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酥腰——镜里片
镜里片  发于:2019年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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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筑要随她进去, 庄怀菁让她在外室等候。
  她掀帘慢慢走进, 程常宣抬起头,见她进来, 便开口道:“你来了。”
  屋内挂着清雅的字画, 红木圆桌上摆热茶, 紫檀木圆凳刻精致云纹, 铺带绒的小毯。庄怀菁并未走近,站在一旁径直开口问:“二皇子托我丫鬟带的话,是什么意思?”
  程常宣看着她,随后低下了头。
  “你既已嫁给太子, 我自不会毁你名声。”他抬手倒杯茶,“但有些事, 我也不想你瞒在鼓里, 坐吧。”
  程常宣不会害她,他们认识已经许多年。
  庄怀菁摇摇头, 只道:“您说便是。”
  程常宣看她一眼, 她披件白绒斗篷衣, 遮住窈窕的身形,翡翠耳坠精致,脸色绯红, 比起从前的纤瘦,长了些肉,可见她在东宫,过得很好。
  他们许久未见,禁足这些时日,他哪也不能去。她现在已经完婚,是过了祖宗眼,进了玉牒的皇嫂。
  程常宣低了头,道:“洗尘宴那日,宫中传来敦亲王的事,大理寺后来查清,只说是魏公公设计陷害,而庄丞相收养前朝遗孤之事,没传出来,也没几个人知道,想来也被归到了陷害之中。”
  庄怀菁沉默不语,庄丞相收养梁王亲女一事为真,庄月现在正准备议亲,孙姨娘还在为她准备嫁妆。
  程常宣看她不说话,突然明白了,他笑了笑。
  “你知道的,对吧?”他喃喃说,“起初我也以为是敦亲王入了魏公公陷阱,毕竟魏公公甚至还给父皇下了毒,算计狠毒,后来才发现或许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敦亲王查到的应该是真的。”
  二皇子比旁人要先知道庄月的事,他能想通这一层,庄怀菁不觉意外,但她没接他的话,只问:“您说太子与父亲中的毒有关,是什么意思?”
  程常宣摇头,指着一旁的扶手椅让她坐下,道:“不急,听我说。”
  庄怀菁不愿离他近很正常,她一直都是避着他,很少有例外,但站久了总会累。
  庄怀菁抿了抿唇,慢慢扶着桌沿在旁边坐下。她眸色微淡,有淡淡的疏远,二皇子不曾亏待她,所以她也不会给他念头。
  “很多人都以为刺杀敦亲王一事是我为你做的,”他又道,“确实像,因为我当时若是想得到,也会这么做,但可惜这不是我做的。”
  他许久以前便跟庄怀菁说过,庄怀菁知道不是他做的。
  程常宣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深呼口气道:“可敦亲王受刺一事是真的,总有一个人动了手,不是我,不是庄家,我想不到还会有谁做这件事。直到你嫁给了太子,我才隐隐有了想法,猜想会不会是他出的手。”
  庄怀菁一惊,开口道:“你想说是太子做的?不可能。”
  她先前也在想究竟是谁在帮庄家,绞尽脑汁也没想个明白。绝不可能是太子,那时候的他已经给了她提示,要是做这件事,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
  “我当时也觉得不可能,这位太子殿下大公无私,出了名的刚正。”程常宣说,“我想不到他怎么会为庄丞相对敦亲王下手,敦亲王甚至还是他的人。”
  他这些话让庄怀菁越想越奇怪,她冷静下来,只问道:“你的意思是指不仅父亲的毒是他下的,连敦亲王都是他动的手?他何必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害人是他,救人也是他?”

  庄丞相中的毒是剧|毒,如果毒是他下的,他想要庄丞相的命,那又何必要再派人去刺杀敦亲王?
