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们老爷刚下葬没多久,太后就派人来曲府询问府中二小姐和三小姐的情况。
三小姐年纪太轻,足足比太子爷小了十岁,而二小姐年纪更适合些,便想定了二小姐,但当太后派的那人深入询问后,得知二小姐在儿时脚踝处曾被开水烫伤过,留了疤,太后便不想要二小姐,最后便选了各方面条件更为出众的三小姐。
谁知三小姐迟迟不能从老爷去世的这件事情里缓过来,很长一段时间都食欲不振,渐渐就患了胃病,但此时,上面赐婚的圣旨已经传达下来,夫人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将三小姐患了胃病的事情呈报上来,会害太后多心,也怕连累三小姐,只能硬着头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尽量暗里将三小姐的胃病治好,依旧让皇家娶了三小姐。
现下,流云觉得曲府满门兴衰,都赌在了段延风手上。
“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这是感染了风寒,一时承受不住外面的风雪,微臣回去给娘娘开副药方,娘娘按时服用,多调养几日,身子会恢复的。”
“呼......”
流云一颗心立马落了下来,微喘的呼吸也平稳了,却又不自禁想到什么。
段延风没有将三小姐的真实身体状况全盘说出,这若是以后纸包不住火,他的那颗人头就是悬在了刀刃上。
这真真是至诚至热之心啊。
可惜了,他跟她们家三小姐终是有缘无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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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城安“嗯”了一声,挥手示意段延风退下。
段延风眉心微蹙了蹙,转身离开。
流云将曲柚的小手盖回被子里给她捂好,又给曲柚掖了掖被角,站起来用凶凶的眼神示意绿蓉和紫蔓退下,只留下青葇,她走过去检查床边小案上的茶壶是不是热的,怕曲柚一醒来喝不着热水。
看茶壶有些温了,她唤青葇快些去打新的来换上。
谁知青葇刚对流云点了头,已经绕过屏风走出去的紫蔓“扑通”一声在顾城安身前跪下。
“……”
对顾城安福完身,准备离开的绿蓉呆住。
“殿下,求求您去看看我们家娘娘吧!娘娘现在很需要殿下的关心,殿下征战六月,我们娘娘就等了殿下六月,这六个月,我们娘娘想殿下可想得紧啊!”
紫蔓眸中碎泪滢滢,声音微噌,她说完,用手绢轻轻淬了淬泪。
“……”
流云一张脸立马黑了,她差点没控制住直接暴走出去将紫蔓提溜回来。
太......太丢她家三小姐的脸了。
绿蓉想了想,顿住脚步,但还是笨拙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也想像紫蔓那般能说会道,可是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怕说得不好倒惹了太子爷嫌弃,那就得不偿失了。
顾城安脸上的不耐彻底扩散开来,不再收敛,他原想去看一下他那娇弱小太子妃的心思也立马浇灭了,厌恶的瞥了紫蔓一眼,起身离开。
大脚迈出寝殿大门之前,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太子妃的身子未免过于娇气了,痊愈后,叫她多走动,不要时常闷在屋子里。”
“……”
流云和青葇不得不走出来,同绿蓉和紫蔓一起福下身,对顾城安应了声:“是。”
顾城安头也不回的走了。
男人走远,流云“腾”的站起来,攥上紫蔓的手腕,将她拉出去,拉到一个旮旯里就狠狠扇了紫蔓一巴掌。
“……”
跑在后面准备凑过来吃瓜的青葇和绿蓉吓得肩膀一抖。
紫蔓被扇懵了,震惊的看着流云,“你疯了!”
流云淬了一口,“谁叫你方才不知分寸?以后再冒头,我第一个不饶你!别以为在殿下面前多说话,殿下就能看上你,将你收了,你那点心思谁瞧不出来?”
说完,流云将紫蔓推到一边,气势汹汹的抬脚离开了。
“……”
紫蔓丰满的胸脯气得一起一伏,整张脸都快冒出烟来,但一想到方才殿下多看了她一眼,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值当的。
流云那么恼羞成怒,不过就是嫉妒她的美貌,怕她抢了太子妃的风头罢了。
思及此,紫蔓也不计较流云那一耳刮子了。
第8章 他好凶...
