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马车随后也到了,他是独自一人,没让宫女太监在里面伺候。见到太子后,他没行礼,甩袖离去。
太子身边的太监低声说:“二皇子太意气用事,成不了大事。”
太子没有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
第43章
庄怀菁换件衣衫, 没再出去, 因为二皇子来院中找她。
他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让她明天别出去, 庄怀菁对他没那方面的感觉, 她也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执着。
刻福纹窗牖打开, 庄怀菁站在窗前,没要宫女进屋。归筑在门外守着, 她让下人去路上找庄怀菁的香囊, 那香囊不见踪影, 她找了半天没找到, 不知道掉哪了。
二皇子坐在围墙碧瓦上,双手按着碧瓦。
“明天早上,我会随太子出去,”庄怀菁轻声告诉他, “望殿下收手。”
他皱眉开口:“……都说了让你别出去。”
“二皇子觉得做那些事有用吗?你是宫中的人,应当知道太子身边时时都有暗卫, ”庄怀菁说道, “便是能近他身,也不定能伤及他。”
别人看太子, 只会觉着他处事厉害, 别有手段, 从不会往别处想。
他力气大得惊人,又狠又重,从来没有过放手。庄怀菁只有双手紧紧搂|住他脖颈, 才能让自己缓解那种夺去性命的刺|激。
毫无疑问,太子习过武,但没人知道。
他不在意道:“那也没关系,就当给他一个教训。”
庄怀菁深吸了口气,粉白指尖紧攥住袖口的衣料,话说得重了些。
“你不觉自己是会招惹麻烦,也请为我想一想,二皇子口口声声说想帮我,但你确定是在帮我吗?还是说你其实是自己对那个位置在意?”
二皇子沉默,许久之后,他低着头:“你真的想嫁给他?”
庄怀菁沉默着,这种事情由不得她不愿,皇命难违。
“你要是不想,我可以……”
无论他能做什么都不行,这些话是不能在这说的。庄怀菁打断他的话:“殿下慎言,我自然是愿意的。”
二皇子抬起头看她,庄怀菁转头避过。
“殿下,我不想惹事。”
庄怀菁的话让他心里闷得发慌,她总是冷静过头,全是他一头闷挑,最近她心意好不容易有了些波动,无缘无故又出了赐婚这种事。
他咳了声开口:“太子狠毒过头,不适合你。”
庄怀菁没说话。
他声音低了些说:“太子是最会算计人心的,你如果嫁给他,迟早有一日会后悔。”
庄怀菁抿着嘴,依旧没理他。
他深呼出一口气,问她:“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二皇子沉默了会,突然一笑。
他摸了摸头,开口道:“你若是做我皇嫂也好,也算进了一家门的一家人,要是太子对你不好,你再告诉我就行,明天安心玩吧,没人动你们。”
当庄怀菁再次抬起头时,他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白皙的双手紧紧按住窗沿。
她着实不想害他。庄怀菁没那么容易心软,但心肠也硬不到那种程度。二皇子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他一直想帮她,从庄丞相入狱到现在。
她不是强求之人,不愿让不相干的人掺和太多,庄怀菁叹了口气,只道他走了也好,不用再为她烦心。
院墙边上放把扫帚,有人偷偷小跑出去。
一个扫地的太监突然跟院内的总管公公说要去给朋友送件东西。好些个人出去帮庄怀菁找香囊,总管公公正缺人手,不让他走。这扫地太监赶紧塞了些银钱,说了几句好话,又求着说实在是急事,总管公公这才允了他。
他两手空空,在园中转来转去,最后到了太子的别院。
晚上皇帝召集众人聚宴,二皇子派人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感染风寒,没出席。众人心思各异,偷偷看了眼庄怀菁,庄怀菁娴静如兰。
