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酥腰——镜里片
镜里片  发于:2019年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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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穹顶坠着红福字玛瑙流苏,幔帐两边的金钩冰凉,床榻边微微下陷,锦衾被掀开一角。庄怀菁睡得正好,长发落在枕头上,她被这动作吵醒了些,睁开朦胧双眼,意识有些模糊 见到人是他后,又安心闭上了眼睛,靠他近些。
  她是下意识的动作,程启玉却又被逗得无声笑了笑,盖上大床被,抱她紧些。
  他喜欢庄怀菁依赖他的样子。
  他们是一对真正的夫妻,拜过祖宗,世人见证,上过玉牒,谁也拆不开他们。
  幔帐遮住夜明灯透出的柔和光芒,程启玉望她微微皱起的眉眼,抬手轻轻帮她舒展了几分。
  程常宣和她今天的敬酒,他都看在眼里,虽知他们是守礼法的,但心里总归是醋了些,他想程常宣身上有婚约,日子也定好了,以后也有王妃,该是守些本分,别盯着庄怀菁。
  从前他便看程常宣追着她跑,以那时的身份和性子,不能说得太多,如今倒是好了些。
  男人身形高大,愈发显得怀中的女人娇弱,但他们又好像天生一对样,契合如一体,谁也分不开。他们要忙的事情太多,他虽是很想要她,但也必须得考虑她的身子,压制住自己。
  程启玉在那方面的要求很强|烈,特别是她在自己身边时,若是真弄了,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停的。
  庄怀菁要是哭了,那事情更加不能控制,他爱死了那娇柔的泣声,那时非得哄着她再来次,最后也只会狠狠让她哭得更大声些。
  可他就是那样的人,以前便是装得再好,那也只是装的。
  程启玉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闭了眼睛,他心想还有四个月,孩子就出世了。
  幔帐轻轻垂落,雕云纹脚踏上摆着两双鞋,床榻上的两人早已经习惯彼此的存在,安然的一夜没有梦境。
  ……
  许是皇后娘娘的肚子大了些,怕生产时出什么意外,皇帝便让太医院的御医隔些时候便来诊脉,还给仁明宫加了不少伺候的人。
  后宫现在只有皇后,又怀有身孕,便是再怎么添伺候的人也不足为奇。
  旁人只道帝后情深,庄怀菁却越发觉得那里哪里怪怪的,宫内人多眼杂,处处都是人,她早就知道这些,从前进宫时谨言慎行,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那时她是陪庄夫人去见太皇太后,没那么多规矩。
  但现在守着她的人实在是多了些,庄怀菁只是随便找找,便能指出几个,几乎到哪都能看见。
  庄怀菁性子喜静,偶尔会想一个人静一静,但只要她摆手让宫女太监退下去,他们就瑟瑟发抖跪下,求她饶命,仿佛只要一走,性命就没了一样,她倒也无意要别人性命,只得作罢。
  她在查后宫支出账簿时,老嬷嬷在旁陪她,不时和她说些后宫中的事,又给她说些别人少听的隐晦事,如同宫女与宫女间的稀奇事,庄怀菁起初听着当乐子,后来才发觉老嬷嬷并非是随口一说,只是换着法子不离开。
  除了大晚上要睡觉外,她的身边都有人,就好像她是个金贵易碎的瓷器,人人都怕摔着。
  也不大对,即便是睡觉的时候,旁边也有个程启玉。
  先前在东宫摔了一跤,程启玉吓得让她在殿寝殿内养病,即便想出去也不行,她那时知道自己理亏,也没和他多争论。
  但现在孩子月份已经稳了,太医都说她身子好,偏他不一样,总要一堆人跟着她,便是自己怀着头胎,又比别人知道的月份大一月,但程启玉关心也过了头。
  新皇下了命令,不得让她一个人待着。庄怀菁问了他几次,他都没松口,还诱着她帮了他几次。
  他缠人得紧,又不愿意找别的宫女,还有好几个月,加上没事便弯眼看着她,庄怀菁都不好意思看他,一来二去,便很少拒绝他的这些事。
  他这人喜爱琴音舞乐,书画又精通,习高雅之术,明明是清风朗月之人。但他对那种事的兴趣,却大得出奇。
  庄怀菁是最注重礼仪的庄夫人看大的,纵使小时候不常在她身边,却也受过影响,现在不知怎么被他带成了这样,都没怎么想拒绝的事。
  有次差点把她心都吓出来。
  那次他们在养心殿休息,他搂在她的腰,让她坐下,头轻轻靠着她身子,闭着眼。程常宣突然过来,请求再次前往西南。
  程启玉没答应,庄怀菁知道西南那边他早就派人过去,程常宣去不去都没事。
  程常宣跪在地上请旨,新皇只说柳太妃身子有恙,让他早日完婚冲喜。
  他身上的婚事是先皇病中所赐,柳太妃也没有异议,除非是极其特殊的情况,要不然即便是新皇,也解不得。
  程常宣身有担当,也不是逃避之人,知道别家姑娘亲事已绑他身上,只是低头应下。
  刑部尚书虽是程启玉的人,但把女儿嫁给程常宣,却也放心。程常宣不擅政事,不喜读书,爱好舞刀弄枪,但为人方面揪不出错。