晚风徐来,夜色被浓墨染得黑密密的,大雪仍旧纷纷落落,乐此不疲的给整个皇宫添上银白,寒风掠地,卷得屋廊上的宫灯撞在了一起,几盏没栓牢的掉落下来,两个小太监忙跑去捡起,拍拍灰又挂上去,院外的红梅越长越开,想要伸到墙外,雪片砸下来,压了枝头。
曲柚在暖烘烘的被子里醒了过来,醒来发现身上盖了足足四床被子。
守在旁边的流云见她醒了,小脸立马凑了过来,眼睛一红,“呜呜娘娘,您终于醒了!”
曲柚鼻尖还是粉红色,樱桃般的小嘴片恢复红润,脸蛋似被厚被子给烘得不行,泛起诱人的红晕,醉在两边粉嫩的脸瓣上,半埋在被子下面的整张小脸微微露出来一些,美得不像话,再次把流云看得一呆。
身上像是压了秤砣,重得人产生恐惧感,曲柚皱了眉头,小手推了推,觉着热,想推开身上那四床被子,竟是推不开,她只能动唇扯着力气对流云吐了一个字:“热。”
青葇见曲柚喊热,作势就想过来给曲柚抱走一床被子,可流云却拦住她。
“娘娘,热才对!段太医说您身体虚寒,湿气重,得多捂被子,捂出汗才好。”
流云拍了拍曲柚身上的被子说,将曲柚微微露出来一点的小雪颈又给她遮回去。
曲柚:“……”
“热。”曲柚皱着眉,还是吐出那个字。
流云却手摁住曲柚被子一角,似怕曲柚一个受不住就用力踢开被子,她又拍了拍被子,“娘娘啊,忍一忍就过去了,身子要紧,恕奴婢这一次不能依娘娘的。”
流云执拧的说。
曲柚无奈的闭了闭眼,只能随了流云的意。
忽的反应过来什么,眉心发紧,她看向青葇,说道:“本宫饿了,你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是。”
青葇自然从命,转身走了。
半晌过后,等人走远了,曲柚转眸流云,才问道:“来的是段太医?”
流云惊了一下,立马从床边跳起,绕到屏风后面去看,确定没有人后,她才跑回来,凑回曲柚床边,对曲柚点点头。
流云把声音压得极低,“娘娘放心,他就是例行公事来给娘娘诊病,紫蔓她们三个都守在旁边,他行为妥当,分毫没有僭越,还有娘娘,他……”
流云不放心,又跑出去瞅了一眼,再次确定外面没人听墙角,青葇也还没从小厨房回来,才跑回来,又凑到曲柚床边。
“还有什么?”
流云压低声音说:“他没有将娘娘患有胃疾的事同太子爷说。”
曲柚睫毛微颤,很快将情绪收住,对流云不是很有力气的“哦”了一声。
转而,她问道:“太子有来看过本宫吗?”
“……”流云咽了口沫,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想了想,对曲柚重重点头,“殿下来过的!”
曲柚咬住唇,又问:“殿下有说什么吗?”
“……”流云又噎住,这个她该怎么回答好啊?太子爷说的那话其实不大好听,她不想转述给曲柚听。
这时青葇端着一盘绿梅饼回了屋里,正好听见曲柚问了什么,她便道:“娘娘,殿下他说……”
青葇声音顿住,因为流云瞪了她一大眼。
“他说了什么?”曲柚问。
青葇哪还敢回答,她手里的绿梅饼被流云夺了过去,流云将绿梅饼捧到曲柚面前,“娘娘没什么啦,殿下就让你好生休息,他刚出征回来,朝中有很多事情要忙,他说有空会来看看娘娘的,娘娘,这绿梅饼还是热的,闻着真香,娘娘要不要吃点。”
曲柚看了眼流云手里的绿梅饼,摇摇头。
既然流云不让青葇说,她能猜到顾城安说的话可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那个男人那么严苛,她竟然在迎接他回来之时晕倒,这的确不太像话,流云后面说的那些,曲柚只当是她故意安慰自己的。
便没再问。
“娘娘,奴婢扶您起来吃一点吧,您都昏了快一个时辰了。”
流云捻了块绿梅糕递到曲柚眼前,试图勾起她的食欲。
曲柚还是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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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伤寒确实有些严重,曲柚在床上一躺就是三日,错过了外面连着下了三日的飞雪,也错过了皇上为顾城安举办的庆功宴。
