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叶,你赶紧说说,为什么宋铁航给你递信,那上面的时间,又是什么意思?”
镇南将军已经不耐到了极致,这一夜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是天降麻烦。
贺兰叶垂着眸淡然道:“在下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人家为什么给你递信?”一旁抱着臂听着的策名立即咄咄逼问,“你与那姓31 当前是第: 33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宋的当真没有联系,这一次的事情你到底知不知情?还有,信上的时间——到底是什么意思!”
面对追问,贺兰叶依旧淡淡,她直视着策名,一句句回答:“之前在下从未见过宋将军,他的独子仅仅是在齐沼公子的生辰宴上得以一见,在下跑这一趟,也是宋书皓下了镖单。此次事情若我知道,早跑了,我的命还不至于为了别人白白填进去。”
“信上的时间,我也说了,”贺兰叶提起这个,睫毛下垂,看不清她的眼神,她口吻冰冷,“不过是当初我们镖局丢过一批货,嫌丢人怕丢了面子,掩盖下来罢了。更多的,我也不知道。”
“当真?”镇南将军皱着眉,也不是很信赖贺兰叶。
贺兰叶心思一动,忽地侧眸看向一直静静听着她说话的柳倾和,而后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她慢条斯理道:“自然,我所有的事情,都在这位风使者的掌控之下。他……一清二楚。”
镇南将军这才想起来眼前的人和柳倾和是什么关系,他想了想,不死心朝柳倾和问道:“风使者,贺兰叶此话可当真,她当真没有任何瞒着您的动作,她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可是真的?”
柳倾和的眸光落在直勾勾盯着他的贺兰叶身上。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避让,那双幽黑的眸,与他四目相对。
她看上去很镇静,透露出来的姿态也很……笃定。
柳倾和好像听见了自己心里头有人在叹气。有些像是他自己。
须臾,他冷情的声音淡淡道:“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柳倾和[忧郁]:“媳妇有事瞒着我也就罢了,还让我作假证。”
贺兰叶[心虚]:要不要安慰一下他?
……
柳倾和[眉开眼笑]:“媳妇,下次什么时候作假证?”
贺兰叶:“……没有下次了!”
第81章
他应了下来。
贺兰叶明明知道,柳倾和会答应,却在他真的说出口的时候,有些恍惚。
心里头好像有些苦涩,她却抓不到那个点。
火把摇曳的昏黄下,柳倾和的面庞藏在阴影之中,他垂着眸,面无表情,看不清他所思所想。
院子里还有闹腾的人,那策名嘟嘟囔囔道:“你说真的就真的……”
“策小将军,这位风使者说话定然是不会有假。”镇南将军怕策名得罪了柳倾和去,赶忙说道,他安抚了策名,转而对贺兰叶道,“既然贺兰公子当真不知情,那么只能说在你还小时,镖局出了一些事,这个把柄在宋铁航手中?”
贺兰叶含糊道:“许是如此。”
“既然姓宋的给你递了信,那是不是说明,他在你身上有利可图,觉着这个把柄能拿捏的住你?”策名问道。
贺兰叶却一脸坦然:“当初我不过十二,什么也不知道。就算记得这个时间也没有任何用处。更何况,他要怎么来威胁我,就算真的拿捏住了我,那我身上又有什么是值得他冒这个险的?”
她所言的确是这个情况的未知点。一个小小的镖师,就算被拿捏住了,宋铁航也不至于需要她来做什么。
“会不会是你被替换了的那二十车兵器?”策名忽然想到,立即眼睛一亮,语速快了两分,“你镖车里的货被替换,他本来是打算用这个来拿捏你,没想到你先跑了,导致他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么多的兵器,他如果心有所图,肯定是要要回去的!”
“言之有理!”
镇南将军也觉着这个理由最靠谱,转而问贺兰叶道:“那些兵器现在何处?”
