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柚喜欢画花类,流云和马菊花时常想办法给她摘各种各样的花回来。
顾城安欣赏了一会曲柚的画,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几句,抱着她坐了下来,让流云重新铺开一张画纸,顾城安包裹着曲柚的小手,在纸上画橙子和柚子。
画纸上,两颗胖乎乎的水果紧挨在一起,曲柚看着都脸红了一下,但她看顾城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亲她的时候因为失神都有些忘了控制力道,咬得她生疼,曲柚以为顾城安是在烦心皇后的事,还是选择开了口道:“殿下,您方才是去了银徽宫吗?”
顾城安不瞒着曲柚,对她点了点头,又说:“不过孤只走到了门口。”
“殿下为何不进去?”曲柚故意问道。
顾城安捏捏眉心,脸色瞬间阴沉下去,眸底发暗,“母后她要杀你,孤无法原谅她。”
可是,她是孤的母后。
后面一句,让顾城安心口闷闷地疼了疼。
顾城安是个冷酷无情之人,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在乎的人并不多,皇后是其中一个。
世间最折磨人的,不过一个“情”子,这个“情”字却不光是指爱情,还有友情和亲情。
前世,顾城安的母后死于难产,他的出生之日,就是他母后的忌日,这一世投胎到大晋国皇后的肚子里,他不仅获得了新生,也享受了上辈子从未享受过的母爱。
舐犊之情对于顾城安而言,一样深刻。
可是他那般敬爱的母后,却想杀了他放在心坎上的女人,这让他无法接受,难以原谅,在曲柚要咽气那一刹,他甚至生出过嗜血的念头,对皇后无比憎恨,但二十四年的母子之情泼灭掉他脑海里所有的冲动。
一边是曲柚,一边是皇后,于顾城安而言,都很重要。
“殿下,母后是一时被康妃的诡计蒙蔽了双眼,相信了臣妾和段太医有染,所以容不下臣妾,康妃已被父皇关去冷宫,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事情也算解决了,臣妾现在也好生生的,殿下就不要和母后置气了吧。”
曲柚并不想替一个想杀死自己的人说话,她差点中毒生亡,说不恨皇后,她做不到,可是她不想看见顾城安为此为难和伤神,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东宫和银徽宫的关系总不能一直僵持下去,只希望皇后以后能消停下来。
“可是母后明明已经知道是康妃一手构陷,可还是恨下心对你下毒手,孤无法理解。”
顾城安脸色颓然冷下去。
这一点,曲柚也弄不明白,她中毒是在康妃被皇帝打入冷宫之后,而且是第二天早上,皇后知道真相后,只要她一句话,钟嬷嬷是可以及时收手的,可是却没有,那包毒,还是被钟嬷嬷投进她的粥膳里。
思及此,曲柚也几分不寒而栗,沉着神不说话了。
见曲柚似乎是害怕了,眼睫毛都有些抖,顾城安埋头亲了亲曲柚的眼角,与她的小手紧握在一起,声音醇醇的,“柚柚你放心,从今往后,孤定护好你,谁都不能再伤害你。”
曲柚心里暖暖的,窝进男人怀里。
……
见顾城安振作起来,万嘉帝对顾城安的不满,渐渐消散了一些,不过还是对他很失望。
因为曲柚那张小脸,万嘉帝也是见过了好几次的,美是极美的,但万嘉帝当了这么几十年的皇帝,早已经练就了“帝王不可动真情”的能力。
喜欢美色,但绝对不沉溺于美色,也绝对不专宠一人。
若不能对后宫雨露均沾,那是一件极其不成体统的事情,虽然顾城安的后宫,现在还只有曲柚这一滴雨露。
顾城安的才能,一直为万嘉帝所欣赏,他认为顾城安的狠辣和杀伐果断适合做一个帝王,可哪想到他会突然囿于儿女情长,这让他十分不满意。
便开始催促起皇后给顾城安充盈后宫的事情。
皇后是个性子硬的,嘴上答应了这事,心里也担心着,但却迟迟没有行动。
一来她和顾城安的关系还僵着,顾城安为了他的小太子妃,这么多时日了都不主动来找她,她这个做母后的,怎么可能会主动去找他,心拔凉得很。
再则,她也怕顾城安实在迷他的小太子妃迷得紧,她这时候还去折腾给他纳妾的事,估计又得让顾城安烦心,还又得伤了母子之情。
这件事情,让皇后头疼烦躁不已。
一个月后,是最枝繁叶茂的季节,姹紫嫣红的花朵儿们竞相开放,经历了寒冬的冷白,整个沪阳城迎来暖春,皇宫之中也满是春色。
被顾城安好生养着,曲柚也愈发康健了起来,沙哑的声音渐渐恢复成原来的清脆,从每日只喝得了流食,变成了可以食用一些荤腥,娇痩的小身子长出一些肉肉,看上去不再那么病态柔弱了。
顾城安喜出望外,翻出曲柚出嫁时穿的那身嫁衣。
他做梦都想和曲柚在大家的祝福下拜堂成亲,可是他那日却蠢笨的错过了,每天都在遗憾着,自责着。
顾城安不想留下遗憾,他想认认真真地看一次曲柚穿上嫁衣的样子,女孩穿上嫁衣,肯定是极美的。
之前曲柚身子不好,他舍不得折腾她,这下好不容易将曲柚的身子养好了些,他的心跟有什么东西在挠似的,痒得厉害。
曲柚正带着流云和马菊花在院子里采梨花,准备自己动手做梨花酥,每天被顾城安宠着,她过得□□逸了,总觉得这样的好日子来得太不真实,她不想整日闲着,除了画画,想找些事情给自己做,忙碌一些,就不会去想东想西。
突然感觉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在身后靠近,她还没来得及转身,男人就从后面抱住她。
“孤的柚柚在干什么呢?”顾城安亲在曲柚的耳骨上,闻着曲柚身上甜甜的馨香。
第47章 喜欢他...
