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美人——深碧色
深碧色  发于:2019年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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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声莫名的笑还是让她心虚得很,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地揭过去。
  晓玉安慰她道:“倒也没什么,横竖你早就跟他撇清干系,也再没有过往来,王爷最多不过是问两句,你将实情讲了就是。”
  得了她的宽慰,南云心下稍定:“好。”
  如今时辰尚早,她又不可能再回到藏书阁去,便索性在小厨房留了会儿,帮晓玉干了些活。及至快到晌午,她才与晓玉道了别,回正院去了。
  但说来也巧,她从花园过时,才一绕过假山就见着了方晟。
  两人隔了段距离,齐齐愣住了。
  南云最早回过神来,她直接回过头,沿路返回,准备另选条路避开方晟。
  她一动,方晟也终于回神,旋即快步追了上去。
  南云虽不想见他,但到底还是被追上了,她冷着脸甩开了方晟来抓她衣袖的手,义正辞严道:“还请公子自重。”
  如今没了萧元景在一旁,方晟便也没了顾忌,毫不遮掩地直视着南云,眼中有震惊与愧疚,以及眷恋。
  “云妹……”方晟动了动唇,声音竟都有些发颤,“你怎么会在宁王府?”
  南云冷冷地看向他:“这与公子有什么干系吗?”
  方晟脸上的愧疚之色愈重:“我知道你怪我,也的确是我对不住你,但……”
  “公子既然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对不住我,那就劳烦不要再打扰我了。”南云将话说得很绝,没有留分毫的余地,“信物退还之后,你我之间便没再半点干系。”
  说着,她回身就要走,方晟却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当初退婚并非是我的意思,只是祖母病重,以此相要挟,我迫不得已只能听从。”方晟从没见过南云这样冷淡又厌恶的模样,连忙解释道,“可我一心系在你身上,从未更改过。”
  南云不答,方晟又抬手攥了她的衣袖,她挣扎了下没能甩开,索性站定了同他道:“好,你迫不得已,然后呢?”
  方晟这个人,自小聪颖,得诸多长辈看重。
  他肩上担的期待太多,当初祖母提出退婚之时,他拒绝过,但到底没能拗得过。
  那是他一生中最为软弱的时候,愣是没敢去见南云,如今猝不及防地在宁王府遇着她,那些深藏着的深情与愧疚便尽数被勾了出来。
  南云认识他这么些年,很清楚他如今的话并没半句虚言,但却再难为此动容。
  纵然他心意未改,又能怎么样呢?
  “方公子,覆水难收这个道理你总该明白的。”南云抬眼看向他,“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晚了。婚约退了,信物还了,你我便没有任何牵扯了,自重这两个字还用我教你不成?”
  早些年,南云虽有小女儿情态,也只是偶尔蛮横不讲理,从不会这样字字戳心地同他说话。
  方晟失态得很,半晌说不出话来,但却仍旧攥着她的衣袖不肯松手。
  南云有些不耐烦起来,冷声道:“你想如何?”
  “你在王府中……过得还好吗?”方晟艰难地开口道,“或许我可以求了王爷,将你带走,不必在这里伺候人。”
  南云盯着他看了会儿,忽而笑了出来。
  方家对这个长孙寄予厚望,当初一早就退了婚,无非就是想着金榜题名后,让他能娶个官家小姐。方晟如今想要将她带走,自然不会是要娶她,那能是什么呢?让她当个妾室?还是个通房呢?
