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有你[互穿]——三水小草
三水小草  发于:2019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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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到一半儿,余笑突然停住了。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什么?”褚年愣了一下,就看见余笑冲了出去。
  褚年隔壁的病房的厕所是掩着的,余笑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呻吟声,她连忙去摁下了病床头上的呼叫器,又跑到病房楼道里大喊:
  “快来人啊,有人在厕所里喊救命!”
  然后,她打开卫生间的们,看见一个孕妇瘫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这个病房里还有一个待产的孕妇,正开着公放看剧,看见余笑冲进来,吓得手机差点扔到地上去。
  两个值班护士和一个值班医生很快跑了过来,余笑给他们让开地方,听见医生对护士说:
  “应该是摔了一跤,羊水破了,剧烈宫缩,孩子入盆了,快送产房。”
  他们说话的时候,另一个护士已经开始卸掉病床的边栏,把病床变成一个推床,余笑过去帮忙,护士说:
  “你别忙这个,去帮黄医生把产妇拖出来。”
  产妇明显养胎的时候营养不错,体重不低于一百五十斤,因为剧烈的疼痛,她的双腿根本使不上力,每一次好不容易托起来,那两条腿还挣扎着帮倒忙。
  医院卫生间的门又狭窄,余笑没办法,让累得满头大汗的黄医生去对面抬脚,自己拖着孕妇的上半身。
  “1、2、3!抬起!”
  壮实的肩膀直接顶开了碍事的木门,余笑咬着牙拖着孕妇后退了两步,终于先把她从卫生间里给“拔”了出来。
  护士在她耳边喊:“别往下放!继续直接送病床上!”

  余笑没话说,脸涨得通红,咬着牙一口气儿把产妇生拖到了病房门口。
  黄医生已经抓不动她的两条腿了,也不用抓了,冲到病床的另一头儿,他和两个护士一起使劲儿,把孕妇的下半截身子送了上去。
  另一个护士冲过来喊:“三产室准备好了!”
  所有人就推着车子往那儿奔。
  褚年心惊胆战地站在门口,护士喊了好几次让他回去,他都没动。
  手指抓着门板,他看见孕妇痛苦的脸,还有所有人脸上焦急的样子。
  明明只是一瞬间,却又像是长在了他的眼睛里。
  他慢慢走出去,跟附近几个病房的人一样。
  “唉?刚刚那个是你老公吧?”
  褚年迟钝地点点头。
  说话的人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你老公好样儿的!”
  褚年没说话。
  等啊,等啊,过了十几分钟,就好像过了几个小时那么漫长,她看见科室的大门打开,一个穿着灰色毛衣的人慢慢走了回来。
  “回去吧。”
  那个人对他说。
  是余笑啊。
  褚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要生的时候,你必须一直守着我!”
  “好,我知道。”
  “不能光说你知道,你必须答应我!你得守着我!”
  手指的凉透过毛衣传过来,余笑看着褚年跟刚才那个孕妇差不多苍白的脸,点了点头:
  “好,等你到了预产期,我就请假。”
  褚年这才有了一点的安心。
  扶着褚年慢慢走回病房,余笑的眉头一直微微地皱着,褚年看着她,说:
  “怎么了?是刚刚那个孕妇不好吗?”
  余笑摇了摇头。
  突然的事故惊扰了整个病房的夜晚,有病人家属忍不住去打听情况,于是很快,一些消息就从产房门口传到了病房这边。
  之前夸过余笑的那个家属摇了摇头说:“产妇也没别的,就是要生了,现在家属到了,医生说孕妇没劲儿了,家属说什么都不肯剖。”
  “孕妇刚刚摔了一下是不是伤着哪儿了呀?”
  “倒是没这个消息,也不至于吧?可能就是产妇使不上劲儿,你看刚刚拖出来多费劲?”
  “那怎么办呢?”
  “怎么办?硬生呗。”
  “我的天啊,没劲儿可怎么硬生?这话一听就是没生孩子的说的。”
  “我看家属买了巧克力红牛送进去了。”
  “红牛?巧克力?哎呀我的妈呀,那孕妇没劲儿光疼去了,吃这些有用么?”
