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凑过来看了眼,赞叹道:“您生得可真是好。”
镜中的美人有着小巧的瓜子脸,柳眉杏眼,一颦一笑都自有风情。如墨般的长发高高绾起,簪着精致的玛瑙珠花,步摇垂下,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着,仿佛能勾着人的心都随之荡漾起来。
南云抿了抿唇,微微一笑。
说话间,白芷又在外间将早饭摆开来,请南云到外间去用饭。
柳嬷嬷则是趁着这个时机,同南云道:“等用了早饭,便可以到风荷院去,那边一应东西都是收拾妥当了的。”
在这件事情上,南云是全听着柳嬷嬷的意思,所以并没多问,直接点头应了下来。
大抵是因着紧张的缘故,她也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小半碗的白粥,又吃了两块小糕点,便算是用完了早饭。
柳嬷嬷亲自替她描补了唇脂,又取了块面纱来替她戴上,遮去了半张脸,只留了那双灵动的杏眼在外。
依着本朝的旧例,侧室不能着正红,自然也就没有凤冠霞帔拜堂成亲这一节。若是讲究的人家,便退而求其次,以面纱来代替那红盖头来,算是半礼。
南云由着柳嬷嬷摆布,及至收拾妥当后,便随着她出了门。
正院距风荷院很近,不多时便到了,这一路上倒也遇着几个随从,皆是恭恭敬敬地避开来,半句不敢多说。
风荷院这边的确是已经收拾妥当,随从们也都聚在了一处,等候着南云的到来,及至南云一进门,他们不约而同地行礼问了安。
南云受了这一礼,又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来。
先前柳嬷嬷同她提过,萧元景应当是傍晚才会过来,所以白日里在风荷园,她可以稍作歇息养神,也可以过问这院中的随从,立威训话。
她如今心中仍旧忐忑,并没这个心思去立威,故而还是选择了前者。
卧房中早就收拾得妥妥帖帖,屋角的香炉中也已经燃上了香料,整个房间都盈了股浅淡的香气。
南云先前已经来过,如今倒也没什么好奇的心思,四下看了圈后,便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她安静得很,竟也不嫌枯燥无趣,就这么坐了许久。
柳嬷嬷一时随侍在她身旁,将此看在眼中,适时提醒了句:“这房中也存了些书,您若是觉着无趣,可以看看,权当是打发时间。”
南云点点头,这才起身去寻了本书来,慢悠悠地翻看着。
这一看,就到了晌午。
因着有着面纱在,所以并不能正经吃什么饭,柳嬷嬷着人送了茶水与糕点来,趁着这个机会,旁敲侧击地问出了心中的所想:“您是不是昨夜没能休息好?”
南云慢条斯理地咬了口糕点,不明所以地看向柳嬷嬷。
柳嬷嬷又若无其事地笑道:“您看起来,兴致不大好的样子。”
南云将那糕点咽了,而后轻声道:“我只是有些紧张。”
说完,她便又垂眼翻看着手头那书,不肯再多说什么。
直到暮色四合,院中传来些动静,柳嬷嬷向外看了眼,低声提醒道:“王爷来了。”
南云随即将那书给丢开,规规矩矩地在床边坐了。
下一刻,萧元景便推门而入。
他身着天青色的衣裳,一如初见时的那副模样,像是个文采风流的公子,气质高邈出尘。可南云如今却知道,这个人私底下可没这么光风霁月。
萧元景抬了抬手,柳嬷嬷会意,带着随侍的丫鬟们一道退了出去,又紧紧地关上了门。
南云双手交叠,端坐在那里,垂眼看着地面。
屋中已经点起了红烛,灯火掩映下,她的容色愈显姝丽。
萧元景站定了打量着,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些惊艳来,又不可抑制地想——若她如今穿的是凤冠霞帔,该是何等艳色?