  当然了,方晟还是会说着一心系在她身上,只不过没有名分而已。
  像是被她这笑灼了下,方晟下意识地松开了她的衣袖,眼中慌乱起来。
  “我从没像今日这般厌恶过你。”南云一字一句地说。
  她与萧元景之间素昧平生,不过是利益交换,这反倒让她好受许多。
  方晟若是好聚好散,她也不会如何,可他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心意,做的却是另一套,着实是让她觉得有些恶心。
  方晟彻底慌了:“云妹……”
  “我在这王府过得很好,宁王殿下待我也很好,”南云笑了起来,“就不劳方公子费心了。”
  说着,她便拂开方晟,离开了。
  方晟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来,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没再追上去。
  南云看起来镇定得很,可绕过假山后,却忍不住抱膝蹲了下来,将额头抵在膝上,强忍着泪意。

  她同方晟相识这么些年,青梅竹马,是真心喜欢过的。
  今日种种,就像是将她当年的心意踩在地上践踏,让她知道自己何其瞎眼。
  长裙铺开在地上,沾了许多灰尘,过腰的长发散在背后,遮去了她半个身子,看起来狼狈得很。
  萧元景将此看在眼中,叹了口气。
  他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上前去,俯下身摸了摸她的鬓发,又拉着她的小臂将她给扶了起来。
  南云眼圈红红的,满是慌乱与无措。
  萧元景“啧”了声,松开她,颇有些嫌弃地说道:“你过去的眼光可真不大好。”
 
 
第020章 
  萧元景其实并没听着南云与方晟的争执,但见着她这模样,心中也能猜出个五六分来了。再想想方才在藏书阁时,方晟那又是愧疚又是眷恋不舍的神情,便能推断个八九不离十。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负心之人常有。
  萧元景从没见过南云这个模样,茫然又惊惶,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可怜得很。以至于他原本想要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避重就轻地嘲了下她过去的眼光。
  若说他完全不在意此事,也不现实,但的确没有到要刨根问底的地步——他对姜南云的感情还远没有到那一步。
  些许的好感,并不足以让他为此去费什么心思,只要今后不要横生枝节就是。
  再者,就姜南云如今这模样,萧元景觉着自己若是再问下去,只怕她立时就能哭起来。索性就算了,今后不准方晟再到王府来就是。
  南云一见他便愣住了,及至回过神来,也顾不上讲究,直接以袖擦了擦眼角,而后忙不迭解释道:“我与方晟早就不再往来,今后也不会有任何牵扯,还请王爷不要误会。”
  萧元景直视着她的眼,知道她这并不是扯谎敷衍,便轻飘飘道:“知道了。”
  说着,他便直接转身离开,南云怔了下,随即也跟了上去。
  萧元景这反应比她料想中的要好上许多,南云初时是有些难以置信,不过随即也就明白过来——
  对萧元景来说,只要她温顺听话,不要招惹麻烦就够了。
  至于以前的那些个破事,他压根懒得去管。
  想明白这一点后,南云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先前她被萧元景拉起来时,只觉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去了,经此事这么一打岔,倒是将先前的难过给揭了过去。
  回到正院后,南云回房去换了衣裳,净了手脸,又回前院来伺候萧元景用午膳,彻底将方晟给抛之脑后。
  南云原以为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却不料第二日,梁氏来正院时,竟然又问起此事来。
  萧元景不知道方晟与她的关系,可梁氏却是知道的。
  一听到方晟这俩字,南云便觉着头疼起来,并没直接回答梁氏的问题,而是敷衍道:“这事已经过了,姨母不必担心。”
  这些日子以来,梁氏对她可以说是千依百顺,态度热络得很,可如今却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又问道:“昨日方公子来府上,王爷可看出什么来了?是怎么说的?”
  南云没了法子,只能将昨日的事情大略讲了讲,解释道:“王爷只说我以前的眼神不大好,并没多问,也没猜疑动怒,轻拿轻放地就过去了。”
  见梁氏神色凝重,她又笑道:“王爷并没因此迁怒于我,您不必忧虑。”
  梁氏的神色却未见缓和,摇头道:“这世上的男子,对自己极喜欢的人大都是有独占欲的,更何况是王爷这样身居高位的,眼中更应该容不得沙子才对。他会如此,怕是心中并不如我所想的那样在乎你。”
  南云早就想明白这个道理,也没难过,只是笑道:“这不也挺好?难不成姨母希望他为此对我发作?”
