但目光下意识的往周启深那边瞧。
  周启深手搭着杯壁,指腹似有似无地摩挲,一下一下,越来越慢。
  顾和平哑巴吃黄连,闷亏吃得憋屈,顺带提醒:“孟惟悉这人太记仇,周哥儿,你得小心点。”
  话落音,周启深抡起茶杯就往身后的鱼缸上砸。
  稀里哗啦巨响,里头的热带鱼惊慌乱窜。玻璃罩豁开裂纹,池水顺着往下滴,渐渐连成线,跟小瀑布似的。
  周启深一脸阴鸷,“我小心?他有脸让我小心?姓孟的最好给我小心!老子收拾不死他!”
 
 
第7章 旧时约(3)
  周启深一顿脾气发得凶悍。这是积攒了多时的怨气与厌憎。
  顾和平和老程不敢吱声,与赵西音有关的事情上,安慰与宽解从来无用。孟惟悉三个字是插在周启深心内的一把刀,同理,周启深也是孟惟悉顺坦一生里最过不去的那道坎。
  周启深眼睛里有红血丝,一张脸难看得像是暴雪前的阴沉天色。他用手抵着额头,狠狠掐了下眉心,然后拿了手机和烟盒跌跌撞撞地走了。
  老程没犹豫,快步追上去,“他这样子开不了车,我看着他点。”
  ——
  周日,黎冉来家里看望赵西音,见她能蹦能跳还有点诧异,“小顺又骗我,你不知道他说得有多夸张,说你晕倒在地,差点没叫救护车。”
  赵西音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望了眼厨房里的赵文春,说:“轻点声,别让我爸知道。我没事,昨晚出了点状况,我不想再惹麻烦。”
  “明白。”黎冉低头咬苹果,眼珠转了几转,抬眸试探:“小西,你见到他了吗?”
  赵西音一时没反应过来,“嗯?谁?”
  “孟惟悉。”
  黎冉说这个名字时,声音都有些发颤。说完又无比懊恼,赶紧小口吃苹果。
  赵西音沉默了下,承认,“见到了。”
  黎冉看着她,小心翼翼等候下文。
  “中午烧排骨好不好?小黎,还想吃什么,叔叔给你做。”赵文春乐呵呵的从厨房出来。
  黎冉起身乖巧,“您做的我都爱吃。”
  这一打岔,答案就如秋风卷落叶,销声匿迹了。
  黎冉在家里待了大半天,性格开朗的人总是招长辈喜欢,赵文春笑的眼纹都深了几道,给俩孩子洗了一大盆樱桃,“你们自己玩,我还有点材料没写完。”
  人走后,黎冉往书房探了探头,“赵叔周末还加班呢?”
  “他们院里马上又要评级了,最近挺忙的。”
  黎冉明了,“这次肯定行。”
  赵西音也觉得,“应该没问题。”
  正说着,书桌上的手机响起来,黎冉离得近,搭把手递过来,一看来电人,赶紧对赵西音做口型:“戴老师。”
  赵西音不意外,任手机响了十几声才接听。不等戴云心说话,她先声夺人,愁眉苦脸诉苦道:“老师,对不起,我昨天摔得重,现在根本没办法用力。”
  黎冉听到戴云心在电话里问:“摔成什么样了?”
  赵西音说:“打了石膏,缠了绷带,在家还坐着轮椅呢。”
  这话不给人留念想,又解释了一通,通话才得以结束。
  赵西音不是擅长撒谎的人,此刻脸色通红,握着手机深喘气。
  黎冉撇了撇嘴,实话实说:“戴老师真的对你很好。”
  赵西音没说话,低着头,长发遮住脸颊,这个姿势坐的久,膝盖发麻,麻木顺着血液顺逆四流,整个人都没了知觉似的。她往后一仰,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罩目光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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