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夫面露喜色,低声道:“王爷的寒症正在好转,快要大好了,看来是夫人的药引起了效用。”
裘衣轻看向了不远处的九阴,她勾唇笑了一下还盯着手里的桃子在一层一层的剥皮,一个软绵绵的桃子皮像衣服一样好剥的很,她没有染蔻丹的指甲红润润的捻着桃子皮一片一片的往下剥,桃汁留在她的手指上,教人瞧着就觉得那桃子甜的很。
她也不瞧他,心思仿佛全在她的桃子上。
“王爷这半个月便不要再出府门,安心静养,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后寒症定是能好全了。”康大夫声音压的低低,却掩不住喜悦之情,他从没想过裘衣轻的寒症能全好,且好的这么快,夫人的血正对了王爷的症,“说不准王爷的寒症大好之后,腿会慢慢的恢复知觉,这些日子我会替王爷通经脉,王爷可以再试一次。”
他看向了裘衣轻,他知道裘衣轻明白他的再试一次指的是活动他的腿,在一年之他就有提过“通经脉,泡温泉,活动腿脚”的法子想让他双腿恢复知觉,可那次非但失败了,还因此导致裘衣轻心症复发,之后再也没试过,他残废了这么久,康复之路不止是体力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裘衣轻却没有看他,那双眼落在九阴的身上一直在瞧着她剥桃子,见她咬了一口,软绵绵的桃肉,桃汁顺着她白玉似得手指往下滴,他开口问道:“甜吗?”
九阴从桃子里掀起眼来看他,舔了舔嘴巴上的桃汁道:“甜啊,是连夜送进京的蜜桃,甜的很,我给你留了两个。”
“过来。”裘衣轻对她招了招手,“让我尝一口。”
九阴顿了一下,“你叫止水剥给你吃。”
好生小气。
裘衣轻瞧着她小气的模样故意说:“我要尝你手里的,你那个看起来更甜。”
胡说八道。
“不是我舍不得给你吃,我的桃子是冰过的,你能吃冰的吗?”九阴慢腾腾的起身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康大夫。
“吃一口不妨事。”康大夫答道,只是有些搞不懂王爷,王爷一向不爱吃甜的,这些瓜啊果啊很少吃,如今居然主动讨着吃。
九阴无奈的递给了他,裘衣轻冰冰凉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桃汁流了她一手指,她刚想拿帕子去擦,手指被他柔软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她被舔的一愣。
裘衣轻却像是无意的一般,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腕拿帕子擦了擦嘴道:“是很甜,比寻常的桃子要甜。”他掀起眼来看她,微微笑着说:“夫人喜欢吃桃子?”
九阴看着他那双眼哪里还有心思听他说话啊,裘衣轻这是在故意勾引她吧?经过昨夜他竟然还学会了勾引她了?
康大夫站在榻边是没有看见裘衣轻的举动,只是有些心急的在等着裘衣轻回他的话,却见两个人瞧着彼此都不说话了,他抬起眼来看看裘衣轻又看九阴。
裘衣轻见她不答话又问:“夫人,我在问你话呢,瞧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桃子。”
九阴瞧着他,一点一点笑了,慢慢的抬手捧住了满是桃汁的手背,笑道:“比起桃子我倒是有更想吃的东西,只是相公一直不给我。”
裘衣轻的笑容一顿,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耳朵骤然红了,不动声色的扭开了头,避开了她的视线道:“夫人喜欢就将我那两个桃子也吃了吧,不用给我留了。”
九阴笑了一下,裘衣轻这个人啊闷骚着呢,暗搓搓的引诱她,来真的他又羞臊起来,“相公给我擦擦,流了我一手。”
裘衣轻不知在想什么,越想耳朵越红,也不敢再去瞧她,抬手将帕子递给她,故意转开话题的问康大夫,“你方才说什么?”
“……”康大夫注视着他们王爷,敢情方才说那么多王爷全没听见?