  褚年听着那些话,才知道刚刚被余笑救了的产妇正在经历什么。
  他又一次呆住了,什、什么叫硬生?
 
 
第73章 孕期记事(八)
  “生孩子怎么还能没劲儿?”他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嗓子在抖。
  余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概算是在安慰他,低声说:“顺产是需要体力的。不然就算什么都行,生孩子也还是很困难。你别想那么多。”
  怎么可能不想那么多?!
  看看自己的肚子,褚年慌了。
  “我觉得我也没劲儿,余笑,我、我、我也想剖腹产。”
  余笑的心情有点低落,刚刚她听见那个产妇挣扎求救的声音,一秒钟都不敢耽误,她和医生护士争分夺秒是想让那个女人别这么痛苦。
  可她的亲人,为了什么“顺产对孩子好”,就能任由那个产妇无力地痛苦么?
  明明医生已经建议了剖腹产。
  明明,明明她那么疼了,连她这个陌生人都觉得她的痛苦难以忍受。
  只为了“顺产出来的孩子更聪明”这种不知哪里有的理由,就可以任由自己的爱人躺在门的另一边哀嚎么?
  “我说了,你别想这些,随着产检,听医生的意见比较好,剖腹和顺产各有利弊。”
  平稳的声音进了耳朵,褚年猛地抬起头看着余笑。
  “余笑,你相信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好好吃饭……要不你再给我点苹果吧。”
  “你干嘛?”
  “万一我落到这个地步怎么办?妈呀,要是没力气,就在产床上生疼,然后你不让我做手术,我的天啊……”
  褚年脑海中那张脸已经变成了他自己的。
  他甚至都开始觉得肚子疼了。
  这加剧了他的恐惧。
  “余笑!不管你怎么恨我也好,你、你做决定的时候你得想好了这个身体是你的!你不是想要换回来么?我要是真疼死了这事儿可就完了!你、你……我跟你讲……”
  褚年深吸了一口气,说:
  “我要是在产房里知道你不让我剖,我……我立刻咬舌自尽,你就再也别想换回来了!”
  还在为那个产妇担心的余笑抬起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褚年:
  “说得好像你能受得了自己咬断舌头的疼似的。”
  褚年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麻雀,一下子就呆住了。
  余笑又说:“最好的生产流程是一切按照医生规划的来,该顺该剖毫无意外。在产床上临时决定剖腹产,也够吓人了,你以为顺转剖是什么好事儿么?”
  好一会儿,褚年木木地说:
  “哦。”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精神平复了下来,说:
  “反正要是……算了,我也别说要是了,万一好的不灵坏的灵,我才是真把自己给坑了。”
  余笑的唇角勾了一下,神情比之前松缓了不少。
  “你好好休息。”被褚年这么一打岔,她还生出了余力去安慰和安抚他。
  “嗯。”
  褚年上床的时候趔趄了一下,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同时,他也听见了一声轻嘶。
  “怎么了?”
  “没事儿,刚刚肩膀撞了一下。”
  余笑说得轻描淡写,给褚年改好了被子才去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那个今天生生撞开了好几扇门的肩膀。
  “褚年,好好照顾这个身体吧,不然你受的罪会越来越多。”这句话,余笑说的很真诚。
  褚年“唔”了一声。
  九点,十点,十一点……
  褚年睡不着,余笑也睡不着。
  黑暗里,褚年看见余笑从床上起来了。
  “你干什么?”
  “我去产房那边看看。”
  “哎?你?”
  褚年拦不住余笑,只能看着她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亮,慢慢走了出去。
  他也掏出了手机,想到不肯让产妇剖腹产的产妇家属,他搜了一下:“产妇的父母可以签字手术么?”
  要是到时候余笑真靠不住,他还可以指望一下余笑的爸妈,要不,爸就算了,余笑那个妈,要是自己去求,应该是可以的。
  心里盘算着,褚年点开了一条答案。
  “可以的,不过建议产妇生产之前诵读‘南无阿弥陀佛’避免难产。”
  这是什么狗屎答案?
