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有你[互穿]——三水小草
三水小草  发于:2019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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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口闭口都是“褚年呐”,让真正的褚年一度以为是那个“男人”在怀着孩子又得保胎呢。
  更让褚年觉得不舒服的是两个母亲对“褚年”的各种夸赞,不过就是送个饭陪个床,她怎么就辛苦了?真正辛苦的难道不是几个月来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又被迫躺在床上每天各种被检查的自己吗?

  让褚年愈发生气的是,不仅两个妈妈不停地夸,就连那些外人也都在夸“褚年”。
  从外貌到职业,从照顾老婆到气质风度好,在他们的嘴里,“褚年”简直是个绝世好男人。
  好个屁!明明昨天晚上还出去跟别的女人鬼混好么!
  余笑一直不说话,只要笑着别让褚年的亲妈靠近褚年就行了,至于那些夸奖,她根本没往心里去。
  这个世界对男人真的很宽容,尤其是对有点事业的男人,在家里他就算是捡起了一片纸,人们也会像赞美国王一样地赞美他。
  “对了,褚年啊,你想好了给孩子起什么名字了吗?你爸虽然一直不说,其实可着急了,他写了这么些名字让我带过来……”
  生怕自己的儿子还在生他爸的气,褚年的妈妈放低了声音说:
  “不管怎么都是他孙子对不对?这些名字啊你爸都是挨个在字书上对过的,个顶个地都是好名字。”
  褚年的爸爸是很会起名字的,余笑还记得她和褚年当年谈恋爱的时候还在名字测算的网站给自己的名字算过分,“褚年”是99分,当时褚年就很骄傲地说他的名字是一个很有名的算命大师给“称”过的。
  “不用了。”
  大略扫了一眼那张纸,毫不意外上面一串儿都是男孩子的名字,余笑回头看了一眼褚年,然后说:
  “孩子的妈妈已经给孩子起名字了,叫褚褚。”
  “褚褚?这什么怪名字?褚年,我跟你说,你得听你爸的,起名这种大事……”
  余笑淡淡地说:“有本事,他就把生孩子的大事儿一块做了,不然就别掺和别的‘大事’了。”
  “褚年,你怎么说话的?”
  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家,褚年妈妈的声音更低了,脸上硬是挤出了笑来: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没轻重地开玩笑,你也不怕你丈母娘笑话!”
  余笑轻轻地笑了一声:“您觉得我是在说笑话吗?”
  “当、当然是说笑话,给孙子取名字那不是……”
  “嘶啦。”
  那张写满名字的纸被轻飘飘地撕成了两半儿,然后是四半儿……然后成了无数的碎纸屑,大手把它们笼在指间团成一团,再扔进病床下的垃圾桶里。
  余笑沉声说:
  “那我也把这个当笑话了。”
  褚年坐在床上,看着余笑的背影,不由得想起那天掀翻了桌子的人。
  那个人与眼前的背影重合在一起,让他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余笑确实变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变得深沉又强硬,变得冷静也尖锐。
  他心里有几分痛快,又有更多的酸涩。
  “儿子”把那张起了名字的纸撕了,褚年的妈妈当着亲家的面又不敢跟儿子掰扯,生怕又碰了儿子的哪根筋把家丑扬了出去,在不安中过了几分钟,她就说要走,却又被“儿子”叫住了。
  “妈,余笑身体不好,快生了事儿也多,您来了我们也招待不过来……”
  褚年的妈妈一脸惊讶地转过来:“我?”
  “您就不用过来了,我爸也是一直在忙,那就继续忙吧。”
  “哎?”
