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美人——深碧色
深碧色  发于:2019年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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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着人送了百两银子回家去,便再没动过,如今还余了许多。
  就这两日与桑榆逛下来看的行情,剩的那些银钱,足够她在不错的地段买个小铺子,布置起来做个小生意了。
  南云手头宽裕,并不缺钱,所以倒也不指望那生意能赚来多少银钱,权当是个乐趣,能够顾得住本就行。
  她虽不提,但萧元景却像是来了兴致,又追问道:“你想做什么生意?可有眉目了?”
  南云喝了小半碗甜汤便饱了,放了汤匙,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琢磨着。
  “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来问我。”萧元景也放了筷子,同她笑道。
  南云好奇道:“你会做生意?”
  在她的印象中,萧元景就是个无心政务,也不问俗事的人,像是个志趣高雅的文人墨客,整日里摆弄摆弄字画,又或是同好友出门游山玩水去。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拨弄算盘做生意的商贾之人。
  虽说宁王府名下有不少生意,可连带着庄子田地,这些一直都是周管家在外奔波管着的,南云到王府这么久,就没见萧元景问过这些事情。
  萧元景将她惊讶的神情看在眼里,摇头笑了声:“怎么,你觉着不像吗?”
  南云打量着他青衫广袖的模样,诚恳道:“不像。”
  “那你可就猜错了,”萧元景挑了挑眉,站起身来,“早些年,那些生意都是我亲自管着的,这两年都步上正轨,按部就班地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方才交给了周管家。”
  南云也随之出了门,掰着指头算了算:“你那时候,年纪应当也不大吧?”
  晚间天阴沉下来,倒是起了阵阵凉风,将暑热吹散了些。
  两人并没让侍女们跟随,直接出了风荷院,结伴到花园中散步消食去了。
  萧元景回忆了下当年的旧事,颔首道:“应当是十四五的时候。”
  当年他因着寒冬腊月落水的缘故大病一场,落下了头疼的病根,贤妃与皇上撕破脸,闹到了决裂的地步,心灰意冷之下也让他求了开府出宫。
  皇上许是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便应允了下来,又出于补偿的心理,着筑园大师筹建了这宁王府,还将宫中的许多珍品尽数拨给了他。
  那时候萧元景十四岁,早慧,会的本事不少,可杀伐决断的心机之上却差了许多。
  离宫之后,他便打定了主意不插手任何政务,撇得干干净净,更没任何结党营私的打算。可这么一来,整日里便闲得无事。
  若是喜欢斗鸡走狗、沉溺声色的纨绔子弟,大概是要乐疯了的,但萧元景却并不爱这些。百无聊赖之下,他便亲自接管了府中的内务,什么铺子生意、庄子田地,事无巨细。
  最初萧元景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可渐渐地却从中得到了许多乐趣。
  周兴原本是贤妃从娘家调过来,替萧元景操持庶务的,可实际上却被萧元景安排成了个打下手的。
  虽说士农工商,大半世家都是看不上商贾的,也不屑为之。但萧元景这么个出身尊贵的王爷,做起这些事情来却兴高采烈的。
  他很喜欢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通过观察行情,买进卖出,便能赚上一大笔银钱。
  萧元景并不缺银钱,只是满足于能从中获得的掌控欲。
  在他刚离宫的那两三年间,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上面,甚至还因此挨过皇上的申饬,说他不求上进自甘堕落。
  萧元景对此不以为然,仍旧是我行我素,知道后来赚多了银钱,大半生意也都迈上正轨后,他也开始觉着厌倦,便将这些事情都移交到了周管家手中,只隔几个月听一次汇报,确保并没出现什么差池就够了。
  他不再做生意后,便将心力都放在了收集古玩字画、金石碑拓上,专门在府中辟了藏书阁来存放,一转眼又是两三年。
  再开始觉着无趣的时候,便恰好遇上了南云,初次触碰了情事。
  而这一次,甚至比先前来得都要更热切些。
  萧元景回忆着这些年来的旧事,简略地同南云提了提,又挑出几件格外有趣的事情讲了。
  两人慢悠悠地散着步,不知不觉间,便已经逛了大半个花园。
  南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些。
  与先前听旁人偶然议论的三言两语不同,是由萧元景亲自来讲的,只这一点,就够她兴致高涨的了。
  及至萧元景讲完后,南云很是捧场地夸了句:“那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这倒并非是着意恭维,而是真心话。
  南云一直好奇这府中哪来那么多银钱给萧元景来挥霍,毕竟做生意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如今知道是他亲手攒下的基业,便格外感慨。
  萧元景这王爷当的,可真是与众不同。
  “这下你尽可以放心了,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尽可以拿来问我。”萧元景捏了捏她的指节,拖长了声音笑道,“至于束脩,我也不多要……”
  南云惊奇道:“还要束脩?”