  褚年把手机屏幕锁了。
  关了灯之后的病房格外安静,都能听见隔壁病房有人在打呼噜。
  褚年的眼前又是刚刚的那一幕,他小时候淘气,和玩伴们一起掏过蚂蚁窝,挖下去了半米深,一直挖出了白色的蚁后。
  一团白色的东西在那儿蠕动着,跟在床上挣扎要生出孩子又没力气的产妇真是像极了。
  褚年觉得有些恶心,恍惚间,有仿佛躺在那儿的人是他自己,余笑推着车,一脸的焦急。
  “啪。”
  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褚年自嘲地笑了一下。
  “做梦呢,她着急八竿子打不着的,也不会着急你呀。”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身边儿更空了。
  褚年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自己身边有人。
  睁开眼睛,看见是余笑在给他整理被脚。
  “睡吧,解决了,开始手术了。”
  余笑对他说。
  “嗯。”
  迷迷糊糊地,褚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不知道是为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孕妇,还是因为余笑回来了。
  “你肩膀还疼么?”话问了一半儿,褚年已经睡过去了。
  第二天,褚年才从别人的闲谈里知道了余笑到底做了什么。
  她给产妇的爸妈出了主意,又说服了医生,让产妇在产床上签了授权改变书,把手术同意的授权给了她的爸妈。然后爸妈签字同意了剖腹手术。
  差不多一点的时候,产妇生下了一个七斤八两的男孩儿。
  据说产房外那个产妇的丈夫和公公还想找余笑的麻烦,也被余笑给解决了。
  还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夜呢。
  医生查完房之后,褚年正想跟余笑说自己想上厕所,就看见一个穿着粉色外套的阿姨走进了他们的病房。
  那个阿姨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了余笑。
  “褚先生,昨天真是谢谢你了,真的谢谢你了!”
  也再没别的话,在床头放下了一个袋子就走了。
  褚年打开那个袋子,看见里面放了一堆的红鸡蛋,蛋皮都是拿颜料染红的,还有几个红糖包子
  “呿,她女儿都是你伤了手臂才拖出来的,就送了你这么点儿东西。”
  大手拿起一颗鸡蛋,余笑问褚年:“你想吃么?”
  褚年抬了下眼睛:“鸡蛋我不想吃,糖包子我想吃半个。”
  余笑放下了鸡蛋,看了自己的手上没有沾颜料,才拿起一个红糖包子小心地掰开,热热的糖汁差一点就流了出来,被她手疾眼快地用另一半儿给挡住了。
  褚年看见余笑的脸上瞬间闪过不适的神情。
  “你的那个肩膀,赶紧去看看,别落下后遗症。”
  “嗯,吃包子。”
  褚年接过包子,看余笑开始给鸡蛋剥皮。
  染了色的鸡蛋有什么好吃的?这鸡蛋都煮老了,老得快子孙满堂了!
  在心里计较着,褚年咬了一口红糖包子。
  别说,还真挺好吃的。
  吃完了糖包,褚年被余笑扶着下了床,在病房和外面的走廊里走了几圈儿。
  外面正冷,医院里却还算暖和,肥肥的病号服里面穿着保暖裤和薄薄的羊绒衫,走了一会儿就觉得热了。
  “你要是再出去的时候,给我看看有没有那种拖鞋,不冻脚后跟的那种。”
  “你是想回家穿么?”
  今天的检查结果还不错,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褚年就可以出院了。
  “嗯。”褚年点了点头。
  “好,你还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我走之前给你准备好。”
  褚年往回走的脚步顿了一下。
  对呀,等他出院了,余笑就又要走了。
  褚年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
  像是窗外枝头,那片以为自己能熬过整个冬天的枯叶。
  轻飘飘,无声地落了地。
  下午探视的时间到了,余笑的妈妈拎着炖好又净了油的鸡汤和几个半熟的鸡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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