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靖王带领一队强兵成功帮助耶律国打退北燕军,今日返城,沪阳城的老百姓至城门口一路左右两边排开,手举拳头,满脸激动,嘴里还高声呐喊着“靖王威武,恭迎靖王殿下凯旋!”
这架势,远远大过当初顾城安平芜一战后回城的盛况。
“不就帮了一个附属小国吗?有什么稀奇的,当初本宫的城儿击退的可是北燕十四万大军,若失败大晋将面临的是国破家亡,是城儿拯救了大晋,那耶律小国那么小,那么穷,救了也就救了,竟然沸腾成这样,看来姜贵妃费了不少功夫搞舆论宣传。”皇后吃着碗里的燕窝,一脸不屑地说。
刘姑姑道:“是啊,姜贵妃和靖王就喜欢弄这些场面排场,不过造势罢了。”
当晚,皇宫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亦如当初顾城安和司铎大将军打下平芜一战一样,万嘉帝于元坤殿给靖王举办庆功宴,各大王公贵族皆被邀请入席。
万嘉帝和皇后坐在上首,太子顾城安和他宠爱的小太子妃坐在右下首的位置,姜贵妃和靖王以及靖王妃坐在左下首,也即是太子和太子妃对面。
几个倾向于靖王势力的大臣纷纷站起身对靖王说了诸多祝贺之言,再对万嘉帝说了许多夸赞靖王之言。
坐在万嘉帝旁边的皇后听着,心里一个劲地翻白眼,但等目光移到自己儿子顾城安那处时,又气不打一处来,脸色灰青。
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顾城安也不知收敛,他一只手搂在曲柚的小腰后面,另一只手总爱给曲柚夹菜,还时不时凑进曲柚,同她咬耳朵说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故意秀恩爱给谁干,多看几眼,真会腻死人。
曲柚注意到皇后盯过来的不悦目光,也觉得顾城安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这般照顾的确有些不妥,便手伸到后面去覆上顾城安搂在她腰后的大掌,将那只大掌捏起来轻轻推开。
但顾城安又搂了回来。
她又推了好几次,还暗里在顾城安膝盖上的软肉揪了揪,顾城安依旧我行我素,最后她只能作罢,面颊染红。
曲柚和顾城安的几些小动作落入靖王眼底,靖王不由勾了唇角,眼尾满是讥讽的笑意,对靖王妃道:“看来传闻不假,太子真被他那娇柔美艳的小太子妃给迷了心窍。”
靖王妃也笑:“可不是么,臣妾还听说太子妃重病昏迷过半个月,那半个月太子就没日没夜地守在太子妃的床侧,都熬红了眼睛,太子以前是多么铁血的一个人啊,如今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靖王瞥了一眼曲柚的小脸,冷嗤了一声,目露不屑,语气透着难以理解,“确实是个美人,可那柔柔弱弱的娇怯模样,跟别的女子有什么两样?这样的女人外面多的是,原来太子喜欢这样的,不过……”
靖王双目微眯,拾过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将茶杯落下,才把话说完,“不过据本王对太子的理解,太子此番突然迷上男女之间那种小情小爱,实在匪夷所思,太子曾是何等清心寡欲和沉闷无聊之人,你看他现在笑得那样,实在不像他。”
靖王妃盯着顾城安看,心头微悸,竟然有些羡慕起曲柚。
她的男人就不曾这样宠爱她过,也不曾这样对她笑过,太子本就长得俊美,以前不爱笑,也沉默寡言,看起来冷酷得让人不敢靠近,而今眉眼似乎尽数被蜜汁泡过,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变成一个朝气阳光的少年郎。
太子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是因为那个美若天仙的太子妃吗?