  “难不成你想白学?看在你我这么亲近的份上,我不多要的,”萧元景低低地笑了声,“略给点好处,意思一下就行了。”
  他这显然是玩笑话,南云强忍着笑意,仰头看向他:“什么好处?”
  萧元景低下头,凑近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话音刚落,就被南云抬手给推开了。
  眼见着南云加快脚步,忙不迭地离开,似是落荒而逃一般,萧元景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后,放声笑了出来。
 
 
第069章 
  自从与萧元景剖白心意后, 南云的日子过得可谓是顺遂得很, 衣食无忧, 整日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更不用到婆母跟前立规矩。
  这宁王府中, 除却萧元景, 便是南云地位最高。
  加之萧元景待她称得上是百依百顺, 尤其是在将事情说开后,像是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护着似的,故而她在这王府之中完全是可以横着走,不需有任何顾忌。
  因着先前那次误会致使的争吵, 府中有不少幸灾乐祸等着看南云笑话的人, 然而想等的戏码并没等来, 却只见着王爷又日夜留在风荷院,而且仿佛是为了弥补什么似的,流水似的送东西过去。
  原本兴致勃勃在背后议论的人都自觉脸疼, 闭了嘴, 只有寥寥几人还死鸭子嘴硬, 坚持王爷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等到这股子劲儿过去了,迟早有厌弃的那一天,攀得有多高,将来跌的就会有多疼。
  晓玉出院门时听见这话,嗤笑道:“等真有那么一天,再说也不迟。有在这里碎嘴子的功夫, 倒不如去把菜做好,说不准合了娘娘的胃口,王爷高兴了还会赏你个银钱。”
  因着盛夏入伏的缘故,南云近日来胃口一直不大好,吃饭的时候有萧元景在一旁管着,吃得也不多。
  前两日小厨房这边有厨娘研制了道新菜式,可巧合了南云的胃口,难得就着菜吃了一碗米饭,萧元景便着人赏了几两银子给那厨娘。
  为此,小厨房这边的人不乏酸的,但更多都是铆足了劲,也想投侧妃所好,得些赏银。
  晓玉这话摆明了是嘲讽,还是不留半点情面的,那丫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冷哼了声便转身走了。
  一旁的人也都知道晓玉与侧妃亲近得很,生怕她会把这话传到侧妃那里去,将事情尽数推到走了的那丫鬟身上,随即也都闭了嘴,散去了。
  晓玉见此,冷笑了声便出门去了。
  她先前总是会在意这些,打心底替南云不平。
  毕竟南云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当了侧妃之后也没什么架子,待这府中的随从们很是温厚,可这些人却总是会背地里说这说那,恶意揣测的。
  但或许是被南云淡然的反应给感染了,晓玉如今倒也不会为此动肝火,只觉着这些人分外可笑。
  如今虽已是傍晚,但暑热未消,走在外边仍旧是闷得厉害。
  晓玉以手作扇,兀自扇着风,及至到了风荷院后,一进正房方才觉着好了许多。
  卧房里放了冰盆,沁着凉意。
  南云今夏格外怯热,要了许多冰块来。
  因着萧元景在这边长住,风荷院一应的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到了盛夏这冰也是要多少有多少,纵然她要把这内室堆成冰窖,也没人会说什么。
  最后还是萧元景怕她受凉,劝着撤去了一半。
  晓玉进门时,南云正倚在美人榻上看书,可手中那书页却是半晌没翻动过,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出了神。
  直到晓玉行至跟前,南云方才回过神来,将书放在一旁,同她笑道:“快坐。”
  晓玉见她起身要去亲自沏茶,连忙拦了下,自个儿倒了茶来,坐定了后开口问道:“你专程找我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南云坐直了身子,问白芷要了碟冰着的瓜果来,等人出去后方才开口道:“我偶然听了些话,有些担心,所以想找你来问问。”
  这事与晓玉的亲事有关。