  “您放心,我会好好工作,该给的也不会少给您,您要是来的话,也就不用带给余笑的生孩子钱了,我就把那笔钱直接给余笑好了。”
  “那我孙子……”
  “您慢慢走,我就不送您了。”说话的人还很礼貌地点了点头。
  之前充斥在整个病房里的赞美声彻底消失了,人们惊讶地看着亲手赶走了自己亲妈的“男人”。
  “他”面上毫无羞愧之情,坦然说:
  “照顾老婆已经很辛苦了,我还想好好休息,不想被人添乱。”
  这就是直接说褚年的妈是在添乱了。
  连余笑的妈妈都对自己女儿的表现大为惊讶。
  几分钟后,拉着她到病房外面的角落里,余笑的妈小声说:
  “你这是干什么呢?啊,用了褚年的身体就把他爸妈得罪死了,你这是干嘛?”
  “妈,你放心,我不是在报复褚年,也不使性子,褚年的父母太自私了,他们已经教坏了一个褚年,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孩子将来受他们的影响。”
  “孩子?笑笑,虽然我也是从心眼儿里膈应姓褚的这一家子,可是他们怎么也是孩子的爷爷和奶奶,难道还能一辈子不接触了不成?现在你给他们脸色吃,以后需要他们帮手的时候……”
  听见这样的话,余笑不由得笑了,她说:
  “妈,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看褚年的爸妈帮了我们什么?从小你就跟我说说话做事不要得罪人,忍着让着吃亏是福,省得以后找人帮忙都找不到。
  现在我觉得,要是人自己爬不起来,那再多的人帮忙都没用。看他们把褚年教成那个样子,我想不到他们会在孩子的成长中起任何的积极作用,还是隔离起来最好。”
  余笑妈妈还想说什么,余笑抬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低声说:
  “妈,您还记得么,您说我受了委屈都不会哭的。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是这个样子,我不希望Ta的人生还没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会有让Ta委屈和痛苦的人存在。”
  她的语气郑重得让她自己的母亲都感到陌生。
  “余笑啊。”萧清荷女士轻轻叫了一声自己女儿的名字,好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她的女儿。
  ……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是这个样子,我不希望Ta的人生还没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会有让Ta委屈和痛苦的人存在。”
  回家的路上,余笑的妈妈还是忍不住想这句话。
  坐在地铁里,扶着车厢门口处的铁栏,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旁边的年轻人被吓了一跳,摘掉耳机拍着她的后背说:
  “阿姨,您怎么了?”
  “我是那个人!”看着就体面又能干,面容有些严肃的妇人慢慢蹲下,好像身体里有什么地方疼得不行了。
  “我就是她命里,那个注定的人啊!”
 
 
第72章 孕期记事(七)
  “你到底怎么想的?”
  吃过晚饭,看着给自己削苹果的余笑,褚年出声问道。
  长长的果皮从刀下垂到地上的垃圾筐里,余笑手上保持着原本的节奏,反问:“什么怎么想的?”
  褚年抬手挠了挠头,病房里又剩了他和余笑两个人,之前他还觉得这样挺美的,看着余笑绕着他团团转,偶尔会让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候。
  可经过了今天余笑撕了他爸的起名纸,又把他妈赶走,他的感觉又是不一样的了。
  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微妙,余笑是个保护者,甚至可以说是余笑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支配着三个家庭,这种越发明确的认知让褚年很不舒服。
  他能分辨出这种支配并不属于“褚年”的身份。
  在余笑身体里,褚年可以接受现在的余笑以褚年的身份去保护他,但是一旦这种保护超过了本属于“褚年”能够做到的界限,又让他有种超出了掌控的惶恐。
  换句话说,就是余笑比褚年自己做得好,他就觉得不是滋味儿了。
  “我是想知道你现在这么天天照顾我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有没有觉得看我这么惨了,你就很开心?”
  手指扣着手指,褚年观察着低着头的余笑。
  “你惨,也是用了我的身体去惨,我有什么好开心的?怀孕过了四个月,流产就对人的伤害很大了,你执意要生这个孩子,我又不能强行把孩子给打了,只能由着你,用让你我的身体遭着你从前想都没想过的罪。
  至于说我现在在想什么,你都差点先兆早产了,我只能自己回来看着你,一百步走到现在是九十九步,我也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垮在这个时候。褚年,我要想的事情挺多的,但是那些事情都是‘我’的事情。
  与你有关的事,我实在没什么可想的,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挺重要,我该一直想着你?那你才是真想多了。”
  削好的苹果皮完完整整地落在了垃圾筐里。
  “实话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对你当初出轨的事情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说完这句话,余笑突然觉得心里一松。
  “我自认自己对你没有犯过错,过去七年,甚至说是过去很多年,我对不起很多人,最对不起的是自己,所以现在努力弥补,让自己变得有用一点儿。要是能换回来我也想换回来,但是如果让我爱你才能换回来,我觉得那实在是世上最对不起我自己的事情,我这么解释,你懂了么?”
