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他可以把脑袋依偎在她的脖子边,手轻轻地一收,能把纤细的女人抱个满怀。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清淡幽雅,甜甜的好闻。
谢庭玉的拇指微微拢了起来,皱起眉,心跳地微微快,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要说:
平生君:心机boy
看得很舒服吧?抱得也很舒服吧?
玉哥:还好还好
平生君:玉哥你可不要习惯得太快,容易脸疼。
第032章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谢庭玉年轻的躯体开始沸腾、发热,他嗅着她身上甜甜的味道,很想靠近一些、更近一些,抚摸她。
谢庭玉轻轻地把手放在小姑娘的背上,发现她并没有注意。
他稍微拍了拍叶青水头上掉的灰尘,淡淡地道:“你的帽子掉了。”
叶青水浑然不在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爬上爬下的时候她就知道破纸帽掉下来了。
“不要紧,头发脏了就脏了,今晚可以烧水洗头。”
谢庭玉含笑道,“嗯,水丫出息了能打出水井了。”
叶青水将他一把放在茅厕边上,让他扶着墙。
谢庭玉双手扶着一根木头,这根木头是叶青水从很远的山里砍回来的,大队自己种的林木是集体财产不能随意砍伐,她只能跑去更远的深山老林里砍了一根木头回来。谢庭玉稍稍可以靠着自己站起来的时候,就靠扶着这根木头解手、洗澡擦身。
这根木头被她细心地削得光溜溜的,一根毛刺都没有。
叶青水远远地朝着田野的方向眺望,此时日头很烈,田野上的社员依旧忙碌得如同工蚁,孜孜不倦地打着原先的井。
她自嘲了一下,这真的是一种不被信任的感受。
……
下午的时候,叶先进和叶金福两个大队长上了叶家登门拜访。他们去找了叶青水,叶青水正在猪圈里喂着猪,她穿着蓝黑花布衫上衣、下身是灰色长裤,脚踩着一双草鞋,看背影跟普通的农村女人没有什么两样。
叶先进打了声招呼,“叶同志,听说你弄出了个找水仪?”
叶青水认得这两个生产队长,上辈子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社员,没得跟这两个队长说过话。
叶青水点了点头。
叶先进竖起大拇指夸了一遍叶青水,啧啧称奇。
他说:“可以让我们瞅瞅这找水仪不,它是怎么找水的?”
叶青水洗了个手,回屋把她的宝贝找了出来,它很简陋、本来就是用收废站的旧电器的零件组装成的,很是其貌不扬。这个小家伙却被珍而重之地垫在旧衣服上,擦拭得纤尘不染。
叶青水清了清嗓子,和他们解释了一番它的原理。她的声音温和笃定、不疾不徐,虽然隔着一层口罩削弱了声音的清晰度,从她嘴里嘣出来的术语本身也让两个大老粗听不懂。但却让人觉得这就是真正的肚子里有墨水、有几把刷子的人。
叶先进拍着大腿说:“别的话我也不啰嗦了,就请叶同志帮我们找找水吧!咱们今天就开始挖井,第二生产队的所有人都挖,不信这几天挖不出一口水井来。”
叶青水对其他两个生产队没有什么意见,她点了点头,找了周婷婷一块带着找水仪去测量。这回测的范围更广了,测出了五个出水点。
两个生产队的队长说干就干,叶先进说:“要是能掘出水,一口井奖励一只鸡给你们!”
叶青水虽然穷,但还真的不缺鸡,她连连摆手,“不用了乡里乡亲的,都是一份子。”
叶金福看出了叶青水的窘迫,他说:“换成大米吧,要是打的出水,一口井奖你十斤大米和面粉。”
叶青水听见大米面粉十分心动,这回不吭声了。周婷婷是吃食堂的,常常吃不饱,她也没有拒绝。
测量完的叶青水和周婷婷满头大汗,一脸满足地抱着自己的测量仪器各自回家歇息。
叶金福抽着水烟,无语地道:“六叔这回真看走眼,把宝当成草、又把草当成宝。”
叶先进笑了笑,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咱六叔觉得是运气,那就让他继续碰碰运气,指不定可比咱有出息。”
得了这五个出水点的生产队长,吆喝着社员停工,一致齐心协力打这五口井。几百号的壮劳力打这五口井,那根本是犹如吃饭喝水一样轻松的事情。
……
知青点。
测量完后,一身疲惫的周婷婷洗着脚丫,惬意地吃着兜里的零嘴儿。她的掘井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是别人的还没完成。
一天过完,下午放工后知青点炸开了锅,他们忙着排队打水、留在宿舍的知青不停地讨论着大队上那口新井,简直热火朝天。
周婷婷这回很注意地观察了孙玲玉和何芳的表情。
她们俩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是高兴,夹杂在大伙喜悦的气氛中的两人,如坐针毡,脸色有些灰败,但仍旧强打起精神。
其他知青纷纷议论:“水井打出水了,说明叶青水的找水仪真的有用?”