  先前在小厨房帮工的时候,南云就知道晓玉是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兄,想着再过两年,求了恩典自赎出府,便完婚的。可今晨她却听白芍提了几句,说是听闻晓玉近来有些麻烦,仿佛是与这亲事有关。
  南云听后便记在了心上,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晓玉请过来问问清楚。
  “你若是有什么麻烦,不妨说说,我兴许能帮上,”南云摩挲着那团扇上的绣纹,轻声细语道,“若只是纯属误会,那说开也是好的,我便不用多担心了。”
  南云考虑周全得很,晓玉心中一热,先道了句谢。
  晓玉的确是有麻烦的。
  若说起来,她与那表兄并无实际的婚约在身,只不过私下有约。两家长辈倒是也都默认了,可却并没过明路。
  前日里,家中忽而递了消息过来,说是表兄家中在为他议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还没完全弄清楚,”晓玉叹了口气,她并不能随随便便地离府,只能又托人回乡去问,“兴许再过两日,就能再得来消息了。”
  南云听此,垂眸想了想:“辗转传消息,说不准会有疏漏之处,而且有些话也不便说。若不然我让人去知会管家一声,给你放几日的假,你回家去亲自看看?”
  更何况若是传话的人口风不紧,转头泄露出去,难免又要遭人议论。
  晓玉面色一喜,随即又道了句谢。
  其实先前她就曾想过,要不要来求南云帮忙,只是事情尚未弄清,怕会闹个乌龙,便将这念头压了下来。
  如今南云能主动帮忙,她自是感激不尽的。
  “不必这般客气,”南云安抚似的笑了笑,“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你回去弄明白了,再做打算就是。”
  晓玉并不是个喜欢示弱的人,便是有什么事,也不肯轻易同旁人倾诉的。可如今见着南云这温温柔柔的模样,却不由得开口道:“我有些怕……这两日来我想了许多,怕是他家中出了什么事,所以逼着另择婚配,更怕他变了心。”
  虽说是青梅竹马一道长大,可如今分开这么久,运气好一年能见上两面,谁也说不准会如何。
  南云沉默片刻,轻声道:“我明白。”
  晓玉正欲再说什么,却只听外间传来声低咳,连忙起身道:“王爷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小厨房去,不打扰了。”
  南云却是一愣,她先是将那碟中剩的一块瓜果都吃了,而后方才站起身来送晓玉。
  “我会让人去知会管家的,你明日便可回家去,”南云轻声道,“若是再有什么麻烦,只管同我说就是,不要见外。”
  晓玉知道南云这并非是客套的虚词,又珍而重之地道了谢。
  一出内室后,果然见着了萧元景,晓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而后便退了出去。
  “你不是同人出去玩了吗,怎么回来得这般早?”南云站在内室门口,挑着帘子,同萧元景笑道。
  依着萧元景早前的习惯,晚饭应该都是在外边吃的才对。
  方才有外人在的时候,萧元景还算有个王爷的架势,等到晓玉一走,他便没了正形,懒懒散散地向内室走去:“有什么好玩的?办完了事,自然就回来了。”
  他走近了些,南云便闻着了股浅淡的酒味,眉头微皱道:“你又喝酒。”
  因着早年落下的病根,萧元景一喝酒,便免不了会头疼,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平素里有意克制,但出门会客的时候却还是会喝。
  南云先前是不会多说什么的,只默默地替他揉捏按穴,可如今亲近起来,便忍不住抱怨了句。
  “你这鼻子倒是敏锐?”萧元景在她手上勾了一把,拉着她向床榻走去,又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腕骨,“并没多喝,也就两杯而已。”
  说完,他便顺势倒在了榻上,将南云的位置给占了。
  枕上还有淡淡的香味,颇有安神的效果。
  萧元景并没什么不适的神情,眉头都不带皱的,但面色却比平时略白了些。南云将此看在眼里,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没再念叨,只抬手替他揉着额头上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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