  敦亲王掌握庄丞相窝藏前朝遗孤的证据,让他回不了京也就代表太子在帮庄家,这未免太自相矛盾。
  程常宣老实告诉她:“我不知道原因,但这些事,肯定是他的做的。你当初去奂宁的庄子,我派人跟着,后来被你的人发觉行踪,他们便回来了,也就是那日,敦亲王遇袭。”
  庄怀菁眼皮一跳,心中这时才有了一些波动。
  去奂宁那次她记得,马车里的人不是她,她去了太子那间宅子,为了让太子透露消息给她。
  敦亲王遇刺的事确实是在那几天发生的。
  因为查到二皇子的人出过京,所以大理寺才会对二皇子旁敲侧击,可他的人是跟着她,她从来没听过。
  她回相府时,也没有谁跟她说过发现有人跟踪,万管家没必要拿这种事瞒她,最大的可能是相府的暗卫并没有察觉。
  她的手微微攥紧罗裙,看二皇子的神情,似乎还以为发现他行踪的人是相府暗卫。
  庄怀菁没敢问,只能继续听程常宣说。
  “我那时正在禁足,底下的人大多被外面看住,只有几个能调动的心腹,我让他们小心查。太子身边的侍卫太多,我不可能直接查他,大理寺是他的,短时间内我的人也进不去,想了想还是去查魏公公那段时日的行踪。”
  太子身边的侍卫一向多,暗卫也不少。也不全是,她忽然想起在小湖山遇险的事,他那时只带了四个暗卫。
  庄怀菁稍稍有些乱了,心中又立即否认,那次只是意外,她想起来只不过是因为二皇子专门提了出来。
  程常宣的手搭在案桌上,继续说:“巧的是,父皇那个月忙于处理政务,总不休息,魏公公作为服侍的大总管,也没时间闲着,独有的几个动静,还是我府上董赋传的消息。他们一直想撺掇我与太子争位,而庄丞相只不过是手上确实不干净,附带解决的。”
  庄怀菁坐得有些久了,胸口有淡淡的恶心之意,她没带压呕意的酸果,也不敢喝水,只是咬住唇忍下。
  程常宣没看出来,只同她道:“我便让人查了天牢送饭的牢头,发现那日送饭的人不是他,他坏了肚子,由另一人派送。大理寺也查到了这点,他们查了另一人,那人也是给牢中送饭,是个普通人,放下饭就走了,出事被叫到大理寺时被吓得两股战战,力证饭菜没被人碰过,他进天牢之前还偷吃了一口,大理寺也未发觉怪异。”
  两个送饭的,没出过事,进天牢之前饭菜还是好好的,没有被人下毒。偏偏不久之后,庄丞相因为吃了这饭菜,生命垂危。
  “殿下仅凭这些沾不了边的事便想说太子殿下意图毒害我父亲?”庄怀菁皱眉开口,“便是三岁小儿也不会信。”
  程常宣顿了顿,道:“我算了时间,又让侍卫查探,发觉牢头送饭至庄丞相中毒被发现,少了一刻钟的记录。
  庄丞相中的毒烈,耽搁片刻便会丧命,换言而之,庄丞相在那一刻钟内并未吃饭,他或许是在和别人交谈。能进天牢,又能不留痕迹出来的人只有那几个人,里边恰有太子。”
  “殿下这些话全都是猜测,若拿不出实质的证据,那我该先走了。”庄怀菁站起来,她喉咙中的恶心之意愈发重,“多谢殿下相约。”
  她转身要离去,只觉二皇子的话荒谬至极,她原本还以为会有证据。
  程常宣看着她的背影,又开了口:“太子养在宫外,回宫时,给你父亲治病的张御医早已不在皇宫,他们能相识我就已经觉得怪异。
  太医院正与我私下认识很久,若不是他来跟我说,我还不知道张御医的小孙子居然还得了太子的引荐信,轻而易举入了大医院。”
  庄怀菁的脚步一顿,她微微转过头。
  皇帝下令整治过太医院,不是谁随便就能进的,她当初在宫中看见那个小童时,还以为是张御医举荐。
  作者有话要说:  二皇子不害女主,但他也不想女主被太子骗了,所以跟女主说这些可疑的事
  ……
  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会不会写太监文男主,思考片刻,觉得不会
 
 
第71章 
  庄怀菁垂下眸眼, 她是信二皇子的, 但太子是她夫婿, 他们已经成婚, 连孩子都有了。
  这间小屋子暖和, 燃上了碳火, 她轻声对程常宣说:“知您心中总想着我,怕我吃了旁人的亏, 但太子已经是我夫婿, 我若是连他都不信, 日后恐怕谁也信不了了。”
  程常宣沉默了会儿, 只道:“我不会再往下查,依你便是。”
  庄怀菁深呼了一口气,没有回他,抬手掀开帘幔, 走了出去。归筑见她出来,忙走过来, 本想问她几句, 见她脸色不好看,又赶紧扶着她问:“大小姐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庄怀菁摇摇头, 没说话, 捂住嘴干呕两声, 里面的程常宣听见了,下意识起身想要出去看看,最后又慢慢坐了回去, 饮尽一杯茶。
  归筑被庄怀菁这样吓坏了,忙扶她回马车,庄怀菁捂住胸口,摆手道:“不要紧。”
  外面的风冷得让人直缩进衣领里,庄怀菁回马车的时候,发觉侍卫突然多了一圈,旁边停着另一辆马车,她脚步缓缓停下来,猜到太子在马车里面。
  她对二皇子说的那些话听着大气,但心中未尝没有郁郁之气。她做惯了庄家大小姐,懂得进退二字怎么写,家事不得让外人掺和。
  归筑在旁小声道:“大小姐,怎么办?”