她素来避着二皇子,倒也没有人暗地里说她。
而太子面容淡漠,修长的手指轻点食案。
……
第二天大清早,天空没有太大的太阳,凉风吹来时正好,归筑给庄怀菁多添了两件衣服。
昨日的香囊掉在路边,被一个宫女捡到,干干净净,还了回来。
里边是个护身符,庄夫人为她求的,归筑打开看了一眼,她认的字不多,也没觉得这张护身符和以前那张有区别。她收起来后,又放了回去。
“山中凉,得多穿些,要不然回来就伤风发热。”她拿起螺黛,要给庄怀菁描眉,又叹气道,“小姐喜欢风雅的,太子那样肃正古板的人,怕是许多闺房乐趣都没了。”
琉璃铜镜透出柔美的人影,庄怀菁看着自己,摇头轻道:“只不过是赏红叶,不必画。”
小湖山是座山,幽静深凉,接近半山腰处满片深红。这里是皇家的地盘,能进来的人只有少数,山路崎岖,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过来。
太子自小养在宫外,前几年随皇帝来过秋赏,但他手上有事,一直没停过,也没机会来这些地方。
皇帝让他们二人一起来这,自然不会是为了赏枫叶如此简单,但熟络感情也属不可能,她和太子间本就不单纯。
枫林红叶添景致,落叶被风吹拂,缓缓从树杈间飘落,地上同样铺满了落叶,丫鬟和侍卫跟在身后。枫林边界之处有守卫把手,只要不走得太偏,一般都不会出事。
太子喜好很广,不仅好乐舞,同时也嗜写字作画。一到了处能歇脚的地方,他便让人摆纸研墨,庄怀菁腿脚走得也累,歇歇正好。
她坐在旁边的横杆,拿巾帕轻轻擦额上的汗,靠着亭柱,看太子的侧脸。
太子总是很认真,做什么事都一样,她以前喜欢这种认真,但见识他在床上也那样后,心中便怕了,再也不想靠近。
那时候的他,简直是个疯子。
静安寺里那个弹琴的琴师是不是他,庄怀菁不敢问。她总觉不可能,因为她实在喜欢那次听见的琴音,至今仍然觉着余音绕梁,犹如在耳侧,心痒痒得厉害,想向人讨教。
可太子这性子,实在不像能奏出那种琴音的人。
庄怀菁刚才看过他的画,觉得有些许的熟悉,随后便想起了孙太傅,但他画的要比孙太傅的要好很多,倒是有些像孙珩的风格。
他喜爱孙太傅的字,看过孙珩的画也说得过去。庄怀菁也喜欢孙珩作的画,他从前爱画山水,爱画花草,但最爱画她。
她和太子有许多相似的爱好,琴乐曲舞,琴棋书画,庄怀菁爱得不行,其中最擅长的是舞乐。
如果没出庄丞相的事,她对赐婚一事或许没那么反感,她是相府嫡长女,婚事本就不可能简单。
庄怀菁看着太子骨节匀称的手,心里在想敦亲王被刺杀的事。庄月的事是真的,庄丞相和庄夫人都知道,为了保她,庄丞相放弃十几年的官场,只想远离朝廷搬往豫州。
二皇子不认是他派的人,那背后又是谁在动手?是陶临风?还是另有其人?
太子让大理寺的人查一宗前朝的贪污罪旧案,她隐隐有猜测,心中那或许跟陶临风一家有关。
她已经很久没敢找他,庄丞相无罪,他心里会想什么,庄怀菁猜不到。
在她问过那件事后没多久,庄丞相就同她说太子不可能再让事情查到他身上,会有顶罪的人,她那时心中便更觉对不住陶临风,如果他再次帮了她……
“庄小姐?庄小姐?”
太子声音淡淡,在叫她。
庄怀菁回过神,忙起身道:“殿下有什么事?”
他慢慢放下笔,让旁边的太监把画收起来。石圆桌摆画,侍卫围在外边,画墨微湿,太监端墨洗上前,先仔细清笔。
“孤有事想单独和你谈谈。”
凉亭旁种满了红叶枫树,若是不小心走了小道,很容易迷路。庄怀菁一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点了点头,让归筑留在原地。
太子单手背于身后,走了出去。
他的背脊宽厚挺拔,有一种严正肃立感,让人心觉惧怕,不敢靠得太近。那双大手的手心很热,被握住便逃不了。
太子一直往前走,在一条曲折的小道上停了下来,这里地势偏低,往上能看见他们刚才所在的凉亭,庄怀菁跟在他身后,停在一旁。
“孤虽不喜二皇子,但你若与他情意相投,那这婚事,孤可求父皇退了。”
他这话突然,庄怀菁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什么?”