“要是咱们也打七天打得出水,就好了。”
“看来她是真有点本事的。”
孙玲玉咬咬牙,说:“有没有本事,等她再多打几口井就知道了,指不定也是好运气给她打着了呢?”
周婷婷听了不舒服,她终于有插话的余地了:“运气有这么好碰的吗,你也碰碰运气、咋打了那么久运气还没碰到?”
何芳忿忿地说道:“打不出水说明我们还不够努力。难道咱们从机关单位借来的仪器还比不上她瞎捣鼓的强吗?”
“还真的比不上呢!”
周婷婷顿了顿,嘲讽地说:“但事实上是咱现在打一口、出一口井的水。你们十口都出不了水,别怪我说风凉话,我给你们提一句忠告,这十口井住手别打了,打穿地心都打不上水来。”
何芳此刻的心情很不好,大队终于有水喝了,可惜那水不是他们打出来的。这种喜悦传递不到她心里,何芳心乱成一锅粥,手紧紧地握住才能控制住不发抖。
住手?怎么可能住手,已经打了十五米了,浪费了多少人力财力,要是打不出水来,这个可怕的后果,何芳不敢想象。她们用的测量仪器,还是代表了国内最先进的水平,有一定的可信度。
她镇定而冷静地说:“再坚持坚持,我们能打得出水的。”
孙玲玉说:“我相信何芳!”
累了七天的周婷婷,这会乐得看热闹,也不想反驳如此自信的人。
之前叶青水就说这十口井一口都打不出水,没有人愿意听。已经测量过的周婷婷心里完全不慌。
谁知道这几个人这么能干,这十口井全都准确地避开了水源。让他们挖个够,看看啥时候能彻底醒过来。
等着别的大队吃上甜甜的山泉水了,他们还在使劲打井,看看到时候谁更臊得慌。
周婷婷淡淡地道:“你们打不打得出水我不关心,我好像记得你说过要是水丫打得出水,你就去批斗大会上承认错误来着?没错吧?”
孙玲玉的脸唰地白了。
又过了三天,何芳带头打的水井已经往下掘到了十八米的深度,为了挖这些井,不仅仅是叶阿婆摔破了头,也有几个社员脚滑摔伤了,再往下挖就不仅仅是出力气的事情了。十八米的深度,搁在别的地方可以打出好几口井了,烂泥挖了一筐又一筐,但一滴水都没有挖到。第一生产队的社员,憋着一口气,硬着头皮往下挖。
与此同时,第二第三生产队的社员传来喜讯:他们终于打出了一口水井!
第二生产队的社员们可骄傲可兴奋了,三天的时间挖了九米,井水就哗啦啦地往地上涌,水又甜又清,再也不用去第一生产队排队吃水啦!
这可全是领导有慧眼,也是叶大爷家的叶青水有本事,指哪挖哪一点都不含糊!
第一生产队的社员听了,按捺了几天被逼着熄火的暴躁情绪,犹如火山喷发不可抑制。他们扔掉了钻井工具,拿着出离愤怒的眼神看着何芳、孙玲玉这些知青,看着他们可亲可敬的大队长。
那些眼神里有着恨不得撕了人的愤怒,冷冰冰的,让人胆寒。盲目乐观的叶老六忽然打了个哆嗦。他吼道:“你们干啥,一个个都不干活,要造反吗?”