  庄怀菁拍了拍她的手,慢慢往前走,侍卫搬来圆脚凳,纤白的手扶住马车沿,上了马车,归筑被拦在下面。
  她回头道:“我与殿下先行回去。”
  归筑欲言又止,心中后悔,早知道便不帮二皇子传消息了,太子发现了大小姐与他见面,怪罪起来怎么办?
  庄怀菁一进去便被抱了满怀,她坐在太子腿上,手搭着他宽厚的肩膀,垂眸敛眉,只道:“张御医给父亲治病,母亲前些天传来消息,说是余毒快清了。”
  太子嗯了一声。
  庄怀菁又开始干呕起来,她双手捂嘴,吐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柔软的身子无力靠在太子身上,胸口起伏,太子帮她轻轻顺着背。
  他的唇碰了一下她的额头,修长的手指拿了块还热乎的榛子糖,喂给她吃。
  庄怀菁并没有拒绝,轻轻咬了一口,压下呕意,她的脸被风吹了,有些凉,太子手是暖的,抬起来捂热她的脸。
  “我想回去问父亲些事。”庄怀菁闭着眼,两人间的蜜意明显降了下来,“若是有人害他,我死也不会原谅。”
  太子的手心热得烫人,他开口道:“二皇子同你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他知道自己是去见二皇子,想必也知道二皇子对她说的话,可他的语气听不出半分波动,是本来就想让她知道那些话吗?
  庄怀菁缓缓睁开眼,对他道:“殿下怎么会这么觉得?二皇子能说什么话?我只信父亲的话。”
  她谁的话都不敢信。
  太子颔首道:“那便去相府吧。”
  他浑身清风朗正,不像二皇子口中处处算计的人,庄怀菁的手缓缓抬起来,她轻抚他的脸。
  庄丞相不是犟气的人,审时度势的自保他还是会的,庄月的事抹不开,投靠太子是为上上策。
  一来有把柄在太子手,太子用他会放心,二来也能保住庄月的身份,不被发现。
  太子何苦对庄丞相下毒?他没有理由做这种事,做这种事也没有半点利处。
  庄怀菁开口问:“夫君会不会对我说谎?”
  太子俯身下来,温热的气息让庄怀菁闭了眼,她搂住他的脖颈,任他索取,良久之后,太子抵住她的额头,问她:“你觉得呢。”
  庄怀菁微微转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知道他的身体不会。
  “前段日子为求证据,冒犯过殿下,现在只想捧颗真心问一句,”庄怀菁慢慢撑手,坐在他面前,“刺杀敦亲王的人,到底是谁派过去的?”
  太子看着她的双眸,道了一句孤。
  庄怀菁身子微颤,倒没想他真的答了她。敦亲王是他的人,他愿意帮庄丞相,庄怀菁心中自不会有异样,但那时候的他怎么会帮庄家?
  她低着头,手紧紧攥住斗篷衣,又问道:“二皇子同我说了父亲中毒的事,斗胆问殿下……”
  “孤。”
  太子身形高大,相貌俊朗,行为端正得体,似乎并不觉自己所做有错。
  庄怀菁没忍住,抬手打了他一巴掌,她的手劲不大,但瞧她的模样,也看得出气着了。
  太子低下头的,脸被打得发红,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握住她纤白的手,说了一句:“手要疼了,记得同孤说。”
  ……
  庄怀菁突然之间回相府,连太子也来了,把府上的人都惊到了,忙到处准备,庄怀菁却只是:“我来找父亲有事,他在哪?”
  庄丞相不用处理政务的好处便是能整日待在屋中,他现在还在书房教庄鸿轩,庄怀菁径直去找他时还让他惊了惊,当看见后面的太子时,他又意识到了什么,忙站起来行礼。
  庄怀菁归宁那日,太子和他在书房说话,吩咐了些事,倒没想到才没过多久,他居然又来了。
  庄鸿轩许久未见庄怀菁,见到她便眼睛一亮,要跑过来抱她的腿,太子伸手扶着庄怀菁后退了一步,道:“你姐姐身子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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