  他是先皇宠爱的皇子之一,虽有皇子的傲气,但待人平和,从不把自己当受宠的皇子,底下幕僚为他尽心尽力,也不是没有原因。
  若庄怀菁嫁给他,平日或许说不到一起,可是以程常宣的性子,定会为她做许多,算来也是美事一桩。
  只可惜两人差得太过,她已经是他的皇嫂。
  若非有围屏挡着,谁也看不清谁,庄怀菁心想以后都不敢再见程常宣,偏偏在这时程启玉还来句轻点,庄怀菁脸都要滴血,低头看他,才发觉他含着笑意,正在看自己。
  这男人肯定是故意的。
  程常宣没再说话,庄怀菁没敢猜外面的他在想什么,她自己都觉得羞得难以见人。
  庄怀菁知道程启玉是因为她以前那句愿意为他诱二皇子的话在醋,他不想让她见程常宣,最后她也只能顺着他,避了程常宣许久。
  程启玉说出那种话,她脸皮再厚,也不敢在程常宣面前露面。
  幸而后宫重地,闲人不得随意入内,他已经封王,进出后宫见柳太妃也不像从前那样方便。
  仁明宫的太监和宫女一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因为程启玉好像很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
  庄怀菁那时想了想,心觉他到底是个要当父亲的人,第一次肯定紧张了些,便没再提这件事。
  他初登基,有许多事务要处理,趁着大赦天下,陶临风呈表上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又求了恩典,呈上证据,求新皇还陶家清白。
  庄怀菁知道他这事拖了许久,格外关注了些。程启玉早就答应还他一家清白,虽距前朝时间有些二十多年,但这宗案子的不到半个月便查清了。
  有人在朝贪污灾民救资,数额巨大,造成许多人饥寒交迫而死。前朝皇帝将此事交给梁王处理,哪知别人早有准备,伪造证据,趁机陷害,任吏部侍郎的陶临风父亲便成了替死鬼。
  梁王拿到证据后怒不可遏,陶家一家五十九口人,全部斩首,独有一个年幼的陶临风被陶家送了出去,逃过此劫。
  庄怀菁听到这个结果后,沉默了许久,殿内的帷幔绣银|线花,罗汉床上摆桃仁等干果,宫女微掀珠帘,进来行礼禀报:“娘娘,赵太医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催我三更,我就告诉你们男主本质
 
 
第83章 
  今天出了太阳, 外头有些暖和, 庄怀菁心不在焉应了声那宫女, 道:“让他进来吧。”
  太史局说今日才入春, 雨水或许会多起来, 程启玉前天回来时便和她提了一句, 让她记得带伞。
  庄怀菁腹中的孩子已经大了,出不了远门, 太医隔两天便会来请脉, 庄怀菁也已经习惯。
  她只是在想陶临风的事。程启玉在还是太子的时候便同庄怀菁说过, 陶临风的家仇与她父亲有关, 她那时与太子还不熟络,却也知道太子不会骗他。
  庄怀菁知道这种事,没再敢随意和陶临风来往,他对她那么好, 她也拉不下脸让他救庄丞相。
  但庄丞相那时生命有危,她实在没有办法, 求他的时候只觉整个人都对不住他。
  庄丞相也记得陶家被冤枉而死的事, 现在罪责全在前朝梁王身上,不知道陶临风会想什么。
  梁王是有错的, 但看庄丞相那样子, 他应当也有些责任。
  庄怀菁没法评论别的, 她心中叹口气。
  圆润的珠帘轻轻掀开,赵太医拎个药箱子,随宫女进来, 他后面跟着个小童,是前几日见过的张贡,是张御医的小孙子,性子有些腼腆。
  “恭请皇后娘娘圣安。”
  他们跪下来朝庄怀菁行礼,庄怀菁坐在罗汉床上,手搭着上边小几,开口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赵太医和这小童谢礼起身。
  庄怀菁纤白的手腕上有个白玉手镯,暖玉养人,袖子也是暖金线所织,轻薄精贵,据说这种线织出来的衣服最暖身子,不用一件件穿许多。
  新皇宠爱皇后,在她身上下了很多功夫,得到的好东西都先紧着她。赵太医得了请脉的机会,旁人也觉他是得宠的,都不知道他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庄怀菁身子被宫中的珍贵药养了这么久,自然比从前好了许多,就算是濒死之人这样养也能活命,她只是身子差些,好得更是快些。
  她腹中的孩子也是康健,但是不一样,别人以为六个月,但她现在已经是七个月,没过几月就要生了,药得慢慢停,赵太医必须要小心翼翼,不能让人发现异常。
  她的手搭在脉枕上,赵太医仔细帮她诊脉,随后又恭敬抱拳道:“娘娘脉象圆润平稳,接下来几月,只要好好养身子便是。”
  庄怀菁收回了手,点头道:“嬷嬷最近总让我四处走走,说是几个月后好生养,不用那么累。”
  赵太医回道:“确实是,不过娘娘也别太累着自己,若是觉着不舒服了,需赶紧歇息。”
  庄怀菁颔首,说是记下了。
  她看向站在他后边的张贡,让他上前点,问道:“我听太医院的人说学医你天赋极高,年纪小小,认识好多药材,还能给人看病,可是真的?”