曲柚本想强撑着身子去的,她作为太子妃,不随同在顾城安身边出席,非常不合适,但她脚刚下地就开始咳嗽。
顾城安踏进来听见她的咳嗽声,淡淡说了一句“你先养好身子”就转身走了,曲柚只能缩回被子里。
今日雪终于停了,曲柚身子也恢复了些,她说想去外面看看红梅,不想再闷在屋里,流云便扶着她到外面走动。
曲柚没有主动问起顾城安,流云却开口说道:“娘娘,殿下他刚回宫里,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通常一起来就往御书房跑,可忙了,因而都没时间来看娘娘,等殿下有时间了,他一定会来的。”
曲柚领了流云的好意,对她“嗯”了一声。
固然只发一个气音,却没多少力气,若不是流云离得近,怕是不会知道曲柚回应了她。
流云含住下唇片,眼睛泛涩。
其实这几日,顾城安没有她说的那么忙,只是他从未想过来看曲柚一眼,而且他身边,还多了一个美艳的妇人。
流云心里这般想着,恰在这时看见远处走来一个风姿绰约的红衣女人。
虽是寒冷的冬日,那红衣女人穿得并不繁重,一身束腰的宽袖绒锦衣,嵌青溪丝红香软袄,长袖上的红月季亮眼夺目,下半身是轻薄的柔纱凤尾罗裙,裙摆随风微微猎动,外披一件华贵的海棠红狐毛暖裘,整个人看上去很轻盈,与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曲柚形成鲜明对比。
远远看去,女人像雪地里张扬开放的红玫瑰,带有侵略性。
曲柚也注意到了此人,看其身后还跟着两个毕恭毕敬的小宫女,能猜到她绝非是宫中的下人,只是她没有力气开口问流云,神色也淡淡的,似乎没多大的兴趣知道对方是谁。
流云却慌了神,对曲柚说:“娘娘,那边的梅景更好看些,我们去那边吧。”
她刚说完这话,还来不及将曲柚扶走,那红色身影就径直走了过来。
第9章 他好凶...
即便入宫之时,早早就听闻东宫的小宫女说太子妃之貌是何等的绝世惊艳,而今亲眼看见,柳韫若还是心魄一击。
在容貌和风韵上面,她自视这天下无人再能与她媲美,在这方面,她很自信,可是远远看着那颗红梅树下的水蓝色暖裘少女,她竟然生出嫉妒。
仅仅之于她的容貌,和她一颦一蹙都让人舍不得挪开眼的嫉妒。
哪怕她穿得跟坨圆滚滚的球,臃肿又厚重。
见少女身旁的小宫女要扶着她绕开自己,柳韫若抽回神,款款走过去。
“妹妹见过姐姐。”
走到曲柚身前,柳韫若福下身,恭敬行礼。
跟在曲柚身后的青葇赶忙上前给曲柚介绍道:“娘娘,这位是柳昭训,是殿下从平芜带回来的。”
青葇刚说完,就被流云瞪了一大眼,她缩了缩脖子,却觉得自己又没说错什么,这个流云也太凶了点,比紫蔓姐姐还凶。
柳韫若期待曲柚的反应,可是等来的却是曲柚对她轻轻弯了弯她那好看的小樱唇,声音软得无力,“在宫里住得可还习惯?”少女目光淡淡的,分毫不带介怀。
善妒是女人的本能,尤其是看见对自己有威胁的女人,可是曲柚满眸的“哦,她是太子新纳的昭训,好的,知道了。”仅此而已,无再有其他任何情绪,宛若波澜不惊的水面,见了她,竟不见有半丝的浮动。
这种不被敌视的感觉,柳韫若还是第一次体会,也觉得新鲜,对曲柚嫣然含笑道:“平芜地处大晋边塞,天寒地冻的,积年累月皆若沪阳城的冬日,殿下能将妾身从那样的地方带出来,妾身感激不尽,妾身能住入东宫,更是到现在都还如活在梦里,虽然在受宠若惊中还未能习惯被人伺候的日子,但妾身今后定好生伺候殿下。”
“……”
流云立马对柳韫若的口才表示叹服,她家三小姐不过随便客套一句,她竟然能唧里哇啦说那么多。
柳韫若以为自己的这一番话定能将曲柚那平静寡淡的面瘫小脸掀出点波浪,谁知曲柚只是对她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