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细细想想, 没说错啊。
从昨天在飞机上遇到傅司年之后,郁朵就知道,她这次是阴沟里翻船, 跑不掉了, 后来去医院做检查,当着傅司年的面,医生告诉她怀有三个月的身孕时, 她心里一直想着找个机会和阿齐打个电话,但苦于傅司年一直在她身边,没有这个提前和阿齐通气的机会。
回到傅家,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和阿齐联系, 但电话正在通话中, 正准备发信息说两句提醒他, 连姨又来了,知道她怀孕的消息, 嘘寒问暖说个不停。
她正焦虑,就听到楼下轻快急促的脚步声,当时就猜测是阿齐回来了,终于寻了个借口过来猫在门外,猝不及防,就听到阿齐这‘实诚’的一句话。
有时候郁朵是真的怀疑,阿齐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敢作敢当是好事,可这样的事,还敢在傅司年面前说出来?
无知无畏,不要命了?
“三……三个月?”
阿齐茫然看着郁朵。
郁朵紧张看着阿齐,“是,昨天司年和我一起去医院检查过了,怀孕三个月。”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郁朵说:“你不信你可以问你大哥。”
阿齐终于回神。
怀孕三个月,也就代表着,大嫂肚子里的孩子,是大哥的。
他茫然而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也就是说,大嫂并没有被别人……
想到这,阿齐只觉浑身紧绷的肌肉瞬间松懈,压在心底的一颗巨石就此湮灭成飞灰。
傅司年不动声色看着,听着。
他难道看不出来面前这两人在他面前打哑谜有事瞒着他?
但傅司年并没有现在质问的打算,只是问道:“怎么不在房间休息?”
郁朵边走近傅司年边说:“我刚才路过书房门口,听你们在吵些什么,阿齐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信不过他?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说完,郁朵看向阿齐,悄悄冲他眨眨眼,“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傅司年一声冷哼,心底大概猜到了些。
之前阿齐一直拖延郁朵的体检报告,现在看来,阿齐早就知道郁朵怀孕的消息,他失踪三个月,郁朵却怀孕两个月,自然而然会认为这孩子是郁朵红杏出墙怀的别人的,只是他没想到,阿齐竟然敢在自己面前为了郁朵把这一切担下来。
阿齐缓缓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没说什么,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没事,我是怀孕三个月,又不是八个月,你们有事要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反复提到三个月,阿齐应该明白,不会再像刚才那样冲动急躁才对。
“太太?太太你在哪呢?”门外传来连姨的声音。
郁朵忙说:“应该是连姨找我。”
书房门被推开,连姨站在书房门口,看着跪地上的阿齐,愣了片刻,而后目光放在郁朵身上,“太太,我给您炖的汤好了,您下来喝?”
“行,我马上来。”郁朵趁机离开。
郁朵一离开,书房内气氛霎时沉重。
傅司年看着阿齐,“起来。”
阿齐缓缓起身。
“你在我身边,也有五六年了,”傅司年盯着阿齐,缓缓说道:“这些年你对公司付出不少,我是你大哥,不会亏待你。”
早知道阿齐的心思,但这事不能怪他。
这些年阿齐一直跟在他身边,对于一个刚进城市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而言,就好比一匹白布进了染缸,他的喜好与眼光对阿齐有着深刻的影响。
不能再继续任由阿齐住在这了。
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他,“房子位置在深水湾,找时间搬过去。”
阿齐盯着那片钥匙,眼眶逐渐发热,低头羞愧道:“大哥,我自己有存款,我……我自己有套房子,您放心,我会尽快搬出去。”
“拿着,就当是大哥提前送你的婚房,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总一个人,不像样。”
阿齐没有反驳。
他知道,自己确实不该也不合适再住在这里。
但让阿齐无法接受的是,大哥明明知道自己龌蹉的心思,却依然待他如故。
离开书房,阿齐去了傅司年给他留的房间内,收拾自己的东西。
楼梯口连姨瞧见了他。
“阿齐,你这是……怎么了?”
阿齐见是连姨,笑道:“我收-->>
拾东西,准备搬出去。”
“搬出去?”一想到自己刚才在书房见到的,连姨担忧问道:“是不是和先生……”
阿齐垂眉,“不是,是我自己想搬出去,这些年,多谢您照顾我。”
连姨一听,大概知道怕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没再多问,眉心紧皱,叹了口气。
郁朵正餐厅喝汤,见连姨愁眉苦脸回来,问了句:“怎么了?”
连姨将刚才阿齐说的话又说了一遍,郁朵一听,知道这是傅司年起疑,当即放了汤勺,“连姨您别担心,我去看看。”
说着起身,书房方向没什么动静,她蹑手蹑脚往阿齐房间走去。
房门半掩着,阿齐正在房间内收拾东西。
“阿齐,没出什么事吧?”
阿齐回头,视线在郁朵脸上掠过,缓缓垂下,不敢直视郁朵的眼睛,只嗫嚅道:“没事。”
郁朵看他身后收拾好的衣物,“司年让你搬出去?”
阿齐点头。
以傅司年的精明,一定是看出了些什么。
可这到底并非长久之计,她这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傅司年的,出生后慢慢长大,总能看出些端倪。
思及此,她认为她有必要和阿齐仔细并认真地谈谈。
她进房将房门关上,低声道:“阿齐,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但是你心里应该明白,这孩子,我是不会留下来的,我希望你能帮我。”
“帮你?”
郁朵咬牙,狠心道:“这孩子不能留,你帮我把孩子打掉!”