  水果刀利落地把苹果削成了片,放在小盒子里摆在了褚年的面前。
  随着余笑的话,褚年的眼睛不知不觉已经低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苹果,他很艰难地笑了一下说:
  “行了,我知道了,你也就当我是路边一块沾了屎的石头……不对,你的身体是石头,我是那块屎了,你现在就是等着屎掉了你好把石头拿回去。”
  粗糙地嚼着苹果,他说话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苹果汁儿溅在舌尖儿上,应该是甜的,却没感觉。
  余笑只说:“难为你吃着苹果还能想出这么倒胃口的话。”
  “不过,余笑,你为什么还会想换回来呢?你知道吗,我现在,就大腿根儿这个位置。”
  褚年手里拈着牙签比划了一下。
  “就跟里面有棵树在长一样,时不时地就觉得疼,还涨,还有这个后背,我觉得下面三节骨头都已经不属于这个身子了,哦,还有肚子,你知道么,侧边的肉都撑开了……
  余笑,你要是不告诉我为什么你还想换回来,我只能当你是骗我的你知道吗?就、就,你我现在这样,跟个串了丸子的竹签有什么区别?就这个样子……走路跟已经开始撇腿了,等肚子再大一点儿,跟个鹅也没什么区别了。”
  褚年话刚说了一半儿他就后悔了,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提醒余笑现在这个身体有多糟,可他根本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在这个身体里遭受了这么多从前想都没想过的痛苦之后,褚年自己都很困惑。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还愿意回到这副皮囊里继续这样活着?
  她是疯子,还是骗子?
  褚年甚至觉得已经不认识自己的妻子了。
  “褚年,你知道我们在赭阳的那块地上做了很多规划,你猜,对我来说,其中最核心的是什么?”
  余笑这话说得毫无头绪,仿佛自始至终没有经手东林这个项目的褚年就应该知道这个项目的相关似的。
  褚年毫不犹豫地说:“我看了各种新闻,一大片地方划归民生建设用地,有市场有学校,最核心的是那个学校?”
  余笑摇了摇头。
  “对我最重要的,是一个女性就业培训中心。”
  “啊?”
  “在赭阳,我其实一直抱着随时可能换回来的想法在做事,你知道么,那段时间,我能感觉到自己像是个上了牌桌不想走的人一样,一定得把能出的牌都出尽了。”
  余笑说这话,自己笑了一下。
  北风在窗外轻轻地呼啸,她倚靠在窗边,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
  “慢慢的,我又想明白了,我不是个赌徒,我没有赌博的资本,我只能当个做事的人,当‘褚年’就做‘褚年’该做的事,当‘余笑’就做‘余笑’该做的事。”
  这话,褚年仿佛懂了,又仿佛没懂,他看着余笑,有些嘲讽地笑了:
  “那你做了什么呢?有时候,我很佩服你,余笑,你总是把自己定位成一根蜡烛,找着了个位置点上火,就不管不顾地开始烧。一个烂尾地改造项目,怎么到了你的嘴里还了不得了?”
  “蜡烛?也行吧,多少人活了一辈子不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呢。我要是还是从前那样,你绝不会说我是蜡烛,但是你会眼睁睁看着我变成灰。可见就算是蜡烛,也得找对了地方烧,才能让人称赞一声。其实我……我都没想到我的心还挺大,我不光像个自己找个地方烧,在做这个职业中心的时候,我想的别的蜡烛从落满了灰的旮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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