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美人——深碧色
深碧色  发于:2019年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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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的贵人出门,恨不得带上一众丫鬟伺候着,像南云这样的着实不多。
  “我是来同阿榆闲玩的,没什么妨碍,不用你跟着伺候。”南云难得强硬了一次,“你回府去,等到晚间过来接我就是。”
  没等白芷再劝,南云便扶着车厢,利落地跳下了马车。
  见她执意如此,白芷也没法子,只得连忙将伞递了出去。
  马车是在街巷口停下的,南云撑了伞,慢悠悠地向里走去,左右张望着。不多时,就见着了桑家的铺子,随即加快了脚步。
  桑家开的是个杂货铺,卖的皆是日常要用的物什,此时虽还没正经开张,但东西已经置办得七七八八,货架上摆得满满当当。
  南云尚未进门,就见着了柜台后面站着的桑榆。
  桑榆拿了根笔,正在聚精会神地算着什么,眉头微皱,连南云进了门都未曾发觉。
  南云收了伞,顺手放在了门边,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她跟前,瞥了眼。只见那纸上密密麻麻地记了好多账目,应当是近来置办货物的清单。
  “愁什么呢?”南云含笑问道。
  桑榆并没料到南云会突然过来,先是被吓得退了半步,手一抖,险些连笔都给扔出去。等到看清南云之后,她拍了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哭笑不得道:“你要吓死我……外边还下着雨呢,你怎么说来就来,也没提前知会我一声。”
  南云将她这狼狈的模样尽收眼底,强忍着笑:“想来就来了呗,哪有那么多讲究?”
  桑榆定了定神,将账单给收了起来,勾了勾手示意南云到里边来坐,又倒了杯茶水给她:“宁王殿下肯放你出门,想来先前的病应当是痊愈了吧?”
  “早就好了,”南云倚着柜台坐了,同桑榆抱怨道,“可他偏要说要多看几天,以观后效,才肯让我出门来。”
  桑榆则是在她额上点了下:“正是要宁王这样的人来拘着你才好,若不然啊,你待自己总是没轻没重的。”
  自打先前的事情说开后,桑榆对萧元景也再没什么异议,每每听着南云提起,总是会替她高兴。
  南云只笑不答,她捧着杯子喝了口水,起身四下看着,关切道:“筹备得怎么样了?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忙?”
  “差不离了,只等个黄道吉日就开张。”桑榆并不同她见外,笑道,“你若是得空,给我写个招牌吧,也省得我爹再托人去。”
  桑榆自幼同南云关系好,但她对笔墨是没什么兴趣的,只认得些字,可写出来就不成型了,自己私下记记账还好,断然是没法挂出去当招牌的。
  原本是想着回头托个教书先生来写,可巧南云送上门来,倒是省得再去找外人了。
  南云并没推辞,当即爽快地应了:“等我回府中去写了,明日便让人送过来。”
  两人在柜台后坐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觉就已经到了晌午。

  外边淅淅沥沥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阴霾散去,又透出日光来。
  桑榆算了算时辰:“你想吃什么?过会儿大哥就该来了,咱们出门逛去。”
  说来也巧,她话音刚落,桑朴便背了些货物进了门。
  桑榆上前去帮他卸了货,轻快地说道:“这些东西放着就是,等晚些时候我回来了再清点记账。你可吃过饭了?”
  见南云在,桑朴头都没敢抬,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吃过了。”
  “那这铺子就交给你来看了,”桑榆挽着南云的手,向外走去,“我同阿云出去转转。”
  天放晴后,路上还有积着的水,南云轻巧地从中绕了过去,左右看着。她对这一带并不熟悉,更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最后还是桑榆做了决定,到街尾的摊子去吃了碗家常的葱油面。
  好在因着下过雨的缘故,天并不热,两人填饱了肚子之后便开始闲逛。
  南云到京中已经许久,但却从没像如今这样闲适地逛过,她漫无目的地四下看着,目光落下不远处那店铺时,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桑榆疑惑地问了句,又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集雅轩?听名字,应当是个古董铺子?”