  这半个月小张贡一直跟着赵太医,他人长得清秀,很得人喜欢,诊脉之后没什么事,庄怀菁喜欢问他些事解闷。
  小张贡还是很拘谨,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庄怀菁,他点头回道:“认识一些。”
  庄怀菁手扶住肚子,笑着问:“是跟张御医学的?当真聪明。”
  小张贡比庄鸿轩大四岁,但性子没庄鸿轩活泼。他脸有些红,小声道:“自己看书的。”
  赵太医接过话恭敬道:“张御医说这孩子天赋好,微臣起初还有些不信,后来发觉他悟性的确很好,自己看书便能懂不少东西,太医院的太医都觉他前途无限,都在教他,现在跟着外出的太医学些东西。”
  太医院中有些人是张御医的学生,但也有不是的。小张贡是新皇引荐信推过去的,太医院的人就算有别的不好心思,也不敢发在他身上,倒不如先和他搞好关系,日后如果出了事,也好商量。
  张御医要程启玉这封信,目的也是为了这个。
  庄怀菁略有讶然,道:“难怪年纪才这么小张御医便许他进宫,我听说太医院里有许多外边的没有医书。”
  小张贡脸闷红,又回她道:“回娘娘,是有好多没见过的书,不过爷爷说我不能一直看书。”
  宫女端了盘新鲜枇杷过来,庄怀菁让他们带回去,她道:“陛下忙于春日祭礼,我近几日闷躁了些,这孩子倒讨我喜欢,比轩儿要省心得多。”
  他们忙行礼谢恩,得皇后赏赐的可不是件小事,虽说她赏的是小东西,但陛下可是大手笔。
  赵太医对她道:“张贡年纪虽小,但也懂些调理之术,人也不毛躁,娘娘已经有六个月身孕,再过些时候就得停补药,倒不如平日召他伺候,也可解解闷气。”
  新皇顾念皇后身子,时常都让太医过来诊脉,但又不能让别的太医发觉她有孕几月的事。小张贡倒是懂得些调理,又不会看出太多。
  庄怀菁听出他的意思,想了片刻后,回道:“日后再看看吧,陛下过几日就忙完了,到时要是见宫里多了人,又得多问。”
  等晚上天黑的时候,程启玉从崇政殿回了仁明宫,内殿刚好摆上晚饭。她吃不了太荤|腥的东西,御膳房便加了去腥味的,蒸鱼和鸡汤的味道都很淡。
  “朕回得倒是巧,”程启玉腰佩环玉,慢慢走进来,“看着天色便想该吃些东西了,便先让他们停了,让御膳房传膳。”
  里边的宫女太监朝他行礼,庄怀菁扶着肚子也要站起来,他说了句免礼,大步走过来,扶住庄怀菁,让她坐下。
  “你不用行礼,”他按住她的肩膀,“总不听话。”
  庄怀菁抬手按住他的手,无奈道:“礼总不能废。”
  他每日都会回来陪她,就好像还在东宫一样。庄怀菁让他坐下,又让宫女添了碗筷,然后说:“我派去的太监说你们还在商议政事,还以为你今日不回来了,就让小厨房送了饭菜。”
  “朕路上遇见了,朕想着回来同你一起用膳,便让人给那些大臣送过去了。”当她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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