“不会留?”阿齐不解看着她,“为什么不能留?”
“你说为什么不能留?”郁朵微愣,都这个时候了,阿齐怎么还是这幅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
“等孩子出生,长得越来越像你可怎么办?”
阿齐一脸迷茫,“大哥的孩子为什么会像我?”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不知道吗?”郁朵气急,真想看看阿齐脑子里装了些什么,在外威风像头狮子,怎么现在蠢得像只哈士奇似得?
“怀孕三个月,不是大哥的吗?”
“两个月!”郁朵纠正他,“我猜测应该是医院误诊了,更何况……”三个月前她生理期还来了,孩子不可能有三个月才对。
“两个月,那肚子里的孩子是……”
“是你的。”
“我的?”阿齐错愕的目光看着她,这话对于阿齐而言,简直如遭雷击,年轻不够镇定,眉眼间的愁闷与阴郁瞬间被慌张冲散,“我……大嫂,你……这孩子怎么就是我的了?”
他极力否认:“我没有!”
虽然在书房时他有心想将这一切承担下来,可不是就不是!这孩子怎么就成了他的了?
听阿齐这么说,郁朵咬牙,敢做不敢担?
“你之前明明说过,是你的错!”
阿齐双唇微张,半响没从郁朵的话里回过神来。
“我……我的错?”
“你忘了?之前你说,当初如果你能小心一些,我也不会怀上孩子!”
阿齐细细回想之前和郁朵说过的话,他似乎是这样说的,可他当时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
等等,难道是大嫂误会了?
有了这个猜测,他小心翼翼看着郁朵,“大嫂,你是不是误会了?我确实是说过这种话,可我当时的意思是说,我不应该让您一个人出国旅游,在外被人欺负,还……怀了别人的孩子。”
“……你什么意思?”
两人同时保持着沉默,房间内气氛登时有些尴尬。
阿齐咳嗽一声,说:“我以为大嫂你是在国外旅游的时候怀上的孩子,并不是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说到这,阿齐这才反应过来这几天以来,郁朵为什么时时看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大嫂,我……我怎么会干出那样的事?”
“你没有对我干那种事?”
“我怎么敢!”
仔细想想,从前阿齐确实好像没有说过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那你今天在书房,在你大哥面前为什么承认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阿齐沉了口气,深刻认为这件事还是解释清楚为好,“我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可是大哥不会相信你是受人所迫,我想……我想扛下来,说是我强迫的你,或许……”
“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郁朵气不打一处来,平时看阿齐处事精明细致,怎么在这种大事上这么想当然?
“你以为你这么说,你大哥就会放过你放过我?”
当时也是一时冲动,反应过后阿齐也觉得自己鲁莽,意识到自己差点害了大嫂,沉默低头。
阿齐不说话,郁朵同样也保持着沉默,脸颊绯红一片,又热又羞。
这真是太尴尬了。
她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这孩子……真的不是你的?”
“大嫂……我怎么会做对不起大哥的事?”
郁朵尴尬笑笑,同时,心底疑虑更深。
那这孩子是谁的?
第34章
阿齐当天就搬了出去郁朵对此不敢多问,
在知道阿齐不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后,郁朵在松了口气的同时, 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既然阿齐不是孩子他爸, 那谁才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三个月前她生理期正常造访, 也就是说, 怀孕三个月很有可能是昨天那家医院误诊的结果, 但让她想想孩子父亲是谁, 她还真不清楚。
将这段时间她接触过的人细细数了个遍,依然没有头绪。
暮色四合, 整个别墅亮起了灯,映得宛如白昼,唯独书房却仍是漆黑一片。
傅司年坐在书桌后, 没开灯, 窗帘紧合,严丝合缝。
啪嗒一声,傅司年点燃一根烟, 借着火机的亮光,看着面前的三份文件。
其实也不是什么文件,一份是郁朵在医院的体检报告,一份是昨天郁朵离家后, 阿齐替她做的所有安排, 最后一份, 是郁朵自己的安排。
医院,堕胎手术, 月嫂,一应俱全,各个方面种种都考虑到了,安排仔细稳妥。
但可惜的是,郁朵完全没照阿齐的准备走下去,而是在最开始就去了一个与阿齐安排的南辕北辙的城市。
新的身份,新的地点,傅司年借着一簇火光看文件,在这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这个在他面前一向乖顺,看似毫无主意的妻子,竟然会将自己的后路安排得如此细致,比之阿齐,不遑多让,真让她跑了,他这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人。
阿齐的心思昭然若揭,郁朵的心思他心知肚明。
阿齐对郁朵有着超乎朋友之间的感情,但阿齐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他了解阿齐,相信他不会做出格的事。
而郁朵怕他,不爱他,筹划着想离开他,同床共枕三年,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既然郁朵不打算坦白,他暂时也没有戳穿的意思。
傅司年将三分文件叠在一起,一角放在火机下,点燃,扔到一侧的垃圾桶中。
火势越来越大,映得书房书桌这一片亮堂。
余火燃尽的前一秒,傅司年推门而出。
房间里,颠簸了一天的郁朵已经睡下休息,傅司年没惊动她,洗澡后上床侧身环抱着她,宽厚温暖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郁朵小腹。
郁朵这段时间对肚子尤为敏感,当即一惊,瞌睡全醒了。
“怎么还没睡?”
郁朵背对着他没有转身,半张脸蒙在被子里低声道:“司年,我爸妈还不知道我怀孕的事,明天我想自己回家一趟,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郁朵转头看他,“你工作要紧,我可以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