“等了许久吧?”萧元景的声音中带了些笑意。
南云眼睫轻颤,而后方才抬起眼来看向他:“还好。”
萧元景在南云身前站定了,身体微俯,垂眼同她对视着。
他似是愣了神一般,等到南云眼中涌现出些无措来,方才抬手拂过,将她那面纱给揭下。
艳若桃李的容颜完整地呈现在萧元景眼前,他心中一动,莫名想起一句诗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萧元景早就知道南云生得好,可如今许是气氛恰好,竟让他也不可免俗地晃了晃神。
及至回过神来,萧元景自己便先笑了起来,他站直了身体,又回身去倒了两杯酒来,递了一盏给南云。
南云平素里很少饮酒,可如今却是推拖不得的,便捧着那酒杯,抿了口。
不知是不是照顾她,这酒并不算冲,尝起来更多的是甜味,像是哪种果子酒。
萧元景却已经饮尽了自己杯中的酒,随即又就着南云的手,将她杯中剩下大半的酒喝下,而后吻上了她的唇,将那酒给渡了过去。
这动作已经极尽暧昧,可在如今这夜晚,却也不算什么。
像是解开了什么束缚一样,萧元景再没任何顾忌,倾身将她压在了床榻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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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这几年来, 南云早就习惯了早起, 往往天刚亮的时候便会自然而然地醒过来。
可今日却是不同了。
她一直睡到天光大亮, 连重重掩着的床帐都挡不住日光时,方才悠悠转醒。
院中伺候的婢女们许是得了吩咐, 谁也没敢来打扰。
南云睁开眼, 盯着这陌生的床帐愣了愣, 方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如今又是怎么个情形。一想到昨夜的事情,她便下意识地闭了闭眼,掩耳盗铃似的。
可越是如此,昨夜的种种就越是清晰。
更别说浑身难以忽略的酸疼, 就像是干了什么重活似的, 腰酸得厉害, 只轻轻一动,便觉着有浓浓的不适感。
南云一直觉得自己也算多少摸清了萧元景的性情,知道他明面上温润如玉, 私底下却并非如此, 颇有几分恶趣味。可想象终归是有限的, 直到昨夜亲身经历过, 她方才知道萧元景在某些时候的占有欲能有多强。
初时,萧元景还算是有所顾忌,会着意照顾她的感受。可后来却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似的,任她怎么求饶也没用。
往日里她若是卖个惨,萧元景纵然是有什么气,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揭过去。可那时却总像是适得其反, 是越软着声音求饶,只会换来越强硬的对待。
所以到最后她已经没了辙,断断续续还夹杂着些哭音,一直到凌晨,才总算是逃过一劫,得以睡去。
只略一想昨夜的事情,南云的脸颊便红了,她抬手捂了捂脸,又缓了许久,方才撑着坐了起来。
锦被从肩上滑下,露出她如白瓷般的肌肤,以及其上的痕迹,皆是萧元景昨夜留下的“罪证”。
南云四下看了眼,并没寻着自己的衣裳,依稀记得昨夜是被萧元景扯下随手扔到了地上,想来是已经被侍女给收了起来。
她抿了抿唇,而后唤道:“白芍?”
声音中还带着些沙哑,她轻轻地咳了声,又拢紧了锦被,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娘娘醒了。”白芍应当是一直在外边候着,一听到动静后,立即招呼了白芷进了卧房来。
这两个侍女是柳嬷嬷挑来的,办事很妥帖,也知道分寸。
见南云牢牢地裹着被子,便也猜到三分,知道她如今怕是害羞得很,不欲被人看,便迅速将早就备好的中衣放到了枕旁,又借着去端水的功夫出了卧房。
南云松了口气,飞快地自行将那中衣给穿了。
她身上看起来就没多少好的地方,再加上她的肌肤原就白皙细腻得很,一眼看去,只觉着“触目惊心”的。
疼倒是不怎么疼,只是看起来格外扎眼些。
等到她穿好了中衣,白芍端着水进了门,同她回禀道:“白芷在外边招呼,娘娘梳洗之后,便能用上热饭了。”
南云点点头应了声,仍旧没用白芍来服侍,自己动手将外边的衣裳也穿了。
这是件鹅黄色的襦裙,样式也是当下时兴的,针脚细密,精致得很,正是前几日萧元景着人添置的衣裳之一。
料子很好,南云虽叫不上名字,但也知道应当是价值不菲。
看着这满室的东西,她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点好奇来——萧元景究竟有多少家底,能经得住他这么败?
