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朕有了读心术发现所有人都在骗朕!——枭药
枭药  发于:2019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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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妃面色温婉,先屈膝与赵禹宸恭恭敬敬的见了礼,又细细问过了他的龙体,这才转过身,微微启唇,与苏明珠柔声道:“已见着了,只是妹妹向来不喜奢华,那些料子给我,只怕也用不着,倒是可惜了。”
  苏明珠仍旧笑的明艳:“哪里没用的,淑妃原本就寡淡,就应该试试这些鲜亮的料子才是,说不定就化腐朽为神奇了呢!”
  化腐朽为神奇……赵禹宸一瞬间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连忙低头装着喝了一口青草汤才遮住了嘴角的弧度,尽管不是第一回 了,但他直到如今,都还是忍不住的奇怪苏明珠脑子里这些天马行空的念头都是从哪来?
  “陛下觉着,臣妾说的可对?”
  她这般说了淑妃乃是腐朽之物还不算,偏还要这般故意来问他。赵禹宸放下汤碗,尽管现在贵妃离得远,并不能听到心声,但他只单从明珠那亮晶晶的眸子里都能猜得出她的故意,他不易察觉的深深吸了口气,将面上的笑意全都压下,便只面无表情的严肃点了点头:“贵妃说的有理。”
  【贱人……贱人……我只看你能嚣张到及时!】
  赵禹宸听着淑妃气急败坏的心声,又看着淑妃毫无破绽的面色,缓缓抬手,又用了一口沁凉的青草汤——
  嗯,难怪母后总是故意装着不知道与贵妃一道气人呢,原来这个滋味这般有趣!
 
 
第39章 
  虽然赵禹宸说的这般毫不留情,但董淑妃当然不会猜到陛下这时竟是在憋着笑,她看着陛下格外严肃,甚至都显得有些纠结的面色,心下便理所当然的觉着,陛下这是也早已不满苏明珠这般的跋扈嚣张,只是为了苏家不得不忍耐罢了。
  这么一想,虽然被苏明珠这般毫不遮掩的嘲讽,心内已是咬牙切齿,董淑妃的面色却反而越发的温柔了起来,她越过苏明珠,只低头行到了赵禹宸的面前,声音低柔且温婉:“接连几日未见陛下,看着陛下龙体大安,臣妾便也放心了。”
  赵禹宸抬头的看着淑妃的作态,面上不显,只在心内静静分析思量。
  从前没有读心术时,周遭众人几乎个个都是贤良淑德,满面忠贞,一眼看去,都好似全无一丝作伪,他便也从未想过细细分辨其中真伪,如今多了这一门读心异术,他越发明白了人心难测,由着已经能听到的内里再返回来去瞧外在,渐渐的,便也能瞧出许多以往不曾发觉的细节。
  譬如此刻满面关怀的淑妃,面上看来与以往并无差别,但细细比较,便能看出比以往更添了几分殷勤,多少也有些不合素来不卑不亢的出尘行事,想来,自是因为他这日子的有意疏远,又因着之前李君壬被囚之时,不知董家是否遭了拖累,还是心存不安罢了……
  这种种的细枝末节,他若是能多留心,即便是之前没有读心术,应该也能多少察觉出些蛛丝马迹的,看来,他之前只是因着父皇交代他太傅忠心耿耿,他十几年来便都坚信不疑,连带着对董家出身的淑妃也是毫无疑心,诸多信赖,实则,还是太过轻信,只将人心想的太过简单了。

  种种思绪在心内一闪而过,赵禹宸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甚至还能微微带笑点头:“朕已无事,还劳你记挂着。”
  “臣妾惶恐。”董淑妃屈膝福身,满面诚恳:“臣妾忝列妃位,却于家国社稷无寸立之功,每每思之,都深感惭愧……”
  这样谦卑的话,赵禹宸以往也不是没有听人说过,只不过有了读心术之后,一边听着众人的各怀私心,一面听着这样的大言不惭,他的心下便总觉着可笑至极,他强忍了心头的嘲讽微微垂眸,正打算说些什么,耳边却又忽的传来了靠近过来的苏明珠那清脆的嘲笑声:
  【切,你一个妃子,还能对家国社稷有什么大功?觉着妃位惭愧你往下降嘛,九嫔往下不都给你空着?我看你是惭愧着妃位太低,还想着再往上垫着皇贵妃直接升皇后才对……】