贺兰叶抬手指了指策名:“在吉州。如无意外,现在已经快要被送回临阳了。”
二十车的兵器,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足以让任何一个私有持有者处以诛九族的重罪,也足以让失去这些兵器的武将,毫无作战之力。
镇南将军明显是想象到了宋铁航气急败坏的模样,哈哈大笑着,指着贺兰叶道:“贺兰叶啊贺兰叶,你倒是个趣人,脑袋清醒,救了你一命。”
贺兰叶只扯了扯嘴角。
宋铁航父子逃走,而眼下的局面明显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承担。作为同样是送嫁军首领的林长禄这会儿已经开始头疼怎么给官家上书,被俘虏的一些知晓半点情况的小将也没有办法把宋氏父子真正的图谋吐露出来,事情已经陷入了一个僵局。
除非抓到宋铁航。
眼下已经派出去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的声音从未断绝。
连夜审讯俘虏,抓宋铁航父子,安抚那动乱的三千送嫁军,镇南将军这里事情太多,抓了策名去帮忙,对贺兰叶他们只是客客气气,令他们去休息。
自从替贺兰叶说过话后,一直沉默的柳倾和直到院中他人都安排妥帖,就等着他们回去休息时,才对一直跟在后头的几个手下低语了两句。
那几个青年还有些不太情愿,却无法拒绝柳倾和的话,一个个都点了点头,往后头去了。
柳倾和安排了手下,这才抬眸,静静看着贺兰叶。
“去休息吧。”
他身上的水汽早在寒风中消失,只剩下一股幽冷环绕着他,而他看向贺兰叶的眸,更是一片深幽。
贺兰叶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
他好像有些不开心。
贺兰叶想反思自己,却又想到了那行字,顿时也没有了去哄柳倾和的心思,淡淡应了声。
心烦意乱。
回到东厢房的只有她一人,柳倾和并未跟着她回来。房间中还有柳倾和刚刚洗过后的浴桶,溅出来的水花。地上是绞开口子的里衣,和已经被血侵染的外衫。
贺兰叶也懒得收拾,重新打了桶冰凉的井水冲洗,靠着冰冷的刺激平复着心情。
不过夏末,这井水冲上了身,却像是在寒冬中掉进湖中似的,几乎要把人冻僵了。贺兰叶并不耐寒,她浑身起了哆嗦,裹在厚厚的被子中,才慢慢回暖。
佑胥十七年……
贺兰叶闭上了眼睛。
梦一般都是光怪陆离的,贺兰叶做梦大多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内容,而关于过去,关于父兄的事情,贺兰叶一直压抑着,很少会梦到。
而今夜许是那封信的缘故,她梦见了久远的过去。
在哥哥走那一趟镖之前,他雄心壮志,拍着她的头说,他查到了父亲当年出事的一些原因了,这一趟回来,他就着手去处理,让父亲的英灵安息。
那时候才不过十二的贺兰叶,还是个梳着双髻坠着明月珰,穿着襦裙的小姑娘。她还记得当时她对着哥哥甜甜笑着,说等哥哥回家。
谁知道这一等,就等来了噩耗。
贺兰叶缓缓睁开了眼,梦中心疼悲哀的情绪,弥漫到她身体,就连醒过来了,心脏都有种钝痛感。
吹了灯的房间一片漆黑,厢房外的虫草蝉鸣就像是被隔在另外一个空间,遥遥远远,听不真切。
明明才冲洗了,她的额头已经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意。
她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一片漆黑,却更像是惊醒的晕眩。
心跳声音慢慢送入她耳中,贺兰叶静静躺了片刻,外头的各种声音也送了进来。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一心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贺兰叶忽地发现,房间中,好似多了一道呼吸声。
近近儿的。
贺兰叶呼吸一滞,精神紧绷的同时,她像是嗅到了什么,身体又慢慢松懈了下来,沙质的声压得很低,轻声唤着:“回来了?”
“嗯。”
柳倾和就坐在床边绣凳,也不出声,若不是贺兰叶发现,他指不定还打算藏到何时。
他起身坐到床边,夜视能力不错的他,清晰能看见黑暗中放松下来的贺兰叶脸上的疲惫。
她好似很不舒服。从收到了那份信之后。
柳倾和垂下眼,伸手轻轻攥着贺兰叶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亲了亲。