南云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在梳妆台前坐定,由白芍帮着梳了发髻,簪了珠花耳坠。
优哉游哉的,倒也不急。
这宁王府中旁的不说,有一点好,那就是不必侍奉公婆。
若是在旁人家,她想必是要一大早就起来,过去立规矩的,如今倒是什么都不用想,清闲自在得很。。
虽说如此,但南云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今后若是我迟迟未醒,你们可以来叫醒我,不必有什么顾忌。”
“好,”白芍先是毫不犹豫地应了,而后又解释道,“今儿是王爷着意吩咐了,不准打扰您,由着您想歇到什么时候便歇到什么时候,所以便没敢来。”
经白芍这么一提,南云方才回忆起清晨迷迷糊糊的记忆。
她昨夜虽累得厉害,可睡觉是一向轻的,萧元景起身的时候她便有所察觉,强撑着睁开眼看了下。可还没等她看清什么,萧元景便抬手挡在了她眼上,语气很是温柔地说了句什么。
她原就累,再加上眼前一片暗,身侧也是熟悉的味道,随即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南云回想起今晨的事情,愣了下,后知后觉地问了句:“王爷呢?”
“王爷说是有事,要出门一趟,晌午便会回来。”白芍尽职尽责地转述着萧元景的话,“他说让您好好歇息就是,旁的事情不必多虑。”
南云点了点头:“知道了。”
白芍替她梳好了鬓发,又从梳妆匣中挑了宫花与发簪出来,簪在了发上。
她原是想要再替南云上妆的,但南云却抬手拦了下来:“不必这么麻烦。我饿了,吃饭去吧。”
南云昨日压根没吃什么东西,因着那面纱的缘故,只用了些糕点。加之昨夜又折腾了许久,如今早就是饥肠辘辘的了。
一出卧房,就见着了满桌子丰盛的菜色,其中还有她喜欢的几道菜,顿时食指大动。
柳嬷嬷在一旁候着,见她出来后,含笑问候了声,而后笑道:“这些菜是殿下专程嘱咐了,着小厨房备下的,娘娘可还喜欢?”
这些天来,南云一直是陪着萧元景用饭的,她虽不会挑剔饭菜,但平素里也是有所偏颇的。萧元景又是个细致的,稍一留意,便知道她最爱吃的是哪几道菜了。
“劳他挂念了。”南云微微一笑,客客气气地回了句。
南云吃饭的时候是不喜欢旁人伺候的,便将人都赶了,拿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了这顿迟了许久的早饭。
如今这天色,或许说是午饭都更合适些。
今日的天气正好,阳光明媚得很,院中栽种着的各色鲜花正是怒放的时节,微风吹过,坐在屋中都仿佛能嗅着那股子清香。
南云用了饭后,侍女们将碗筷盘碟撤下,柳嬷嬷则是沏了茶来,同她道:“娘娘可要见一见这院中伺候的人?”
这话是询问意见,也是提醒的意思,怕南云对这些事情不大了解,给忘了。
南云点点头:“自然,那就有劳嬷嬷了。”
柳嬷嬷原是被指来操持这次的事情,事情过了之后,也就用不着她了。但清晨萧元景又亲自问她愿不愿意留在这风荷院,她短暂地犹豫了下,便应了下来。
横竖她在府中也没旁的事,整日领着月钱不干活,心中也着实难安。
萧元景是怕南云管不来这后院的许多事,又想着她是在宫中呆过的老资历,便想着让她来帮着南云,能免去不少麻烦。
柳嬷嬷心知肚明,所以便不动声色地提醒着南云。
不多时,这风荷院中的人便都聚齐了。
南云原就不是什么雷厉风行的性子,所以也没想过要给这些人什么下马威,只让她们各自报了名姓,叮嘱了几句规矩,便赏了些银钱让人散了。
柳嬷嬷见此看在眼中,面上虽没表露什么,可心下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的。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王爷会着意让她来这边帮衬伺候了——这位姜侧妃娘娘的性子实在是温柔,若是这些下人都是安分守己消停的,倒还好,可若是有那等不安分的,见着她这般好说话,怕是就要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了。
如今这王府后院中只有一位侧妃,倒还不显得什么,可若是将来多了人,只怕姜侧妃未必斗得过……
柳嬷嬷是在宫中呆过的人,所以便不由得想了许多,都快排演出一场大戏了。但她若是清楚南云的性子,便不会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