第033章
人民群众的怒意是沉默的、压抑的。
叶青水打的井七天就能出水了,他们可以自欺欺人。但是连隔壁二大队才用三天也挖出了水,这种刺激就再也忍无可忍了。
即便是村里打出了一口井水,缓解了缺水的焦渴,但是在这种劳动得不到回报、人被愚弄的重重打击之下,社员们出离地愤怒了。
他们扔掉了掘井的工具,手提着锄头团团地围住叶老六和何芳。
他们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叶老六,“队长,这井能挖出水吗?”
叶老六享受惯了社员的顺从,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被人堵着质问的经历。
“怎、怎么不能?”叶老六涨红了脸。
“能,你就自个儿挖吧!你挖个够!”
“叶水丫挖七天能挖出水、二队的挖三天能出水,人挖井挖得跟喝水似的简单。俺们这里赔了老命都不见一滴水?你还敢说挖得出水,要不要脸了?”
“我看这些知青不靠谱,还是要去问问青水娃娃。”
“呸,我看六叔是老脸都不要了。瞧着人家女娃娃年轻俊俏眼睛都迷了,勒上裤腰带连北在哪儿都都分不清。”
农村婆娘粗俗难听的言语令何芳脸色变青。
村民们一时之间群愤激起,妇联主任见了赶紧来拉架劝和,好说歹说之下才把最气愤的几个人劝妥帖。但骂骂咧咧是少不了了,非但如此村里辈分大的还想扯着叶老六打一顿。
何芳孙玲玉见了这种架势吓得花容失色,虽然知道这些农村人粗鄙,但平时大伙一块劳动的时候,他们干活也绝不含糊,没想到这样可亲可爱的劳动人民背后还有如此不堪的一面。扛起锄头来一巴掌能敲碎人的脑壳,这种彪悍的民风实在让人害怕。
周婷婷和叶青水几个人没有活干、没参与劳动,自然是没机会目睹今天这热闹的一面。
……
愤怒的社员们和大队长发生了争执之后,之前打井的工程也搁浅着不了了之。知青失去了村民的信任、就连大队长也不再被信任。那些废井也被愤怒的村民用土填了起来。
何芳见了这样的场景眼睛都要红了,她疯了一样地上前阻拦。
“革命尚未成功,怎么可以中途放弃?你们在破坏生产!”
社员嘲讽道:“革你老娘的命!这口坑留着摔死人?”
他们轰轰烈烈地运回泥土,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把一个月的劳动填得满满的、以示决心。叶老六见了突然打了个激灵,这些人愤怒得恨不得把人架上检讨台扔泥巴的架势,让他想起了那疯狂的几年。
他摘了草帽,手脚不利索地抽了一根草烟,点了许久都没法点上火。
井是没法继续打下去了,妇联主任不得不亲自去了叶青水家一趟,虽然她也不太相信这叶青水真这么厉害,但这个丫头有股邪门的气。
她做了多年调和工作,抓男女关系抓得一赛一个的严。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寒碜的丫头片子,连高中都穷得没机会念,居然把首都来的男知青生生折了下来。还整天和女知青斗嘴吵架。听了流言,妇联主任打心底地不喜,觉得她不是个善茬。
但是去了叶家,主任说了一通打井的话,叶青水话不多说很干脆地应了下来。她领着妇联主任踩了几个点,测了之后说:“我建议是这三个点打水比较好。”
拿了这几个点的妇联主任感觉有些轻飘飘的、不知所措的茫然,这、这么容易就……得到了出水点?
这可跟女知青们严谨的法子不一样,到底要不要信?
虽然内心是不愿相信的妇联主任,面对罢工的社员,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赶骡子上架。她拿了叶青水的建议,吆喝着社员一块打井。
何芳绷着脸提着锄头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孙玲玉脸色有些灰败,完全没有想到今天会有如此戏剧性的一幕。她灰溜溜地远离了人群,和何芳小小声地说:
“这井……要是打出了水,怎、怎么办?”
何芳说:“不怎么样。”
那……你的工农兵学员怎么办?
孙玲玉看着她面庞浮起的青白,没有敢问出这句话。她和何芳同仇敌忾,说:“他们是一个村的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一鼻孔出气的。我们只是运气差了点而已。”
“可惜了咱们这些井,再坚持一会会肯定会有能出水的。可恨他们连个机会都不给咱们,以后有这种事可不轻易答应了。累死累活揽了一身的责任,到头来被人家轻轻松松摘走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