  听着这话,赵禹宸终于忍不住的一声轻咳,他固然觉着淑妃的装模作样可叹可笑,一下却也有些禁不住明珠的这般“坦直率真,”他张了张口,原本想好的话被这么一打断,一下子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董淑妃的一番自谦说罢,久久没能得到该有的配合与回应,一时间便也有些尴尬无措,就这般在原地愣了半晌,却也只得自个给自个寻了一副台阶,又转身与苏明珠搭话道:“苏将军不日便要班师回朝,贵妃能与父母阖家团圆,当真是可喜可贺。”
  苏明珠挑了挑眉:“多谢多谢。”
  “苏将军立下这般不世之功,万民敬仰,此刻终于大胜归来,想必亦是前途无量,名垂千古。”
  苏明珠在旁的事情上可以随心随性,对这般要命的话却是敏锐的很,只立即正色开口道:“身为武将,原不过是分内之事,淑妃言过了。”
  赵禹宸低头慢慢尝着青草汤,一言不发,不置可否。董淑妃偷偷瞧着,心下便更添了十二分把握,自觉虽说中间有些不顺,但这一趟倒也完美的体现了自个的大局为重与所受的委屈,又显出了苏明珠的嚣张过分,苏家的功高震主,最终又故意夸了苏家几句,又格外贴心的与赵禹宸说了一句难为陛下,这才十分满意的福身去了。
  几人耽搁了这么一阵,等得董淑妃刚走,清晏园的内监们便也果然抬了几桶鲜活的大鱼过来,用来观赏的鱼里是没有,这些都是现去御膳房里搬来的食材,这个季节里,常吃的鱼里最凶猛,也就只有湘江才上贡来的大黄鱼。
  魏安当前行礼,叫下头宫人们将木桶搬到前头来请陛下与贵妃过目,面上满是一本严肃,心内的叹息却是不必细听都响得十分响亮——
  【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大黄鱼哟,一年也就上进这么几桶子,路上还要憋死一半,这么一股脑的倒进去也不知能钓上几条来……剩下在这浅池子里也是活活窝死的命,可惜了可惜了,倒不如红烧出来,那个肉,又鲜又紧还没腥气,熬汤差了点,不过清蒸也不错,快火一烧,端出来拿热油一泼,霹雳吧啦,那个香味……哎呀呀呀呀……】
  其专注且动情的程度,连赵禹宸听着都颇有些食指大动,正忍不住的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先留上个几条出来给御膳局里送回去,一旁的苏明珠便忽的起了身,又改口道:“不必倒了,我今个也累了,不钓了,都送回去罢。”
  说罢,赵禹宸便瞧见贵妃又转过身来与他屈了屈膝,声音毫无起伏的恭敬道:“陛下陪了臣妾半日,想来也累了,前朝国事繁忙,不敢再多劳烦陛下。”
  赵禹宸闻言一顿,便忽的笑了笑,他知道在苏明珠的心中,他这些日子的言行称得上是蓄意示好,忍辱负重,不过是看着苏家的军功,才着意的纵容忍让,但他自个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这几日来,他日日上午在乾德殿召见各地的文武官员,一面强忍着震惊怒意,一面还要谨记着水至清则无鱼,在杂乱无章的心声之中仔细分辨是否得用,丝毫都不敢懈怠,那才当真是强自坚持,只叫他从身到心疲累不已。
  相较之下,反而是用过午膳之后,来寻了明朗肆意苏明珠,陪着她干些无伤大雅的纵情胡闹之举,即便贵妃待他毫无尊重,甚至常常在面上心内诸多嫌弃,但他的心内却才能因此当真放松下来一般,暂且从那一国之君的规矩与束缚之中挣脱出来,得了片刻的安宁,甚至是微微的愉悦。
  因着这般缘故,赵禹宸只如没听懂苏明珠的话一般,也起身道:“也好,这会儿日头大,朕先与你回去歇歇。”
  苏明珠闻言,没忍住的开了口:“陛下何苦来呢?淑妃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远胜于我,您其实很该多去去关雎宫的。”
  言下之意,就是我都明白,你也不必在这装模作样的骗我了,完全可以自个找个痛快。
  赵禹宸闻言看向她,声音平静却又十分的正经:“淑妃胸有城府,心思深沉,远不及你明澈剔透,你说这话,却是过谦了。”
  【哟!方才还是知情解语,温柔贤淑呢,人一走,转脸就成心思深沉了,怎么什么话都叫你说了……】
  赵禹宸听着这心声,抬头看了看她不加掩饰的不屑一顾,半晌,便忽的叹息了一声,只声音低沉道:“明珠,你我自小相识,细算起来,也是十多年的情分,你又何至于此……”
  苏明珠闻言猛地一顿,原本是想说些嘲讽的言语,可一时竟又有些说不出口来。
  其实这倒也对,她好好的一个人,又不是天生的就尖酸刻薄,已怼人为乐的,只不过她自打进宫之后,登基了的赵禹宸就活像是规矩成精,哪哪都看她不顺眼一般,她在殿里换了些鲜亮的陈设摆件他不高兴,夏日里她将衣袖挽到了胳膊肘他说不够“庄重”,连她自个换了短打在后院里射箭练剑他都要说几句有失体统!