“他昨日不来聚宴,”太子淡声摇摇头,“你今天话也不多,孤从不强迫于人。”
庄怀菁心怦怦跳,十分吃惊,她的脑子还有些没转过来,讶然之余,又觉得这是个机会。
退婚一事庄家不可能亲口提出来,如果是太子不想要这婚事,那便方便许多。
庄怀菁正要开口之时,突然发现暗中有亮光在闪,一把尖锐的箭瞄准太子,直直往这边射|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佛系作者在线躺尸
二皇子这人很正的说
第44章
地上铺了一层似火的红叶, 踩在上面软踏踏, 庄怀菁一句殿下小心还没出口, 他便突然伸手揽住她, 侧身躲过两支利箭, 庄怀菁一时不稳, 身子跌在他怀里。
地上直直插着两支锋利的箭,力劲极大, 一支从庄怀菁后边过来。她眼眸微微睁大, 几把利箭又再次从四处射过来, 太子揽着她的细腰, 迅速后退几步。
上边的侍卫发觉异常,大喊有刺客,拔刀下来。
太子抬头看了一眼:“有埋伏。”
他话才说完,黑衣刺客手里拿着锐利的剑, 蒙住脸,从密林四处跳了出来, 沉默无声, 拦杀侍卫,太子的暗卫从暗处出来拦截。
庄怀菁昨天因二皇子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做什么?他难道还想对太子下手?
这群刺客显然是挑准了时机, 见太子离了侍卫便立即下手。
太子带的暗卫并不多, 武功高强的黑衣刺客阻了支援的侍卫,只有四个暗卫在他们身边,援手根本过不来。
她心脏跳得快极了, 又惊又怕,还是头次遇到这种场景。
庄怀菁是矜贵的世家小姐,不需要学武艺,如果不是今日同太子来小湖山,他有自己的侍卫,不需要另带,庄怀菁带的侍卫也不会少。
太子搂住她的腰,根本没办法反击,只能一味后退,他夺过一个刺客手上的剑,刺|穿他胸膛,将其狠狠踹出去。
庄怀菁只看见地上多了一具尸体,胸前的血窟窿狰狞又可怖。
刺客人数太多,武功不凡,几个暗卫只能勉强护住太子和她,庄怀菁手在发抖,脸色苍白一片。
太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剑上的血顺着纹路慢慢滴在地上,同火红的枫叶沦为一体,他低声对她道:“抱紧孤。”
庄怀菁看见剑尖的血在往下落,她微颤的身子抱紧他的劲腰,把头死死埋在他胸膛。太子身体微微一僵,他低头看了眼她,搂住她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一个人的剑刺向他们,太子抬手抵住,又后退一步。
庄怀菁什么也不敢看,浓重的血味在她鼻尖蔓延。暗卫砍下一个人的胳膊,转头道:“殿下顺路往后走,那里有我们的人。”
太子是果决之人,他没在这儿多耽搁,扶着庄怀菁后退。那群刺客数量不见少,又有人立即要追了上来,根本拦不住。
庄怀菁双腿没有多大力气,绕过一个山石拐角后便差点摔了一跤,太子单手扶住她的肩膀,问她有没有受伤。
她脸色有些惨白,眼眶微红,被吓坏了,抱着太子不愿松手。太子任由她的动作,庄怀菁听见树叶被踩踏的声音,瞬时又搂紧了些,她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太子面色突然一凛,径直将剑往后一刺,一个穿黑衣的刺客倒了下来。又有一人随行而上,太子将庄怀菁扑倒在地,又转身踢那刺客的膝盖,把剑狠狠扔了过去,径中他胸膛。
“此地不宜久留,”太子说,“还能走吗?”
庄怀菁身子微颤,他也没等她回话,搀起她后继续往前走。小湖山四处种满枫树,如果错走了道,很容易迷路。
当他们发觉到不对劲时,为时未晚,四处种着一样的树,山路崎岖,下有个斜坡,已经分不清方向。庄怀菁被颗隐藏在枫叶中的石头绊了一跤,太子搀扶住她。
“孤从前没来过这,不清楚这里的路,”太子同她说,“你可记得?”
庄怀菁摇了摇头,她手攥紧太子的袖口,已经缓过来了点。
太子看了眼她的手,只说没事。
庄怀菁见过杖责奴才,打得鲜血淋漓,但她从没见过真刀实剑的刺杀。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今天没有太阳,庄怀菁手心冒汗。
今天的事不像是二皇子做的,他不会骗人。
如果不是他,那背后的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