  南云点点头,解释道:“这是王府名下的生意。”
  南云并没插手过王府的生意,可先前萧元景曾同她讲过,自己当初刚搬出皇宫开府之时,是如何做生意的,所以多少有些了解。
  这集雅轩,是后来萧元景对古玩珍品感兴趣时,顺道开的一家铺子,高价收购各式各样的古玩,同时也会转卖些稀奇的物件。
  初衷倒并非是为赚钱,纯属是兴趣所在,还能省点功夫。
  当初听萧元景提及时,南云便生出些兴致来,如今闲逛偶然见着,更是觉着巧得很。
  桑榆看出她的意动,顺势推了一把:“你既然想去看,只管去就是,怎么还犹豫起来了?”
  及至走到集雅轩门前,南云仰头看了眼匾额,一眼便认出那是萧元景的字迹,清隽飘逸,煞是好看。
  桑榆倒是没注意这些,她先南云一步进了集雅轩,随即就被里边的摆设布置给震慑到了。
  并不似寻常的铺子那般,这集雅轩中竟摆了偌大个假山,其上穿石凿洞,恰到好处地摆放着诸多稀奇物件。周遭竟还蓄了水,尚未靠近,依稀能见着水中像是也安放了玉石等物。
  四周的墙壁是以竹子铺就,其上还刻有词句,显得格外雅致。
  桑榆认不出那些古玩物件来,也不怎么感兴趣,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这铺子的装潢布置上。近来筹备铺子的事宜简直让她心力交瘁,如今只看着这些,只觉着每一寸都是银钱铺就的,简直肉疼。
  等到南云进门来,桑榆忍不住感慨了句:“宁王殿下可真是……”
  看清楚里边的情形后,南云也不由得怔住了。
  这集雅轩中的物件其实算不上多好,远没法与王府藏书阁中的相提并论,可这装潢布置却实在是费了心思,任是谁头回见了,怕是都得愣一愣的。
  先前萧元景说这铺子是拿来玩的,南云还不明白为什么,如今真亲眼见着了,方才算是领会了他这话的意思。
  南云在门口站了片刻,等到有侍女上前来接待时,方才向内走去,绕着那假山端详起这其中的物件来。
  桑榆的心思则仍旧挂在铺子的装潢上,片刻后,又同南云笑道:“若我将来有了足够的银钱,也要开一家这样的铺子来玩。”
  “好啊,”南云低低地笑了声,“届时我就给你捧场去。”
  她这话才说完,就听见一旁传来声嗤笑。
  集雅轩中很是安静,故而这笑声就显得格外刺耳。
  南云循声看去,只见着个衣着华贵妆容精致的闺秀,正拿帕子掩着唇,神情中还带了些嘲弄。
  
 
第073章 
  南云与桑榆关系极好, 自小在一处, 说话时并没什么顾忌。
  桑榆有自知之明, 也很清楚想要像萧元景这般大手笔,怕是难似登天, 此生都未必能做到, 但却并不妨碍同好友闲谈时候做做梦。
  而南云也乐得给她捧场。
  至于被人听了墙角, 还要加以嘲笑,就全然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南云偏过头循声看去,那姑娘竟没半点心虚的意思,不躲不避地同她对视着, 像是并不觉着自己的言行有丝毫不妥似的。
  也正因着这个缘故, 南云得以将她的相貌看得一清二楚, 只觉着像是在何处见着。凝神思索片刻后,竟认出了这位闺秀的身份。
  南云眉尖一挑,若是未曾记错的话, 这位姑娘应当姓陈, 是太傅陈家的掌上明珠, 陈莹玉。
  当初到齐家贺寿时, 南云曾听老夫人遍数过为萧元景看中的正妃人选,其中就有这位陈姑娘。
  据老夫人说,这位陈姑娘出身百年世家,家学渊博,又是陈家这一辈唯一一个姑娘,自出生起就被长辈兄长们视作掌上明珠。生得貌美如花, 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诗词才学也是太傅反复夸赞过的,总而言之无一处不好。
  那时南云心灰意冷,甚至于都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
  后来随着成玉离开老夫人的院落时,恰巧遇着有丫鬟来通传,说是陈家的女眷到了,她下意识地瞟了眼,其中就有如今眼前这位闺秀。
  自从与萧元景说开后,南云便将在齐家的种种事情都抛之脑后,不愿再多想,却不妨竟然会在此处遇着这位陈姑娘,又被勾起了那时的心绪来。
  只不过那时她狼狈不堪,只恨不得立时躲起来才好,可如今却莫名有了底气,再没当初的慌乱不安。
  桑榆并不知这其中的隐情,见南云与那闺秀对峙着,只当是她是心有不忿,便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为着这事闹起来。
  南云并不是爱挑事的性子,加之方才陈莹玉也并未指名道姓说什么,她总不好揪着一声笑去计较,便也依样画葫芦地冷笑了声,这才回过头去。
  她这笑学得极像,还带着些不屑与轻蔑。
  陈莹玉方才笑别人的时候理直气壮得很,可轮到自己被原样奉还时,却没法再淡然相对了。
  她是个心高气傲的,这些年来爹娘兄长个个捧着她,从来只有她给旁人甩脸色的时候,压根没人敢在她面前挤兑。
  如今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好贸然上去争辩,又不甘心就这么揭过去,只觉着满心憋闷。
  桑榆在一旁看着,难得见南云会有这样使坏的模样,又见那闺秀脸色变了几变精彩得很,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倒像是火上浇油,算是将陈莹玉彻底给激恼了,拧眉呵斥道:“你笑什么?”