  苏明珠对进宫这事原本都已是诸多顾忌,索性她出身苏家,原也就遭了皇家忌惮,见状便越发放下了最后一丝迟疑,任凭你天大的规矩,也决计不肯叫人套到自个头上,再加上董淑妃那边还见缝插针的往她身上泼点脏水,横竖她也已经不通礼仪,浅薄粗俗了,这半真半假的话头,赵禹宸相信,她就也懒得解释。
  这么一来,她进宫之后,没用三月功夫,原本青梅竹马的两个人便已是相见两厌,怎么说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又有大千世界而来的阅历与见识,对上一个自小就被教导“宽厚仁德”的小皇帝,言语上怎么可能吃了亏?不论赵禹宸与她说什么,她都有各式各样的话头还回去,这两年多来,她都已几乎养成了习惯。
  可是这猛不然的,原本对他处处嫌弃不满的皇帝忽然换了一副态度,非但不主动挑事,甚至对着她的故意顶撞都是满面温和,处处退让,苏明珠这个遇强则强,遇软更软的性子便也渐渐露了出来,对着赵禹宸的这般示弱,竟是也没法子当真蛮不讲理的继续口出恶言。
  【也罢了,横竖我在这宫里也待不了几天,等爹爹交了兵权,你有的是不再装模作样的时候,这会儿又着什么急?】这么一想,苏明珠倒也释然,将原本话头咽下,利落的应了下来。
  待不了几天?
  什么叫待不了几天?赵禹宸忽的听见这句心声,面色便忽的一顿,他皱了眉头,正待好好问个清楚,亭外便有一小内监匆匆前来,跪与阶下恭敬道:“禀陛下,梁王回京了。”
 
 
第40章 
  梁王……
  赵禹宸闻奏,心下便是一凛,梁王赵德曜,在他未曾登基之前的十余年里,他几乎从未见过这位最小的皇叔,也只有逢年过节,或是遇着父皇万寿之时,这位常年在景山守帝陵的小皇叔不会回京,才会上一份用词极其谦卑顺服的请安折子,偶尔也回带着些节礼之类,多半是些亲抄的孝经佛经之流,用来在灯前供奉的,他幼时也曾翻看过,字字齐整,厚厚的几十卷,每一张都是一般的用心,毫无丁点污渍错漏,且书法一年比一年更见风骨,显然,是当真下了功夫的。
  也正是因着这般的缘故,在赵禹辰登基之前,这位小皇叔在他的心里甚至还称得上是一位宗室里难见的朴实纯孝之人,对于父皇对其的诸多嫌恶,他还曾帮着劝过几回——梁王毕竟是皇祖父的老来子,受祖父偏心偏爱也是难免的,至于祖父最后有些老糊涂,有意将皇位都传给小儿子,未曾如愿之后有封了梁王,甚至将龙影卫都给了他……这事固然荒谬,但那荒谬的也是皇祖父,文帝驾崩之时,梁王才不过一个两岁的小娃娃,皇祖父的老糊涂怎么能怪到一个诸事不懂的小娃娃头上?
  更莫提,梁王懂事之后也算是识趣,二十余年连都龟缩景山,与太荣太妃两个守着帝陵,日子过的简朴又清贫,在父皇的厌恶之下活的近乎销声匿迹,如履薄冰,都二十多岁了还连个正经婚事都无,只跟身边的自小服侍的侍女生了一个女儿,勉强不算太凄凉,即便已父皇那般深刻的成见,这么多年都连一个问罪的由头都寻不出来,这么算起来,宗室里那真正的罪人也就是如此了。
  赵禹宸十四岁刚刚登基,梁王终于回京拜贺之时,他心下甚至还想日后可以留皇叔就在京中住下,多给他几分体面,也算是全了他这些年来在守陵的清寒。
  但不曾想,他这位素来低调识趣的小皇叔,却是刚刚回京之后,便给了他这个侄儿一个响亮的耳光。
  先帝去的急,许多事都没来得及准备交代,赵禹宸登基之时本就仓促,加之他两年前也才十四,这个岁数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尤其比起梁王的将近而立之年来,就更显得他稚嫩的过分。
  主少则国疑,这话不是无的放矢,梁王回京之后,足像是要一口气将这二十多年的隐忍低调都一口气找补回来一般,先得了宗室府宗令与左右宗正的一力支持,大包大揽的操持起了先帝大丧,朝堂之上,更是谋文臣、拉武将,结党甚众,他登基之后多面对的第一桩大事,便是不少朝臣纷纷上奏附议,请封立梁王为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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