  更何况,萧元景堂堂一个王爷,若真是为了个婢女的旧事发怒,那未免太过了。
  虽说府中不少人都觉得她狐媚子,勾引了萧元景,甚至还破天荒地被调到正院来,是这几年来头一份。但南云心中比谁都清楚,萧元景待她不过是有好感,说得难听些,类似招猫逗狗的那种,远远算不上什么爱。
  有些话旁人说说也就算了,她若是飘飘然信以为真了,日后必然会跌得很惨。
  梁氏心中自然也明白,她被南云噎的没话说,半晌后方才又道:“虽说王爷将你调来了正院,可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若哪天他忽然倦了烦了,你又该如何自处?”
  南云沉默不答。
  “你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姨母不知道你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少不得要提醒你一句,”梁氏像是看出什么来,抬眼看着她,缓缓说道,“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只能走下去,回不了头的。若是止步不前,那就是两头空。”
  这话没说尽,但南云仍旧领会了其中的意思。
  梁氏大抵看出来她如今的敷衍,所以暗示,若不想办法讨要个名分来,今后萧元景若是厌了烦了,她就什么都没了。
  这话说得的确没错,当初南云进宁王府时,就自觉扔了名声,再敷衍了事下去,说不准就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南云垂首想了会儿,点点头:“我明白了。”
  “用点心,”梁氏起身要走,临行前拍了拍她的肩,“让王爷给你个名分,今后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第021章 
  无论梁氏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她这话确是半点没错的。
  南云心中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先前不愿去细想,总是下意识地逃避这个问题。如今梁氏毫不客气地将这事挑到了她面前,也让她没法再装傻。
  对南云来说,梁氏这番话中最让她意动的是最后那句——讨个名分,今后便可高枕无忧了。
  如果就这么耗着,保不准将来会如何,少不得又是一番折腾。
  倒不如依着梁氏所说,求个一劳永逸。
  南云送走梁氏之后,又反复掂量了许久,拿定了主意。
  及至第二日,她早早地就起床梳洗,又开了箱挑衣裳。
  柜子的最底处放着她那件被剪破的衣裳,再往上,则是先前萧元景吩咐煮茗送来的那套衣裙。当初她难过得很,只扫了眼,并没仔细看就让晓玉帮着收了起来,直到如今方才将它取出来翻看。
  这衣裳用的是江南那边来的好料子,天水碧色,澄净得很。裙摆上的金线绣纹更是精致,让人移不开眼来。
  南云小心翼翼地以指尖抚过,又有些为难,不知究竟该不该换上。
  这衣裳的确太惹眼了。
  犹豫了许久,南云咬了咬唇,终于将这套襦裙换上身来。
  这是套小袖齐腰襦裙,南云系好腰间的系带,又理了理衣裙,走到铜镜前照了照。
  说来也巧,这衣裙明明是随意从库房中翻出来的,但竟与她的尺寸差不离。身形窈窕,纤腰不盈一握,露出的皓腕在天水碧色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欺霜赛雪。
  南云绾了发髻,斜插了两根蝴蝶簪,点了唇脂后便出了门。
  因着这一番耽搁延误,南云到前院时萧元景已经起了,随意披了件外衫,倚在大开的窗边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天生一副好相貌,面如冠玉雅致风流,应当是才起的缘故,并未束发,神态散漫得很。
  南云觉着,旁人总说宁王殿下性情和善,大抵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对什么事情都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所以就显得格外好说话。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进了门。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日日都能见着的晚宁今儿居然不在,旁的小丫鬟也不大敢进去打扰萧元景,近身服侍的事情便落到了南云身上。
  南云才进内室,萧元景便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微微一怔。
  南云被他这目光看得紧张起来,垂着的手不由得攥紧了些,咬了咬唇。她知道自己长得好,但萧元景这些年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
  “这衣裳给你,倒也没浪费了。”萧元景也不知是想起什么来,笑了声。
  南云心下稍定,也抿唇笑了,上前来伺候萧元景更衣梳洗。
  她的手很巧,束发戴玉冠也是片刻间的事情,萧元景坐在那里由着她摆弄,及至事情都收拾妥当,南云又出去传了饭。
  萧元景的目光大半时间都落在她身上,但却并没说什么,及至吃完了早膳,他才向后一倚,问出了自己一早上的疑惑:“我怎么觉着,你今日格外殷勤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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