盯完顾城安,又去盯曲柚那张小脸,羡慕随即转化为嫉妒,如大蟒盘了心,靖王妃袖中的手捏紧手绢,殷唇抿紧。
当初他父亲属意的女婿人选,其实是太子,而不是靖王。
太子虽然性子冷戾,从来都是一张阴沉脸,也不比靖王有风度,也不像靖王那么有趣,靖王不仅善武,还好舞文弄墨,而太子眼神空荡,从不把目光投在任何女子身上,可是她当时同自己的一群小姐妹一样,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偏就是喜欢太子这样的。
愈是不能靠近,她们愈是着迷,都想成为太子妃。
她父亲也很欣赏太子,可谁想到她父亲同皇上都商议好了给他们赐婚之事,太子却一口拒绝,即便皇上再好言相劝,太子都不愿意娶她,父亲很生气,便就投了靖王的阵营。
如今,看见曲柚被顾城安这么宠着,靖王妃心里满满的醋意,更多的是嫉妒。
“殿下,少喝些酒好不好?”
见顾城安兴高,在那一杯接着一杯的酒喝下肚,曲柚扯扯顾城安的袖子说。
“怎么,舍不得孤喝醉?嗯?”顾城安捏捏曲柚的小脸,笑得邪肆,坐姿也有些吊儿郎当的,全然不顾众人对他投来的异样目光。
众人都觉得自己看见的,是个假太子,一点……都不成体统。
曲柚赶紧把顾城安捏在她小脸上的手打开,在顾城安膝盖上掐了掐,试图让男人正常点。
顾城安却正常不起来,一想到曲柚马上就可以穿上嫁衣被他吃掉,他就兴奋,太他娘兴奋了,他咋这么幸福。
此时耶律国的国君正好步进殿中,给万嘉帝献拜谢的贺礼,顾城安和曲柚腻歪的一幕落入他眼底,不禁抽了抽嘴角,皱了眉头。
虽然他从未见过大晋国太子,但他从顾城安和曲柚精致华贵的穿着,以及他们所坐的位置,很轻易能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耶律国国君奇思妙想,送的谢礼很别致,是两只加盖的杯子,外表看上去倒是几分华丽,杯柄和杯盖上都镶嵌有酱红色的玛瑙,看起来十分吉利喜庆。
“陛下,这两只杯子其实不光是好看、做工精细那般简单,这两只杯子是我国最厉害的工匠手用一种很特殊的石头打造的,这种石头名唤‘纹熙石’,陛下您仔细看,这杯子的杯身上有细细的纹路,在夜里会发光呢,多为助眠的桔黄色,这种石头只有我国那种特殊的地质才能产出来,奇特在它冷天里能发热,热天里能冒寒气,所以这两只杯子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它冬季能保温,夏季能骤冷,冬季保暖功效奇佳,夏季又能消热解暑。”
耶律国国君大盘脸上生有络腮胡,身高体壮,看起来十足有男人味,但说起话来眉飞色舞、表情丰富,万嘉帝随即大笑出了声,“哈哈哈,你这两只杯子真有这么稀奇?”
能保温和消暑的杯子,皇帝还真是头一回见。
曲柚也好奇地望过去,顾城安见状,大掌抬起来摸到曲柚的脑袋上,顺着曲柚秀气的发髻摸了摸,大脸又凑过去,贴近曲柚的耳朵说:“除了孤,你不能对别的东西感兴趣,一只杯子也不行。”
曲柚:“……”我还对画画感兴趣呢。
扭过头,朝顾城安望过去,见男人脸颊两边坠了两坨粉粉的红,曲柚眨了眨眼,夺过顾城安手里的酒杯。
顾城安低下头来,对视曲柚的眼睛,脑袋轻轻地在晃,似乎在问曲柚作何突然夺走他手上的酒杯,嘴角还勾着好整以暇的笑意。
曲柚将酒杯落到自己的小碗后面,用手指头戳了戳顾城安的膝盖,“殿下你喝醉了,不能再喝了。”
顾城安失笑,又捏了捏曲柚的小脸,抛弃掉那只被曲柚扣押的酒杯,直接端起面前的酒壶仰头就是一口,然后扭头来挑挑曲柚的下巴,对她笑,“放心呐孤的柚柚,这点酒算什么,孤去打仗的时候,经常跟将士们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