  打从一进门起,陈莹玉便留意到了桑榆,毕竟桑榆的衣着打扮与这集雅轩可以说是格格不入。在她看来,这不过就是个寻常的民女罢了,哪配来这样的地方?
  而如今,这么个人竟然也敢笑她,这如何能忍?
  桑榆并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包子,闻言,随即反问道:“那姑娘方才是在笑什么?”
  陈莹玉下意识地想要驳斥一句“与你何干”,话到了嘴边,却又意识到这是给旁人送刀子,连忙咽了回去。
  这么一来,就被噎住了。
  她并不会同人争吵拌嘴,气得脸都红了,回过头去瞪了眼身后的侍女。
  那侍女心下叹了口气,也觉着无奈,毕竟这事原就不占理,能怎么办?她自觉寻不着什么合适的场面话,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摆架势道:“你可知我家姑娘是什么身份?”
  讲不过理,那就不讲了,反正家世身份一亮出来,对方总是要服软讨饶的。
  桑榆一早就猜到对方非富即贵,但听此,还是不由得拧了拧眉。
  倒是南云平静地开口道:“任你家姑娘是什么身份,也没有不准旁人笑的道理。更何况若非要细究,不也是姑娘招惹在先吗?还是说,姑娘敢做不敢认?”
  陈莹玉被她这么一激,随即冷笑道:“有什么不敢认的?你们说些蠢话丢人现眼,我便是笑了又如何?”
  见南云不答,她自以为占了上风,又逼问道:“你可知这集雅轩是谁的铺子?岂是寻常人及得上的?倒不如做梦去来得快些。”
  桑榆的脸色原本已经不大好,听了陈莹玉这话后,倒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突然就明白了这位闺秀为何跟被踩了尾巴似的一跳三尺高。
  她哭笑不得,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偏过头去看向南云。
  南云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是迟钝些的,可将先前在齐府听到的那些话联系起来想一想,也就不难理清这其中的头绪了。
  其一,陈莹玉应当是不认得她,不然也问不出这样的话来;其二,这位陈姑娘怕是对萧元景有那么些小心思,所以言辞间才会这般维护。
  南云抿了抿唇,觉着自己若是将身份抖落出来,这位脸皮薄又易怒的陈姑娘怕是能立时能羞恼得气昏过去。
  不过思来想去,她还是没这么做,同桑榆交换了个眼神,便准备离开这地方。
  可说来也巧,许是集雅轩的侍女见着这边起了争吵,又不敢贸贸然上前来多嘴,便去将管事的请了过来。
  这位管事娘子南云也认得,叫做晴姑,每月都会到王府那边去请安,顺道将集雅轩这边新搜集来的古玩送去给萧元景过目。
  而萧元景大半时间都在风荷院,所以晴姑过去请安问候,便不可避免地会见着南云。
  晴姑到正堂来,第一眼就认出了南云,快步上前去行了一礼:“侧妃娘娘怎么来了?可有什么吩咐?”
  及至问过了自家主子,方才又向着陈莹玉客套道:“陈姑娘可看中了什么东西?”
  原本还趾高气昂的陈莹玉自打听到“侧妃”这个称呼后,就直接愣在了那里,满是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南云。
  及至回过神后,想起方才自己说的那些个话,陈莹玉的脸当即就涨红了。她只觉着锋芒在背似的,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跺了跺脚,直接转身拂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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