九阴笑着接过他的帕子,边擦手边听康大夫又给他说了一遍,他的心思啊全没在那些话上,低着眼手指没事找事的理着衣袖。
“王爷可要再试一试?”康大夫说完又问。
“好。”他毫不犹豫,连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他的目光从自己的袖子上落在九阴裙子下的脚上,她在府中喜欢穿木屐,露出尖尖的脚趾来,指甲圆润干净,漂亮极了。
不是要试一下,是一定要站起来,站起来才能配得上她,才能陪她去骑射,才能毫无顾及的与她,鱼水之欢。
他如今不想让她瞧见他动弹不了的狼狈样子,即便是她不在意,他却无法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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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下午是个阴天,刚下过雨的阴天挂着小风,十分凉爽。
白微差人来给九阴下了帖子,邀她下午去游湖,九阴却给拒了,坐在院子里边挑挑拣拣的吃果子边看屋子里康大夫给裘衣轻扎针。
裘衣轻的腿可真白啊,裤子挽起来两条腿玉石一样在屋里白的都要晃眼了,他似乎想要支走她,看出来问她,“白小姐不是约你出门玩吗?怎么不去?”
“出门有什么好玩的,无非是逛逛铺子,游游湖,赏赏花。”九阴盘腿坐在树下软塌上,想等着一会儿修炼呢,不是她说这个年代的女子能玩的可太少太无趣了,若是不宅斗,还真不知道干点啥好,吟诗作对她不爱,女红更是不必说了,还不如叫她去画几张符玩。
她将手臂架在腿上托着腮看他,“哪儿有在府中看着相公好玩啊。”
裘衣轻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他有什么好玩的。
康大夫埋头施针,用了将近半个时辰,出了一脑袋的汗,拿帕子擦了擦问裘衣轻,“王爷的腿可有发沉发酸的感觉?”
九阴瞧着他腿上扎的密密麻麻的针只觉得宛如酷刑,可他却摇摇头,他没有丝毫感觉。
“不妨事不妨事,今日才第一次怎会那么快就有感觉。”康大夫安慰他,也安慰自己,埋头又去调整他腿上的针。
九阴点开系统栏,看着裘衣轻的状态栏——
【生命】1000\\950
【肢体】1000\\0
她在法华寺最后一夜突然就突破了筑基期,如今已是开光期,下一个阶段便要进入结丹期了,她猜只要和裘衣轻再多待一待成功双修之后想结金丹也是轻而易举之事,这是她进入开光期最快的一次,裘衣轻就是个宝。
进入开光是个分水岭,从凡人到“知天命”。
自从她进入开光期之后她的灵气提高,每一次给裘衣轻喝血获得的灵气也就多了许多,等生命今日点满,她就可以开始加在裘衣轻的肢体上了,这么瞧着用不了半个月就能点满肢体,瞧惯了他坐轮椅,她倒是脑补不出来裘衣轻站起来走路是什么样子。
她又瞧见了裘望安的状态——伤心心。
这小子在伤心什么?今日他应该入宫陪皇后了吧?
管家匆匆而来站在院门口叫了一声春桃。
春桃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了一个黑匣子,笑盈盈的走过来捧给九阴|说:“夫人,宋少夫人差人给您送珍珠来了。”
好快啊,温玉这个嫂子当的真没话说。
九阴抬手掀开了春桃手里的黑匣子,这哪儿是一对黑珍珠耳坠了,这是送来了一匣子的黑珍珠,满满当当,个顶个的圆润漂亮,有一对耳坠,一副手串,一条项链,还有许多零散的珠子。
温玉娘家未免也太富裕了。
她拿着那对耳坠瞧了一眼屋里的裘衣轻,他还在施针,康大夫在他手上也扎了针,仿佛有了痛楚一般紧紧皱着眉,抿着嘴。
“相公。”她叫了一声看他皱着眉瞧过来,摇了摇手里的黑珍珠耳坠,“送给你的,喜欢吗?”
裘衣轻目光落在那对耳坠上,被戏弄的手指一动,那针就扎歪了,疼的他轻轻抽了一口气。
“哎……”康大夫忙拔出那根针,直起腰叹气道:“王爷不要总是分心……”这样没法专心,他索性让止水将房门先关上了。
关上后裘衣轻却也很难专心,他听着院里的动静,好半天没听见九阴的声音,开口问止水道:“夫人在院子里做什么?”
在门外的止水小声答道:“回爷,夫人在打坐。”
又打坐?
裘衣轻总觉得他的夫人与寻常人不太一样,打坐、画符、日夜精力充沛……
他派人去查过,宋燕呢在宋府时并没有信什么佛教、道教,行为和品性也与现在很不一样,甚至连口味也差许多。
“康大夫,你说一个人死里逃生的活过来之后,会因此性情大变吗?”裘衣轻忽然低声问他。
康大夫顿了一下,想了想答道:“人在鬼门关走一遭之后都会有所变化,比如王爷和从前……就大不一样。”
“是。”裘衣轻点了点头,“可口味总是不会突然改变的,对吗?比如从前不爱吃冰寒之物,如今却酷爱冰镇食物。”
康大夫似乎听出来他话里头在说谁,抬起眼里瞧他,先点了点头,后又低声问:“王爷是觉得……”
“我只是随口一问。”裘衣轻却打断了他,“不是重要的事情。”无论她是不是从前的宋燕呢,他要留住的,守着的,也就是如今这个她而已。
他瞧向了紧闭的房门,轻轻笑了一下,“突然听不见她叽叽喳喳的说话,倒是觉得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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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九阴没有在修炼,她差遣府上的管家送了几个桃子和其他果子进宫去给裘望安,而食盒里压着一张符,她凝神在那张符上,果然是能听见一路上的动静。
开光期还得依靠着符咒,若是结丹就可以随心所欲。
系统在她身体里也听见了动静,“宿主……您在干什么?”
九阴没有理会它,听见很快到了宫门,管家将东西递了进去,宫人偷偷打开瞧了瞧,摸走了几个果子,却还是剩了一些给裘望安送去了。
她先听见了哭声,有皇后的也有裘望安的——
“你若再敢提那个女人明日就将你送回道观去!”
裘望安只在哭着,什么也没说。
那句是皇后气急了,说出口没一会儿她又哭着软了语气道:“母后这么做全是为了你好,你是母后唯一的儿子,母后如何能害你?宋燕音不是个女人,如果你再执迷不悟非她不娶,你父皇定然不会留你在京城,你会被送回道观一辈子不能回来,你想要吗?”
裘望安哭的低声,“父皇、父皇……就这么……讨厌我吗?母后……是不是、是不是……也和父皇一样……”
“母后是天底下最疼你的人,哪有母亲不爱亲身骨肉的?你怎么能这样想母后?”皇后打断了他的话。
“说谎……”裘望安哭声哽咽,呢喃一般道:“母后……从来、从来没有去看过我一次。”
皇后哭着与他又说了好些理由,她常常派人去瞧裘望安,可她是皇后,她怎么可能那么轻而易举的离京去道观里看他?她也是有苦衷的。
可这些裘望安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安安静静的听着再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皇后才又开口,“母后知道这些年让你吃苦了,但唯独这件事上不能任性安儿,除了宋燕音,你喜欢谁母后都会成全你,这京中名门贵女哪一个不比她好?老太傅府上的白薇无论品性样貌皆是一等一的好,先前围猎你不是还与她说过话吗?她才是你该娶的皇妃。”
裘望安慌忙哑声道:“白姐姐、白姐姐很好,可我、可我……她不喜欢我。”
“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有般配不般配。”皇后道。
裘望安还要说什么,桂月嬷嬷在外回禀了一声说:去给宋姑娘送东西的姑姑回来了。
皇后便没有再与裘望安说,让他先行退下。
桂月嬷嬷带着姑姑和他错身而过,低低回禀皇后,“送去的东西又全都带回来了,说是没有圣上的口谕不许进宅子。”
之后的九阴也没有再听清,宫女已经将食盒交给了裘望安。
裘望安抱着食盒也不知去了哪里,九阴什么人声也听不见了,只听见鸟语虫鸣声,食盒的盖子被裘望安打开。
她也总算是通过符看见了裘望安,他哭红了一双眼,瞧着食盒里的桃子忽然又哭了,边哭边拿着桃子往嘴里塞,满脸的眼泪和桃汁。
他头顶一片黑漆漆的,脚边却是绿草,他像是躲在园子里的假山里?
他哭的实在太伤心了,九阴动了动手指,食盒里的那张符纸忽然站了起来。
裘望安被吓了一跳,却听见那符纸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